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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篇獸神傳4——無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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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穹極海角并不是處在天涯海角處的一塊陸地,盡管它十分偏僻,但并不孤獨,四周圍另有七八座大大小小的島嶼。

  在其年歷“穹極國光四年”七月十日這一天夜晚,方家迎來了一個特殊的新生命。

  說來也怪,七月十日這一天被全世界所有人都永遠銘記,因為這天夜晚,它沉寂而壓抑靈魂的氣息,卷走了數萬生靈的性命。其轉折點便是子時出現的數道怪異的孩啼聲,在原本就沉悶到殺人的氣氛中,孩啼的出現,讓湖州的天空雷聲大作、火光四起,讓西琊毒域方圓十里的生靈全部腐蝕消亡.....但這些孩啼聲中,有兩道是例外,一道只響了一聲便停了,卻讓世間所有生靈心靈劇顫,而另一聲便響在了穹極海角,這聲孩啼正常得很,沒有給穹極海角帶來任何的異常,甚至彌漫在空氣中的沉悶和壓抑,也隨著那聲孩啼陷落,人們只是覺得自己的心在向下沉去,稍稍覺得使不上力,而后便再無異樣了,等到丑時又數道孩啼聲響起,一切便恢復如初。

  方家是大戶人家,更是修行世家,在穹極海角,自有一套評判修行等級的規矩,入門便是“無功”,接著是“造化”,而后“擒地”,最后“遠海”。每一階均是四級,分別為“力”、“罩”、“規”、“浮”。穹極海角的地域范圍著實不大,相當于湖州的一半,但其修行水平與湖州相當,由于其修行法則的不同,也無法確切的將兩地修行者的實力作比較,譬如湖州之人認為,修行之路便是登天之路,因此他們修行到化形、運術階級便能飛行,這其實是一種打破規則的質的飛躍,而穹極海角所信奉的“圖騰”多的是大海之物,他們的修行的目的是要征服海洋。

  當然,這些念頭都是兩地最早的先祖們所擁有的了,后世人只是按照前人的修行方式和等階來修煉,各自心里也都沒有征服誰的想法了。在穹極海角,門派和家族是瓜分土地和資源的核心,沒有國度,只有強者和弱者。最強的門派有五座,最耀眼的家族有七戶,其中方家便是排名第六的家族。其家族子嗣上千人,最強者是四十四歲的四當家,也就是方天慕的三伯,其實力為“擒地——罩階”。

  方家有一對夫妻,當是本代中的老幺,男的叫方祁門,其妻韓鈺懷胎十月,而七月十日晚剛好分娩。一個子嗣的誕生并不會對這龐大的家族造成什么動蕩,因此除了那一間屋子,別處都是安靜如常,或許也是因為這晚沉悶到殺人的氣氛而甘于靜默著。

  屋里只有一個接生婆,兩個丫鬟伺候,悶聲的行動著,誰也不曾多出一聲,連分娩中的韓鈺都咬著嘴唇沒有發出一句話。十幾息后,一個丫鬟著急忙慌的跑出來,停到站在門外的方祁門身旁,氣喘吁吁說道:“小公子...”接著怔了下,換口道:“老爺,夫人越來越沒力氣,怕是要不中了。”(方祁門是自己這一代中最小的,排行二十四,因此慣被成為小公子,有了子嗣后便不是公子而應是老爺)

  方祁門倒像是沒聽見一般,正抬頭看著黑夜中的天,沉醉的模樣讓人起疑,丫鬟并沒有心思抬頭去看,急著拉著方祁門的胳膊,讓其回過了神。方祁門立即跑進房里,丫鬟也隨即跟上,而夜空之上,是數不盡的珍珠般發亮的星辰,它們似像是一種圖案,又真像是散落在黑盤子上的珠粒沒有規矩可言,在這一晚沒有抬頭的人們,該去后悔萬分,因為這一幕星光,他們此生再無法望及。

  子時,孩啼聲響起,與別的孩子不同,這小家伙一出生便睜開了雙眼,且頗具有靈性,他也只是啼哭了兩聲,便炯炯有神的環顧起了人間。名字在孩子出生前便由族內長輩取好了,孩子的輩分應該輪回到了“天”字輩,便叫做方天慕。方天慕的母親韓鈺,全身虛脫,已經沉沉睡去,婆子和丫鬟們也都累得癱倒在地,方祁門想著,他們怎么可能會這么累?但所有的想法,都在方祁門盯著兒子的眼睛時消失了。

怎樣去形容這熟悉的感覺,方祁門覺得這雙眼睛就在不久前望到過,它奇幻而又神秘,就像是一片映襯  著繁星的汪洋,只看那眼珠子一下,便要沉進去,進去后會發現,那原來是一海的美酒,躺進去便醉,再也無法脫身了。一個激靈閃過,方祁門這才想起那是怎樣的感覺,他抱著孩子走出了門外,抬頭看上了夜空,天上的星星,孩子的眼睛,它們如此的相像,無論看著哪一邊都像是看到了所有。

  而這一晚,方家的“藏寶庫”——風語樓里,無緣故多了一把封印了的黑刀。

三年之后,方祁門這一戶的生活越發的拮據,原是因為他兒子的古怪身體,在襁褓之時,方天慕只是吮吸奶  水,險些要了其母韓鈺的性命,每一次吮吸都像是在汲取韓鈺的生命,一回下來,韓鈺渾身便失去了力氣,無奈之下,方祁門只得讓丫鬟為其熬些稀粥,誰料方天慕吃了便吐,成日里餓的哇哇叫,偶有一天,韓鈺抱著方天慕回娘家,彼時方天慕的姥姥正臥病在床,床邊擺放著一簇簇寶藥,老人體冷發虛,那些均是燥熱藥草,含有大火之能。

  方天慕一聞見藥味便歡快的揮手,韓鈺以為他喜歡姥姥,便將方天慕抱過去,誰料方天慕一落地便往藥草處爬,眾人正納悶,結果方天慕抓著一把藥草就往嘴里放。這可嚇壞了大伙,忙去搶藥,哪曾想方天慕已經大口大口吞了樹根,這些藥草多屬于修行者所用,類似于湖州的苜蓿根等,修行之人都不敢胡亂去吃,更別說讓一個才出生不久的嬰兒了。韓鈺趕忙抱著孩子去尋醫,可找了族內數個醫者,再回來找方家的醫者,都找不出方天慕的毛病。

不久之后,方祁門開始往粥里加上少許的藥草粉,方天慕也會吐,但加的藥草粉越多,吐得就越少,而無論吃多少含有燥能的藥,方天慕的身體都沒有出現過問題,方祁門這才明白,自己生了個怪胎。自此之后,方天慕便開始吃各種藥草了,偶然發現其又特愛獸肉之氣,連牙都未開始長,方天慕就又開始吃獸肉粥了。方天慕就像個無底洞,從來沒有滿足過,獸肉和寶藥哪里是能長年吃得起的,方祁門只是方家一員小戶,生活  便越來越拮據,經常要受韓鈺娘家人接濟。

  穹極海角是有獸林的,那是真正的猛獸之林,在其邊界處,是數個家族和門派組成的“鐵墻”,好在獸群也不愿與人類接觸,除了極特殊情況,獸類生靈不會越界,方祁門為了給兒子尋得獸肉,經常在獸林邊緣徘徊,幸運之時會碰到一兩只竄出來的低階的獸類,偶爾也會過了臨界,去里面獵捕,但三番五次下總會受傷,留下了不少病根。

  話說方天慕三歲這年,族內的風語樓打開了大門,族中長輩取出來許多寶貝,以便分派給新一代的孩子使用。方家有一本家訓,并不陳列家族規矩,反而記載著一段家族歷史,史中說道,方家是帝皇之后,當然不是國家之首,而是修行者的帝皇之階,帝皇名號為星帝(而另一則家訓中又稱其為風皇),那位帝皇者曾經宛若天神,但不幸隕落,家族之人因仇人追殺而四散奔逃,他們這一脈先祖跨過銀河天山,最終降落凡間,來到了這人間偏僻小地,落戶為方家,而風語樓中的東西,均是保存了千年甚至更久的寶物,數量很多,每一代孩子都會得到其中一樣東西,直到其死去再歸還。

  后來方天慕才從長輩們知道,他們這一脈先祖是下場最差的一支,風語樓里的東西實則都是其他脈的同胞挑剩下的東西,能用的其實很少,管用的也少的可憐,能拿出手的也就是三四件,均會被贈與天資卓越的后輩。

  方天慕同他爹一樣,是此一輩人中年紀最小的老幺,才三歲的他,勉強跟哥哥姐姐們站到一起,他是沒有能力去挑揀東西的,只能得到最后的一件廢品,這也是他爹的悲哀。

  如何評判后輩的天資,當然是讓他們進行戰斗,若要得到最好的,那就要打敗所有人。方天慕看過方祁門練武,他眼中星辰點點,也不知能理解多少。

從風語樓拿出來的東西,還是那些輪回了數代的花樣,不過今年多了一樣東西,是一把黑漆長刀,刀柄處綁著個封印的符條,這把黑刀從三年前出現  ,從沒有在宗譜上出現,而三年時間里,族內所有長輩費盡周折也無法探知這把刀的秘密,在任何人手里,它都像是一把廢鐵,甚至比不上一根木棍好用,無奈之下,長輩只能認為這或許是個踮桌的“玩具”,是曾經先祖們訓練孩子的武器罷了。

  方家眾人看到了那把黑刀,但都知曉它的無用,其眼中望到最多的,還是最好的幾樣寶物。但方天慕不同,當他看到那把刀之時,仿佛心靈深處被呼喚起了某種聲音,他在向黑刀召喚,而黑刀也正頻頻向其回應。在新一代孩子們對戰期間,那把黑刀忽的發出了肉眼可見的微弱光芒,族內長輩排排站起,恍然大悟想到,這可能真不是件凡物,只有戰斗的氣息才能喚醒它的潛能。這下子,最好的寶物成了黑刀,那些搶不到至寶的年輕人,都把目光聚焦在黑刀之上。

  方祁門和韓鈺站在角落中,他們并不對這場競逐上心,因為他們的孩子太小了,即使年紀相仿,或許也沒有一戰的機會。然而他們全然沒有發覺,三歲的方天慕,已經手腳并用的爬上了高階。

  一番戰斗下來,一個十五歲的少年握住了黑刀,他將刀舉高,歡喜大叫,他是新一代子嗣中的佼佼者,本該去爭奪最好的寶物,卻轉而來爭奪黑刀,與其對戰的兄弟沒有一個是他的對手,然而黑刀入手之后,依舊那么平凡普通,少年為其灌入能量,刀身卻沒有任何變化,他提掌去拍封印,掌心都疼得厲害,也不見那張符條碎裂。少年沮喪的看向了高臺上坐著的父親,惱火地將黑刀往地上磕。

  “咦?那孩子是誰?”人群一陣窸窣,眾人看到那少年背后,站著一個三四歲的孩子,正是方天慕。方祁門急忙出面,卻被人攔下,這是方家規矩,一上了臺就必須戰斗,無人能制止。韓鈺焦急地跟眾人解釋,當然,大伙也不會認為接下來會有什么戰斗發生,誰也沒將三歲的孩子當回事。

“你想要這個?”少年低頭盯著方天慕,雖然他不喜歡手中的東西  ,但還是輕蔑道:“想要的東西,打贏對手才能得到,你是哪一戶的?我饒了你,你走吧。”

  方天慕不為所動,他一雙包含著星辰大海的眼睛,平靜地盯著少年,緩緩地伸出手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感,他在喝令少年將黑刀給自己,雖是三歲的年紀,三歲的身高,卻自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威嚴和強勢。

  “你...”少年突然害怕起了那雙眼睛,說不上緣由,但他心里陡然出現了幾分恐懼,他惱羞成怒,惡呼道:“滾吧!別讓我踹飛你!”

  方天慕眉目間突然出現殺氣,那種與生俱來的暴戾之氣如洪水猛獸襲來,但凡手上染過鮮血的人,都要因這股殺氣而顫抖。

  少年哀嚎一聲,手掌松開,黑刀落地,其身體往一側摔倒,他爹也就是方天慕的五伯從座中跳起,飛奔到兒子身邊,看其掌心,竟然黑了一片,且血肉蜷縮似乎被吸走了某些東西,而后,少年癱倒在地,渾身沒有一點力氣。

  “邪物?”五伯將黑刀踢起,一把將其握住,誰料一息時間不到,五伯也癱著往一邊倒下了。這下子方家人亂成了一團,幾位當家人圍住了那把黑刀,先用術試探,接著伸手觸碰,但凡是觸碰到黑刀的人,都一瞬間被吞噬了所有的能量,這把刀似是被塵封太久了,它像是個無主的妖怪,在大肆釋放著自己的邪能。

  誰也拿這把刀沒有辦法了,所有的孩子都被護到了大人身后,方祁門呼喚了兒子許久,眼睜睜看著方天慕朝著黑刀走去。

  家族長輩們將其擋住,卻都被方天慕那冰冷的目光逼退,那就像一位與生俱來的王者,他雖為孩童之身,卻帶著一種凌駕于萬物之上的英氣,最終,方天慕握住了那把黑刀。什么都沒有發生,而那把刀靜謐地被方天慕抓在手心,刀身雖窄但對方天慕來說還是太大,方天慕用胳膊將其撐住,抱在懷里,回身環顧呆滯的眾人,他依舊沒有任何的神情。

  眾人看到他冷漠的雙眼里,是深邃的海洋,海洋之上映襯著無限的星辰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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