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化東擔心,王文修更加擔心。
肖化東處置沒有問題,但是問題在云丹身上。
云丹如果死去了,監國府即使有了萬張嘴巴也無法說得清楚。
吐蕃人只相信吐蕃人所說的話,對于漢人的解釋,他們根本就不相信。
這個道理其實也非常簡單,他們只相信自己人。
保安團雖然不錯,但是畢竟是漢人。
用他們話而言,漢人就是來搶吐蕃人的土地,來奴役吐蕃人的。
監國府自然也有醫館,在這里坐鎮乃是小圣人的師侄楊逍。
小圣人的俗家弟子師徒只有十個,能夠派出一個到這里,可見小圣人對于葉葆的重視。
楊逍雖然是小圣人的師侄,年齒卻比小圣人大多了,大約四十左右。
不過他三縷長須,為人白皙,劍眉星目,看起來也不過三十左右,極有賣相。
純陽派不像其它派別,挑選弟子要求極高,不但要有天賦,而且還要有長相。
純陽派如此嚴格,自然要限制自己發展,所以這個教派還不如全真教。
此時,楊逍正在一個封閉的屋子里面正在動手術。
這個封閉屋子全部用的是石灰作為墻面,并且已經用過酒精消毒,是為了肉眼看不到的細蟲。
王文修不顧整個屋子醉人的酒味,來到楊逍面前。
他打量躺在床上纏滿繃帶的云丹一樣,對著楊逍拱手一禮,沉聲問道:“楊郎中,此人能夠救活嗎?”
“他的傷勢非常嚴重,胸前的肋骨幾乎全部斷了,腿骨、手骨也折斷,顯然吐蕃人想要置之于死地。”楊逍擦了擦額頭上面的汗水,心有余悸,一邊還禮,一邊答非所問回答。
“這個老夫知道,”王文修臉色難看,眉毛緊緊皺在一起,“老夫擔心的是,此人能否救活?”
楊逍想了想,說道:“要做的全部都做了,斷骨全部接上,藥全部用的是白仙藥,這個療效,遠在金創藥之上。”
“如此說來,楊郎中已經盡了最大努力。”王文修又打量云丹一眼,只見他沒有一絲動靜,“他幾時能夠醒來?”
“他傷勢極為嚴重,不但有外傷,而且還有內傷淤血。估計要一天一夜才能醒來。”楊逍想了想,最后才說道,“當然這個與他體質有關,體質不好,三四天醒來也有可能。”
王文修對著楊逍拱手一禮,臉上帶著欣喜之色:“如此多謝,蘇醒之后請通知老夫一聲。”
“王特使,王特使,小人有急事稟報。”此時,門房秋陽突然在外面焦急地大聲喊道。
秋陽非常想進來,但是這里是病房,沒有經過允許,是不能進來的。
王文修既不是郎中,也不是護士,嚴格而言,他也不能進來。
但是他畢竟是特使正使,又是打著查看云丹病情蛇幌子,才讓護士同意進來的。
秋陽乃是門房,他就沒有這個待遇了。
這個護士不是別人,正是王大娘。
王大娘與家人親友過去都是湟中山莊的奴隸,后來被保安團救了出來。
王大娘出來之后,經過趙家莊精心治療,她的剝皮之傷已經基本好轉,擺在她的面前,有兩條路可以走。
其一,她還沒有年滿十四歲,可以進入趙家莊學堂讀書,她的弟弟王大郎就是在趙家莊學堂讀書。
其二,可以當醫館當一個護士,還可以同時上夜學。
王大娘不但被保安團從寺廟救出,而且還被趙家莊郎中醫治好,覺得自己與保安團特別是醫館有緣。
她因此喜歡上趙家莊的醫學,決心當一個護士。
剛才她覺得放王文修已經是例外了,秋陽無論如何懇求,王大娘堅決不會放他進來。
聽到秋陽的叫聲,王文修對著楊逍告罪一聲,來到門口,皺眉地問道:“聲音小點,這些病人傷勢嚴重。”
“王特使,那些吐蕃人,要求嚴懲殺人兇手。”秋陽不敢抬頭看王文修,低頭稟報。
“兇手?”王文修脖然大怒:“什么兇手,兇手就是這個吐蕃人勒謝。”
此時鄭鼎與雨奇石兩個副使也過來,搖搖頭,一臉苦笑。
他們看到王文修出來,一起拱手一禮,心里松了口氣。
鄭鼎與雨奇石自然也被王大娘擋住了,只有在外面的等候室等待。
鄭鼎在外面打量屋子里面躺著的云丹,嘆了口氣:“正使,他們吐蕃人認為兇手不是吐蕃人,而是認為是保安團。”
“這些吐蕃人其心可誅,不但殺害自己人,還把殺人兇手栽贓在保安團身上。”雨奇石狠狠地甩了甩長袖,氣憤之極。
鄭鼎想了想,聲音顯得非常焦急:“這些顯得是伽羅拉加他們搞出來,想趁著他們人多勢眾,企圖坐實他們誣陷之舉動。正使,現在得想一個法子。”
“他們乃是連環計,一計套一計,一環扣一環,出此計策之人,必然是一個謀略高手。”雨奇石想了想,口里也非常焦急。
“是的,得想一個法子。”王文修在醫館等候室走了幾圈,點點頭,“確實,看來這些人果然是官場之人,不能小瞧他們。”
兩人目光隨著王文修步伐轉來轉去,等待王文修拿定主意。
他們兩人畢竟只是副使,只有建議權,定奪還得依靠王文修這個正使。
小圣人雖然不是郎中,但是小圣人出版了不少醫術方面書,還有白仙藥、紅花油等藥物也是小圣人發明的,所以醫館也有小圣人的塑像。
王文修看了看等候室的案桌上面小圣人塑像,突然眼睛一亮:“有了,有了。”
“王正使想出法子的,什么法子。”鄭鼎與雨奇石兩人大喜,迫不及待地問到。
王文修對著小圣人塑像一禮,然后對著兩人撫須一笑:“可以把小圣人請出來。”
“小圣人現在在成都,又在千里之外,如何能夠請來?”鄭鼎覺得不可思議,不解地問道。
雨奇石畢竟是文人,心思就要細膩一些。
“正使,難道是小圣人的塑像嗎?”他跟著王文修,也有些不解地問道,“可是一個塑像,這些信徒信奉及喇嘛是喇嘛教,他們可能不相信這一套。”
“他們確實不信奉小圣人,可是有人信奉。”王文修眼睛在兩人轉了幾圈,又停留在小圣人塑像,“有人不是想要遵從小圣人為文殊菩薩嗎,現在正是考驗他們時候了。”
雨奇石與鄭鼎想了想,沒有料到王文修是打這個主意。
鄭鼎想了想,望著小圣人的塑像,一臉苦笑:“正使,吾等沒有料到,竟然把主意打倒小圣人身上,不知他同意不?”
“吾等也是為小圣人做事,小圣人自然同意。”雨奇石與鄭鼎意見相左,但是也有不同看法,“但是不才擔心,畢竟這次是針對吐蕃人,會不會弄巧成拙?”
“確實,這次與以前不一樣。以前沒有這些針對信徒與喇嘛,這次是針對信徒與喇嘛。不妨讓土丹貢嘎他們進來,讓他們看看,吾等是如何花費多大的力氣,來搶救云丹這個吐蕃人的。”王文修想了想,又想出一個法子。
鄭鼎打量里面屋子云丹一樣,嘆了口氣:“此法如果可靠,云丹乃是關鍵,可惜云丹還沒有蘇醒過來。”
“三位特使,云丹剛才醒了過來。”楊逍此時在手術室出來,對著三位特使拱手一禮,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師叔是白仙藥果然不愧為道家仙藥,效果出乎老夫意料之外。”
楊逍稱趙平為師叔,而其它人稱小圣人。
他不但沒有一絲不自然,反而覺得自己高人一等。
不是嗎,天下能夠為趙平為師叔,也只有十幾個,他是其中之一。
而天下稱趙平為小圣人,則是無法數清。
更重要的是,與小圣人稱呼相比較,師叔稱呼顯得更加親近。
王文修三人不禁大喜,一起對著楊逍拱手一禮:“楊郎中,老夫三人萬分感謝,幫助吾等大忙。”
“何必感謝,吾等都是為師叔辦事。”楊逍心里高興之極,口里卻謙虛說道,“不過要快,這次蘇醒不知堅持多長時間,云丹極有可能再次昏迷過去。”
“那快請土丹貢嘎、廓地、江白嘉措與桑吉益西他們來,讓他們看看云丹。”王文修聽到有些心急,立即對著熊虎與馬力兩人吩咐。
“諾。”熊虎與馬力兩人拱手一禮,他們剛剛晉升營領級軍官不久。
監國府外面,在信徒與喇嘛邊緣,有一座白色營帳。
外面大雪紛飛,里面溫暖如春。
營帳四周有四個仙爐,中間還有四個仙爐,都燒著熊熊炭火。
這些炭火燒著通紅或者發白的火光,甚至能夠清晰照在里面烤火之人的臉上。
吐蕃人再不相信漢人,但是也不會與自己身體過不去。
用后世說法,他們嘴上說不要,但是身體非常誠實。
不過進入這個營帳的,不是大貴族,就是堪布級人物。
至于普通的信徒與喇嘛嗎?他們當然不一樣。
他們是有堅強信念的,他們是有菩薩保佑的,所以他們不用烤火。
南昌伽羅與拉加他們年齒很大,身體虛弱,當然需要烤火。
什么是理由,這個就是理由,而且還是堂而皇之的。
信徒想了想,確實,他們不是高中的貴族,就是法王,自然要高人一等,所以最后還是接受事實。
拉加對著伽羅豎起大姆指,敬佩不已:“法王果然法王,如此連環之計,讓漢人根本就不辯解,漢人這次,徹徹底底輸掉以前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名聲。”
“眾目睽睽,這里有幾千信徒與喇嘛,漢人不想承認也得承認,唯一法子就是承認這是事實。”伽羅哈哈大笑,花白的胡須隨風飛舞。
說完,他端起酥油茶,一口喝了干凈,然后又放在茶幾上面,繼續哈哈大笑。
伽羅表面說得輕松,其實此計不是他說出來,乃是他的幕僚徐興所出的計謀。
看到這個計謀如此之好,伽羅絲毫沒有猶豫,直接把這個計謀據為己有。
再說,幕僚就是為主人出謀劃策的,你的計謀能夠得到主子采用,才對得起你這個幕僚身份。
拉加想了想,拱手一禮問道:“法王,這次漢人會不會被吾等驅逐出去?”
“漢人這次聲譽大跌,難道還有臉面留在這里嗎?”伽羅又是一杯酥油茶,發出夜梟一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