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趙平不再多言,轉身推門,抬腳就走。
不錯,當切實得知陰山有螝的消息真相后,趙平放棄了,干脆果決直接放棄了趕往陰山之計劃,也正如他剛剛說言,任何人的性命都沒有他自身安全重要。
說是這么說,現實中眼鏡男也確實是這么做的,撂下回復,推門欲走。
至于陳逍遙……
“呵呵。”
青年笑了,忽然咧嘴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朝即將出門的眼鏡男搖頭嘆息道:“哎,虧我一直以為趙前輩你才是團隊里最有大局觀的一個,可現在看來,我還真是高估你了,你的眼光也并不怎么長遠啊,一旦何飛死了,你以為你還能活多久?”
腳步再次停止,身形再次停頓,不僅如此,和最初有所不同的是,許是這段話對男人觸動較大,趙平不再離開,反而徑直轉身重回餐桌,默默坐回原位,緩緩抬頭,最后用足以讓任何人心驚膽寒的陰冷目光盯向青年,盯向陳逍遙,嘴里淡淡說出三個字:
“解釋下。”
確認眼鏡男終于被自己的話打動,又見對方回返詢問,陳逍遙哪會墨跡?兩眼一瞇,旋即按照求解釋開來:“雖然我只是個新人,但我眼睛沒瞎,上一場靈異任務之所以能找到生路基本是何飛的功勞,尤其是最后置身陰陽路時,大伙兒之所以沒有全軍覆滅更要歸功于何飛的玩命死拼,這同時也是他能夠勝任隊長的最好證明,假如他死了,按理說你趙平將會是接替隊長的最佳不二人選,可惜…….”
說到這里,陳逍遙頓了頓,看著趙平的眼睛繼續說道:“可惜也僅僅只是按理說,我不否認你的分析能力同樣優秀,可你的人品卻不怎么受到團隊其余成員歡迎吧?所以在我看來,就算何飛掛了,你也不一定能當上隊長,旁人更不可能服你,這并非個人能力問題,而是你的行事風格問題,一旦何飛因得不到拯救而死亡,那么團隊整體實力便會下滑,亦會在將來靈異任務里遭受更多人員傷亡,甚至有可能團滅,牽一發而動全身,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陳逍遙并不想死,所以我才會在明知陰山有危險的情況下前來取招魂幡,哪怕我來現實世界另有其他目的,但我的主要目的還是為了拯救何飛,所以,趙前輩,嚴格來說我上面的那些話對你而言等同廢話,畢竟你在詛咒空間待的時間比我久,你也不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我個人亦深信你比我想的更深,更為長遠。”
“原以為這話我根本沒必要說,然而萬萬沒想到你如今竟要知難而退,那么唯一的解釋便是你真的打算……”
后面的話陳逍遙并未說完,他,欲言又止,言至一半就此打住,其后就這么用復雜不像復雜期盼不像期盼的怪異目光盯著對面,盯著眼鏡男,至于趙平……
男人沒有接話,沒有回答,只是坐于原位保持沉默,整個人面無表情久無動作,唯有一雙寒光閃爍的眼睛直視前方,同青年道士互相對視著。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包間氣氛愈漸詭異。
直到兩分鐘后,趙平嘴角微微一仰,旋即說出一句話:
“好,我答應陪你一起去陰山取招魂幡,不過……”
說到此處,不待陳逍遙作何反應,趙平便又話鋒一轉張口補充道:“不過里面的東西也要有我一份。”
沒有人知道此刻眼鏡男內心想法如何,同樣無人知曉青年道士目前有何思緒,唯一知道的是趙平點頭同意,同意之余提了個條件,而陳逍遙則也在剎那間恢復了往日嬉皮笑臉,一邊笑一邊頻頻點頭附和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見者有份,有趙前輩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嘿嘿!”
試問現實世界中人和人之間交流靠的是什么?
答案并不固定,有的是靠親戚關系,有的是靠朋友關系,有的是靠男女關系,有的干脆就是陌生人之間隨口而談。
不過,仍有一種關系切實存在,而這種關系亦是最能區分交流雙方地位高低的無奈關系。
即,金錢關系。
現實世界第一天,傍晚17點32分。
豐都市市區大街,某路邊地攤。
坐著矮腿短凳,吃著碗中混沌,掃視著周遭來來往往下班人群,姚付江感慨良多。
因臨近天黑之故,他知道此刻時間段屬于人流高峰期,無論是上班族還是學生大多急匆匆往家趕,看到這幅場景,平頭青年亦觸景生情般想起了自己家人,想起了自己久未謀面的父母親人,當然這僅僅只是想想而已,雖說他現在的確身處現實世界,可他的家卻不在重慶,而是在其他省份,更何況自己也只能在現實待4天時間,再則還要在這短短4天內找到招魂幡。
“哎。”
待想明白這一點后,快速壓下思鄉之情,加之確認過此次任務目標,嘆了口氣,重新低頭,三下五除二將碗中碗混沌吃了個干凈。
吃過晚飯,姚付江頗為滿意,打了個飽嗝,旋即起身朝一旁正忙碌不休的中年女攤主詢問道:“大姨,多少錢?”
“小伙子吃好了啊,5塊錢。”
“哦。”
聽到女攤主回答,姚付江掏錢付賬,一切的一切如此尋常,一切的一切如此普通,正如未進詛咒空間前那樣,生活既平淡又普通,可也恰恰是這種對旁人來說普通到枯燥無味的生活卻是姚付江向往已久的生活,對于現實里的一切,他都很懷念,很向往,很熟悉。
話是這么說沒錯,但現實卻往往不盡人意,甚至還會在你自認為處境不好的情況下進一步給你開起玩笑。
掏過錢付過賬,就在平頭青年轉身欲走之際,忽然,背后聲音,傳來一道有些耳熟的男人呼喊:
“呦呵!這不是姚付江嗎?”
一聽有人叫自己名字,平頭青年頓時一驚,誠然,現實世界他認識很多人,亦有很多人認識他,可也請不要忘了就算遇到熟人那也只應該發生在家鄉城市才對,而此刻自己則身處豐都,置身一座外地城市,這里怎么會有人能叫得出自己名字?更何況印象中自己在豐都也沒有啥親朋友好友。
當然上面這一切僅僅只是腦海轉瞬間念頭,聽有人叫自己名字,下一刻,姚付江就以快速轉身繼而沿聲音方向抬頭看去,定睛一看,就見前方迎面走來一人,一個男人。
而這人自己果然認識,雖算不上朋友可也稱得上熟人了!
看清對方,姚付江不由脫口而出:“你是……張洪磊?”
不錯,目前站在他面前的非是旁人,正是姚付江曾經的同學張洪磊,抬頭細看,目光所及,視野中,此人身材不高,個頭偏矮,雖一米六幾的個頭完全比不過自己,但對方身材卻是很胖,除此以外那張頗為個性的大餅臉更是剎那間勾起過往回憶,記憶中此人高中時曾和自己是同班同學,可惜也僅僅只是同學關系了,原因在于這人太過狂妄,且極度記仇,當年就曾和很多同班同學發生過矛盾甚至打架,就連姚付江亦曾因些許小事得罪過對方繼而同其惱怒對罵過,總的來說他不喜歡此人更很少與其交流,好在自打高中畢業后他就再也沒有見過對方,聽旁人說這貨因沒考上大學去外地打工了。
原以為這輩子不會碰面,不料造化弄人,沒想到今日竟會在豐都再次遭遇。
暫且不談以往如何,此刻,張洪磊可謂狀態頗佳,神清氣爽,除頭發梳的蹭亮外肥胖身軀亦被價格不菲的西裝包裹,加之身后路邊還停著輛黑色豐田,這一切的無一不再證實著他那成功人士的身份,說是這么說,現實也確實如此,雙目打量,眼珠轉動,見姚付江果然投來吃驚目光,張洪磊嘴角微揚,胖臉露出得意笑容,其實一開始他并未發現青年,只是開車過程中透過車窗無意中看到對方,發現對方正坐于路邊吃著便宜混沌,見狀,不知出于何種目的,加之閑來無事,最后下車同他這位‘老同學’打起招呼。
話歸正題,大搖大擺走至姚付江面前,張洪磊雖然一臉笑意但卻沒有立即說話,反而快速轉動一雙小眼睛上下打量起對方,觀察片刻,待確認完對方衣著普通一身便宜貨,又聯想起對方剛剛還在混沌攤前吃飯,不知為何,本就掛于嘴角的笑意更加濃烈,旋即如對待多年未見的老友般咧嘴笑道:“哈哈,老同學好久不見啊。”
“嗯,的確好久沒見了,自打高中畢業后就再也沒見過面,哦,對了,洪磊你怎么會在豐都?看你西裝革履的樣子似乎混得不錯啊?”
聽著姚付江詢問,張洪磊進一步露出自得神色,當然自得歸自得,表面上胖子還是邊擺手邊搖頭繼而用一副自謙口吻回答道:“嗨,哪有的事?混的一般啦,高中畢業后我沒有繼續上大學,而是去豐都親戚家憑借關系進了家運輸公司上班,這不,兩年下來,機緣巧合竟混了個經理,一個月也就幾萬塊工資而已,當然,獎金另算,嘿嘿。”
聽著對面張洪磊那看似自謙的過往敘述,不知怎么的,姚付江總感覺越聽越不對味,曾經的同學剛一見面就這樣故意炫耀,這樣真的好嗎?
好不好是姚付江關心的事,可事實上張洪磊卻從始至中未曾在乎對方感受,許是同樣對青年置身豐都頗感意外,見對方沉默不語,緊了緊胸前領帶,張洪磊話鋒一轉:“咦?對了,付江你咋會出現在這里?難道高中畢業后你也沒有繼續念大學嗎?”
試問如今姚付江最怕的是什么?答案無疑是自己身份,果然,當這句詢問傳入耳中后,平頭青年頓覺為難起來,不錯,如果說自己依舊在念大學,那么就現在這既非寒假又非暑假的季節你又該作何回答?用假期旅游當借口顯然說不過去,也更不可能實話實話談及詛咒空間,畢竟這種天方夜譚的事情就算說出來估計也不會有人信,無奈之下,姚付江只能硬著頭皮張口回答道:“額,其實我和你一樣,高中畢業后就沒有上大學,此次來豐是來打工找工作的。”
常言道屁股決定腦袋,身份決定地位,待從姚付江那得到猜測已久的答案后,剎那間,張洪磊心中那股高人一等的優越感頓時由然而生,眼見這名曾經學習成績比自己好的家伙竟淪落到如此地步,而自己呢,雖說當年學習成績不好但如今卻出人頭地了!不單在一家頗具規模的運輸公司擔任經理,如今更是連私人轎車私家別墅都有了,這人啊,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
雖是自豪,雖是感慨,可很快他又回想起另一件事,比如學校時自己和姚付江的種種過節……
再在看現今姚付江那幅落魄模樣,眼珠一轉,漸漸的,一個無比陰暗的念頭快速在腦海里成型。
“啊,對了洪磊,我這還有點事,我先走了啊。”
暫且不談胖子如何眼珠亂轉,由于時間緊張,加之問題重要,待同張洪磊簡單交談幾句后,心里一直思索如何聯系隊友的姚付江當即打算告辭,可,就在轉身欲走之際,忽然間,胖子卻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他,隨之而來的則是一副和善表情和一句滿含親熱的邀請:“老同學別急著走啊,相逢即是有緣,既然萬里之外撞到了,不管怎么說我也要請你吃頓飯啊,走走走,我開車帶你去吃飯。”
“可是我剛剛已經吃完了……”
“哎呀,一碗混沌頂個屁用啊,來來來,上車上車嘛!”
連拉帶拽之下,姚付江就這樣讓被無比‘熱情’的張洪磊上推進了豐田汽車,其后一踩油門朝遠方駛去。
開車過程中,張洪磊仍未閑著,完全無視了平頭青年不悅之色,就這樣面帶笑意頻頻介紹起來,先是介紹起這輛花了幾十萬買的日本車,接著又不停對坐于后座的姚付江敘述自己剛找的女朋友多么多么漂亮,姚付江則聽得眉頭大皺,始終一言不發。
說是開車帶去吃飯,然實際上張洪磊卻并沒有在路邊任何一家飯館停下,七拐八拐間最后竟開到一家寫字樓樓下。
“咦?洪磊你這是……你不是說要帶我去吃飯嗎?”
聽著后座姚付江那滿含不解的疑問,透過后視鏡,張洪磊咧嘴一笑,繼而一臉得意回答道:“哎呀,付江你別誤會,我當然是帶你去吃飯,可剛想起來我女朋友也剛好下班,所以就順路來接下她嘍,反正一會吃飯兩個人是吃三個人也是吃,干脆等我女朋友出來后咱三人一起去吃好了,順便我把我女朋友也介紹給你認識下多好。”
不可否認姚付江脾氣一向很好,同時也不擅長玩心眼,話雖如此,可他畢竟不是白癡,見對方如此回答,青年終于露出了不滿,終于意識到自己這位老同學想要做什么了,炫耀,從頭到尾都在炫耀,想到此處,正欲開口,卻見一名打扮時髦的年輕女性徑直走至車前,張洪磊則滿臉堆笑推門而出,其后兩人就這樣在車外互相攀談起來,交談中,張洪磊還不時伸手指向自己,一邊指還一邊說著什么,聽得時髦女性頻頻皺眉。
很快,兩人雙雙上車,不出所料,剛一上車,張洪磊就趕忙一邊回頭一邊手指坐于副駕駛的時髦女性朝姚付江介紹道:“來來來,老同學,這是我女朋友小麗,是東方藝術社總編輯,對了,小麗,這位是我在高中時的同學姚付江,現在只身一人來豐都打工,咱就帶他去吃個飯吧。”
“你好!”
出于禮貌,姚付江主動同小麗打起招呼,不料待得知對方只是一名連工作都還沒找到的打工仔后,對于姚付江的客氣招呼,小麗竟一言未發,僅僅只是勉為其難點了點頭,其后目光轉向車窗,不在搭理他。
至于姚付江……
青年整張臉徹底陰沉下來。
同時心里更一步明白他這位‘老同學’張洪磊到底打的何種注意,不錯,除炫耀外真正意圖竟是要羞辱自己!羞辱他這名連工作都沒有的打工仔,羞辱的同時還要炫耀自己是多么的成功,有車有房有高薪工作,還有漂亮的女友。
為什么?
為何要這么做?這樣太過分了!
不可否認高中時自己的確同張洪磊發生過矛盾,兩人互相破口大罵甚至差點發展為動手,按理說以上這些都不算大事,換做旁人誰會計較?不料這么久過去了沒想到張洪磊竟依舊記著,依舊記仇,看來這一次張洪磊當真是想要好好羞辱自己一番了!
想法如此,事實亦是如此。
車內,見小麗對姚付江愛理不理,張洪磊卻如同沒看到一樣咧嘴大笑道:“哈哈,好了好了,如今都互相認識了,走,咱們去吃飯。”
(看來一會吃飯時除想讓我當電燈泡外,估計后面還有更加惡毒的羞辱計劃在等著我吧。)
如上所想,加之也已完全明白過來,隨著汽車重新啟動,此刻,姚付江甚至已隱約猜測出后面將會發生什么,按理說為了不再繼續受侮辱平常人十有八九會在開車前選擇離開,但,不知為何,姚付江沒有那么做,他,沒有要求下車,沒有要求離開,甚至連一句話都沒說,雖說他目前急需聯系隊友,但這次回歸現實畢竟有4天時間,聯系隊友并不急于一時,所以在這之前他要做一件事,要完全按照張洪磊的意思趕往吃飯地點,更要完完整整同對方吃一頓飯。
因為……
此刻的他現已極度憤怒!!!
城市喧鬧繁華,道路蜿蜒盤旋,路中,一輛價值不菲的豐田汽車就這樣載著三人穿梭于城市街區,隨著車輛接連行駛,漸漸的,太陽緩緩落山,黑夜悄然來臨,一路上張洪磊除開車外還時不時同身旁小麗互相打情罵互相俏互相秀著恩愛,除此以外胖子更是頻頻提及這個月又替公司拉了幾筆生意賺了多少獎金等事宜,至于后座,姚付江始終一言不發。
吱嘎。
最終,隨著時間徹底步入夜晚,豐田汽車亦停于一座豪華酒店廣場,三人紛紛下車,徑直走入大門,見狀,姚付江心中暗想:飯館不去,餐館也不去,卻非要選擇高檔大酒店,看來這家伙是真心打算讓我難看了。
當然也不能說沒有意外發生,推門而入,徑直向前,待三人一同步入酒店大廳后,懷揣公文包一身大款氣派的張洪磊嚴格來說還是有些意外,意外于身旁姚付江的平靜淡然,畢竟這里是高星級酒店,尋常人來此或多或少都會顯露出驚訝之色,不料這姓姚的窮屌絲竟一絲神情變化都沒有,進入酒店宛如進自己家一樣淡定如常,見狀,正偷瞄對方的張洪磊內心不爽起來,不過轉念一想盤子還是給自己找了個好理由,或許對方是被驚呆了也說不定。
(哼,窮屌絲就是窮屌絲!)
于是就這樣,懷揣著不同思緒,摻雜著種種鄙夷,三人步大廳,迎賓小姐鞠躬歡迎,大堂經理趕來詢問,張洪磊則意洋洋吩咐道:“去8樓給我們弄個大廳包間。”
常言道有錢好辦事,沒錢寸步難,只要你有錢,任何要求和服務都會滿足,很快,在服務員的引領下,三人乘電梯抵達8樓繼而走進一間寬闊包間,整個包間典雅豪華,不單陳設著種種高檔飾品,中間那大大的圓型餐桌更是氣派怡人,一旁甚至還站著3名專門為客人端茶倒水的女性服務員。
見陣仗如此鋪張,姚付江心中冷笑,旋即不動聲色的同張洪磊與小麗三人圍坐桌前,很明顯,他要看看,看看接下來張洪磊到底會如何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