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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蓮花一朵別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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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被長刀劃傷肩膀的人,國字大臉,一雙倒八眉,目含苦楚,右手緊緊按著肩膀。

  不是那孫才卻又是哪個?

  “哼,就算被你識破了哪有怎樣,還不是逃不過一個死字!你不過區區一人,我等卻還有五六個兄弟,我就不信一次殺不死你,兩次三次你還能脫身,你這狗賊害死我們那么多兄弟,今天定要你死無葬身之地。”譚破已經分身出去拔出長刀,怒喝道。

  孫才擺了擺手,詫異的看向王黎:“在下自問就職賊曹以來做事也算是兢兢業業,雖不說滴水不漏卻也是小心謹慎,你怎么知道是我?你又從何處看出端倪?”

  看得出來這孫才才是這伙人的頭,王黎依靠在樹上,扯了一只樹葉放在口里嚼了嚼,淡淡的說道:“青葉數枝同綻放,蓮花一朵別樣開。既然是別樣的蓮花,又怎可能與青葉一般呢?只要自己有心,只要下功夫琢磨琢磨,不管多么狡猾的狐貍總是會漏出馬腳的。”

  “馬腳?卻不知你說的馬腳又在何處?”孫才自覺平時處事并無任何遺漏,略微思忖了一下,眼神一閃,“你是從和旗使一案中發現的破綻?”

  王黎點了點頭,譏誚的看了一眼譚破,轉向孫才說道:“終究是本曹看中的人,還不算太傻,亡羊補牢未必就晚,現在知道也比不知道的好,終究比那些蠢材強了數倍!

  和琳一事本曹僅僅告知了你、錢乙、周康、朱彤和唐慶五人。然而,第二日那和琳就察覺風聲意欲逃跑,那么是誰走漏了消息呢?

  錢乙已出走查找老異人的行蹤,唐慶和朱彤二人則負責監視徐家酒肆和搜集和琳相關人員的情報,三人皆沒有作案時機,有作案時機的唯有二人,那就是周康和你!”

  “既然如此,那你為何沒有懷疑過周康呢?”

  “眾所皆知,周康兄弟魯直耿介,心中裝不住一點事。當然本曹知道,他也并非一昧的魯莽,否則也不可能入職賊曹。但本曹可以斷定,至少他與此事并無關聯!”

  “為何如此肯定?”

  “可嘆你與周康結交數年,竟然忘記了周康的出生之地,實在不應該啊!”

  “你是說沛郡豐縣!”孫才一驚,猛地抬起頭來。

  王黎嘴角掛起一絲嘲笑,嘆息道:“周康祖籍正是沛郡豐縣!豐縣乃高祖龍興之地,整個豐縣的讀書人自幼便開始接受忠君愛國、安漢護劉思想的洗禮,耳濡目染年復一年,安邦護劉的思想根深蒂固,又怎會與你太平道勾結,接受一群他們眼中的泥腿子的統治?更何況,豐縣還有一門閥你似乎也忘記了吧?”

  見孫才若有所思,王黎點了點頭,接著說道:“我大漢朝赫赫有名絳侯周勃和太尉周亞夫,你該不會忘記吧?周康就是周氏一脈后人,雖然絳侯和太尉老來蒙屈,周氏一脈就算心有不甘,可大這樣的百年門閥,又如何容得下叛逆的子弟呢,你說這二位的后人要是跟著太平道打天下,絳侯和太尉豈不是要氣得從墳頭里爬出來?”

  本以為自己掩藏的天衣無縫,卻不料自己才是那個蒙在鼓中的人,孫才陰沉著臉說道:“你既然早就發現在下的行跡卻為何不挑破呢?在郡中只要你一道命令,在下就只能束手就擒。但是眼下你想要走脫,恐怕就不為你所控了吧?”

  王黎從樹上直起身來,拍了拍手上的樹皮木屑,大笑道:“就憑你們幾個就想留下某,你孫才不是還在癡人說夢吧!本曹不點破你,自然是想知道你最后的打算。

  當然,本曹更想挖掘出你太平道在本郡的所有隱線。看看除了和琳的山門金旗使外,還有哪些旗使如老鼠一般掩藏在本郡,是木旗使呢?還是火旗使或者水土旗使?”

  “你知道本門五行旗?本旗使乃山門火旗使!”

  王黎將口中的樹葉一口吐掉:“既然已經知道和琳乃金旗使,其余旗使無非就是木水火土或者銀銅鐵錫。這又有何難的?”

  “哈哈,精彩!王參軍果然無愧于白衣無常,狡若銀狐的稱號,所述之言形同親見,竟沒有絲毫差異。”孫才撫了撫掌,惋惜道,“可惜依在下看來,王參軍雖則才氣非凡卻不見得是一個聰明人!”

  “是嗎?”

  “且不說王參軍今日是否能夠從容脫身,單就事主一事,就讓孫某為參軍所不值。”

  王黎并不答話,只是嘲諷的看著孫才。

  孫才刀往地上一插,神情激昂的直起身來,慷慨陳詞道,“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天下將亂,必生妖孽。如今大漢朝廷牝雞司鳴奸宦當道,貪官污吏橫行四方,狗皇帝更是鬻(yù)官賣爵變著花樣的收錢,大漢子民時刻處于水深火熱之中,處處餓殍,村村荒廢。

  只要有人義旗一舉,天下萬民無不影從。這大漢的江山必然四處狼煙,大廈將傾,王參軍你可覺得這可是一個賢君所為?你英勇兼備更具大才,何不投效我教?反而要抱著一塊即將沉沒的破船掙扎,豈非不智?”

  平心而論,王黎非常同情當下的農民,埋頭忙碌一輩子,卻只能一日兩餐還不足溫飽,遇上大災大荒之年更是餓殍千里賣兒鬻女。只是同情歸同情,農民歸農民,王黎對這太平道領導的黃巾起義卻嗤之以鼻!

  且不說陰謀、刺殺、栽贓、瘟疫無所不用其極,單說起義也不過短短一載就被撲殺,雖然最終如愿的動搖了東漢朝的統治,但更大的影響則是導致了三國紛爭,中華民族內部長達幾十年的廝殺,全國人口從近六千萬銳減至一千萬,也間接的引導了西晉后期的八王叛亂和五胡亂華,大漢民族差點滅種!

  雖然他們也只是迫不得已,他們也不過是在大漢皇室的統治下吃不飽飯被逼上梁山。

  可這樣的教派終究難讓王黎傾心,擁有小農意識的起義軍,破壞力是極大的,比如唐朝的黃巢,比如明末的李闖王張獻忠,比如現在的張角黃巾軍。

  要想火速平定天下內亂,依然只能依靠那些該死的門閥!

  王黎眼中盡是嘲諷,笑道:“貴教?太平道嗎?不可否認,大漢朝如今舉目虎狼,滿眼鷹犬,可是你太平道又豈不是一丘之貉?賈安之死,兵曹兵器被盜,菜市口殃及眾多黎庶,爾等難道就不該負責?”

  “賈安及菜市口殃及的百姓確乃本教所賜,可勝者王敗者寇,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又怎可能不犧牲個把人?”孫才遲疑了片刻,點頭道,“王參軍既然知曉本教,當知我大賢良師乃當世英杰,不二奇才,布道施齋,攘除瘟疫,大漢十三州好漢歸心。王參軍何不早日棄暗投明?博取一世功名呢?”

  王黎蔑視的看了眾人揚身而起,朗聲說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本曹并不否認,甚至布道施齋,攘除瘟疫,本曹也認可。可你孫才就真覺得那張角當得起這當世英杰、不二奇才之稱?

  別的不說,單說這紅楓渡數十青壯患病失蹤,貴教如此大的手筆,也算是當世英杰嗎?

  笑話!我朝漢初三杰張良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蕭何鎮守國家安撫百姓,韓信率百萬之眾戰必勝,攻必取。哪一個不是頂天立地的漢子?哪一個又不是忠君愛民的英雄?

  孫才,本曹問你,你可曾見過涂炭百姓裝神弄鬼的英杰奇才?你又可曾見過先投毒黎庶、散播瘟疫再布道施齋、攘除瘟疫收買人心的英杰奇才?你要本曹棄暗投明,那么本曹又棄的是哪家暗?投的是哪家明?”

  孫才雖與王黎已分處兩方陣營,卻也敬重王黎的人品,紅楓渡擄掠青壯一事便也罷了,自己尚且能夠明白成大事不拘小節。驟然聽到這投毒黎庶、散播瘟疫倒是一愣,素知王黎若沒有真憑實據向來不會輕易出口,可是此事影響巨大,自己更是聞所未聞,

  正待反駁,卻見身旁一聲怒吼:“狗賊,你竟敢污蔑本教大賢良師,納命來!”譚破等人已揮刀向王黎撲去。

  罷了罷了,看來今日之事終究不能善了,無論是金旗的覆滅還是今日眾兄弟的性命,也不管王黎到底又知道了我教多少秘密,既然此人不能為我教所用,自當奮而殺之,又怎可因區區一王黎而壞了我教大事?

  一聲長嘆,步伐疾馳,孫才手中的長刀已經劈出,在林中耀起道道寒光。

  林中群鳥驚飛,樹下刀光劍影。夜風吹過,卷起漫天楓葉。劍氣森寒,如這寒夜中的楓林,凄涼肅殺。

  王黎朝孫才嘲諷的撇了撇嘴,不退反進,幾個箭步已沖入人群中,手中長劍迎風刺出,一道水銀般的寒光直取當頭那人胸口。

  劍起,劍落。

  鋒刃還未至,劍光已刺破西風。

  一聲驚呼,場中一人鋼刀怦然落地,面目扭曲,滿頭大汗,牙關緊咬咯咯直響,除了野獸般的喘息卻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心臟處先是沁出一點鮮紅,接著漸漸如注般飛了出來。

  王黎看了看劍尖的猩紅,臉色一絲潮紅,背上一道長長的傷口,白衣血色,一刀換一劍。

  再來!

  王黎咯咯一笑,抖了抖背部,長劍反手一撩,擋住背后迎來的兩刀一鞭,劍鞘全力一擲,如流星般擊在一人咽喉處,卻正是先前傷及手腕那人,只見那人咽喉突起處已然炸開,頓時凹了下去。

  只是轉瞬間王黎左臂再中一刀,長袖血花點點,如同繡上一樹繽紛的紅梅。

  “狗賊,我看你還能挨幾刀!”譚破一聲大喝,窮盡全身之力,力貫雙臂,大刀破風而下。

  老虎不發威,你還以為是哈嘍凱蒂,想那錢乙和樊阿已走遠了,那就不陪你們玩了!

  王黎眼神中閃過一絲譏笑,一支利箭破空而至,“當”的一聲寒光四射,正中刀鋒,譚破手中的長刀竟被蕩開,順勢落下正中腳下,激起好大一團塵土,泥霧飛揚,塵沙彌漫。

  林外一聲怒喝陡然傳來,落葉蕭蕭,聲震林樾:

  “何方狂徒,膽敢持惡行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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