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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1章 園中桃花落,燕子幾時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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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聘他們當然還在襄陽城中,深藏于峴山的將士自然也不是荊州一系的兵馬,而是來自于遠在數百里外的新息城。

  中了箭的將士還沒有來得及包扎,傷在巨石下的精銳早已成為亡魂,橫木下掙扎的鐵騎同樣也還在哀嚎,山坳中一聲戰鼓如霹靂般驟然響起,萬千兵馬潮水一般從峴山深處涌了出來。

  “劉玄德,往日里老夫最是佩服你這娃兒逃命的本事,可是你今日來得也太遲了吧?老夫為了見你一面,都差點被這該死的山風給凍僵了!”一員須發皆白的老將緩緩行出隊伍,玄色的衣甲趁著深紅的血飲刀如天邊夜幕下的那一抹殘紅。

  “黃忠,是你這狗賊!”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一聽到黃忠那句“娃兒”,張飛就怒不可遏,一張臉扭曲的如暴怒的獅子,眸子中的怒火也仿佛隔著眼瞳便能燃燒起來,手中的丈八蛇矛更是被他捏的咔咔直響。

  王黎數戰便將他們趕出豫州如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但張飛的并不是特恨王黎,反而對王黎隱隱約約有一絲內疚感;趙云槍殺關羽使桃園三英缺了一角,可張飛對趙云的恨中同樣也帶了些許的尊敬。

  唯獨這個黃忠,張飛只有單純的恨。

  他不恨同為荊州人,為什么黃忠選擇了王黎而沒有跟著他的兄長,因為那是黃忠的自由、義氣以及知恩圖報。也不恨當初青龍山一役,黃忠數十回合便拿了兄長視為肱骨的陳到,因為黃忠的武藝的確比陳到高上一籌。

  但是,他恨黃忠倚老賣老,竟然敢稱呼他敬若神明推崇備至的兄長為“娃兒”。

  是可忍,孰不可忍!

  手上的長矛斜斜一挑,張飛便欲撥馬而出,卻聽得黃忠一聲長笑:“張黑子,別怪老夫欺負你弱小,想單挑老夫你可曾看過老夫身邊都有哪些英雄,你覺得就憑你還能走到老夫的身邊?”

  剛才是小娃兒,這會又是弱小,張飛的肺都快氣炸了,但是他前行的腳步卻真的停了下來。對方的將領中除了黃忠之外,竟然還有徐晃、太史慈、顏良以及文丑等人,他們無一不是當今天下少有的高手。

  他不敢造次,更不敢孤身闖入敵陣將兄長一人留在原地,他還要留待有用之身護送兄長南下武陵。

  然而,命運就是這么奇特。

  當它仗著自己的一身蠻力想要恃強凌弱的時候,卻發現對方比它更強大;而當它打算撤退之時,卻又發現對方原本就預備將它永留此地,根本就不給它任何逃走的機會。

  “坦之,一會大戰開始,你和王威將軍便護著你伯父和軍師先走!”

  張飛朝關平低語了一聲,就見對面的太史慈、黃忠、顏良和文丑四人領著四五千余鐵騎像旋風般刮了過來。

  “兄長,快走!”

  對著關平和劉備等人一聲怒吼,丈八蛇矛猛地一撥,張飛在馬背上狠狠一按,蛇矛已如初春時刻剛剛復蘇的眼鏡王蛇一樣張開猙獰的大口咬向文丑。

  蛇之毒,莫過于眼睛王蛇者。

  而眼睛王蛇之毒,同樣也莫過于睡了一個冬天也將毒液積蓄了一個冬天的眼鏡王蛇。

  此刻張飛的蛇矛就是冬眠之后蘇醒過來的眼鏡王蛇,在張飛的手中如臂使指,或斫、或刺、或突、或挑,一招接著一招,一招連著一招,矛影紛紛變化莫測,時而猶如毒蛇的舌信欲欲躍試,時而又像毒蛇的身軀蜿蜒曲折。

  張飛麾下的步兵和騎士也跟著撲了上來,漫天遍野橫在峴山腳下,將關平、劉備、諸葛亮以及王威、劉琦和數百名白眊兵擋在身后。

  黃忠和太史慈大急,唯恐劉備再次逃之夭夭。

  顏良和文丑也同樣大急,因為張飛眼前的拿一桿蛇矛已經來到了文丑的眼前。

  “殺!”

  兩道怒吼震天價的在張飛耳邊滾過,一柄鑌鐵刀和一桿寒鐵槍架在蛇矛之下,顏良和文丑怒視著張飛猛地將蛇矛一隔,同時一甩然后分刺張飛的肋下。

  三人頓時殺作一團。

  只見:

  丈八矛上挑下刺,寒鐵槍直突橫檔,鑌鐵刀左劈右砍,三員武將在場中來回倒騰,三把利器在虛空盤旋飛舞,恍若出淵蛟龍神出鬼沒,恰似地獄幽靈飄忽不定。

  顏良和文丑二人堪堪抵住張飛,徐晃只在中軍一瞧,將那手中的令旗朝敵方的某處陣腳一揮,太史慈和黃忠二人立即率領著兩千余鐵騎沖了過去。

  頓時:紅纓槍與血飲刀齊飛,哀叫聲和驚呼聲落地。一群餓狼在兩頭獅子的帶領下齊頭并進,手中的砍馬刀、寒光劍、白蠟槍高高舉起,然后以勢不可擋之勢插入敵人的胸膛,任由斷手斷腳撒滿原野,任由腦汁血水澆在地上,一路上砍瓜切菜,直殺得張飛麾下的勇士狼奔豕突橫尸遍野。

  “咔嚓!”

  一道清脆的聲音在萬余將士的混戰中響了起來,仿佛一截樹枝從樹干上折斷,又像是冬天時在那厚實的雪被上踩了一腳,輕微而干脆。

  交戰雙方的將士們手中微微一滯,就見一桿雕刻著“張”字的大旗鋪天蓋地的從半空倒了下來,將掌旗兵及其四周的數名鐵騎牢牢的覆蓋其內,場中為之一靜。

  張飛的帥旗倒了!

  眾人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漢子,都知道屯兵之時或者交戰中間帥旗斷折絕對是大兇之兆。

  張飛的后軍立時一懵,忽然又聽得前方一陣陣混亂,一道道怒吼壓過金戈撞擊的聲音如波浪般傳了過來,一浪接著一浪,聲勢滔天,氣焰驚人。

  “張飛已死,降者免死!”

  “張飛已死,繳槍不殺!”

  場中更加混亂了,數以百計的士兵抱頭鼠竄。

  “文丑狗賊,納命來!”

  正在這時,前方又是一道霹靂炸響,張飛的聲音拔地而起,直接將徐晃部隊的吶喊生生的磨滅。

  原來將軍并沒有死,原來將軍還健在!

  張飛帳下的將士們為之一振,臉上掛著亢奮的神色,手中的刀劍勢如破竹隔開敵人手中的武器和盾牌狠狠的扎進他們的胸膛,向張飛靠了過去。

  就連剛才逃跑的士兵也放慢了腳步,緩緩轉過身來。

  以一敵二,這是張飛在孟津渡的時候就干過的事情,但那個時候與他對敵的只不過是楊定和華雄二人。可如今,他的對手卻是天下聞名的顏良和文丑。

  張飛傲然一笑,再次一聲暴喝,一根根粗碩的青筋從他的手臂和手背上冒了出來,猶似老樹軀干上纏著的那些枯藤,渾身的洪荒之力驟然爆發。

  一矛飛出,銀光四射,“咔嚓”一聲,只一瞬間文丑手中的寒鐵槍就被砸在地上,蛇矛順著文丑的手臂深深的插入他的前胸,再從后背突了出來。

  緊接著,張飛雙臂向上一挑一拋,文丑的身軀就被拋在空中向顏良砸了過去,跟著嘿嘿一聲冷笑,張飛的雙腿猛然一夾,戰馬騰空而起,已然欺到顏良身邊。趁著顏良還在猶豫是否要雙手接文丑的時候,長矛再度從顏良的身軀破背而出。

  鮮血流淌,慘叫聲斷。

  可憐的顏良和文丑這兩員河北名將,還沒有享受到他們該有的榮耀就已經雙雙死于張飛的手中!

  力殺二將,勝利在望,看著前面身處于賊子中軍的徐晃,張飛振臂而呼,仿佛已經看到了徐晃的腦袋血淋淋的掛在他的矛下。

  突然,一支利箭宛如一道黑色的閃電從他的后背鉆了進來再從他的胸前鉆了出去,帶起一縷鮮血迅速的飛離他的身體,同時跟著離開的還有他滿身的力氣。

  低下頭看著胸前那抹殘紅越來越大,張飛努力的睜大眼睛轉過頭去,想再一次看一看那道已經遠去的背影,桃園結義的場景最后定格在他的腦海之中。

  桃園中,落英繽紛,燕子回旋,三道人影舉香跪拜:“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今涿郡劉備、解良關羽、涿郡張飛,愿結為異性兄弟,共匡漢室于危難,同濟黎庶于倒懸。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若違此誓,萬箭穿心,天打五雷轟!”

  同一時間,剛剛離開了黃忠和太史慈追剿來到漢水河畔的劉備好像感應到了什么,心中驟然一慟,眼淚脫眶而出,無盡的淚水宛如腳下的漢水一般無聲的流淌。

  他那孤寂而無助的眼神木然的落在河邊的枯草從中,草叢中竟然偶爾出現了一兩點綠色。

  冬天就快過去了,春天也快來臨了,可是桃園中的桃花再度隨風翩翩而起,跳起那支熟悉的舞蹈之時,遠去的燕子還會再度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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