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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滅口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后漢長歌

  賈園正廳。

  賈府乃本地大姓,正廳自然闊綽奢華,賈園從上到下三二十號人站在廳內并不顯得擁擠,一概男女均是面有戚色,賈府的老人和女眷更是面露哀容,淚水長流。顯然眾人并未從賈安的意外死亡中醒過來,對于整個賈府而言,賈安之死無異于柱椽倒塌,大廈將傾。

  王黎坐在站在堂前,雙手背著,掃視著堂下眾人,目光如鷹隼般犀利。麾下侍衛仿佛七把標槍,筆直的站立在其后,眾人皆是手握鋼刀,面無表情,眼神中散發出陰冷的氣息。

  人的名樹的影,堂下眾人自是聽說過關于王黎當街手刃伏虎崗悍匪、辟賊曹掾后一平伏虎崗諸事,除賈府老太爺和賈安遺孀外,眾人鴉雀無聲,低頭不敢直視。

  賈老爺子臉色黯然的斜靠在胡椅上,雙目緊閉,賈安遺孀賈何氏則抱著一個四五歲左右的小孩木然的坐在一側。

  掃視半晌,王黎看了看跪在眼前低聲啜泣的一個身著翠綠襦裙的丫鬟,冷然道:“你叫小荷?”

  “是的,婢子正是小荷!”小荷啜泣著回答道。

  “昨晚可是你一人在照顧賈金曹的飲食?”王黎看了看那小荷,問道:“小荷姑娘,賈金曹最近可有什么非同尋常之處?”

  小荷想了想,匍匐身前哭泣著說道:“大人,婢子從八年前來到賈府,一直以來都是婢子服侍少主的飲食。少主一直以來并沒有什么與日常不同,只是最近這十許日以來,少主每晚都會在書房待到三更后才會離開。”

  王黎點了點頭,繼續問道:“那你尋常都是什么時候給你們家少主送飲食?”

  “因為少主最近都忙碌到三更左右,所以婢子都是兩更左右給少主熬點湯喝,然后三更十分再去收拾湯碗。”

  “那你昨夜為何沒有去收拾呢?”

  小荷突然雙腿匍匐著走過來,嚎啕大哭,跪在王黎身前,泣道:“大人,婢子自幼失去雙親,六歲的時候由人牙子賣給到賈府,少主知婢子命運多舛,待如同親人般,婢子向來都是用心服侍的。可昨夜婢子也不到怎么回事,昨夜特別的犯困,在案桌旁坐著坐著就睡著了,醒來后少主已經遇害了!”

  王黎眼中閃過一絲異色,朝錢乙點頭示意,錢乙悄然離開片刻,迅疾返回又在王黎耳邊低言了幾句。

  小荷房間有迷煙?看了兇手覺得僅僅憑借七張機栽贓嫁禍還不夠啊,還要造成小荷不在場的證據?王黎眼神中閃過一絲陰冷。

  “小荷,你在府中曾可與人結怨?”

  雖是只是單問小荷,一雙利眼卻也掃向眾人,只見眾人雖是噤若寒蟬,卻齊齊舉目向前方一男子望去。王黎心中微微一動,卻見那男子身高不足七尺,蠟黃的面孔棱角粗獷,額頭上一片烏青,并非漢人模樣。

  明知眾人聚焦在自己身上,那人卻異常淡定,神色間并無半分慌張,反而帶著幾絲凄苦之色。

  這是故作鎮定還是清白坦蕩?

  王黎饒有興趣的走到那人身邊,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下人賈忠!”那人稽了一禮,言語間卻依舊不卑不亢。

  王黎靠近賈忠身邊,直愣愣的盯著賈忠問道:“本曹適才詢問小荷姑娘可曾與人結仇,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嗎?”

  “下人不知!”

  “那你可又知道眾人皆望向你,又意味著什么嗎?”

  “下人不知!”

  “哦!不知道?你確信你真不知道?”王黎輕蔑的掃了賈忠一眼淡淡說道,“那是因為本曹發現賈金曹并非是小荷姑娘所送湯羹藥死,而是另有玄機,是被人栽贓陷害,你還不知嗎?”

  “小人確實不知!”

  “不知?本曹已經說過小荷姑娘乃是被人栽贓陷害,你還敢這么理直氣壯說不知?你既與小荷有仇,是否正是你殺害了你家少主,然后栽贓小荷?”王黎眉角一挑,喝道。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大人無憑無據,小人不服!”

  朝錢乙努了努嘴,錢乙點了點頭,掏出一支還未使用的迷香,王黎冷然笑道:“好一個不服!本曹專治各種不服!這是錢乙在你房中搜尋出來的迷香,大膽賊子,小荷姑娘房中的迷煙可是你布置的?還不從實招來?你可知本朝律令:殺人者當命償之!”

  賈忠終于抬起頭看了賈老爺子一眼,嘆息了一口氣,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絕,愁苦之色卻更加濃郁:“小人但憑大人處置!”

  堂下眾人一時喧嘩,眾口紛紛。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虧得家主那么信任他,還為他娶親生子。草原上的人果然都是白眼狼養不熟!”

  “閉嘴!”人群中一聲怒喝,卻見賈老爺子踉踉蹌蹌的站了起來,面露不忍得看了一下賈忠,又掃視了一下眾人,眾人鴉雀無聲,這才轉向王黎,稽了一禮說道,“一切但有大人公斷,你等叫囂著什么?”

  “大人,我家少主正是小人殺的,我愧對了家主和少主的信任,小人對不起您哪!”那賈忠聽完賈老爺子的話,突然一改常態,那凄苦之色也全然不見,閉上雙眼,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嘶啞著說道。

  “果然是這狗賊!”

  “那狗賊都已經承認了!”

  賈忠的話語在堂中重新驚起波瀾,眾人再次議論紛紛。

  卻見賈老爺子走到賈忠身前,一拐棍就砸在賈忠背上,痛斥道:“你這狗賊,若非我,你十多年前就已經在雪地喂了狼,你說,你為何恩將仇報,斷我賈家香火?你這狗賊還我安兒的命來!”說罷賈老爺子已撲在賈忠身上,一拳一拳的盡往賈忠背上招呼。

  一旁的賈何氏早已將臉轉了過去。

  這賈忠先是不言不語,不吭不亢,待王黎點破后卻又一口承認下來,賈老爺子和賈何氏卻又面含不忍,賈老爺子的棍棒拳腳看似兇狠,卻盡皆落在脊背一側。

  真是日了狗了,這那里是殺子殺夫之仇,倒像是在做戲!

  “結案?還命?你等當本曹是那種草菅人命的腌臜潑才?賈忠,既然賈金曹為你所殺,那么作案動機、作案兇器以及作案過程又是什么?”

  王黎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冷然的看著二人,見那賈忠神色不定,又轉向賈老爺譏笑一聲說道,“賈老既然你已認定這賈忠是你的殺兒兇手,為何不見你往那賈忠要害之處招呼?”

  賈老爺子及賈忠二人面面相覷,卻聽冷笑一聲,喝道:“既然如此,按本朝律令,弒主之人殺無赦!錢乙、孫才,速將這背主弒主之人拿下,當場仗斃!”

  “大人!”

  “殺子之仇不共戴天!賈老爺子,莫非那賈安只是你的螟蛉,這賈忠才是你的親生兒子?”

  “大人!”賈老爺子老淚縱橫,一跤跌坐在胡椅上。

  “賈老爺子,本曹敬你為賈金曹阿翁,不愿對你用刑,你還不從實道來,休怪本曹將你等下獄,大刑伺候!”

  賈老爺子雙目緊閉,淚如泉涌,半晌才一聲長嘆,黯然說道:“大人,安兒乃老夫獨子,老夫與老伴三十乃出,一路含辛茹苦才養育成人。安兒自幼好學上進,頗為知書,長成后又蒙郡守大人抬愛出任金曹掾,老夫只能說是我賈家祖上佑護,上輩子燒了高香,又怎會不心疼我兒?”

  “既然如此!那你為何還要可以隱瞞真相?不想替賈金曹報仇雪恨嗎?”

  王黎的話如劍一般直刺賈老爺子心扉,賈老爺子仿佛陡然間老了幾十歲一般,淚如泉涌,沮喪的說道:“大人,這都是我賈家的命也!大人,你走吧,老夫就當沒有生過安兒!”

  殺子之仇,不共戴天!

  這賈忠雖然并非賈安一案真兇,可賈安畢竟是賈老爺子獨子,而賈忠顯然也是知情者,為何賈老爺子卻無動于衷,反而還竭力維護對賈安之死的真相更是要全力掩蓋?

  這兇手是賈府中重要之人嗎?可是賈安并無兄弟,府中還有誰的命能大得過賈安去?還是賈老爺子在擔心什么?可賈老爺子已年過花甲,有什么可擔心呢?還有什么比殺子之仇更加重要呢?

  王黎轉向賈忠,目光如炬:“賈忠,你說!”

  “大人,少主正是仆所殺的,仆一時貪圖小荷姑娘姿色,為少主所知,少主便痛責于仆,仆不忿怒而殺人嫁禍小荷!”賈忠朝賈老爺子和賈安遺孀以及那懷中的小孩磕了磕幾個頭,猛然直起身來奔向堂下的立柱。

  “砰!”

  血流滿面的場景并未看見,王黎一腳將賈忠踢到在地,心中只覺得怪異無比,這賈老爺子不愿為子報仇閉口不言,賈忠寧死也要維護的人究竟是誰?

  賈老爺子?虎毒尚不食子,肯定不會!

  賈安遺孀?對于賈老爺子而言,一個兒媳婦哪里及得上自己的親生兒子?肯定也不會!

  王黎搖了搖頭,走下堂來掃視著全場,卻見賈安遺孀懷中抱著的那小孩雙目茫然,只是呆滯的盯著眾人,按說這孩子已四五歲了,也應該懂些事情了,可這孩子既無失去大人的傷心,也無別的小孩一般靈動。

  孩子?孩子!

  王黎心頭驀地一震:若非與這孩子相關?!

  可這孩子不過四五歲,而且呆滯無狀,又怎么可能是弒父兇手?兇手是在以這孩子的性命相威脅嗎?

  王黎看著那孩子,覺得自己已漸漸撥開迷霧,真相或許就在眼前。

  暗自嘆了一口氣,走上前摸了摸孩子額頭,只覺得孩子額頭似烙鐵燙的發緊。孩子卻一臉驚恐的看著王黎,緊緊的抱著賈何氏的腰腹,尖叫著將頭埋在賈何氏胸口處,恍若王黎乃是陰間厲鬼般,兀自渾身顫抖著,不敢再將頭伸出來。

  “錢乙!”

  錢乙點了點頭,徑直走向那孩子把了把脈,雙眉微微一蹙,問道:“夫人,可容在下替小郎君瞧瞧?”

  聽到錢乙的呼喚,賈何氏麻木的眼神似乎轉動了一下,將孩子抱了過來,孩子依舊驚恐的嘶叫著,四肢掙扎不已。

  錢乙掏出一支銀針在孩子人中、涌泉、曲池及少商穴各刺了一下,擠了幾滴血出來,血如墨漆,咸魚般腥臭。錢乙湊近聞了一下,接著又在孩子背上幾處穴道來回推拿幾下,孩子竟漸漸平息下來,緩緩睡了過去。

  看著孩子氣息逐漸平復,賈老爺子和賈何氏眼中包含著一種不可言喻的驚愕和激動,賈何氏更是仿佛活過來一般,雙頰泛紅,眼神中充滿渴望和炙熱,恍若錢乙便是她苦苦尋找多年的初戀般,急促的問道:“錢先生,您能救治我家寧兒,是嗎?”

  “夫人,你先別激動,且容我問幾個問題!”錢乙再次把了把脈,想了想問道,“夫人,你家寧兒可是幾日前才犯病?”

  見那賈何氏點了點頭,錢乙接著問道:“寧兒可是每次犯病的時候是否都是子時?每次犯病的時候總是手腳抽搐,全身滾燙?而且還會伴著一陣陣的驚恐不安?”

  只聽“哐”的一聲,賈老爺子已經從座椅上翻了起來,一把打翻了座椅,動作之利索,令眾人瞠目結舌,這哪里還是剛才那個抖抖索索、行之將木的老人,分明就是一個年輕健壯的小伙兒!

  賈何氏淚水如噴泉般從眼中涌了出來,賈一把將孩子交給乳娘,“啪”的一聲跪了下來抱在錢乙腿上,聲淚俱下:“錢先生,您說的一點也不差,您既然知道我家寧兒的病,您也一定有法子救我寧兒是不是,求求您救救我們家寧兒!未亡人賈何氏給您磕頭了!”說罷,賈何氏嚎啕大哭,在地上“砰砰”直磕。

  “夫人,你請先起來!”王黎虛扶了一把,示意堂下的丫鬟將賈何氏扶了起來,問道,“錢乙,你可知這是何病,你可曾有什么辦法?”

  錢乙雙眉緊鎖,看了看寧兒,目露不忍說道:“大人,寧兒這并非是患了病而是中了毒!”

  中毒!

  王黎一驚,一個四五歲的孩子正下河捉魚蝦,上樹掏鳥蛋無憂無慮的時候,竟然被人下毒,何方賊子竟然如此喪心病狂?看來賈寧中毒必與這賈安之死相關了,這賊子果然心胸險惡!

  看著欣喜若狂的賈老爺子,重新活過來的賈何氏,王黎長嘆一口氣,賈安已死,偌大的賈府便只剩下一個孫子輩的后人,難怪賈何氏與賈老爺子不敢追查真兇,難怪那賈忠寧愿背上這殺人重罪!

  向堂下一眾奴仆揮了揮手,待眾人走出堂中,王黎示意其余護衛孫才、周康、朱彤、唐慶等人把手住各處,這才轉向錢乙問道:“你可確定?”

  “大人,卑職可以確定寧兒身中劇毒!”

  “什么毒?”

  錢乙眼神中閃過一絲追憶,一字一句咬牙道:

  “子午斷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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