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禪寺在風霜雨雪的摧磨下已經快要倒塌,不知道是張震邊還是怪和尚用幾根木頭撐住快掉下來的屋頂,勉強保持房子的樣子,不至于外面下雨里面也下雨,此時苦禪寺早已破爛消失的大門外,一人正長跪不起。
幾天前有人經過這里的時候就已經看到這個人跪在這里,這個人在外面跪了幾天了,任憑風雨吹打,就像一尊石像一樣。
破廟里兩人酣睡如故,絲毫不受外面跪著的人影響,外面跪著的人對里面的鼾聲已經習以為常,并無一絲動搖。
跪著的人知道,再過三天,里面的人就要出來了,因為三天后就是武道大會的半決賽,張震邊要出場。
特務處和桂樹集團的情報對接雖然還沒有完全完成,但已經可以配合工作,情報絡繹不絕的送到李天星桌上,李天星看著一份份送來的摘要,眉頭慢慢皺了起來。
道門的聚會在城北五十里外的半月峰,半月峰山勢陡峭,奇石林立,周圍峰巒疊嶂,風景絕美,是一處難得的洞天福地。
在道門中人與會之前,周圍山嶺之上就不斷有人聚集,東南西北四面八方不斷有俗世高手現身,對中間的半月峰形成圍困之勢。
圍觀,強勢圍觀,以一種沒有傷害性,但侮辱性極強的方式。
莫星離早已經在半月峰上,身為召集人,他自然要先到場,然而他沒想到的是,俗世眾人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饒是他涵養極好,也臉色鐵青。
這本來是一場簡單的會面,想和道門其他各派達成共識,解決道門年輕一輩傳人在江湖行走的問題,預防和解決可能出現的沖突。
消息走漏在莫星離的預料之中,從鴨集山一役俗世眾高手的行事來看,這次聚會引起他們反彈的可能性很低,甚至不會理會,他們很大可能會低調行事,暫時不露面。
鴨集山一役,俗世七大高手方能勉強壓下胡一天氣勢,道門眾多高手將匯聚半月峰,俗世之人怎敢輕舉妄動。
莫星離的推測對孫英、楚向等人來說自然是沒錯,但是他忽略了其他俗世高手,以為俗世高手中的頂尖高手不露面,其他人就不敢出頭。
江湖上總有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年輕人,這些年輕人往往不按常理行事,有盲目的自信,有不怕死的執著。
道門陸續有人來到,周圍山頭出現的俗世高手也越來越多,一個個安靜的站在那里,看著半月峰,無聲的嘲笑,無言的嘲諷。
俗世中的頂尖高手并沒有出現,這讓莫星離壓力小很多,都是一些連虛境三重都沒過的家伙,人數雖多,不過是烏合之眾,莫星離有絕對的自信能夠憑道門的人馬掃蕩他們。
實力優勢明顯,但對現在這個侮辱性極強的形勢來說并沒有什么作用,俗世眾人并沒有動手,如果道門先行動手,就成了他們是理虧的一方,勢必將引起千千萬萬俗世修者的針對。
在不動手的情況下要解決這個侮辱性的局勢讓莫星離很頭疼,如果此時選擇改變地點,或者是延后時間,都難以及時通知其他沒來的人,一旦他們撤走,其他人又跑過來,很可能會遭受俗世眾人圍攻。
道界的通訊方式太落后了,除了近距離的傳音,遠距離根本無法溝通,他們又不愿去政府的銷售點登記身份購買手機,除非是合道級別的大能,否則遠距離只能靠一些速度很慢的媒介傳遞信息,而俗世之中一個手機就能遠隔千萬里通話。
“師兄,這些人太猖狂,要給點顏色給他們瞧瞧才行。”青城山洞天的玄通子道。
“有機會的,但不是現在。”莫星離道,心里卻是暗暗腹誹,青城山的家伙腦子確實是不行,現在動手豈有你好果子吃,一點都不知道考慮影響,無余子是這個德性,這個玄通子也一樣,都是不開竅的家伙。
“天時、地利、人和已失,莫道兄,此會不如暫且作罷,日后再行商議。”委羽山洞天的郭朝陽道。
此局確實難以破解,最難解的就是這種不松不緊的局,要是松一點的話,根本不用理會,再緊的話可以輕易勾引對方主動動手。
莫星離思索一番,確實沒有解決的辦法,郭朝陽提出散會正好可以順著這個臺階下,當即點頭道:“玄通子,勞煩你和郭師兄在這里掠陣,我去通知其他人。”
“沒問題。”郭朝陽點頭道。
“放心交給我吧。”玄通子道。
莫星離縱身至半空,以七感觀視周圍十幾公里,發現有道門中人靠近便以神識傳音,告訴他們聚會暫時延后。
公孫啟沒想到道門中人竟然認慫,他就在外圍遠處觀望,發現半月峰上的道門中人三五成群散開,他還以為道門準備對周圍的俗世高手動手,直到道門中人離開包圍圈,公孫啟才確信他們是散會了。
見道門中人陸續離開,周圍的俗世高手有些漸漸沉不住氣,躍躍欲試,想要出手阻攔。本來是強勢圍觀,現在對面直接跑了,變成了無用功,雖然是對面先慫,但是達不到原先羞辱道門的目的,讓周圍的年輕高手多少心里有些不爽,想要把事情做得更大一些。
雖然很多人有動手的想法,但是沒人敢先動手,槍打出頭鳥,先動手必定要迎接道門眾人的怒火,一個不小心,就是好身死道消的下場,他們雖然不按常理出牌,但是并不蠢,還知道判斷局勢。
包圍圈中道門中人已經全都散去,只剩下玄通子、郭朝陽和莫星離三人,三人皆是道門年輕一輩的頂尖高手,便是孫英、楚向等人來,一對一也不一定能勝得了這三人,三人要走,周圍眾人自然攔不住他們。
“郭師兄,你看他們這么多人圍我們兩個都不敢動手,一群插標賣首之徒,有何可懼。”玄通子指點周圍俗世眾人道。
玄通子面帶不屑,絲毫不怕被周圍眾人聽到他的話,負手睥睨,自有一番虎視氣勢。
“道友慎言。”郭朝陽提醒道。
“師兄放心,他們難道還敢動手不成。”玄通子冷笑道,便是周圍之人一起上,他又有何懼。
玄通子并非吹牛,而是源自實力的自信,以周圍眾人的實力,想要圍殺他談何容易,更何況還有郭朝陽和莫星離在這里。若是青城洞天的杰出傳人這么容易被殺,那他青城洞天也就不配列名十大洞天之一,他更不會被莫星離邀請,并且留下壓陣。
郭朝陽知道玄通子的實力,玄通子雖然自負,但實力并不比他差,是青城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以周圍眾人實力,確實難以奈何他們,三人想要離開易如反掌。
“小心為上,保不準有妖魔潛伏其中。”郭朝陽道,并沒有因為周圍之人實力不高就掉以輕心。
聽郭朝陽這么一說,玄通子心頭一凜,若是有妖魔潛伏其中,動起手來他們三人恐怕落不了好,若是因此引起俗世和道界的大戰,回頭肯定要被掌教責罰,日后肯定沒好日子過。
見玄通子收起輕視之態,郭朝陽心中微松,若是任由玄通子在此大放厥詞,別人就算不想動手都會被激怒動手,一旦大戰爆發,就不是他們三個的問題了,而是牽涉到整個道界和俗世的敵對,西渡妖魔、妖、魔、巫等又豈會讓他們輕易彌平爭斗,肯定暗中推波助瀾。
擔心什么就來什么,郭朝陽話音落下沒多久,遠處就傳來一個清朗聲音:“道門高手這么厲害,鄙人雖然不才,但自問也不是插標賣首之輩,請道門高手指教一下如何?”
一番話說得謙卑卻又不失氣度,讓人聽了覺得這個人肯定是個講道理的人,絲毫沒有盛氣凌人和借局勢逼迫道門中人的意思。
莫星離在高空中聽到此人言語,頓時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預感,真正的陰謀者絕對不會鋒芒畢露,咄咄逼人,而是在合理的范圍內引起對立,就像現在,此人言語雖然平和,但若是雙方真較量起來,局勢就不同了,一打起來自然有火氣,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不要理會他。”莫星離趕緊傳音給玄通子和郭朝陽。
聽到莫星離的囑咐,郭朝陽知道玄通子自負沖動,亦道:“大事要緊,不必理會他們。”
兩人都出聲勸告,玄通子雖然心有不爽,也只好作罷,哼了聲,沒有說話。
見玄通子沒有回應,挑戰之人沒有再出聲,估計是怕暴露自己的目的。
群山沉寂了下來,沒有人再出聲挑釁,見無法達成強勢圍觀的目的,有人轉身離開。
隨著離去的人越來越多,山間的飛禽猛獸逐漸熱鬧起來,在聚會時間過去之后,莫星離從高空落下,與玄通子、郭朝陽兩人離開半月峰,外圍剩下的寥寥人等見三人離去,紛紛離開,不再做無謂的等待。
一場可能造成道俗大規模沖突的聚會就此落下帷幕,道門后退一步避免了可能的大戰,但是道俗之間的沖突會就這么結束嗎,當然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