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威武!”
“將軍威武!”
城頭下士兵的吶喊如潮涌來,閻象和粱綱嚇了一大跳,急忙將頭伸出箭跺,只見夏侯淵和夏侯惇兩人仿佛兩只林中的猿猴在云梯上來回穿梭,他們距離城頭已經不足兩丈遠。
“箭來!”
粱綱朝親衛伸了伸手,奪過親衛手中的弓箭,兩只手指夾住箭的末尾大喝一聲,左手如托泰山,右手如報嬰孩,弓開如滿月。只聽得“嗤”的一聲,利箭離弦而出,一道黑色的閃電驟然在城頭上亮了起來。
夏侯淵到梁綱的距離不足兩丈,梁綱到夏侯淵的距離同樣不足兩丈。
箭士柳白猿說過:射箭之道,不是中與不中,是神色不變。
還有人也曾說過:丘比特老愛射箭,是因為他老婆總是埋怨他射不準。
射擊!射擊!
梁綱要立功了,不要再給夏侯淵任何的機會,偉大的劉跑跑的裨將軍,他繼承了劉跑跑的光榮傳統,柳白猿、丘比特在這一刻靈魂附體!梁綱一個人,他代表了劉跑跑東奔西跑的悠久的傳統!
在這一刻,他不是一個人在戰斗……
弓已松,弦已空。
代表著柳白猿、丘比特甚至劉跑跑的梁綱正緊緊的盯著那支黑色的利箭。成敗在此一舉,他要親眼看著它帶著他的希望從城頭飛下深深的插進夏侯淵的腦袋,然后看著那抔鮮血飛起來,揚起漫天的桃花。
利箭果然沒有辜負他的希望,在近兩丈的距離中,利箭沿著既定的軌道閃電一般直奔那顆碩大的頭顱。
然后……
沒有然后,一柄寒鐵槍從夏侯淵的背后竄了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筆直的插向夏侯淵的上方。“叮”的一聲,火光四濺,寒鐵槍的槍簇恰好擋在利箭的去路之上,金戈之聲驟起,寒鐵槍散發出冰寒的殺氣,利箭悄然落地。
一顆腦袋從夏侯淵背后冒了出來,左眼上綁著的那塊布仿佛在無情的嘲笑著梁綱:“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驚喜你妹,意外你妹,夏侯惇我要殺了你這個活王八!”梁綱棄弓在地,長槍牢牢握在手中,順勢就是一挑一刺,長槍在城頭上挽出十數朵槍花撲向云梯。
長槍一出,便已驚起刺拉拉的破空之聲。如虎嘯,如狼號,如鬼泣,似鷹爪,似蛇形,似雷落。
如果說剛才那一箭夏侯淵還來不及躲的話,這一槍在夏侯淵眼里根本就不夠看!
“兄長,借你雙手一用!”
夏侯淵淡淡一笑,朝附在他背上的夏侯惇說了一聲,雙手用力在云梯上一攀,身子高高躍在,來到了夏侯惇的頭頂。夏侯惇心神領會,雙腳反扣在云梯上,雙手握拳猛然擊出。
兩道比閃電更快的影子在眾人面前一閃而逝,附近的空氣仿佛都凝固起來,似乎這一拳之間就已經將云梯旁邊的空氣都匯聚在了一個點上,一呼一吸之間,拳頭正中夏侯淵的腳底,夏侯淵就勢一點騰空而起,如鷹隼展翼般飛向城頭。
“梁綱狗賊,你再拿火油來滋我呀!”一聲怒喝,還不等在城墻上站穩,夏侯淵就反手拔刀向梁綱劈了過去。
看來,今日辰時梁綱和閻象在城頭上放的那通火油已經成為了曹營上上下下的魔怔。不但曹操心心念念,就連夏侯淵找上梁綱時也直接拿它說事。
閑話少敘,言歸正傳。
夏侯淵怒喝一聲,含恨出手,一刀劈去鬼使神差的竟然突破了往日的禁錮,寒月刀蕩起一陣寒風,卷起數十道銀光,恰如在空中托起一朵潔白的蓮花。
蓮花三十六瓣,瓣瓣各不同。
蓮花三十六,暗合三十六天罡,又如易經中的三十六陰數,每一瓣都綻放出異樣的光芒,每一瓣都寓意著死亡。
六六三十六,陰之至也。
六六三十六,閻王接你吃臘肉。
梁綱槍勢已老,未及回防,而他和寒月刀之間也并無任何的障礙,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眼見他就要命喪在夏侯淵的刀下,千鈞一發之際,陡然聽得城下一陣大亂,一道雄渾的聲音落入眾人耳中:“曹阿瞞,燕人張翼德在此,還不速速將你那狗腦袋獻上,也讓張某好去兄長面前領領賞!”
言語輕佻之際,夏侯淵卻是心神一震,刀法亦隨之一亂,潔白的蓮花變作曇花一現,刀光驟然消逝。
一綹長發貼著額頭落下,梁綱狼狽的摸了摸額角上的血痕抱頭鼠竄,棄了長槍就地一滾,躲開刀鋒所及連滾帶爬的在來到親衛身旁,一把拔出腰刀緊緊的守住自己的門戶。
可是,此刻的夏侯淵哪里還有痛打落水狗的心思?
夏侯淵站在城頭上,手握寒月刀雙目急視,只見一員黝黑的壯漢率領一撥人馬從西北方向殺入曹營。
那廝一路上砍瓜切菜,視性命如草芥,一條丈二蛇矛在人群中忽高忽低,打得曹營將士哇哇直叫。樂進和曹仁也在那廝的逼迫下連連后退,就連曹純領著主公的虎豹騎一擁而上,也只是稍稍的延緩了那廝前進的腳步。
如此勇猛的壯漢,除了那張黑子還能有誰?
夏侯淵掃了夏侯惇一眼,夏侯惇默契于胸,雙腳騰空,雙手握住云梯,輕輕一放滑向城下。
張黑子武藝非凡性格急躁,一身所學遇強更強,乃是天下少有的猛將,整個曹營能與之抗衡的也僅有典韋和許諸二人,他和夏侯淵都在城墻上,營中的大將誰還能與之廝殺?
“兄弟們,跟著我沖!”
夏侯惇匆匆離去,夏侯淵微微松了一口氣,向還在云梯上攀爬的將士一聲怒喝,轉頭向梁綱齜了齜牙,露出一副噬人的目光,仿佛再向梁綱宣泄:老子倒要看看現在還有什么人能夠救你!
梁綱膽已寒,剛才夏侯淵那鬼使神差的一刀差點就要了他的老命,此刻哪里還敢上前?
倒是一身文士打扮的閻象卻比他表現更加像是一名將軍,閻象大手一揮,一聲鼓響,他的聲音也跟隨著傳了出來。
“兄弟們,三將軍一支人馬就已經殺到了城下,你們這么多人難道還不敢堅持片刻?你們那玩意難道只是擺設,只是證明你們不是閹宦的嗎?
平日里,你們總是覺著窩在后方沒有表現的機會,那么,今日你們就在三將軍面前展示展示你們的筋骨,讓他也見識見識你們的風采,感受一下我兩淮男兒的熱血!”
閻象的每一個字都仿佛擊打在將士們的靈魂深處,將士們熱血一涌,士氣大振,梁綱同樣老臉一紅,抓住腰刀站到了眾人的前面,接著他一聲長嘯,數百名勇士呼嘯而至,齊刷刷的聚集在他的身后,整整齊齊的按偃月陣列在城頭。
這不再是平日里油腔滑調的老兵,也不再是平日里偷懶松懈的少爺兵,而是那個曾經和粱綱、閻象并肩作戰殺敗過張飛、徐盛的淮南精兵。
鋒利的長槍、尖銳的鋼刀以及他們身上那森然的鐵甲迅疾的匯聚成在一起,仿佛一片散發著死寂的鋼鐵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