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瀟在蠻營大戰黑蟲虬帥,重創對手的消息不脛而走。
消息傳播速度極快的背后,歸納起來就一句話:王袍沒做到的事,張瀟做到了。
十八行的營地前提了十五里,就安扎在蠻族大營后方二里地外。總共只有四輛大車和百多名虎衛。卻擺出一副我把你們包圍了的架勢。著實有點虎嘯林間群山靜,氣吞萬里如虎的意思。
城頭變幻大王旗,黑龍城上掛起了浚字旗。全城縞素,江山易主。張平瀚忽然暴斃,張浚如愿以償的當上了城主。一切正如張瀟推測的那樣,林道靜不講武德,以力服人,控制了黑龍城大局。
這娘們兒手太黑,小林神光秀一個照面就被她弄死了,連個贖人的機會都沒給。從城里逃出來的朝吹鎧說起此事的時候仍心有余悸,太他媽毒辣了。都是人族內部矛盾,動起手來卻一點余地不留。
這小子還是有點嫩,連只有同行之間才是你死我活矛盾這個道理都不曉得。
黑龍城里的局勢已不可逆,林道靜鵲巢鳩占,奪走了張浚這張牌,下一步只要打退蠻族大軍,她就可以從容的帶人去青云山祖地龍池了。
張瀟不是很在乎張平瀚的死活,唯一遺憾的是沒能看著他死在張浚手上。其實幾年前創立十八行的時候就已經具備了捏死他的實力。當時針對張家做了些調查,發現張氏的根基是老龍會,張平瀚當年也只是個被擺上臺面的傀儡。
張平潮所以會被張平瀚害死,源頭就在老龍會。主要原因就是在張瀟出生后,張平潮便竭力反對把張氏子弟獻祭給祖地龍神。這個舉動觸及了作為張氏里子的老龍會的底線。正是老龍會主張淵在幕后推動,張平潮夫婦才會在與蠻族大軍作戰后背上了人族叛徒的罵名。否則以張平瀚平庸之姿,怎么可能取代天賦異稟的弟弟成為張氏家主。
自從蠻族大軍開始進攻黑龍城領地,老龍會就全員退守青云山祖地。一心等待七星連珠青龍曜世的一刻到來。
等待那一天的不只是他們。首相府和張瀟也在為那一天積極準備著。
還有三天。失去了對張浚的控制權,少了一個小林神光秀,身邊可用的人本就不多,現在則更少了。
不過也沒什么,人數再多也比不過首相府的陣容。
與林道靜和王袍這一陣,斗的就不是紙面實力。
三弟從社死狀態中復活,以前不太瞧得上,張瀟逼著都不愿學的近身戰法忽然變香了。收起了滿身傲氣,追著向張瀟討教。扛不住糾纏隨便指點他幾句,立 即一招一式練習,真個是拳不離手。廢寢忘食,嫂子給準備的食物都不香了。
投喂狂魔有些擔心,怎么可以不吃飯呢?看看小安安,明明胖成個球兒,一頓照樣能吃半頭山豬。不管什么時候投喂都能香噴噴的大吃一頓。吃完了還不拉,嗯,主要是沒那個功能。屬上古神獸貔貅的。
最奇怪是吃了那么多食物以后外觀還一點沒變,都不知道那些東西吃到哪去了。
張浚曾經很喜歡天選之子這個頭銜,但現在,在他人生的最巔峰,卻忽然發現那曾經伴隨他多年的四個字的背后藏著他人生最大的悲劇和恐怖秘密。
他如愿當上了城主,卻是在大限將至之前。
什么城主之位?不過是個聽憑擺布的可憐蟲,什么寒池魂相天選之子,亦不過是人家培養的釣龍誘餌。
城主府幽暗陰冷的最深處,他孤獨的坐在府主寶座上,垂頭喪氣,惶惶不可終日。外面的戰事正烈,卻與他無關,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接受勝利的歡呼,然后去祖地龍池走完人生最后一點點旅程。
“你在想什么呢?”
一個蒼遠低沉的聲音忽然在他耳邊響起。
張浚一開始以為是錯覺,抬頭茫然四顧,又低下頭。
“不用看,用聽的就可以了。”那個聲音又說道:“少年人,你很害怕嗎?”
真的有人?張浚起身四顧,什么也看不到,忍不住開口問道:“誰?誰在那里?是在跟我說話嗎?”
“當然是在跟你說話,這屋子里還有其他人嗎?”那聲音說道。
張浚大驚失色,道:“沒有其他人,你又是誰?”
“我是誰?”那個聲音悠悠說道:“我如果告訴你,我是你祖宗,你會相信嗎?”
“我,我不知道。”張浚壓下心頭對未知事物的本能恐懼,作為一個將死之人,他已無所謂失去什么。祖宗?那不就是玄水龍帝張漁陽嗎?試探道:“我連你的樣子都看不到,”
“我已隕落多年,只剩下一點殘魂真靈,你修為低微,當然看不到我。”自稱張氏祖宗張漁陽的人說道:“其實看不看得到不要緊,你只要知道我是來救你的就夠了。”
“你知道我的事?”張浚暗自吃驚。
“你叫張浚,昨天才坐上張氏家主的位置。”那聲音說道:“明天你就要去祖地龍池獻祭給那孽畜,我說的可對?”
“你果然什么都知道了。”張浚忽然快速轉身,卻什么 都沒看到,頹然坐回到椅子上,道:“好吧,我信你是張氏祖先玄水大帝了,那又能怎樣呢?我已經是將死之人。”
“不,你還有機會。”那自稱張漁陽的聲音說道:“只要你信我,就還有一線生機。”
“對,你是張漁陽,是我的祖先玄水大帝,曾經的天下第一人,你一定有辦法斗過那惡女人救我的。”張浚像個溺水瀕死者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眼中閃爍著渴望的狂熱之光,道:“祖宗,祖宗,您快說,是不是這樣?”
“那女人很不簡單啊,魂相白澤,逆圣心反天道,壓制修為,就算是我全盛時期也不敢小覷。”自稱張漁陽的聲音說道:“除非你能幫我拿回我失去的東西。”
張浚一聽就明白了,嘿嘿冷笑道:“什么祖宗,什么宗親?都是吸血鬼,都想吸我的血吃我的肉。”
“豈可一概而論。”自稱張漁陽的聲音不悅道:“我是你祖宗,你的血脈來自于我,那孽畜要斷我張氏靈根,你難道不應該出力阻止嗎?再說,我什么時候說過要吸你的血,吃你的肉了?”
“你隕落多年,如今只剩下殘魂,現在卻讓我相助,我能怎么助你?還不就是看中了我的這幅身軀?”
“哈哈,張浚,你不但外形英俊根基牢固,還很有頭腦,真是與本座當年處處相似。”自稱張漁陽的聲音說道:“不錯,我就是看中了你的這幅身軀,不過我并不是要奪舍占有,而是要送你一場大機緣,你與我合魂歸道,一起收回我當年存在那孽畜身上的東西,事后你還是你,但又不全是你,我不再是我,但又還是我,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中有你,你中也有我?”張浚疑惑道:“我不是很明白,請您解惑。”
“我已經是殘魂無相體,不可能復活了,只能寄居于魂導器或者一脈相承的靈根識海中。”自稱張漁陽的聲音說道:“我想要寄生在你的識海寒池魂相里,把我畢生所悟傳授給你,教你如何取回當年我們存在那孽畜身體里的東西。”
“孽畜就是祖地青龍?”張浚信了七八分,道:“看來你真是先祖漁陽公啊。”
張漁陽的殘魂說道:“不錯,孽畜曾是我的魂獸,當年我把一半力量寄存在它那里,它卻在生死大戰里選擇了背叛,害的我后繼乏力,輸了那場大戰,被那王垚小兒給重創,如今他的子孫王袍又來與我為敵,此事豈非天意?”
張浚身處絕境,已經沒有任何可失去的,張漁陽殘魂所說讓他怦然心動,仿佛黑暗中看到了一點曙光,他連忙說道:“漁陽公,
既然您選中了后輩,那后輩自然是深感榮幸,但不知您需要我怎么配合您?”
“進入識海魂相會帶給宿主極大痛苦,我要你別抗拒,否則我這點殘魂意志會被你的魂火燒滅。”張漁陽的殘魂說道:“我和那孽畜簽過靈魂契約,它性靈之中有我一縷真性,只要我在你識海中,它便不會傷你,它潛龍在淵兩千年,修為早已入圣通玄,等閑人物難以接近,到時候只有你一個人能靠近它。”
“接近后又如何?請漁陽公明示。”
“它身上有個破綻,除了我沒有第二人知道。”張漁陽殘魂說道:“當年我把一半魂相之力存在一件魂導器內,那魂導器就在它的下顎龍囊內,你只要進入到龍囊取出那件魂導器,按照我傳你的法子開啟,就可以得到我當年一半的魂相力量,立即進階成圣也不在話下。”
進階成圣?
張浚一聽到這四個字,全身的血液就燒起來了。他當然知道這里頭必定存在極大風險。可如果有機會成圣,便是冒再大風險又如何呢。左右是個死,對于一個絕境中的人而言,還有什么風險是不敢冒的?
“漁陽公,后輩愿意成為您的宿主。”張浚語氣堅決的說道,隨即又問了一句:“不過,在此之前,后輩想知道您為什么選中我,您在這府邸里這么久了,應該有很多選擇的機會吧?”
“并非你想的那么容易。”張漁陽說道:“我原本只休眠于一件魂導器內,等待著消亡于漫漫歲月中,是有個奇人將我喚醒,告訴我那孽畜這些年來為了不讓我的血脈重光,創立了什么老龍會,將歷代張家族裔天賦絕佳者送到它口中,后來也是那位奇人又找來一個適合我寄生的,擁有寒池魂相的張氏血脈少年。”
“那少年莫非就是我?”張浚大吃一驚道。
“不錯,就是你。”張漁陽道:“我其實一直就在你的身體血脈中,只是不得你接受便不能進入到你的識海,祖地龍池里的孽畜所以會放過你,不是因為它選中了你,而是因為它沒辦法對我下口。”
“您說的那個奇人又是誰?”張浚心頭凜然,一想到有個人從自己出生的一刻起就在算計自己,甚至可能計算到自己當下面臨的絕境,他便一陣陣不寒而栗。
張漁陽的聲音充滿誘惑:“那位奇人從未跟我說過他的名頭,不過以他的神通本領,想來必定是當代有名的人物,他喚醒我,又找了那厲害女子把你改造成適合我寄生的寒池魂相,一切都是他計劃的,現在就讓我們一起完成最后一步,讓你成為新的玄水龍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