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漢長歌第388章 巨鹿決戰王黎的臉色終于變了,一絲陰霾浮現在瞳孔里。
就像一碧如洗的晴空里突然飄來一朵烏云,靜靜地遮在眾人頭頂。陽光依舊萬丈,但烏云就在空中,誰也不清楚下一刻這烏云是將消散呢,還是會聚集成更大的云團直到擋住所有的陽光。
這狗日的袁紹怎么就敢無差別的射擊呢?
雖然那些羽箭、長矛甚至彎刀的目標是自己的將士,卻不能否認袁紹的先鋒營已經緩慢的踏上了河岸。
無差別的射擊,固然會讓王黎的大軍傷亡加劇,但是他的將士同樣也會遭受來自身后的屠殺。袁紹那狗日的難道就不怕被自己將士的灼灼目光給燒死嗎?
袁紹當然也不愿意這樣行事,但是他已經沒有了退路。
歷史上的袁紹雖然談不上愛兵如子,但至少不會選擇這種同歸于盡的打法。說白了,這一切都是讓王黎自己給逼的。王黎已經漸有橫掃中原之勢,而袁紹卻還偏安一隅,你又讓他如何看著王黎的背影奮起直追呢?
只有兌子,不停的兌子。這樣袁紹或許才能覓得一線生機!
袁紹據冀州以后大肆擴兵,麾下控弦之士已有七十余萬。而王黎呢?十余萬,整個中原王黎的隊伍只有十余萬!
王黎微微一頓就已經明白了袁紹的想法,心中略有不忍,轉頭看了賈詡一眼。
賈詡的臉上云淡風輕古井無波,眼前的沖天血氣和震天的喊殺聲好像也沒有讓他聚焦片刻,雙眼依舊凝望著云端,好像云端上有婀娜多姿的撒花天女或者美輪美奐的天宮一般。
片刻,賈詡才徐徐吐了口氣,眼皮輕輕的耷拉在眼簾上:“主公,袁紹的前鋒營雖已有數千人過了河,但他的大軍依然還寸步未前,現在還不是撤兵的時候。”
“不管敵軍是否已經全部過河,我覺得就算現在佯敗,袁紹也一定看不出來!”寒風迎面,王黎的眼神落在河岸上,“如果再讓袁紹這樣繼續射下去,只怕他們堅持不了多久!”
賈詡終于轉過頭來與王黎對視著:“佯敗終究只是裝的,何妨讓他們小敗一場呢?而且,為了遮住袁紹的眼睛,那支部隊是和我們同時從高邑城中出發的。
主公,為了最后的大軍,為了天下的安寧,不管是軍備、勇氣還是鮮血,我們都已經準備了很多年。我們在這里多堅持一刻,他們就準備的愈發充分!”
王黎一時無語,賈詡嘆了口氣向王黎問道:“主公,你是否覺得詡亦如外界傳言的那般心狠手辣,乃是千年不出的一毒士耳?”
毒士?
如果不是親臨大漢跨越千年,只怕自己也會像歷史中那樣認為吧?但和賈詡一起經歷了那么多的事,自己又怎會再相信那些淺薄的記載呢?
賈詡并不是一個冷酷無情雕心雁爪之輩,他的毒恰恰在于對人以忠和對江山的熱愛之上,所有阻擾這個大局之外的人或者事都將被他一腳踢開。
比如歷史中效忠西涼時李傕、郭汜、樊稠三分長安,又比如前不久一封書信公孫瓚火燒盧奴,讓袁紹生生吃了一個大虧。
歷史素來公正,但也只是素來而已,歷史終究還是人寫的!
賈詡一問,胸中的煩悶頓時驅散了一大半,王黎整了整衣冠,正色說道:“文和,你雖然是我的軍師,但軍師終究只是軍師,如果我堅持撤兵你依舊阻止不了……”
話并未說完,賈詡卻已知其意,心中的感激油然而生。
你只是我的軍師,軍令在我的手中,撤兵與否并不是你一介軍師能夠說了算的。
所以,將士們的生死也不在你的一念之中,而是掌握在我的手中。所以,如果要論心狠手辣,那絕對不是你而是我!
試問,這樣的主公又如何不讓自己心服口服呢?又有誰不愿意舍身相助呢?
日頭已經跳到半空,漠然的看著那幾十萬只在無名河畔相互廝殺的螻蟻,散發出來的光芒依舊淡然冷漠,不帶一絲的溫度。
王黎和賈詡二人并肩陣前默契的看著前方的大河不再言語。
突然,一聲驚叫將二人從安寧中喚醒,轉目看去只見高升已經從馬上掉落下來跌在河中,河水如煙花四散開來,滴滴水珠在半空中反襯這太陽的光芒格外刺眼。
接著,又是一道落水的聲音響起,一柄長刀從水中竄出來,筆直的插在高升身前那員將領的胸前,正是前些日子房子城的首將周昂。周昂隨之跌下,與高升一起淹沒在無名河的淺淺波濤中。
高升戰死!
王黎心中微微一慟,雙眼也微微有了些濕意。
高升跟著他不過數年,已經從一名農民起義軍的首領演化成一名不折不扣的朝廷將領。
他本來還可以有幾十年的時光,他也本來不應該默默地戰死在此處的,但為了自己的大業,為了天下的安寧,他卻用最后的力氣將袁紹帳下有名的將領周昂拉下戰馬,從容的走向鬼門關!
“主公,是時候了,下令撤軍吧!”
高升落馬,所在隊伍的陣型再也不能保持,袁軍在臧洪的帶領下突了進來,同一時間張南和蹋頓等人已經開始渡河,賈詡雙眼微微一閉就算是為高升默了哀,抬起頭來眼睛重新一道精芒。
“嗚嗚嗚!”
“錚錚錚!”
王黎點了點頭,大手一招中興劍亦擎在手中,鼓角和鉦鳴同時在營中響起激起無名河中的浪花朵朵。
鼓聲代表進攻,鉦鳴代表撤退。
鼓鉦齊鳴,自然是撤退和進攻,這是古往今來的戰場上從來沒有出現過的信號,因為這是亂命!沒有那一支軍隊可以一邊撤退一邊卻要組織進攻。
但王黎就是這么任性,他就是將鼓鉦同時用在了戰場上!
袁紹和荀諶、郭圖以及正在交戰中的袁軍將士們同時一愣,這王黎莫非是因為高升之死得了失心瘋吧?
旋即就見河對岸的趙云、太史慈以及高覽諸將同時奮力逼退顏良等人,轉身領著帳下兵馬迅速的撤出戰場直向平棘方向奔去,走的是那么的毅然決然,好像身后有鞭子抽打他們似的。
他們身后的確沒有鞭子,但是卻有比鞭子更狠、更具殺傷力的大刀、短劍、長矛以及各式各樣的武器。
不過,這些東西很快也沒有了。
因為王黎自己卻帶著留在陣地上的數千大軍和白馬義從飛撲了上來,他們的戰馬肆意的踐踏著河岸的草坪,他們的弓弩肆意的收割著河岸上的袁軍。
他們等這一刻等得實在是太久了,他們眼睜睜的看著軍中的袍澤不時的跌到河中,又眼睜睜的看著袍澤們從河中浮起,他們的心在滴血。
但是他們是軍人,軍人的第一道軍規就是永遠服從命令。所以他們只能等,而現在他們等到了!
鼓鉦齊鳴,一進一退,這就是他們的軍令!
他們要用自己的武器和身軀將袁紹的大軍和自家撤退的隊伍切割開,他們要讓交戰之初就一直糾纏在一起的健兒們一刀兩斷。
他們就是這把刀!
刀已經舉起,誰敢再試鋒芒呢?
王黎中興劍高高祭起,一劍砍向眼前的一匹戰馬。戰馬一聲長嘶,馬頭從馬身上剝離開來,馬身卻和騎士一起掉下河岸。砸起漫天的水花,也驚起一股殷紅的鮮血,如花一樣綻放半空。
王黎的殺氣和空中的血腥味刺激著白馬義從和他的騎兵,手中的弓弩射的更急了,一支支利箭疾逝而出,刺破河邊的寒風,也刺破從天空落下來的陽光,直抵河中央以及對岸的袁軍。
袁紹一時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