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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暴風雨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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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鄭縣迎來一場小雨,聽著帳外滴滴答答的雨聲,程昱的面色亦如這天一般的陰沉,不,甚至比那日出潼關前那場暴雨夜的面色還陰沉。

  雖然還沒有接到雒陽的戰報,但他的心里一直平靜不下來。他總覺得自己好像算漏了什么,田遲,少帝,閻忠還有荀的身影一直在他的眼前打轉。

  忽然,他一愣,另一道身影突兀的出現在自己腦海。

  皇甫嵩!

  大漢朝的老將皇甫嵩!

  程昱一跤跌坐在胡椅上,他知道老將軍因梃擊案身負重傷臥床不起,他也知道老將軍這數月來深居簡出,但他不知道這是否是老將軍放出的煙霧,他也不知道老將軍是否開可以跨馬橫槍縱橫沙場。

  程昱拍了拍手,一名衛士從帳篷后閃了進來,那人五短身材,容貌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屬于那種丟進人海中完全找不到的模樣,但他的虎口處卻結著厚厚的繭巴。

  程昱陰沉的看著那人:“老太尉出發了嗎?”

  那人畢恭畢敬的拱了拱手:“出發了,自那日在潼關得到你的書信,聽說老太尉將舉家遷往河內,我就已經安排人員去接老太尉了。

  如今老太尉已經到了徐州地界,徐州太守陶謙正欲巴結曹將軍,這兩日正打算大設宴席好好接待老太尉呢!”

  程昱頷了頷首從懷中掏出一封密封的信交給那人,接著說道:“事情有變,你火速趕至徐州,將這封信親手交給盛峰,令他務必審時度勢,見機而為。”

  那人接過書信點了點頭,一眨眼消失在帳篷中。

  盛峰只是徐州太守陶謙都尉張麾下的一名曲侯,但他和張并不一樣,他不是黃巾出身。數年前他還是一名闖蕩江湖的劍客,直到有一日,他因遭仇人襲擊,重傷昏迷在泰山腳下為程昱所救。

  他才決定結束劍客的生涯,走上了從軍的道路,在陶謙的麾下從一名大頭兵打磨到今日的曲侯。

  盛峰一目十行的看完書信,抬起頭來對著那人說道:“你是什么時候出發的?”

  “兩日前,從鄭縣至此約有千余里,我沿途換了五匹馬才趕至這里!”

  “恩,那你先下去休息,明日一早再回鄭縣!”

  那人點了點頭,剛轉過身去。突然,盛峰一拳揮出,正中那人太陽穴,那人悶哼一聲倒在地上。

  裝病?裝病哪有死人來的更直接呢!盛峰看了看那人一眼,將手中書信往油燈上一舉,一道青煙裊裊升起書信頃刻間便化為烏有,盛峰抖了抖手上的灰燼轉身走出大門。

  徐州府衙。

  徐州太守陶謙挽著曹嵩的手,殷切的說道:“老太尉,既然你執意前往河內,謙也就不再挽留了,免得誤了你和孟德相聚的日子。不過如今天下群雄角逐盜賊叢生,此去河內數百里路程,孟德又在鄭縣討賊,謙給你安排五百護衛隨行,還請老太尉勿辭!”

曹嵩再三致意,陶謙這才轉過頭來,向麾下眾人打量了一番,只見都尉張正和麾下一名曲侯竊竊私語,勃然變色:“張  ,你在那作甚?”

  張出列抱拳:“明公,愿點五百精兵護送老太尉前往河內!”

  陶謙聞言大喜,本欲點曹豹親送,卻又覺得曹豹乃郡中大將,徐州一時半會來還離不開,這張倒是識相,等這趟他從河內回來得給他加一點擔子了。

  當下張點起五百精兵隨曹嵩一行前往河內。

  翌日傍晚,兗州費縣。

  剛過中午,一陣風起,四下里突然變得一片漆黑,密集的烏云排山倒海的從天邊滾將過來,仿佛玉皇大帝打翻了墨水瓶將整個天空用墨汁洗了一遍。

  “酷擦擦!”

  一聲驚雷如戰鼓般在天空敲響,接著一道閃電在天空一閃而逝,將無邊的云層一破兩半。漫天的雨珠開始瘋狂的舞動,仿佛成千上萬支利箭從眾人頭上飛速的射了下來。

  “我勒個去,這是什么狗屎運氣?老子還以為跟著那鳥太尉可以得一點賞錢呢,結果特么的賞錢沒有,臭罵和鞭子倒是不少。還遇上這個鬼天氣,早知道是這樣,老子打死也不來!”

  “小聲點吧,一會被那鳥太尉的家仆和曹德那廝聽見,又少不了一頓臭罵!”

  隊伍中嚷嚷紛紛,盛峰裝著沒有聽見,騎在馬上看了看前方,只見前面一里處正好一座古寺,急忙拍馬追上張道:“都尉,前方一里處有一座古寺,可否讓老太尉和兒郎們先行休息片刻?”

  老太尉?

  張掉轉馬頭掃了一眼隊伍中的十數輛馬車,冷哼一聲,狗屁的老太尉,特么的老子和孩兒們都淋成了落湯雞,他們倒好,一個個龜縮在馬車里半生不吭,任由孩兒們在雨中前行。

  想到這,心中一團怒火騰地冒了出來,指著盛峰破口大罵:“姓盛的,你出得什么破主意,竟然讓老子來做這一趟的護衛,既沒有半分的油水,還特么的受那曹德的鳥氣,若不是你跟了老子兩年,早特么活劈了你!”

  “誰說沒有油水的?”盛峰指了指車隊,陰惻惻一笑,“都尉,老太尉已經年老了,哪里用的了這么多的家當,你說我們要不要幫老太尉拿上一點啊?”

  張轉怒為喜,拍了拍盛峰:“你說的不錯,不過既然要拿老子就全都拿走,還給他留什么湯喝?”

  “可是,那曹操怎么辦?”

  “哼,盛峰兄弟你還嫩了點,想當年老子率領兄弟們在黃巾軍的時候,那些大戶還有當官的老子手下可沒少禍害。殺人越貨,兄弟你還得看哥哥的!”

  說到最后,張朝眾軍一聲長喝:“孩兒們,加緊腳步,前面就有一座寺廟,我們先到此處暫歇片刻,待雨停后再走!”

  “轟!”

  隊伍中爆發出一陣歡呼聲,眾人鉚足了勁的向前飛奔。

  靠后的曹德等人同樣聞言大喜,一聲令喝,馬夫們將馬鞭高高揚起,馬匹飛奔濺得隊伍中躲避不及的兵士一身的污水,引來一陣曹德以及曹嵩家眷們一陣的歡笑。

雖然他們坐在車中,可也不想冒著大雨前行,又不是奔喪,那么著急干什么?晚一  天,早一天有什么區別?可惜他們不知道,他們也是在奔喪,只不過他們奔的是自己的喪!

  待眾人就在寺廟中用完餐,已經是申時三刻了。

  張朝曹嵩言道:“太尉,看樣子這雨一時半會停不下來,莫若暫且在這里休息一夜,待明日天晴后再行趕路?”

  曹嵩點了點頭,自去安排家眷休息。

  是夜,風雨大作,仿佛千軍萬馬夾雜著轟隆隆的雷聲和無邊的暴雨在夜里肆意狂嘯,一道道刺眼的閃電撕裂了整個夜空。

  忽的,一陣驚悸,曹嵩從床上翻了起來:“德兒,你聽聽外面是不是那幫士兵嘩變?”

  曹德聽了聽,笑道:“這哪里是士兵們的聲音,這是外面的風雨聲。阿翁,不是我說你,還真是人越老膽子越小,你當年的氣魄都到哪里去了?大兄如今手掌十萬雄兵麾下猛將如云,這天下有那個不開眼的敢與我曹家作對?”

  “你個痞賴貨,還敢說你老夫!”曹嵩笑罵了一句,接著說道,“白日里你們對他們不是打就是罵,你就不怕他們翻了臉?要是在你大兄帳下,估計你早就被他收拾了一頓。還有,我聽說這個張乃是黃巾軍出身,你還是出去看看吧,否則老夫心里不踏實!”

  “又是大兄?算了,出去就出去唄,免得聽你嘮叨!”曹德嘆了口氣,提起劍打開門剛走出去,一道閃電就夾雜在冷冷的寒意和滾滾的雷鳴中撲面而來。

  雷車駕雨龍盡起,電行半空如狂矢。

  雷確實是雷,閃電卻不是電,閃電中還有一道刀光,一道冰冷刺骨的刀光。

  一刀落下,曹德身首異處。張舔了舔刀口的鮮血,接著將鬼頭大刀高高舉過頭頂,嘴角揚起一絲猙獰的狂笑:“孩兒們,給老子沖,殺了曹嵩搶了他的財物,和老子混江湖去!”

  張的一句話便打開了潘多拉魔盒,五百名兵士如同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一般,叫囂著沖進內堂中。

  那些手無寸鐵的家仆,白天還趾高氣揚,這時候卻成了一只只懦弱的小綿羊,蜷縮在被窩和人群中,不停的朝他們口中的丘八磕頭作揖。

  可惜,這群丘八早已被財迷住了眼,心中更是恨他們至極,哪里還會在乎他們的苦苦哀求,獰笑一聲,手中的刀劍齊刷刷的向他們刺去。

  一時間刀劍齊鳴,血肉紛飛,不管你是婀娜多姿的夫人還是冰清玉潔的丫頭,也不管你是鐘鳴鼎食的太尉還是走狗呼鷹的家仆,俱皆喪身于這群黃巾余黨之手。

  哎,可惜費縣這座寺廟昨日還是勸善佛堂地,今朝卻已化為惡鬼行兇所。

  看著曹嵩、曹德、曹嵩家眷甚至寺廟僧侶的尸體,看著眾人已經將財物重新裝車趾高氣揚的跟在張身后,盛峰嘆了口氣,隔著重重雨霧遙望萬里關山。

  恩公,你交代我的我已經做了,你沒交代的我也幫你做了。一命換一命,從此以后你我兩不相欠,山遠路遙再不相見!

  一聲長嘯,雙腿猛地一夾馬匹飛一般的刺破雨簾沖向夜色。

  雨,下的更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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