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迫切想知曉答案的何飛來說,葉薇的嘆息沒有引起他多少注意,青年仍是緊緊盯著對方,直到葉薇說出如下幾段話:
“想必你也知道,任務發布之初詛咒每每都曾提及‘生存值’這一詞匯,生存值便是詛咒給予執行者的完成任務獎勵,獎勵多寡與任務難度有關,至于靈異任務難度……嗯,據我所知應該有三種難度級別,分別為普通級、中上級以及困難級。”
“普通級最容易,中上級就要難一些,困難級自不必多說,難度以此類推,任務等級越高任務難度就會越高,普通級靈異任務完成后獎勵數額為2點生存值,中上級為5點,困難級為10點,至今為止我所經歷過的任務大多為普通級,中上級僅有一場,且值得一提的是,詛咒對任務等級的判定機制有些特別,非是尋常人所想的那樣任務難度和螝的實力掛鉤,亦不代表螝實力越高任務難度就會越高,其實詛咒對任務等級判定只和任務里螝對執行者所造成的威脅高低來劃分等級,我想你應該理解我的意思。”
是的,從上面這段敘述中葉薇所表達的意思其實很明確,那就是詛咒對任務等級的高低判定只和螝對執行者的威脅高低有關聯,而非取決于螝的本身實力高低,或許表面上看有些讓人無法理解乃至詫異連連,但稍一琢磨便會發現詛咒這種判定才是最合理的,舉個簡單例子,比如兩只螝分別處于兩場不同任務里,一只螝自身實力很強,另一只螝則自身實力較弱,按理說實力較強的那只會在任務里對執行者威脅最大,話是這么說沒錯,可要是實力較強的那只螝不懂合理利用自身能力呢,而實力較弱的那只卻懂的合理利用自身能力呢?
這樣一來實力高的那只螝威脅必定高不到哪去,實力低的反倒威脅更高些,正因如此,所以詛咒判定一場任務難度的高低才往往不取決于螝的實力,而是以威脅程度來劃分任務等級。
何飛雖僅僅只經歷過一場靈異任務,然以大學生的理解能力稍一思考就已基本明白對方話中意思,聽罷,默默點了點頭。
至于葉薇,說到此處,瞥了何飛一眼,見對方顯露出一幅若有所思模樣后她才繼續道:“任務等級越高,執行者執行任務時的死亡率就會越高,詛咒則也會根據任務等級來給予完成任務者數額不一的生存值獎勵,生存值可以積攢,且作用巨大,甚至能憑借生存值脫離詛咒空間!”
“只要有執行者能積攢夠200點生存值,那么便可利用這200點生存值為自己贖身,屆時便可徹底脫離詛咒空間從而返回現實世界。”
什么!!!
葉薇話音方落,會議桌對面,那原本還面露期待的何飛表情凝固了,乃至整個人愣在當場,臉孔則也以肉眼可見速度迅速轉變為蒼白一片。
這一刻,何飛面色大變。
現場一片安靜,足足沉默十幾秒,站立許久的青年才重新一屁股癱坐回椅子之上,不僅如此,坐下的同時青年更是如同遭受到某種沉重打擊那樣臉孔盡是慘白,微微蠕動的嘴角似乎還低聲念叨著什么:
“200,200點生存值,天吶……”
聽到對方念叨的葉薇很了解何飛心情,別說何飛了,就連她當初在得知這一消息時其反應也同樣與對方差不多,那種絕望,那種悲觀,那種如同掉進無底洞般的情緒可謂濃烈至極,暫且不談葉薇反應,呢喃間,此刻,何飛也終于明白之前葉薇為何會要說離開詛咒空間希望渺茫乃至無限接近于零了,很明顯,他之前所經歷的那場靈異任務無疑算九死一生,那只隱藏于克羅索小鎮里的金發女螝到底可怕到何種地步他何飛更是心中有數,可,誰又會想到,如此險死環生乃至讓他差一點丟掉性命的任務,在詛咒的難度判定里竟僅僅只算最低難度普通級,所給獎勵只有兩點。
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完成普通級任務僅僅只會獲得少到可憐的2點求生值,那難度更高的中上級亦或是困難級任務又該恐怖到何種地步?雖不可否認表面上看難度越高所給予的生存值獎勵亦會越多,但也請不要忘了任務難度越高執行者的死亡幾率也同樣會越大啊,往往執行者還沒積攢多少生存值就會死在一場接一場的靈異任務里,任務可以無限,可命就只有一條啊,死了,那可就是真的死了,積攢200點才能離開?
這簡直就是做夢!
于是,明白這些道理的何飛懵了,就這樣陷入了絕望之中,他感覺自己的未來仍舊一片黑暗,永無止境的黑暗。
偌大的會議室寂靜異常,僅有的兩人也都紛紛保持著沉默,葉薇還好,畢竟是經歷過多次生死的資深者,不過身為新人的何飛可就遠沒有對方淡定了,目前的他就這樣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么,沉默間,注視間,葉薇從青年那不斷變化的表情中察覺到了什么,察覺到對方內心必然正處于一種劇烈掙扎狀態。
可她卻什么都沒說,什么都沒做,僅僅只是注視著對方,觀察著何飛,既無任何動作亦未出言寬慰,因為她明白,每一名來到這里的新人都要接受這一近乎絕望而殘酷的現實,也都必須度過心里的那道坎,試想一下,如果一名心理素質差的人連這道坎都度不過,那還真不如趁早自殺算了,省的在執行任務時因心理素質差從而拖隊友后腿。
不過話說回來,一旦成功度過心里那道坎,接受了現實并且重新擁有了活下去的堅定信心,暫且不說能活多久,這種人至少已具備面對靈異任務乃至面對螝物時的心理素質,所以,這道坎只能由何飛自己來過,任何人都幫不了他。
(我,僅僅才活了21年,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然誰又能想到如此不幸的事情會降臨在我頭上?老天你是不是在玩我啊?我何飛到底做錯了什么?為什么要把我放進這種地方?死……我并不怕,但我放不下啊,我還有家人,我還有父母妹妹,我的家庭并不富裕,父親是煤礦工,母親體弱多病,好不容易攢錢把我供上大學,不料,我卻進入這處螝地方!)
(我會死的,我早晚會死在靈異任務里,我完了,我真的完了啊,可……)
(可我要是死了的話,那父母這輩子可就被我坑慘了啊!是啊,為你付出了一輩子,結果你卻死了,父母將來怎么辦?母親的病又怎么辦?你何飛最初的承諾呢?你不是曾暗自發誓大學畢業后一定要出人頭地讓父母安享晚年嗎?何飛啊何飛,你的牽掛實在太多,你放不下的,所以……)
(所以……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我要掙扎……)
——掙扎到最后一刻,直到脫離詛咒空間為止!!!
不知何時,沉思許久中的何飛緩緩抬起頭,蒼白已久的面孔則也在抬頭之際恢復為平靜,見青年反應如此,對面,一直默默注視的葉薇先是一愣,接著便用一副頗為欣賞的語氣說道:“看來,你……想通了啊。”
聽著對方話語,何飛點了點頭,嘴里亦緩緩吐出一句話:
“我何飛這輩子就沒幸運過,老天似乎也一直在玩我,這種感覺很痛苦,但我不服!我不甘心向可悲的命運低頭,既然上天那么喜歡玩,那,我就豁出命和其奉陪到底!”
位于會議廳的這場談論進行時間不算短,何飛除從對方那得知了生存值巨大作用和自己仍有微弱希望脫離詛咒空間外,一番交談下來他還從葉薇口中得知了不少其他信息,毫無疑問,這些信息全是關于詛咒空間以及深淵地鐵站的,交談到最后,漂亮女人還特意告訴他一件如論如何都必須接受的殘酷現實:
雖然生活在地鐵站里的執行者百分之百安全也不必為生存發愁,但這種安逸日子無法維持太久,平均每隔10天詛咒就會通過車票向所有人下達一場靈異任務通知,并一直循環下去,任務是強制性的,拒絕執行便會被詛咒當場抹殺。
今日是何飛身處地鐵站的第二天,也就是說,就算他僥幸活過了之前那場小鎮任務,8天過后他又會被迫去執行下一場靈異任務,和同為執行者的葉薇一起。
會議結束后時間已接近中午時分,交代完畢的葉薇也早已返回宿舍區,可惜何飛卻沒有漂亮女人那般瀟灑淡定,待掃了眼僅剩自己一人的空曠會議廳后,仍未離開的他低頭看向右手,重新看向手中車票,看向那張既屬于他又永遠無法丟棄的詭異車票。
此時此刻,注視著背面幾行個人信息,沉默間,青年的眉頭就這樣在不知不覺間緩緩皺了起來。
地鐵站里的生活非常平淡,待度過最初幾天的好奇探尋后,幾天來早已把地鐵站內部轉了無數遍的何飛也漸漸對這里失去了興趣,很顯然,這里除完全封閉且多了幾棟功能各異的廳內建筑和一處被空氣墻阻隔的檢票口外,深淵地鐵站和現實里的地鐵站在內部構造上并無太大區別。
或許是早已習慣一個人獨處之故,何飛發現除每天早上葉薇會來候車大廳進行跑步鍛煉外,其余絕大多數時間對方都很少離開個人房間,漂亮女人似乎不太喜歡和人交流,這也讓偶爾想找人聊天的何飛郁悶不已。
時間過得很快,八天時間一晃而過。
直到……
直到時間進入第10天,同時也是新一輪靈異任務的發布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