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手機,亮起的屏幕上所備注的名字是:阿宇。
電話那頭傳來江宇興奮的聲音,激動道,“喂?阿巍!我告訴你啊,我想到了一個超級棒的主意!堪稱絕世!有關于藥品的,我實在太開心了,我睡不著,我現在就想全部告訴你!要不要出來喝兩杯?”
他一口氣說了許多,熊巍仔仔細細的聽著。
太好了,熊巍在心里感激上蒼,這次居然讓他回到了江宇剛想到夢真丸想法的時候,只要阻止夢真丸,兩人就不會分道揚鑣,后面的悲劇都不會發生!
“好啊阿宇,”他三下五除二穿好了衣服褲子,直言道,“老地方見!”
熊巍又一次站到了這家酒館前,江宇風塵仆仆的趕來,他渾身還是那樣一塵不染,但熊巍分明能看見他眼中純粹透徹,像一泓清冽的山泉,這樣的眼神,不該被夢真丸玷污。
酒過三巡,他和以前一樣興致勃勃的講述自己對新藥的看法,熊巍在給出夸獎和贊美的時候突然意識到,江宇的想法本身是沒錯的,甚至可以說是很棒的,能稱得上是一個杰出的想法。
江宇的目標與理想,是藥品界的一次改革,江宇想引領這次改革。
好幾次,熊巍都想在夸獎之后,說他心里本來準好的阻止夢真丸現世的話語,可他發現自己做不到,要么就被江宇滔滔不絕的打斷,要么就是自己根本不忍心說出那樣殘忍的話。
在一個人為他的夢想最上頭的時候,無情的把他的夢想扼殺在搖籃里。
獨屬于兩人過去的親昵和溫馨讓熊巍無比眷戀,時間飛逝,轉眼就是凌晨四點,小酒館關門了,他們拎著過去的酒,帶著和過去一樣的酒香,一路沿著大街走,最后坐在了記憶中的馬路邊。
江宇訴說起他的過去,他獨自在外留學的時候,受盡了白眼。
沒有成績的時候,那不是同學對他的輕視,是白種人骨子里對黃種人的低看。
他說,熊巍是他唯一的朋友,最親密的人。
熊巍看見他的眼淚,和他說,要做一輩子的好兄弟。
“阿宇,以后無論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和我說,好的壞的,我都會在你身邊。”熊巍不想再讓一輩子就那么變了,在兩人告別前,他還是下定決心開了口。
江宇用力的點頭,“我會的,阿巍。”
熊巍沉思了一會兒,握住他的肩頭,頗為認真道,“我問你,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人和你說長生不老,通過吃藥可以達到長生不老的效果,你會相信嗎?”
“啊?”他眼眸微張,隨后破涕為笑,最后捧腹大笑,“長生不老?你在說什么笑話啊阿巍!這世界上要真有這種東西,現在華夏恐怕還是始皇的天下吧?”
“喂喂,我研究的是科學藥品,不是什么邪教產物啊!”他看熊巍十分嚴肅,也收了玩笑的語氣,如是強調道。
熊巍這才松了口氣,“那就好,早點休息!”
之后的日子又回歸了平常,熊巍見到的故人不止江宇一個。
還有身體康健的張德音,溫柔聰慧的張霏霏,以及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周孟春,還有所有在墓中丟掉性命的兄弟們。
他突然感覺到了一種沉重的使命感,好像自己可以阻止所有的悲劇。
包括朱夏的死亡。
所以他時時告誡周孟春,不要對金錢等過于貪婪,在施以援手這方面也不像過往一般慷慨,結果沒想到,周孟春的父親因為治療不及時,早早的去世,周孟春卻把父親去世歸咎于不再接濟自己的熊巍,一怒之下撕破了臉辭了職。
回到村子后的他見宋鶯時的手工生意做的極好,人又生得美麗大方,心生歹念,軟磨硬泡不成,竟奸殺了宋鶯時,并且搶劫了她的家,村民報案,沒多久后,周孟春落網,被判死刑。
而村子里因沒人接替宋鶯時的活計,把先蠶禮也荒廢了。
這全都不是熊巍想要看到的結果。
他又屢次在張德音提出建立新藥研究所的時候反對,更是在最后選址選在三清宮時態度強硬的阻攔,因為他知道,三清宮外的桃木大陣破壞不得,但他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張德音對他發了好大的脾氣。
記憶里,張德音甚至連罵都沒罵過自己。
他更是看見,陪在張德音身邊的江宇,好幾次似乎有話要和自己說,可最終又沒說,明明在那天晚上,說好無論好壞都要直言,卻在默默不知緣由的情況下,兩人再一次越走越遠。
工廠在張德音的堅持下還是開工了,熊巍在和記憶里一樣的地方撿到了七羽錐,他在張霏霏被選為工程負責人后第一時間找到張霏霏,表示要她把自己撿到的七羽錐戴上。
張霏霏不明所以,拒絕了他,并勸道,“巍哥,你還是找個時間去和爺爺認個錯吧,這幾日他還是念叨著你的,爺爺年紀大了,吃軟不吃硬呢。”
參與工程的工人們病倒了,張霏霏也病倒了。
熊巍知道,即將出現的汪文迪能解這個災難,但他不明白,他為什么什么都改變不了,還讓事情越來越糟?
因為鬧矛盾,最近他都沒有貼身跟著張德音。
所有的一切都變得不對勁了,他知道張德音口中那個‘古怪的卦師’指的是瞿星言,他更知道瞿星言也能有所幫助,可他去找張德音說的時候,張德音卻說他太過反常,再次沒聽他的勸說。
不止如此,就連張霏霏,張德音也不再讓他照顧。
后來……在癡癡傻傻的張霏霏怎么都睡不著的那晚,本該是熊巍在她身邊,被她帶去三清宮,碰到下山的汪文迪,但因為他不被允許近身,其他人又不知如何對付,只能強硬的把張霏霏鎖在密閉的房內一整晚。
第二日,張霏霏奄奄一息,就剩一口氣了。
熊巍大驚,一大清早自己跑去了三清宮,就在里面的汪文迪連門都沒給他開。
他親眼目睹了朱雀現世。
緊接著,張霏霏死了,張德音也死了。
瞿星言沒有再出現,可江宇的新藥卻在‘章氏集團’中蒸蒸日上,在上市時,他依舊用了‘長生不老’那四個字,這四個字激怒了滄桑的熊巍,他持刀沖進了江宇的辦公室。
“為什么?!”他紅著眼,“為什么還是夢真丸?!”
江宇卻冷冷淡淡,宛若事不關己,“阿巍,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就像個瘋子。我把你當最好的、唯一的朋友,但你呢?前董事長是我的伯樂,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他,他立刻愿意援助我,為我的新藥建研究所。”
他接著道,“可你在他面前說盡了壞話,阻攔我新藥的問世,沒想到你表面爽朗,也會在背地里背刺我。在你說出第一句壞話的時候,就該想到,我們之間早就回不到從前了。”
“長生不老……我問過你,你說你不會相信的!!”熊巍確實瘋了,他根本沒想到自己的做法竟然會直接導致今日的后果。
“我現在也沒完全信,”他推推眼鏡,顯得尤其冷靜,“只是接納一些我原本理解不了的新東西。”
熊巍想到了罪魁禍首,聲音更大了,“是不是高玉繩?!高槐夏?!”
“與你無關。”他一愣,卻不再多做解釋。
熊巍拿刀指著他,“江宇!你能不能聽我一次?!高玉繩父子,會害死你的!你會死的,因為夢真丸,因為‘長生不老’!你會死的!!”
江宇以極快的速度到了面前,擊落了明晃晃的刀子,嘲笑道,“阿巍,前董事長和小姐的死,看來對你打擊很大呢。退步到這種地步了?以前,你一個能打十個,現在連我這么個扛水桶都費勁的人都打不過了?”
熊巍愣住了,是的,他荒廢了一切。
江宇繼續道,“阿巍,我和你不一樣,我不會因為‘感情’之類的東西停在原地,而停在原地的你,注定沒有資格勸說別人。”
在他冷冰冰的‘送客’二字中,熊巍被請離了辦公室。
所有人的時間線都在繼續,汪文迪的也是一樣,他們根據夢真丸的線索,最終找到了江宇,在決斗的現場,沒有張霏霏,沒有熊巍。
江宇被殺了,在事情結束后,汪文迪等人主動來找熊巍。
陳月歆站在他身邊,紅發張揚,神態傲慢,熊巍看著瞿星言走上前,表情也是看陌生人的冷漠和疏離,他不客氣的使一道靈力擊中了自己,勾出了自己一直戴在身上的七羽錐。
汪文迪問,“這就是你要拿回來的東西?”
瞿星言點頭,多一眼都沒看落魄的熊巍,淡漠道,“他已經沒資格拿著它了。”
三人就此離去,汪文迪抱著后腦勺,自顧自道,“在我喚醒月歆的時候,這人好像……莫名其妙的跑到三清宮來找過我。”
陳月歆搭話道,“看著像個廢物,走吧。”
不!不能!不行!如果是這樣的話,熊巍甚至連朱夏的面都見不到!
但他伸出的手始終沒有夠到三人,嘴里也發不出任何聲音,冰冷的觸感襲來,他又一次陷入了黑暗中。
無數畫面在黑暗中出現,他又進入了其中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