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虛殿溶洞深處,原本錯落密布的三百六十五座火山早已被夷為平地,濃烈的硝煙充斥著這片空間的每一個角落,天昏昏,地沉沉,一幅世界末日景象。
冷月舞嘴角溢血,玉容蒼白,一雙妙目卻是炯炯有神。她盤坐在一朵巨大的火蓮上,紅艷艷如欲滴血的七世琉璃劍橫放在膝前,一邊調息一邊關注著遠處的戰場。
那里,三道身影鼎足而立,一襲白衣執銀槍,混沌道人捧帝經,金甲少年掣雙劍……以他們為邊界,一道圓柱形的光柱貫穿天地,將十方盡數封鎖,神光流轉間,有天之四靈在封界上翻飛盤旋,釋放出陣陣令人心驚膽戰的恐怖氣息。
三身不滅術,攻防一體,可誅仙戮神、降妖伏魔……同樣可以滅殺異界生靈!
在光柱中心,華服年輕人臉上的云淡風輕早已隨那王座一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凝如水的肅穆和陰沉,在他看來原本只是強了一些的兩個高階天仙,打破了他原有的認知。
那名紅裙女子雖強,卻也只能縱橫同階,而那白衣男子就可怕得離譜了,一身化三,翻手幻化大千世界天之四靈,借來冥冥中的那股大威嚴,行逆行伐上之舉,著實震撼人心。
華服年輕人資質絕對不弱,要不然也無法成這凌虛殿之主,可縱橫一生,也從來沒想過有誰能橫跨兩個小境界橫擊他,并將自己打落下風。
“第三千個大世界,果然藏龍臥虎,人才輩出。太古出了個紫霄帝尊,蒙蔽天機,不惜以混元道果換來這方大世界數百萬年的茍延殘喘,硬生生讓本該結束的上一個道元延續至今。遠古又出了個天庭之主,氣吞山河億萬里,威震四海九重天,卻也難擋時代的潮流……兩百萬年之后的今天,又是一個波瀾壯闊的史詩大千么?”
華服年輕人心中波瀾起伏,想起老祖宗們對他們說的話,眼中光芒閃爍不休:“想要征服大千,就要先去了解它,去征服那些未來注定會稱尊大千世界的生靈!此路雖艱,卻也是一塊磨刀石。這些年來,憑此一步登天的前輩們何止凡幾?他們將來注定會是我界的輝煌與榮耀,而我又豈能落后于他們?”
他心念急轉,周身撐起類似結界般的光罩,阻擋蘇恒連綿不絕的狂暴攻擊,同時暗自思忖:“事若不可為便不必強為,昔日建此前哨,不就是在候著這等天驕人物么?而且,外面還有群光頭和尚,憑那群半吊子的廢物是擋不住他們的……呵呵,既如此,那就讓他們徹底絕望吧。”
計較一定,華服年輕人恨恨地看了蘇恒一眼,忽地身影一晃,竟硬抗了蘇恒一槍一劍,外加青龍一尾、白虎一爪,當場血濺長空,卻也倚仗此不知名的秘法遁出了三身不滅術的封鎖空間。
蘇恒皺眉。若說對方先前的種種手段還有跡可循,那方才這一手他就看不出任何名堂了。
它就像它的主人一樣,本不該屬于大千世界。
“當今天下的修煉體系,傳聞是由太古紫霄帝尊所創,卻不知太古之前修煉體系又是如何?異界的修煉體系又是怎樣?此人所使的,想必就是異界的手段了。”
蘇恒緊追不舍,心中念頭百轉:“雖然不知道他一個小小天仙是如何跨越兩個宇宙間的晶壁系降臨大千,但想必與這安居平原脫不了干系,我一定要弄清楚。”
蘇恒正暗下決心,突然發出一聲輕咦:“對了,那些封界 者有意將此地封印,可是知道了他們的存在?又是否弄清他們從何而來?這么多年過去,大千與異界的過節幾乎被埋沒在了歷史的塵埃中,那些封界者可曾知道真相?”
這些問題,他一時半會兒是注定沒有答案的,也許他的師父知道,但這最起碼也得等古戰場流派爭霸戰結束后他才有機會當面詢問。
“萬古大劫啊……封界者無有師父那等道行,能夠看破天機么?可不要弄巧成拙、引狼入室了才好。”想到封界者們可能是在將異界生靈當做他們的磨刀石,蘇恒一時無言。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在玩火!
兩人各懷心思,而這時,抗了蘇恒一槍一劍一尾一爪的華服年輕人連腸子都快悔青了,那連續的四記重創,險些拍得他形神俱滅!
這等威力,遠遠超出他的預料。
不過,既然付出了如此大的代價,那他自然不能讓自己白挨這頓毒打,只要將祭壇開啟,這白衣青年再厲害又如何?還不是得被他們攆得像老鼠一樣四處亂竄。
后方,蘇恒如影隨形,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弧度。
所謂“萬道殊途而同歸”,這句話不僅可以用于不同的流派,還可以用于大千世界與異界之間。異界的修煉體系或許會有不同,但那些最原始、最本源的法則力量,如金木水火土等,卻是一般無二。
若不然,他的落神羽也無法輕易刷落變種的怪物。
另一旁,冷月舞已是看得呆了。
在她原本的預算中,已經打了一百多回合的兩人起碼還要再戰個五六十回合才能分勝負或定生死,卻不想華服年輕人竟突然想要溜之大吉,這未免有失他剛出場時的那股無敵高手的風范。
莫非他自認必敗,才不想白費力氣跟臭家伙兒死耗嗎?
冷月舞如是想到。
“這臭家伙兒,越來越厲害了啊!”
正暗暗驚嘆于蘇恒的兇殘,冷月舞猛然一驚,膝上的七世琉璃劍受氣機牽引而自動顫鳴,卻是那華服年輕人陡然折向朝她這邊撲來。
冷月舞眸子一立,眉目含煞,抬劍就要硬抗對方這一擊。
可她沒有蘇恒的三身不滅術,憑天仙高階的修為,又如何能與巔峰天仙攖鋒?可以預料,她這一劍沒有半點勝算,甚至還會將自己置于極危之境。
蘇恒和華服年輕人打了這么久,深知對方的厲害,見狀心頭咯噔一跳。
他知道冷月舞性子要強,也知道她可能會有某些隱藏手段保命,但那也只是可能而已,蘇恒怎敢拿她的性命去賭?
原地一青一黃兩片孔雀尾羽飄落,蘇恒的身影在第一時間消失不見,再出現時,已然擋在冷月舞跟前。
冷月舞差點一劍砍在蘇恒身上,連忙偏移劍鋒,堪堪與蘇恒貼身而過。
強行逆轉氣機,冷月舞并不好受,渾身氣血一陣翻涌,帶動著整張臉都變得潮紅,良久才平復下來。
不過,她心中毫無怨言,望著前方那道背影的目光溫柔似水,嘴角微微掀起的弧度看起來靈動而俏皮。
蘇恒三身合一,將冷月舞護在身后后,一招“蜻蜓點水”刺來,卻沒曾想這犀利無匹的一槍竟是落了空。
原來,
華服年輕人只是虛晃一槍,對蘇恒使了個障眼法罷了,在蘇恒動身的同一時間,他便再次折向而逃。
“你跑得掉么?”蘇恒皺眉,對方和自己可不是沒有一戰之力,為何此刻要這般避而不戰,平白丟了自家臉面?
華服年輕人聞言,回頭對蘇恒咧嘴一笑,譏誚道:“你說呢?”
話音剛落,他右手并指,朝下方一劃。
大地裂開,土石紛紛滾落,震耳的隆隆聲中,黑暗的地底深處有一抹璀璨沖天而起,如極光般炫目。
華服年輕人身形直掠而下,融入光圈之中,消失不見。
蘇恒按下遁光,卻沒有盲目追去,而是在光圈外圍駐足。
紅裙飄動,冷月舞也從地面下來,看到眼前的景象后,小嘴微張,臉上露出驚容。
那抹璀璨,是由一個古怪的圓形建筑發出的。建筑嵌入地底,大圓套小圓,共六圈,從外圍數去,在第二圈和第三圈之間又橫架著兩幅三角圖案,角度交錯,呈現出一個六角形狀,而在六角圖案的尖角處,又各自環有一個小圓。
一幅六角圖案,交錯分布的十二個圓圈,共同構建成一個奇怪的建筑,緩緩轉動間,璀璨的藍色光束沖云直上,方圓千里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這是……”冷月舞喃喃,她感覺眼前的古怪建筑擁有莫可名狀的偉力,那隱隱透發而來的古老氣息,仿佛能將人帶到遙遠的古時代。
蘇恒起先也被這古老建筑嚇了一跳,擔心著了華服年輕人的道這才止步不前,此刻圍繞著光圈走了兩圈,用不確定的語氣道:“像是一個古老的祭壇。”
“祭壇?”冷月舞愕然,“用來祭祀誰?”
蘇恒搖搖頭,“不知道,不過既然是異界搗鼓出來的,總不會是什么好東西。”
冷月舞問道:“那我們要追上去嗎?”
“你以為誰都像你這么冒冒失失的啊?”蘇恒翻了個白眼,在冷月舞額前輕敲了一個暴栗,沒好氣地道:“下次再這樣,我可就不管你了。”
冷月舞知道蘇恒指的是自己舉劍硬拼華服年輕人一事,此刻被敲了額頭,難得沒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野貓炸毛。她雙手背在身后,上身微傾,貼近蘇恒,看著他的臉笑嘻嘻道:“心疼啦?”
蘇恒瞪眼,“還笑?你當那是小孩子過家家嗎?”
“好啦,我這不是擔心他跑了,想幫你攔他一下唄,你就別再罵了。作為賠禮道歉,我決定……”
蘇恒斜眼看來。
冷月舞俏皮一笑,“今天不咬你了!”
“今天?”
“當然是今天!咋的,臭家伙兒,你還想得寸進尺?本小姐告訴你,沒門!再討價還價,連一天都沒了!”冷月舞哼哼。
蘇恒無言。
“喂,本小姐對你這么好,你連個謝字都不會說啊?”
“真是沒心沒肺,也就是本小姐氣量好,不跟你一般見識,換作其他人,哼哼。”
剛要開口。
“好了你不用說了,等我提醒了才說,一點誠意都沒有,本小姐不聽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