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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黃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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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虬髯老兵等人以及那校尉一行都向馬路旁轉過去,只見一輛馬車停在馬路旁,數名侍衛站在馬車兩側,手按腰刀目不轉睛。車簾一卷,一道高大的身影從馬車中鉆了出來。

  赫然正是荊湘風流蒯異度!

  蒯越從馬車上走了下來,在侍衛的陪護下緩步來到眾人身前:“你等這是干什么?都是軍中男兒為何打算拔刀相向?”

  原來,不止這虬髯老兵緊緊的握著刀柄,那校尉和司馬同樣將手緊緊的按在腰間。看來若非蒯越當場制止,這四合院門口只怕馬上就得上演一番全武行。

  “異度先生!”虬髯老兵放下手中的刀柄,朝蒯越行了一個軍禮道,“我等乃是奉劉都尉在此監守黃中郎將的兵士,這伙人則自稱是襄陽水軍張都督的麾下,奉張都尉之令前來提取黃中郎將!”

  “你說什么?黃漢升關在此處?不是一直都關押在獄中的嗎?”蒯越指了指眼前的四合院,詫異的看著虬髯老兵。

  虬髯老兵點了點頭道:“回先生的話,昨日我家都尉從州衙回來后,說是按主公之意黃漢升不在適合監在獄中,需另設一處院落單獨看管,因此小的才奉都尉之令,暫時將這黃漢升拘押于此。”

  蒯越頷了頷首,又轉向那校尉和司馬道:“既然他們是奉劉都尉之令看押黃漢升,自然沒有問題。那你等卻又是為何前來此地?所行何事?”

  “稟異度先生,我等一行乃是奉我襄陽水軍張都尉的將令,前來提取黃漢升至水軍大營,至于具體原因都尉不曾告知,我等委實不知!”校尉和司馬齊齊向蒯越行了一禮。

  蒯越捋了捋頷下的長須:“此事雖不合常理,不過你家張都督是主公的外甥,而劉都尉卻是主公的侄子,他們二人乃是至親,或許是劉都尉欲借張都督之手看管也未可知。

  畢竟這黃漢升的部曲也在劉都尉的麾下,劉都尉應該是怕走漏了風聲吧。既然你等是奉張都督的將令前來提取黃漢升至你那水軍大營,你等的令牌呢?”

  校尉朝那虬髯老兵努了努嘴:“這不是給他了嗎?結果他還不相信我等的身份!”

  “那令牌可是假的?”蒯越看了虬髯老兵一眼。

  虬髯老兵搖了搖頭:“不是!”

  “既然令牌不是假的,那你還有什么質疑?還是說,你是想因此事挑起我荊州水陸兩軍的混戰?”蒯越眼神逐漸轉凝。

  說話間,蒯越就將一頂大帽子輕飄飄的蓋在那虬髯老兵的頭上,但虬髯老兵連個屁都不敢放。

  他雖然不是什么司馬、校尉,甚至也不是屯長,卻是劉磐的貼身親兵,所以他敢質疑張允麾下的司馬和校尉。但是,在面對這個荊湘風流,他可不敢露出半分不滿的神情。

  蒯越,這個荊州赫赫有名的士子,連主公這個荊州的主人見到蒯越的時候都要叫上一聲“異度先生”,他一個連主公的狗都算不上的丘八哪里敢有半分的不敬?

  至于心中的那點疑惑,虬髯老兵早就拋諸于腦后了,急忙將令牌恭恭敬敬的還給對面的司馬。

  蒯越點了點頭,又拍了拍虬髯士兵一下:“軍中法紀森嚴講究令行禁止,你只管奉命便是,明日我自會去問你家都尉和張都督。”說罷,蒯越朝身旁的侍衛擺了擺手,重新回到馬車上。

  馬鞭輕揚,馬匹長嘶,馬車轉了一個彎在暮色中緩緩離去。

  目送著蒯越離去,那司馬惡狠狠的瞪了虬髯老兵一眼,一腳踢了過去:“還不快給老子帶路!”

  “特么的,你是什么玩意,竟敢踢老子?”那虬髯老兵沒有注意,差點被一腳踢了個踉蹌,勃然色變,腰中的長刀唰的一下抽出來指著那司馬破口大罵。

  四合院前后巡邏的兵士和門口的衛士同時飛奔至虬髯老兵身后,手中的長刀短劍、斧鉞鉤叉齊齊指著校尉一行人。而校尉及司馬身后眾人同樣的舉著手中的利器兵戈相向,大戰一觸即發。

  校尉冷笑一聲,撥開眾人越眾而出,走到那虬髯老兵身前,一巴掌狠狠的摔在老兵臉上。

  “特么的什么玩意,一個麻雀大的丘八竟然敢以下犯上?誰給你的膽子,是你家劉都尉嗎?還是說你本來就像異度先生說得那樣想挑起兩軍之爭?要是在老子軍中,老子早就把你丟到江中去喂了亡八!”

  老兵憤憤不平,臉上青筋直冒,手中的刀已越來越控制不住急劇的抖動,但是聽到校尉那句“異度先生”,心里卻驀地一驚。

  剛才蒯越也是這么問自己的,如果一旦真的發生了什么事,蒯越以及主公肯定先入為主,自己和手下這幫兄弟除了上斷頭臺就只能亡命天涯了!

  想到這里,老兵的整顆心頓時都涼了下來,仿佛一瓢冰水從頭上一直淋到腳。

  “你們有種,今日之事老子不會就這么算了的,下次最好不要撞在老子手中!兄弟們走!”老兵摸了摸臉上的手指印,強壓住心中的怒火,狠狠的瞪了校尉和司馬一眼,鏘的一聲長刀入鞘,怒喝一聲,大搖大擺的朝大道上走去。

  “頭兒,不和他們交接一下嗎?”一個小兵弱弱的朝虬髯老兵問道。

  虬髯老兵嘿嘿一笑,目露兇光一腳踢飛那名小兵:“交接?交接個屁!老子跟隨都尉征戰這么些年都沒有受過此等惡氣,你還想回去再受這等鳥人的惡氣嗎?老子生的還沒有那么賤!”

  目送著虬髯老兵一行離開,校尉和司馬對視一笑,朝身后士兵點了點頭,見眾人悄悄的分散在四合院四周,二人才緩緩的推開大門走了進去。

  院落雖然名喚四合院,也有數間耳房、廂房等等,但是這院子實在是破陋不堪。

  太陽已經落下山坡,暮色籠罩著四合院,四合院的正房也只是燃起了兩只蠟燭,在江風的吹拂下搖搖晃晃,隨時可滅。

  二人嘆了一口氣,走進正房中,只見一間簡易的木床就直接打在大堂一側,一名年若十五六歲的男孩臥在床上,身上蓋著一層厚厚的被子,卻依舊壓不住渾身發冷,全身蜷縮在被窩中,面色蒼白,歇斯底里的咳著嗽,好想要把那肺咳出來一樣。

  一名年已不惑的中年男子低伏著頭,手掌隔著被子輕輕的拍著那男孩的后背,嘴里盡是寬慰之語。可惜,他的寬慰并不能減輕男孩半分痛苦,甚至也不能減輕自己的哀愁。

  在那紅燭微弱的燭光下,依舊可以瞧得見他那滿臉的憂愁和頭上無盡的白發。昏暗的燈光,落魄的小院,臥榻不起的獨子,以及那英雄滿頭的白發組成一幅凄冷的畫,沖擊著校尉的心臟。

  這就是那個羅貫中口中“重披金鎖甲,雙挽鐵胎弓。膽氣驚河北,威名鎮蜀中”的黃忠!這就是那個在定軍山下斬了曹營大將夏侯淵的黃忠!

  “家國破碎,英雄報國無門,反遭小人奸佞暗算,致使英雄落魄于斯,此皆我等之過也!”看著病榻上的黃敘已經床前的黃忠,校尉悠悠一嘆,心中那首杜甫的千古七律《登高》脫口而出。

“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  病獨登臺。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杯。”

  黃忠聞言一震,緩緩轉過頭來,看著二人道:“你等不是劉磐的手下?”

  “將軍何以知之?”校尉詫異的看著黃忠。

  黃忠滿臉慈愛的看了黃敘一眼,又替黃敘捏了捏被角,這才走到二人身前:“劉磐那廝麾下沒有像你們如此脫俗的人物,而你的那番感慨之言格局之大,又哪里將劉磐那廝放在眼里?不過,你們雖然并非劉磐麾下,卻只怕也是劉荊州派來的吧?

  本將軍已經和你等早已講過,本將軍前番請辭只為我兒殘軀之故,打算前往雒陽尋醫罷了!你們走吧,不管是你們舌燦蓮花,也不管你們要做什么,還是說你們又要將本將軍拘押在何處,本將軍口中依舊只是這話,本將軍與前將軍素未謀面,更談不上有什么牽扯和瓜葛!”

  校尉雙眼直視著黃忠:“你不愿隨我們走?”

  “不愿了,心累了。你們回去告訴那劉荊州,我老黃忠就這一條命也不用他折騰來折騰去了,什么時候想要就讓他來取吧,就當報了他當初的提拔之恩!”黃忠搖了搖頭,滿臉愁苦的拾了一條長凳坐在床前,一滴淚水從眼角留了下來。

  “老將軍,若是我等是為令公子的病情而來,你還愿跟著我們走嗎?”

  “這荊湘大地上的名醫,本將軍早已經一一領教過了,卻哪里還能夠找出可醫治敘兒的名醫?”

  “那雒陽呢?”

  “雒陽?算了吧!”黃忠猛地一驚,從長凳上彈了起來,雙眼亦仿佛活了過來,閃爍著激動和詢問的神采,“你說的是哪里?是雒陽嗎?你們可愿再說一遍?你們倆究竟是何人?”

  校尉和司馬相視一笑,雙雙上前朝黃忠抱了抱拳道:“并州王德玉、常山趙子龍見過黃老將軍!”

  眼前這二人竟然是名聞天下的王德玉、趙子龍?

  黃忠的一雙眼珠子差點掉了出來,嘴巴掙得圓圓的都快吞下一枚鴕鳥蛋了。半晌,才回過神來朝二人抱了抱拳:“老夫南陽黃漢升見過前將軍、鎮東將軍!”

  “黃老將軍,王某聽聞你因令公子之事,受石廣元牽累被劉表下了大獄,心中甚是不安,特喬裝入荊州,接你與令公子前往雒陽救治,你可愿隨我等前去?”王黎扶著黃忠在長凳下坐下。

  將敘兒送去雒陽就醫?

  王黎一句話便擊中了黃忠的淚點,黃忠長久以來的壓抑和苦悶好像終于找到了一個決口一般,頓時老淚縱橫,兩行眼淚飛也似的從眼眶中滔滔不絕的流了出來。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黃忠這口氣實在是憋的太久了,久得連他自己都已經快忘了年月。

  他已經記不起他和老妻跑爛了多少雙鞋,也不知道他和老妻又訪了多少名醫,甚至他已經不知道欠了別人多少的債務。他唯一知道的便是,老妻已經撒手人寰,而他和老妻唯一的血脈黃敘的身體依舊越來越糟,漸漸也不能起身。

  如今,前將軍就在他面前問他是否愿意將敘兒送去雒陽就醫,他又豈會不愿意?怎能不愿意?就算為此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又何妨!就像飛蛾撲火那般明知可能會死也要勇往直前,因為那里是他的希望和光明所在!

  敘兒就是他的希望和光明!

  黃忠擦了擦臉上淚花,猛然跪拜于地:“忠愿意帶著敘兒隨前將軍赴雒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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