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焰滔天的蝙蝠大妖受困多年,一朝重獲自由,恨不得將積郁多年的忿懣盡數宣泄出來。
它獲釋的條件就是遵照葉王孫的命令取一個人的腦袋,在得知這個人只是個沒有覺醒魂相的凡夫俗子時,它感到自己受到了侮辱,葉玄這廝欺妖太甚,堂堂血族親王的自由只能換這么個螻蟻一樣存在的腦袋?
那一剎那,它火力全開,精神威壓完全釋放,壓制全場眾人。除了少數精神修為不在它之下的存在外,絕大多數在場者都在它強大的精神威壓面前出現短暫眩暈昏迷。這樣的手段,再配合它快如驚雷的速度和恐怖力量,的確無愧神佑時代存活至今大妖的身份。
電磁導軌槍一閃即墨,張瀟根本不給別人看清楚的機會,以陰神掌控導軌槍,在蝙蝠妖現出真身的剎那將它一槍了斷。
張瀟抬頭看著空中被一槍爆頭后無頭的龐大妖軀,心念一動,小秤砣立即撲上去收貨。
葉玄這廝真是頭頂生瘡,腳底流膿壞透了。派出這么個玩意來對付瀟哥,擺明了挖瀟哥的底牌。電磁導軌槍只有三發子彈,屠龍用了一發,現在又消耗了第二發,他媽的,心疼。
但是不能不用!
不是說不能沖上去跟這玩意拳來腳往的大戰三百合,而是一旦那么做了,就要暴露出更多底牌。比如拼著受一點內傷的風險一次灌入四道以上氣穴的真氣,同樣可以秒殺這家伙。只是如此一來就正好讓葉玄稱了心意。
用法寶殺敵和用自身實力殺敵完全不是一個概念。前者最多讓人忌憚幾分,后者卻會讓一些人食不甘味夜不能寐。
一槍入魂,天香樓后園瞬間安靜下來。
場內鴉雀無聲,葉王孫面色慘白久久不語。也難怪他反應這么大,作為對蝙蝠大妖知根知底的人,他眼看著戰力堪比圣階,從神佑時代茍活至今的大妖被瞬時秒殺,怎么可能不被瀟哥鬼神莫測的兇戾手段所震撼。
“好厲害的上古神器!”終于有識貨者率先開口說道。正是白魚公主。作為羽圣的魂分身,她的真靈修為不在那大妖之下,剛才大妖逞兇發威的時候,她正是極少數沒受到影響的存在之一。
蘇小仙從眩暈狀態中恢復,忍著頭疼驚訝的問道:“發生了什么?剛才是什么擋住了月光?”
王箭的狀態比她稍好,道:“一個妖族的萬古大妖級別的存在被張瀟給殺了。”
“啊!”蘇小仙頓時傻眼,驚訝的看著瀟哥兄弟倆,忽然有點懷疑自家長輩是不是站錯了隊?
葉王孫的面色難看,手里忽然多了一只紫金托缽,內心中卻在天人交戰是否繼續下去。他想到叔叔之前的交代,如果蝙蝠大妖不敵,便立即收手。今晚利誘威逼的手段都用了,寶貝送了,坑也挖了,亂石島的泰林之死就夠他們喝一壺了。
作為葉煌的遺腹子,他憎恨葉輝的理由,除了家恨還有國仇。所以他所以處處針對葉輝,不只是為了報仇,還有更遠大的抱負。隱藏在狷狂面具下的長安首富,真實的面目卻是梟雄本色。深諳小不忍則亂大謀的道理。
“張兄好厲害的手段,咱老葉自愧不如。”葉王孫悄然收起紫金托缽,皮笑肉不笑看著張瀟,拱手道:“今晚到此為止,兄弟告辭。”
“就這么走了?”張瀟不動聲色,淡淡問道。
葉王孫身形一頓,嘿嘿冷笑道:“張兄還想怎樣?”
“北地民風彪悍,文道不昌,我兄弟倆從小缺少教養,行事粗鄙兇蠻不講武德,一出手就死人,還請葉兄多多包涵,不過今日之事并非由我兄弟引起,總歸你也有理虧之處。”張瀟道:“今晚到此為止我沒有意見,不過葉兄回去以后請替我向那人轉達一句話,天下事,了猶未了,何妨不了了之?”
葉王孫面色十分難看,張瀟的這句話是對葉玄說的,這讓他感到自己受到了輕視。隔著鍋臺上炕,把我當什么了?傳聲筒?他強忍下這口氣,點點頭,拱手道:“我會帶到的。”
“你走吧。”張瀟擺擺手,目送葉王孫等人匆匆離去,這才轉臉看向白魚公主和青麟童子,笑問道:“怎么?今晚還有戲要唱嗎?”
青麟童子默默走了出來,道:“你在利用秦芷蕾構陷老秦氏,以此助漢王擺脫麻煩,這么做很不好。”他一邊說一邊走向張瀟,到三丈之外站定時,脖子,手背,臉頰,凡是裸露皮膚的地方都已經密布青光閃爍的鱗片。
他身上鱗片亮起光澤,繼續說道:“我奉命取你性命,未必能成功,如果失敗,就把這條命給你。”
“鮫人?”張瀟看著他說話時露出的滿口尖牙,剛才還那般粉雕玉琢的少年郎,這會兒身軀膨脹數倍,已經變成了半人半魚,又兇又丑的怪物,倒是依稀與傳說中的鮫人形象相類。
絕色女子抬頭看著明月懸天的夜空,那么大的蝙蝠妖就這么消失了?剛才究竟發生了什么?
“很像是天源異族的法寶,但威力更勝一籌。”光頭男沉聲說道:“他在刻意隱藏真實的實力。”
“這還叫刻意隱藏?”絕色女子黛眉緊蹙道:“王爵級血族大妖的真是戰力應該能媲美人族圣階了吧?”
“有時候瞬殺對手反而更不容易被人看破底細。”光頭男用與他年輕英俊面孔十分不相符的慈愛目光看著絕色少女,耐心解釋道:“堪比圣階和真正的圣階手段還是有差距的,而張瀟的真實戰力就算不足以瞬殺蝙蝠妖王,輕松取勝應該沒問題,他這么做既節省了體力,又更讓人看不透他的潛力。”
又道:“法寶再厲害也是外物,強者存在下去的根本還在自身,古往今來,迷信外物的哪有真強者。”
“如果足夠強大,就不必刻意隱瞞。”絕色女子心中還是不大服氣。
光頭男笑了笑,道:“實力接近的情況下,知己知彼者總比知己不知彼的占便宜。”
“欲蓋彌彰,我就不信他能騙過你和葉院長。”絕色女子道:“瞞不過你們的眼睛,自然休想瞞過龍隱老大。”
光頭男搖搖頭,道:“世事難料,還是拭目以待吧,總之你要多看多學,不要固步自封。”
“我就不信他能活過今晚!”絕色女子憤憤不平道:“他倒行逆施,支持葉輝稱帝,這長安城里已經是滿城皆敵”
“長安城從來都不是一個敵人和朋友分明的地方。”光頭男打斷她的話,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知道這個道說的是什么嗎?概括起來其實就一個字:力,實力,影響力,向心的凝聚力,張瀟最近高調行事就是在聚攏這個力,十八行的船還在運河上,這一路走來都在做著一件事。”
“收買人心,增加影響力?”絕少女子說道。
光頭男點點頭,道:“其實還是以展示實力為主,凝聚力和影響力不是求來的,而是吸引來的,十八行的豪綽和強硬就是建立在實力為基礎上的,各大世家對十八行的產品趨之若鶩,卻不敢用蠻橫強硬手段征服,也是因為忌憚他們的實力。”
“他難道是在爭取士族集團的支持?”絕色女子驚訝的說道:“這是絕不可能成功的!”
“事在人為,不可能這三個字可不好輕易出口。”光頭男笑了笑,道:“如果他能說服士族集團,讓他們相信漢王稱帝對士族集團的地位影響不大,就未必不能得到士族集團的支持。”
“既然想得到士族集團的支持,為什么之前又故意趕走王箭?”
“因為他需要的是跟謝安平等的地位,與王箭夾纏不清耍弄上不得臺面的小手段只會讓人看輕了,先撇清跟王箭的關系,后面的事情才好談。”光頭男道:“當然,今晚之前他可能還不入謝安的眼,今晚之后,他若能活下來,便是媲美楚王的一方諸侯,就算是謝安也不敢小覷了。”
“利益加上實力。”絕色女子黯然神傷,輕輕道:“你說的很對,我之前的確是小覷他了。”
“士族集團的面子在廟堂,里子卻在江湖,張瀟的十八行就是針對士族集團的里子在下功夫。”光頭男道:“只要積蓄了足夠的人望,就算是謝安也會不得不引起重視。”
“這就是東陸,廟堂和江湖總是混淆一談。”絕色女子嘆了口氣,道:“母親之所以選擇西陸,就是因為東陸內部局面太復雜,內部傾軋不斷,永遠都不可能形成一個拳頭。”
“你母親總是能做出最理性的選擇。”光頭男笑容苦澀,道:“一個人總是做正確的選擇,其實無趣的很。”
“我不覺得母親錯了,始終做出正確的選擇才會擁有正確的人生。”絕色女子道:“東陸就是母親說的樣子,在這塊土地上發生的一切簡單事,都可能變得無比復雜。”
“葉玄就不是這么想的。”光頭男道:“我也不是這么想的,我相信張瀟也不是這么想的,很多時候覺得復雜不是因為事物本身難以琢磨,而是因為我們自身的能力不夠。”
絕色女子面色頓時更難看,黛眉緊蹙,盯著光頭男,道:“你是說我娘的能力不夠?”
“她的能力很大,這一點毋庸置疑,龍族在九海歸墟的影響力巨大同樣是鐵的事實。”光頭男道:“但是她的性情太過直來直去,缺乏變通,相對而言更適合西陸的風土人情,而東陸,不管是對她還是對你,暫時都不算是個施展抱負的所在。”
“你不如直接告訴我,張瀟比我強很多!”絕色女忿懣的說道。
光頭男嘆了口氣,道:“很多事情我不便告訴你,總之,龍隱的事你就不要摻和了。”
絕色女氣急反笑,忽然說道:“既然這個張瀟被你說的這么優秀,倒是我龍族優化血統計劃的好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