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足足半年時間,不遠億萬里,橫跨兩大洲的追尋,只為了見那個想見的人……
為了什么,情嗎?
蘇恒不是榆木腦袋,相反,他對感情上的事也看得很清,只是不能去接受罷了。但當冷月舞飽含心酸和委屈的呢喃聲在他耳邊輕響時,他竟有一種鉆心的痛,只覺得心如刀割,痛徹心扉。
“月舞……”
腦子里一陣充血,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終于抬起雙臂,將身前的柔軟攬入懷中。一瞬間的情緒釋放,讓感性戰勝了理性,環抱美人嬌軀的雙臂愈發緊了,恨不得將對方揉進自己身體里似的。
“對不起。”
少年深深埋首,心中一陣羞愧。從天凰神界返回凌天宗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半年多,而在此期間,他卻從未去找過對方,如今卻要一個小姑娘家花費半年光陰,橫跨億萬里主動尋他,這讓蘇恒情何以堪?
然而,就算時間倒流,讓一切重來,蘇恒依然會這么做。非他無情,而是出于對青兒的責任。只是他沒想到,冷月舞竟會億萬里迢迢來找他!
最難消受美人恩,此恩此情,便是鐵石心腸也會變成繞指柔,更何況是蘇恒呢?
蘇恒心中喟然長嘆,這一刻,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冷月舞。
聽到少年飽含歉意和憐惜的聲音,冷月舞嬌軀一顫。但隨后,她主動脫離蘇恒的懷抱,素手在眼角一抹,少女破涕為笑,“臭家伙兒,兩年沒見,你一點都沒變,還是天凰神界的那個白衣王者,總會在我遇到危難的時候及時出現,或許會遲到,卻從不缺席,不會缺席……”
少女聲音清脆,若百靈婉轉,她明明是在笑,卻讓蘇恒更加心酸,“你也沒變,還是那么漂亮,像精靈一樣俏皮可愛。”
“真的嗎?嘻嘻,本小姐天生麗質,當然可愛咯。”少女歪歪頭,眸波流轉,狐疑地打量著少年,“誒,臭家伙兒,為什么你每次都出現得這么及時,不會是故意上演‘英雄救美’的戲碼,好討本小姐歡心吧?”
蘇恒啞然。
冷月舞接著道:“哼,一定是這樣。不過本小姐可沒那么好哄騙的哦,你可得多費點心思了。”
蘇恒苦笑搖頭,這丫頭,還是一點都沒變。他也不客氣,伸指輕敲了敲她瑩白的額頭,“哄你個頭!人小鬼大的,別的都沒變,就是臉皮更厚了,說,是不是經常欺負別人?”
冷月舞氣哼哼地別過臉,“這么久沒見,你擔心的居然不是別人欺負我,而是我欺負別人,真是沒心沒肺!”
蘇恒被逗笑了,“誰還能欺負我們的冷大小姐啊?”
“一個很可惡、很欠揍的家伙!”冷月舞兇巴巴的。
蘇恒哪里不知她說的是誰,當下故作沒聽清,搭著耳朵叫嚷道:“啥?你剛剛說是哪個英俊瀟灑、天縱神武的美男子?”
冷月舞翻了個白眼,呸道:“真不要臉!”
蘇恒大笑。
在最初的情緒蕩漾后,兩人都逐漸恢復了平靜,三言兩語間,就找到了曾經的感覺。簡單的對話,卻讓他們仿佛回到了天凰神界里斗嘴的舊日時光。
好熟悉的感覺,讓兩人都覺得分外親切。
冷月舞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很強勢,也很倔強,即便對蘇恒心存 愛意,她也從未在蘇恒面前直接說出喜歡他的話來。雖然她也知道蘇恒對她的心意,但她更知道他的態度,她不敢捅破那層窗戶紙,就是在逃避那個必然的答案。
在影殺族中,當她聽聞蘇恒憑諸般手段退去四海盟、還擊敗了殺戮之子、徹底名揚天下時,少女滿心歡喜。而當蘇恒為了心中摯愛殺上九霄閣,力壓群雄,最終抱得美人歸時,她愣住了。
那一刻,她一個人在湖邊呆呆地坐了很久。湖面上的倒影,是如此的落寞和孤獨,她感覺自己已是孑然一身,好像全世界都拋棄了她。
“終是有緣無分,他那么愛她,我該放手嗎?”紅裙鋪蓋地面,猶如世間最妖艷的奇花在綻放如血的光澤,那是一抹凄艷的美。出于內心的自尊和驕傲,她告訴自己應該放棄,不該去插足他人的感情。
她開始嘗試忘記他,忘掉那段相濡以沫的時光,卻又無奈地發現,她做不到。
無數個月明星稀的夜晚,無數個霧氣朦朧的晨曦,日日夜夜,是那么的漫長。那道削瘦卻又偉岸、似可撐天的白衣背影,那張始終掛著微笑的清秀面孔,已經深深烙印在她的腦海里,揮之不去,無法忘懷。
兩年了,他的一舉一動,他的音容笑貌,她還是那么清晰地記得。
為情所困的少女,像是中了世上最毒的蠱毒,已經不能自已。
如果這世上真的存在傳說中的孟婆湯,或許她真的會喝下去吧……
就在她孤獨無依之際,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也正因為這件事,才讓她最終做出勇敢追尋真愛的抉擇!
那是因為一句話。
一個未來之人的一句話!
當日,未來的蘇恒降臨現代,他惜字如金,沒有和包括慕云楓在內的任何人對話,甚至不讓現代的自己開口,但唯獨對她例外了。
他對她說了最多的話。
冷月舞永遠不會忘記,他那時的背影是如此的落寞,那對深邃的眼眸也多了歲月的滄桑,還有一絲絲的無奈和悲痛。他不顧所謂“道元秩序”的懲罰,固執地對少女說道:“月舞,我真希望,以后的你,能一直做那個任性好強的刁蠻大小姐。你是女人,不需要有多偉大,對自己好一點,永遠也不要讓著誰,多為自己想想,好嗎?”
“對自己好一點,永遠也不要讓著誰,多為自己想想……”冷月舞像是丟了魂一樣,嘴里默默念叨了無數遍。終于,在某一刻,那雙黯淡的妙目終于綻放出熾盛的光彩,猶如枯木逢春,煥發無窮生機。
“他是在暗示我什么嗎?未來的他,是會接受我嗎?”冷月舞喜極而泣。
“而且,臭家伙兒和沐青兒不是沒結成婚嘛,一切尚未定局,我不能輕言放棄。起碼……起碼他也是喜歡我的!他一定會接受我的!”
那一刻,冷月舞找到了支撐自己的信念。
當然,這一切她不可能對蘇恒說起,她只堅信,只要堅定不移地按照未來蘇恒的指示堅持下去,就一定會有所回報。
現在,她來了。
只是,蘇恒卻進退兩難了。
蘇恒表面輕松,心里卻一直在苦苦思索對策。不過,這種事根本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想明白的,蘇恒焦躁難安,忽地心中一動。
對了,還有些事情沒有解決呢。
“月舞,你等會兒,讓我教訓教訓這些欺負你的王八犢子。”
少年咧咧嘴,人發殺機,風云變色,先前對待冷月舞的那股子柔情早已點滴不剩,眨眼的工夫,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冷月舞嘴角掀起一抹俏皮的弧度,“好啊,你可別丟本小姐的臉啊。”
蘇恒回給她一記白眼。
冷月舞莞爾,這家伙,還是和以前一樣霸道吶……
不過,本小姐喜歡!
與此同時,先前圍攻冷月舞的眾修都已聚攏在柳妤周圍,將其拱衛在中心,最好地保護起來,一個個神色凝重,如臨大敵。
蘇恒一出場就震飛所有人,已經震懾住了他們。
在那股磅礴的力道下,他們心里油然生出了一種無力感,內心驚懼,很難想象,這屁大點的小子,體內居然會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如淵如獄,不可抗拒。
隨后,他們就聽到柳妤恨意滔天的尖叫聲,當時就是一愣。
他是蘇恒?那個先天元磁真體?他不是才元仙巔峰的修為么?怎么才兩個月的時間,就變得這么厲害了?
眾修駭然。
人的名樹的影,盛名之下少有虛士。他們很清楚,對于這樣一個頂級天驕來說,每晉升一級,就是翻天覆地的變化,是脫胎換骨的蛻變。如今的先天元磁真體,毫無疑問比兩個月前強了何止十倍!
同樣震驚的還有柳妤。從蘇恒身上的氣息判斷,她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論。
真體的境界已經反超了她!
柳妤嘴唇有些干澀。
遙想兩個月前,兩人在太陰星相遇,那時候的星辰王不過元仙巔峰境,而現在,卻能凌駕于她之上!
花妤王修煉的是一門邪術,喚作“離恨怨靈咒”,其核心乃是修煉自身體內的怨恨之氣。恨意越重,修煉速度就越快。兩個月前,蘇恒虐殺其弟,正好激發了柳妤的無盡恨意,柳妤因禍得福,在短短兩個月內,境界竟連上兩個小臺階!
從玄仙中階、逼近高階的修為,直達玄仙大圓滿。
這種晉升速度,是極其駭人聽聞的,當然,這也是邪術的玄妙之處,舍得付出,就有回報。可她萬萬沒想到,蘇恒居然比她還離譜。
“玄仙巔峰!”
柳妤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出這四個字,難以想象蘇恒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境界的反超,一下子將柳妤內心的驕傲和倚仗擊得粉碎。
她不得不承認,同階一戰,自己不是這個能與斗戰之子爭雄的變態的對手。更何況,對方現在的境界還高了她一階呢。
柳妤心中苦澀。她知道,憑自己的能力,已經殺不了對方了。
意識到這一點,柳妤不再嚷嚷,瞬間啞了火。此刻,她想的不是如何斬殺對方,而是怎么從對方手下脫身。
以星辰王殺伐果斷的性格,絕不會輕易放過對紅蓮王出手的她。
將四周眾修聚在身旁,柳妤嚴陣以待,同時尋求脫身之計。
而這時,蘇恒也暫停了和冷月舞的敘舊,轉過身來,殺機沸騰,絲毫不加掩飾。
“花妤王,你膽敢對她出手,我必殺你!”少年居高臨下,氣機鎖定柳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