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既有惡鬼橫行,便有修羅降世,以鬼為食,無懼其惡,不厭其腐,飽飲其血,生啖其肉。執殺滅亡者終于化作菩提果超度眾生,是為阿修羅大王。
黑帝城變成了修羅場,張漢提裘黑撻做武器大殺四方,只可憐裘黑撻堂堂鬼帥,落到這野蠻人手里變成了獨腳娃娃槊,捻在手里身不由己,眼看著手下鬼卒被一個個超度卻無能為力。
妖食人由漏始,鬼噬魂不離驚懼心,易被邪魅所惑者必有內心不凈處。而面對這么一個不垢不漏,沒有是非心,沒有恐怖心的怪物,邙山群鬼們真是半點法子都沒有。
張漢提著鬼帥肆意殺戮,從東到西,由南往北,幾進幾出,好不快慰!
這時候,黑帝城中忽然掀起一陣狂風。
寒意森森,群鬼還魂,那些被砸散的骷髏骨架在這股妖風中紛紛立起,一個個忙不迭的低頭拾取自己的骨頭裝回到身上。有梵音禪唱隨風而來,那些慘死的血肉之軀的妖物也緩緩站了起來。
張漢立在街頭,暮然回首,只見身后血成河,肉成山,骨成林,悲風戚戚,慘叫兮兮。
一個聲音由空中灑落,依稀卻是母親泰虎在呼喚,又像是在控訴。
“吾兒,吾命,吾悲。”那母親的聲音不停地說著:“兒啊,娘好冷啊,你怎么如此狠心啊,娘好難過啊。”
張漢手提鬼帥,茫然四顧,似乎被聲音所惑,停下了殺戮動作。
無數鬼物妖物趁機撲上去,有的化作妖風鉆耳朵,有的直接亮出尖牙利齒啃噬,有的用手里的錐子狠刺眼睛,還有的扯開自身胸膛將一身污血潑到張漢臉上。
張漢立在那里一動不動,任憑這些鬼物妖邪加害。
群鬼如潮,一道道沖刷在張漢身上,而他堅如磐石巋然不動。
“不垢無漏,無畏無我,還全身金剛不壞,這小子是從哪里蹦出來的怪胎?”
藏在高天上的女妖發出尖銳的嘯聲。地上的妖鬼們更瘋狂了,其中又以那些小蟲精怪類的沖鋒在前。
蘇小仙見狀不妙,連忙現出千面狐魂相,幻化出一尊巨大神祗,熠熠生輝籠罩在群鬼頭頂。她是念力系魂相,擅長制造環境和幻音摧毀敵人意志的技能。以她五級中境的實力,魂相入體狀態下,施展這個魂技最多能堅持半盞茶的時間。
蘇氏是中原九姓中人丁最興旺的,開枝散葉,遍及天下。素有一筆寫出三個蘇字的說法。長安蘇氏,瑯琊蘇氏,永安蘇氏,都以正宗嫡傳自詡。因為血脈駁雜,家族遺傳的魂相已經極其罕見,魂技傳承多靠自行領悟。
蘇小仙來自長安蘇氏,其父在蒼穹書院任教,母親卻是個來自江湖的妖神族女子。她傳承了母系魂相,又繼承了父系的一些天賦神通,她的這個魂技兼顧了母族的幻象制造和父族的念力影響。
那神祗龐大如意,神光凜然,映照之下群魔無所遁形,又有宏大的天音罩落,一時間竟將下方魔怪們鎮的不敢動彈。
蘇小仙趁此時機,來到張漢身邊,抓了一根手指,拉著就跑。
“你這傻蛋,還不快跟我走,真想死在這里嗎?”
張漢恍然回神,跟著她一路飛奔,朝著城西的方向穿街過巷。身后那金光神祗鎮著妖鬼群,趁著這個時間,脫離了戰場,最后來到了一處氣勢恢宏的府邸所在。
“哎呀,你怎么還提著它呀?”蘇小仙才注意到張漢手里的鬼帥,黛眉緊蹙道:“這鬼帥跟許六安之間似乎有什么默契,倒不能一殺了之,不過留著它也是個大麻煩。”
“沒什么麻煩的。”張漢道:“我就這么提著它,便什么事都沒有。”
“行吧,快跟我進來吧。”蘇小仙道:“這里是城守禁地,有當年葉寄穹留下的禁制,那些低階妖鬼之流不敢靠近的。”說著引路在前,帶著阿漢走進府邸。
剛進入到第二層院子,迎面看到許六安和一個煙視媚行的女子正往外走。
“秦碧茹,你怎么還沒出城?”蘇小仙吃了一驚,問道:“秦芷蕾呢?”
煙視媚行的女子道:“蘇大人也到了,這可太好了,賤妾和許大人正打算去接應你們呢。”又道:“蕾兒中了尸毒,暫時還昏迷不醒。”
“王庭內院的嚴鐵成在里邊照顧呢,快隨我進來吧。”許六安道:“四面城門都封鎖了,黑帝城的都天法陣也已被人開啟,不要說人,鳥都飛不出去,看來大日壇宗這些妖人是不打算留活口了。”
蘇小仙道:“咱們不能在這里耽擱太久,天火麒麟大妖的案子影響太大,楚王無忌趁機挑唆各國向東盟高層發難,明確要求更換盟主,漢王身上的壓力巨大,如果不能在限期內破案,會有很多的人頭落地。”
秦碧茹道:“二位大人何不向長安求援?”
許六安搖頭道:“鳥都飛不出去,怎么傳訊?”
蘇小仙眼睛一亮,看著秦碧茹,問道:“你有辦法傳遞消息?”
秦碧茹道:“萬妖寨雖然被付之一炬,但其實損失不大,賤妾在城中還有些力量。”
“值得一試。”蘇小仙看一眼許六安。
許六安點點頭,對秦碧茹說道:“你去安排吧。”
秦碧茹道:“賤妾為兩位大人的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亦心甘情愿,只求兩位大人能信守諾言,我萬妖寨已毀,一干妖神族眾脫賤籍落戶長安一事還請二位大人為賤妾做主。”
許六安擺擺手,蘇小仙則點頭說道:“你放心,我答應幫你就一定不會食言,不做最終決定權不在我們這里,還需長安令大人點頭,按察司大統領核準才行。”
秦碧茹道:“只要兩位肯為我美言,賤妾便感激不盡了。”說著,飄身離開了。
“不就是出城嗎?哪里要那么麻煩,直接打出去不就行了?”張漢說道。
蘇小仙翻了個白眼,道:“那么容易就好了,城中陣勢啟動,鬼霧煙云籠罩,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象,又有那女妖作祟,貿然突圍跟送死沒區別。”
說話的工夫,來到二層大殿,老遠就聽到有人大聲呼喝:“許六安何在?快去把他給我叫來,無論如何,本官今日必須趕回長安,哪個膽敢阻攔,便以謀逆論處!”
蘇小仙眉頭微蹙,道:“這個嚴鐵成好沒眼色,都什么時候了,還在這里擺他三品王官的臭架子。”
許六安道:“他奉命從海外帶回一批禁運物資,大統領奉漢王之命安排十八行的人護送入京,也不知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消息走漏出去,引來大日壇宗的妖人追殺,那些禁運物資是從天之源地外圍搞來的,其中干系重大,一旦落到大日壇宗手中,指不定就要天下大亂了。”
“究竟是什么東西?”蘇小仙道:“你們按察司個個神秘兮兮的。”
“不知道,只聽嚴鐵成說起大日壇宗的人為這件事在海上劫了很多十八行的船。”許六安頓住腳步,回首道:“此事關系重大,如果不是咱們同仇敵愾,我也不會跟你們說起,具體內情你還是少知道些為妙。”
“劫了十八行的船,就是跟我有關了。”張漢接過話頭說道:“這個姓嚴的我之前見過一面,剛好找他攀扯攀扯。”說著一步邁進屋子。
許六安和蘇小仙趕忙跟了進去。
嚴鐵成驟然見到張漢也是吃了一驚,失聲道:“怎么是你?”隨即又道:“對了,你是十八行的人,是不是奉命接應本官的?既然如此,快快帶本官離開此地。”
“閉嘴。”張漢眼中兇光一閃,沉聲問道:“你究竟運送的是什么東西?為什么要安排十八行的人保護?你們王官集團沒人了嗎?”手中的裘黑撻半死不活,還時不時的扭動身軀,看上去格外驚悚,三米多高的巨大身材充滿了壓迫力。
“無禮!”嚴鐵成竭力挺直腰桿,顫聲道:“汝等江湖草莽,粗鄙之輩,怎敢在本官面前如此說話,豈不知本官出行,奉的是漢王密旨,身負王命庭威,你這般輕慢于本官,便是輕慢漢庭王上的威儀!”
蘇小仙走進來說道:“都什么時候了,你就別擺你的官架子了,你們這寒門出身的王官兒,一天到晚腦子里不知道想些什么,本事沒多大,臉面卻看的比天大。”
“事關機密,無關人員不必知道詳細內情。”嚴鐵成道:“十八行是服務于我王庭內院的,汝等只需聽命行事便夠了。”
“這人說話真費勁。”張漢有些不耐煩,將手里的裘黑撻忽然掄起狠狠摜在嚴鐵成面前的地上,頓時砸出個大坑,說道:“再問你一遍,究竟是什么東西?為什么要安排十八行的人運送?既然這么重要,為什么王庭不安排內衛護送?”
嚴鐵成嚇的一縮脖子,仍倔強道:“你要行兇嗎?王庭只有死王官,沒有怕死的嚴鐵成!”
許六安連忙說道:“師叔請手下留情。”又道:“這位鬼帥是我們按察司的內線,正在幫助我調查天火麒麟大妖一案,此事關乎我闔家滿門性命,您千萬不可魯莽行事。”
張漢一怔,問道:“怎么?破不了案,那狗王就要殺了許大哥?”
蘇小仙道:“不只是許大統領一家性命堪憂,還有長安令白宗元大人也面臨同樣的兇險。”
“白宗元不就是我嫂子的老爹?”張漢這回引起重視了,道:“既然是這樣,那還等什么,立刻把該帶齊的人帶上,跟著我殺出去吧。”
“狂悖之徒,竟敢以大不敬稱呼冠以吾王,汝等北地蠻人真是不知死活!”
“啪!”阿漢隨手甩了一巴掌將嚴鐵成打暈,對許六安說道:“放心,我下手有準兒呢,走吧,咱們先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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