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云一行自禹山出發,繞過馮翊郡的重泉、頻陽,悄悄經北地過西川走安寧、涇陽、直達六盤山。出了六盤山不過半日,前方便是一片大戈壁,穿過這片戈壁就是涼州武威郡的祖厲。
茫茫戈壁,一平如砥,火紅色粗砂礫石滿鋪于地,馬匹踐踏其上沙沙作響。
空中禿鷹鳴嘯,在隊伍頭頂盤旋飛舞,地上土狼成群,緊緊的跟隨其后。狼侍鷹顧,禿鷹和土狼都露出鋒利的爪牙和猩紅的眼瞳,仿佛在等待落單人員給他們殘忍的一擊。
眾人雖還未進入戈壁,卻已經感受到了與關中不同的氣象,戈壁的蒼涼、詭異和肅殺撲面而來。
沿著戈壁又行了三二十里地,突然,前方金戈四起,三二十只土狼齊齊嗷叫,中間還隱約夾雜著一陣陣男子的調笑、女子的輕斥和怒喝聲。
趙云雙目一凝看了一眼趙野,趙野心領神會,和趙江、趙海兄弟下了馬,悄悄摸上了前面那個小土丘。
入眼之處,只見丘下百米近的戈壁上,二三十頭土狼在戈壁上來來回回。它們或垂著頭低低的伏在戈壁上,吐出長長的猩紅色的舌頭,或后腿微曲前腿向前伸出,擺出一副俯沖的架勢,兩只綠瞳里散發出幽冷的兇光。
一頭白色的頭狼,拖著掃帚似的尾巴,緩步其間,不時仰天嗷叫一聲,露出猙獰的鋒芒。
狼群中央,兩名妙齡的女子身著粉紅色武士服騎在馬上,緊緊的護在一女子兩側。那女子一襲白衣,英姿颯爽,手中一桿冰魄銀槍在狼群中來回飛舞,舞動之間,一股飄逸輕靈之氣。
狼群外圍足有兩三百名兵士,手中舉著斧鉞,張著弓箭,在一名曲長的指揮下,不時的向頭狼或狼群射上幾支箭,驅趕狼群合圍那幾個女子,嘴里還不時的發出幾聲調笑和起哄的聲音。
那曲長腳下躺著好幾個士兵的尸體,身上沒有任何傷口,遠遠看去只看到脖頸出一抹紅。曲長手中還牽著一匹馬,馬上一名文士單垂手臂,搖搖欲墜。
特么的,一群大男子欺負三個弱女子,也不怕丟人現眼!
趙江心中的怒火轟的一下就升了上來,騰地一下就欲冒出去。趙野一把按住趙江,低聲道:“頭狼還未有所行動,那幾個姑娘暫時還沒有危險,我和海子在這里盯著,你速去稟告將軍!”
趙江飛速回奔,將情況向趙云說了一遍。
趙云和高覽臉色同時一沉,沮授早已勃然變色:“身為軍中豪杰之士,本該保家衛國護衛父老姐妹,竟然敢干出這個驅狼群欺凌弱女子之事,實在該殺!趙將軍,你率五百白馬義從前去營救那姑娘,高將軍你統領大軍將這些人團團圍住,不得走漏一個!”
將這些人一網打盡?
高覽一懵,沮授已解釋道:“此地離武威已近在咫尺,這撥來路不明的兵士無非有三種可能:或為馬騰軍士、或為牛輔兵丁,或為曹呂使者。無論是誰,我們都不能讓他們走脫,待我們摸清楚狀況后再做最后的決定!”
“諾!”
二人抱拳領命,一聲呼哨,五百名白馬義騎著戰馬長嘯一聲直奔小丘,高覽則率領兩千精兵分作左右兩路從小山丘下的大路合圍過去,剩余的五百白馬義從靜靜的將沮授護在中央。
兵馬已出發,將軍還未至。
那頭狼忽然警惕的朝四周掃了一眼,抬起頭一聲嗷叫,仿佛統帥下達了作戰令一般。三二十頭土狼齊齊將前腿一曲,后退在地上使勁 一蹬,閃電一般撲向三人,幽瞳如寒芒,利牙似鋒刃。
為首那名女子一聲輕鳴,如鳳凰初啼,雙腳在馬背上一踮,騰空而起,手中的冰魄銀槍如一條銀龍從寒窟中躍起,帶著冷冷的殺氣抽打在當先那匹土狼背上。
土狼慘叫一聲,一口鮮血噴出,倒飛出兩三米遠,半晌才一瘸一拐的爬起來,依然目露兇光的看著三人不愿離去。
一匹狼受挫,其他的狼卻依舊兇狠,或者更兇狠了,濃濃的鼻息和滿嘴的腥臭已令三人心悸,身前數尺見方的半空中全是狼的利爪和尖牙。
冰魄銀槍左右開弓,三二十個數個回合下來,十數頭惡狼早已被抽的骨斷筋裂,依舊嗷叫著圍在三人周邊。
那女子額頭上香汗微冒,手下已有幾分氣力不逮。兩側的侍女更加的不堪,在群狼面前左支右絀,一頭更加雄壯的土狼忽然出現在一名侍女的身后,張著血盆大口騰在半空,朝著那侍女身后白玉般的脖頸飛撲過去。
“嗚!”
眼見那侍女已危在旦夕,那女子已是救援不及,一支利箭破空而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那頭土狼的猙獰大嘴中射了進去,直貫頭頂。土狼慘叫一聲跌落在地,滿口的血污高高噴起,落在在白玉脖頸之上。
山丘上五百名白馬義從騎在馬上,冷冷的看著丘下群狼,鐵甲早森寒,長槍已在手。
趙云收回手中的落雕弓,亮銀槍一指,眾兒郎狂呼一聲如暴風般飛入狼群中,兔起鶻落,槍出槍收,三二十頭土狼便已在眾人的屠殺下一命歸西,只剩下那匹白狼兀自毫發未傷,在人群中惡狠狠的瞪著趙云。
趙云長嘯一聲,翻身下馬,將手中的亮銀槍就地一擲,已穩穩的插在一旁的砂石中。單手朝那白狼微微一招,冷喝道:“來吧,讓趙某看看你的本事!”
白狼仰天一鳴,聲音中無比的悲傷,眾人但覺眼前一晃,一道寒風乍起,白狼已至趙云頭頂。
這畜生速度還真不錯!
趙云雙眼一瞇,身子一側一滑,雙手往前一探,躲過滿是利牙的大嘴和前爪,已抓起白狼的兩只后腿猛地一甩,白狼在半空中翻了兩個跟頭后摔在地上。
白狼再度爬起來,抖了抖身上的塵土,圍繞著趙云打轉。直到某一刻,突然白狼眼前一亮,那三名女子緩緩走到場中,雙腿猛地一蹬一聲嗷嘯一個變向,竟舍棄了趙云直撲中間那名女子。
“小心!”
趙云話剛出口,那白狼忽的又是一個變向,一道閃電閃過,白狼重新飛撲到趙云眼前,趙云來不及抵擋,左手往前一橫,明晃晃的腕甲擱在白狼嘴中,右手一記重拳,缽大的拳頭直接砸在狼頭之上。
銅頭鐵腿豆腐腰。
狼最硬的便是這頭了,被趙云這么使勁一砸,耳朵竟然隱隱滲出一絲血跡。白狼吃痛之下兇相盡露,血嘴緊緊的咬住趙云的手腕,將趙云的盔甲咬得咔咔直響。
開什么玩笑?這是當年師尊送給我的七星亮銀腕,硬如寒鐵,就憑你那張破嘴也能撕破?
趙云一聲冷哼翻身騎在白狼背上,雙腿往里一夾,右手拳出如雨點,紛紛落在白狼頭上。約莫五七下,那白狼慘叫一聲,大嘴緩緩張開吐出趙云的左手,深幽的眼瞳中兇光盡去,露出祈求之色,仿佛一只馴化過的狗一般臥在趙云腿下。
服了?
趙云一愣,那三名女子已走上前來,中間那女子朝趙云施了一 禮,丹唇微啟:“白狼乃是群狼之首,其頗通人性,狡詐奸猾固然勝于常人,其忠心也優于其他動物。一旦俯首稱臣,則表示其將視那人為今生之主。如今這白狼放下敵意,恩公何妨起身一觀?”
趙云緩緩從白狼身上站起來,見那寒鐵般的手腕上已深深的印刻著兩排整齊的牙齒印,甩了甩手,那白狼“嗚”的一聲,抖了抖身上的白毛,緊緊的靠在趙云腿上,溫馴之極。
趙云大喜,朝那姑娘拱了拱手:“多謝姑娘指點之恩,否則趙某將錯過這般猛獸也!”
“小女子還未來得及感謝恩公救命之恩,倒是先賺取了恩公的一個感謝,恩公若是去做生意,定然血本無歸!”那姑娘嘻嘻一笑雙目流彩,朝趙云一拜,“小女子路祿,敢問恩公大名?”
“路祿姑娘說的哪里話,舉手之勞而已,趙某姓趙名云字子龍。路祿姑娘喚我趙云、子龍均可,切勿再恩公長恩公短了。”趙云急忙虛抬了一下。
“趙子龍?”路祿臉上兀的現出驚奇的神色,一對美目瞪得大大的,“恩公可是那剿除黃巾,義救少帝,孟津關下一桿亮銀槍大戰人中呂布的常山趙子龍?”
趙云點了點頭笑道:“虛名而已,路姑娘何必…”
話猶未落,路祿已經打斷了趙云的話頭,狡黠的看著趙云,一朵紅云漸漸爬上雙頰:“恩公也莫叫我路祿姑娘了,恩公救下我主仆三人,請勿見外直呼我路祿便是,我也喚恩公趙大哥可好?”
“路祿姑娘…路祿說的極是,江湖兒女何須客套禮節,路祿姑娘喚我趙大哥便是。”看著路祿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的模樣,趙云呆了一呆,“倒是趙某觀路祿身著打扮非富即貴,你主仆三人何以至此?為何又被那些兵士驅趕惡狼圍攻?”
說到“惡狼”,趙云低頭狠狠的瞪了那白狼一眼,白狼暗自打了個寒顫,低著頭趴在趙云腿下頭也不敢抬。
路祿卻頓時臉色大變,雙目一寒俏臉堆雪,指著對面的曲長說道:“路祿昨日別師下山,今日恰巧正逢這幫兵痞路過此地。因我這侍女向他們討一口水喝,結果他們便出言不遜,調戲于她們。待我上前理論之時,那曲長和馬上的文士竟欲軟禁我等。
因此,我一時不忿便出手殺了那幾個圍攻我等的士兵,那文士也被我一槍刺中胳膊。曲長意欲就地射殺我等,文士卻在曲長耳邊低語了幾句,于是那曲長也不知道從哪里趕了這些畜生來,將我等團團圍在此地。”
哼!調戲良家女兒不說,竟欲軟禁她們,是可忍孰不可忍,這幫畜生今日不給他們一個慘痛的教訓,恐怕以后還得為非作歹。
趙云早已怒不可遏正待發作,突然一怔,因幾句爭執便要軟禁他人?這并不像是逞兇行惡,反倒像是需要掩蓋什么目的隱藏行蹤。
適才公與先生也說了,來此處的兵馬無非只是馬騰、牛輔和曹呂等人。
馬騰坐鎮武威,在自家門口何須遮遮掩掩藏頭露尾?牛輔,一個膽小鬼而已,如今董賊已死西涼軍散,估計他早已抱頭鼠竄了,哪里還敢在此作威作福?莫不成,還真是曹呂的使者?
不會這么巧吧?
這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瞧著對面士兵身上的裝備,以及曲長和文士臉上驚疑的表情,趙云臉上泛起一陣冷笑,大手一揮,一聲號角沖天而起,亦如戈壁灘一樣的蒼涼,雄渾。微信關注“添喜郎電子書”,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