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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5章 兩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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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血丹心,以死效力,謂之曰忠。

  兩肋插刀,普愛將士,謂之曰義。

  紀靈在忠和義之間選擇了忠選擇了死,在一曲“生亦何歡,死亦何苦?喜樂悲愁,皆歸塵土”的歌曲中殞命火海,留群龍無首的旗下將士直面曹操的刀鋒。

  可是,這世上陷入兩難之境卻又能夠像他這般灑脫之人又有幾許呢?

  王黎此刻就陷入到了兩難之境。

  雖然初冬的白雪還沒有落下,但是荊楚大地上卻迎來了一場凍雨。

  昨夜直時三刻,襄陽城才剛剛入眠,冰冷刺骨的凍雨就不期而至,淅淅瀝瀝的下了個不停。等到清晨推窗遠望時,入眼之處已是一片寒冰的世界。

  街面上的老樹早已被晶瑩剔透的碎冰壓彎了腰,房檐下長長的冰柱成排成排地倒掛著,好像在屋檐上吊著無數把鋒利的刀劍,地面則仿佛被鋪了一層冰磚,不小心踩上去就會溜一個大馬趴。

  此刻,王黎正坐在荊州刺史府中,他的案桌上放置著一杯熱騰騰的清茶,湯色黃綠,香氣濃郁,可是他的心情卻有些低落,他的眉頭早已經凝結成了一個川字。

  茶杯旁躺著一張書信,書信的內容他倒背如流:永安四年九月底,曹操揮師徐州,連克彭城、東海、瑯琊和東莞四郡,徐州之主紀靈葬身火海,整個徐州落入曹操之手,曹操的勢力已經對豫州呈現出鳥瞰之勢。

  不過,在整個徐州戰役中,曹操同樣也沒有討得好,其部下可謂是損失慘重。麾下的大將夏侯淵陣亡,夏侯惇燒成重傷,短時間之內,曹操恐怕還恢復不了幾成戰力。

  要說王黎有些擔心豫州的局面,那倒不還至于。但是,襄陽如今的局面卻讓他憂心忡忡。

  蔡瑁、蔡和、劉磐以及楊馬習梁幾大家族的勢力經過與劉備的一番大戰在襄陽城中再也沒有當初那么的突出,而王黎從其他地方遷移過來的新興勢力正好又方興正艾,雖然他們之間的角逐遠遠達不到平衡,但是畢竟有了好的苗頭。

  可是,這一場凍雨對于剛剛遷入襄陽還沒有準備好救災防災的新興勢力而言絕對是一次重大的打擊,而對于王黎和新鮮出爐的荊州刺史蒯越來說也是一場重大的考驗。

  這場雨下來,這些新興的勢力難道又將徹底的淪為幾大家族的附庸嗎?荊州的勢力將又怎樣處置才能重新平衡?蔡氏家族以及楊馬習梁又將獲取到怎樣的利益?

  “蹬蹬蹬!”

  王黎正在思索之中,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將他打斷,賈詡和郭嘉并肩走了進來。

  看著二人眉宇間散不開的陰郁,王黎膈應了一下,招呼二人坐下來,問道:“文和、奉孝,可是城南和鄧縣那邊有什么不妥?”

  王黎口中的城南和鄧縣就是當初劉表借給劉備的地盤和他在襄陽城中大戰時留下的遺產,也是王黎安頓那些新遷入勢力居住的地方。

  賈詡和郭嘉對視了一眼,搖了搖頭,面帶難色,順著王黎的手勢坐在王黎的兩側。半晌,賈詡才抬起頭來:“主公,剛剛屬下接到遼東的飛鴿傳信。

  信中言道令尊大人以及攜令堂已于兩月前到了遼東,他們如今便居于遼東昌黎郡醫巫閭山山脈之中。不過,數日前至兒、崔十娘和龍王那伽同樣也尋到了遼東,恐怕不久之后,他們就將和令尊再次相見。”

  醫巫閭山,也就是后世的閭山,在如今的遼寧省錦州境內。相傳舜時把全國分為十二州,每州各封一座山作為一州之鎮,閭山被封為北方幽州的鎮山。而周朝之時,同樣也將醫巫閭山封為五岳五鎮之一,歷史頗為悠久。

  當初,王黎便是隨母親居于此地。

  王黎早已猜到自己的那個便宜父親王越既然想暫時離開崔十娘等人的視線,肯定會再次帶著母親重走一遍昔日的路線,可是他沒有想到崔十娘等人竟然也尾隨了過去。

  當初在天梯上山袁術已經命喪崔十娘等人之手,罪魁禍首已然伏法,難道這些還不能化開他們和父親之間的仇恨嗎?難道至兒和阿母真的會反目成仇嗎?

  但是,仔細想一想,千機堂門主竺天南好像就是死在王越的手中,的確又是一道化不開的不共戴天之仇。

  王黎心中一震,眼睛中已經帶了幾許不安。

  雖然他早已習慣了戰場上的生生死死,也發現自己現在對于生命越來越漠然,但是關于至兒和王越之間的這場仇殺,他還是放不開,他還是不希望他們二人出現任何的差池。

  一個是他視之為嫡親妹妹的至兒,一個卻是“生”他“養”他的父親,他該何去何從?

  “主公,賈某知道這是你的家事,本來不應該置喙,但賈某有幾句話如鯁在喉,不吐不快,還請主公容許賈某放肆一二!”賈詡輕輕咳了一聲,潤了潤喉說道。

  王黎黯然的點了點頭,神色茫然。

  這是王黎從軍以來從來沒有過的表情,賈詡心中一悸,咬了咬牙狠了狠心,依舊將心中的思慮一一道了出來:“主公,賈某知道你處于兩難之間。可是事到如今,你到了必須做出選擇的時候了。

  主公坐擁荊、豫、司、雍四州,大漢江山近半的疆域已經聚在主公的手中,想必過不了多久,江東和巴蜀也會回歸朝廷懷抱,而主公也將成為陛下之下的第一人,或者說真正意義上的大漢第一人。

  至兒和令尊一戰雖然只涉私仇卻又關乎天下,《孝經》篇中講到:夫孝,德之本也。而《論語》中也提及:入則孝,出則悌。所以,我大漢建國以孝為本,前朝文帝、景帝和武帝等先皇謚號中均有孝字。

  如果主公任由失態發展而不加以制止的話,恐怕單單的一個孝字就將讓主公在士林中聲名俱毀。更何況,一方是陪你多年也被你視之如骨肉的妹子,一方卻又是你的血脈親情,還請主公早做決斷,切勿等到兩敗俱傷之時你才追悔莫及!”

  哪里是等啊?只不過自己一直沒有想出辦法如何去化解父親和至兒之間的仇恨,所以才一直拖著而已。

  就像倉央嘉措在詩中寫道的那般:自恐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怕誤傾城。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王黎苦笑一聲,抬了抬頭,見郭嘉眼中也是一片鼓勵之色,心中微微一嘆穩了穩心神,向賈詡問道:“如今我大軍正在積極備戰江東,遼東之行可會有所阻礙否?”

  賈詡笑了笑:“方才來的路上,賈某已與奉孝商議了一番,賈某愿立軍令狀,親自坐鎮荊州,劍指江東,必然不會讓江東的那頭野犬打擾了主公的部署。

  至于遼東,我等同樣以為此時正是主公收復遼東之際。孫堅和曹操修生養息,中原暫定,而遼東公孫家族數月前收留了前往遼東的陳留郡王,主公師出有名,也師出有時。

  若是主公提幾支勁旅前往,我相信不但可以將遼東版圖重新劃到大漢疆域之中,順手也可以解決掉令尊和至兒之間的仇恨!”

  既然賈詡和郭嘉都比較看好遼東之行,看來這一次自己是不得不去了。

  凝思片刻,王黎重新抬起頭來,眼中一片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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