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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百鬼拉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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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妖神族,胡菁沒有特別重要的大事,不會主動登門來找張瀟。

  她其實是有點怕這個男人的,圍繞這個男人身邊的人每一個都不一般,連那個趕車的光頭都讓她感到畏懼。

  在白凌霄的白虎魂相面前,她的魂相先天受到壓制,整個人的氣場都亂了。

  但是她又不得不來。

  “山里出問題了。”胡菁跟著夫婦兩個走進張宅客堂,進門就說道:“新來的北線聯軍主帥寧東風查營的時候撞到了運礦石的隊伍,所有人員車輛全都被扣下了。”

  這個消息簡直不亞于晴天霹靂,白凌霄仿佛萬丈高樓一腳蹬空,頓時感到一片茫然無措。她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張瀟,哎,又被他比下去了,這男人怎么還能這么淡定呢?

  “被扣下的人員當中有妖神族的人嗎?”

  張瀟微微皺眉,立即想到最關鍵的問題。勾結妖神族是觸逆鱗的重罪。如果讓寧東風查實了這一點還拿到證據,這個事還真有點非常麻煩。若只是私人民間走私的行為,便不至于無法挽回。

  “只有我一個。”胡菁道:“十八行虎衛的那位辦事人挺精明的,察覺到不對勁兒,就先讓我逃出來了。”

  張瀟凝眉沉思,溫文臺辦事老練,在軍中的人頭關系熟絡,按理說不應該出問題。除非寧東風是收到風聲專門去抓包的。這個可能性也不是沒有。軍中那么多人,很難做到面面俱到,指不定里邊就藏了長安那邊的密諜。

  寧東風在這個時候取代溫仙州接替了許笑杰的位置,其實時有點出乎了張瀟的意料。從這個人身上弄出什么幺蛾子來,張瀟并不會感到特別意外。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這個人是怎么被派到北軍的?他是不是帶了什么任務而來,有沒有動溫文臺他們?

  “你剛才說的是被扣留了?”張瀟沉吟片刻后忽然問道:“寧東風有沒有傷我們的人?”

  胡菁點頭道:“我逃出來以后還曾暗中偷窺過運貨的隊伍,的確是被扣留的,軍方沒有殺人。”

  白凌霄不解的問道:“殺沒殺人有什么區別嗎?”

  沒有殺人,就只有兩種可能,第一是寧東風背后還有人,他打算放長線釣大魚。第二則是此事還有轉圜余地。

  張瀟沒有跟小媳婦詳細解釋其中利害關系,轉而對胡菁說道:“我十八行運過去的第一批貨,妖神王大人可還滿意?”

  “自然是很滿意的。”胡菁道:“所以我們才想要擴大交易規模,這次派我出來就是跟你談這個事的,沒想到中途出了問題,如果北線聯軍堵死了這條路,那什么計劃都得泡湯。”

  “你放心,這個事我會親自去處理。”張瀟道:“你們該準備的下批貨只管去辦,兩天之內我的第二批貨也會準時送達。”揮手示意胡菁出去等著。轉而又對白凌霄說道:“煩請娘子跑一趟書院,無論如何請動玉京姑奶奶跑一趟黑龍城,把師小紅救回來,我在那邊安排了內線,她過去聯絡十八行的人就能找到人。”

  白凌霄也知道茲事體大,點頭道:“官人放心,我硬拉也把姑奶奶拉去救人。”

  張瀟決定立即動身,臨行前又叮囑道:“派人跟許六安知會一聲,這兩天內我不在衙門,大小事務他和曹夢熊看著辦,城里這幾天大概會比較熱鬧,讓他們約束好衙門里的兄弟,不要貿然上去當了炮灰。”

  “如果有人為難你和小鵝,先不要理會,一切等我回來再說,還有,錢莊那邊如果有人鼓噪擠兌,不要拒絕,但也不要給他們兌換,只說金銀幣不夠,但咱們愿意用原石給他們兌換,讓他們自己準備足夠的金幣。”

  “不是還有曹陳二位大人嗎?”白凌霄差異的問道。

  “老曹只忠于漢王朝廷,很難真正為我所用,尤其是關鍵時刻,陳新豐是墻頭草,這廝消息靈通的很,現在肯定已經嗅到氣息,我和張浚之間沒分出輸贏前,這個人更指望不上了。”

  “如果那個張浚帶著十六城的原石商人來家里鬧事怎么辦?”白凌霄道:“照現在的情勢看,西南那邊的事情很快會傳開來,張浚有備而來,我怕局勢惡化的太快”

  “人沒事就行。”張瀟擺斷她的話,道:“張浚想要什么都可以先給他,山高水深,江湖路長,不爭這一時。”

  “北軍那邊真的沒問題嗎?”白凌霄忍不住問道。

  “許大哥去了長安,北軍依然是北軍,而我在意的是咱們那些人有沒有損傷,寧東風這么做的背后有沒有其他人?”

  張瀟帶著胡菁連夜出發趕往崇山。

  陰雪亭施展六臂神魔魂相,從張宅后院取來那輛無馬無輪的百靈車,釋出百鬼拉車。

  曾經的陰光上人以鬼為食,也收集猛鬼成軍。這些全部是他從前收集的厲鬼兇魂,在夜里有著很強的飛行能力。

  百鬼拉車是他從前身為陰光上人時夜里出行的排場。沒想到今天讓張瀟享受一回。

  胡菁坐在車上,聽著耳邊陰風鬼嘯不絕于耳,狂風呼嘯飛鳥難及,不由驚心動魄,只覺得對這男人知道的越多就越發現自己無知和男人的深不可測。

  張瀟在出發前心中已經有個大概解決問題的方略,在途中又仔細完善了一遍。

  一路無話,百鬼御風狂飆,終于趕在天亮之前到了崇山西路大營外。

  “你們兩個留在這里等我消息。”張瀟沒有分說太多,下了指令就單獨下車奔軍營而去。

  胡菁這一路心驚膽戰,白狐魂相已經嚇的瑟縮成一團。自然是不敢跟隨。陰雪亭則是對張瀟深具信心,從未想過神通廣大的祖師爺能有辦不成的事。張瀟讓留下他便留下,沒有絲毫疑惑掙扎。

  大營深處,帥帳內,寧東風正以極大自制力壓抑著怒火。

  還有王法嗎?

  還有法律嗎?

  這幫膽大包天的殺才眼中出了錢還有什么?

  公然借軍中渠道走私原石礦,做生意的對象還是妖神族,這是什么行為?

  如果不是李二冒險向本帥密報此事,本帥至今還蒙在鼓里。

  我該怎么辦?寧東風捫心自問,正常情況下,這種事根本不需要猶豫,必然是軍法從事,慈不掌兵,既然來到這里就不怕殺幾顆腦袋來立威。但問題是殺不殺得了?

  如果是冒著十六萬北軍嘩變的風險,那就不能殺。

  可不殺又不足以平復心中怒火。

  他的怒火除了來自這件事本身外,更來自于自身對軍隊掌控不利的事實。

  他自詡高潔,生平最恨營私茍利之徒。在京城被漢王晾了數年,寧愿賣字畫糊口仍堅持操守。

  忽然得到這個接替許笑杰到北線領軍的機會,原本是十分高興的事。

  別的不說,光是那每月十二顆原石的薪俸就足以讓他擺脫當下的窘境了。馨兒也該做兩套新衣裳了,姑娘一天天長大了,在蒼穹那富貴豪強子弟云集的地方讀書,卻成天穿著打補丁的衣服,著實有些不像話。

  在來到北線聯軍之前,寧東風早在腦子里設計好了未來數年的道路。一定不負漢王信任,要在北線練出一支軍紀嚴明,忠君愛國,能打硬仗的軍隊。好讓天下人看看不愿與楚王無忌同流合污的南國寧氏是怎樣的男兒。

  他躊躇滿志的辭別女兒,星夜兼程來到了崇山大營。可到了北軍以后,他很快就發現一切跟自己所想的完全不同。

  沒有十二塊原石的薪俸,更無他所想的軍紀嚴明對他令行即止的軍隊。有的只有厚厚的一本拖欠薪俸的賬冊,讓為了這次赴任已經是一貧如洗的寧東風看過第一眼后便不敢再看第二眼。

  他這一身行頭,除了那把家傳寶扇外,其他從上到下都是女兒跟同學借款置辦的,吞云八獸甲,赤炭火龍駒,鞍韂雕環等等物件一共用了整整四塊原石。他還等著一到地方就預支一個月薪俸郵寄回長安給女兒還債呢。

  窮也就罷了,這些驕兵悍將還不聽話。

  上到副將游擊,下到一伍之長千人隊長,只要是夠資格入軍帳議事的,就沒有哪個把他的話當回事。

  軍中開墾了大面積的屯田,為了種地,導致平日里訓練課時嚴重不足。

  寧東風一來到這里就發現了這個問題,他做了個整訓計劃,目的是要改變訓練不足的局面。但是執行下來卻發現根本沒人在乎他的命令。

  這些兵油子很多人在當地已經娶妻生子,養牛的養牛,種田的種田,將軍們大干,下邊人小整,反正人人都有副業。

  只有一人例外,就是副帥溫仙州。

  這位魂相金牛的老將是一位卡在六級初境十年的大異人,平日里醉心于修行,極少過問軍中事務,大小事情找他商量,都是那句一切全憑大帥做主,末將絕無異議。

  嗯,好的,去你嫲的絕無異議。

  本帥軍令出口在帥帳中都落不到地上,還需要你有異議嗎?

  這世道怎么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他有一腔邪火要發泄,卻完全找不到傾瀉的出口。

  也不是沒有找過殺一儆百的理由整治那些老兵痞。那次他選了一個點卯遲到的伍長打算殺雞儆猴,結果那人當場就頂撞他,扯開衣襟展示滿身的傷疤給他看,又拿出拖欠薪俸的單據讓他補償。一個人這樣也就罷了,那個叫羅烈的一帶頭,滿軍帳內的軍官們紛紛效仿,大家都展示軍功,向東盟政府討要薪水。搞得他十分被動。

  同時寧東風又很困惑。

  東盟搞困北方略以來,北境內的邊軍日子一直都不好過,這是長安城里上層人物之間人所共知的事情。但這幾年許笑杰卻幾乎從未向政府發過牢騷,也沒有向丞相府試壓討要過薪俸。連安置殘疾老卒的經費嚴重不足,都是自己扛下來的。

  這許笑杰究竟是怎么扛過來的呢?

  三年前發生在這里的那場崇山之戰,許笑杰以十六萬北軍力抗百萬蠻族大軍,在東盟政府的援軍遲遲不到的情況下,硬是堅守數月,甚至最后還反敗為勝大破蠻族大軍。

  在寧東風想來,這樣一支百戰雄獅,那必然是軍紀嚴明鐵律森嚴的。

  可眼前他所看到的卻是什么?

  這幫畜生為謀私利,竟膽大包天到與妖神族做生意,給那個什么十八行運送礦石的地步!

  可殺!該殺!必須殺!哎,不能殺,不敢殺呀。

  他在矛盾中煎熬著,憤怒著,同時又感到深切的無助。

  帥帳的門簾被挑起,他沒有回頭,用十分不悅的口吻說道:“本帥不是已有吩咐,未經許可不得打擾咦?你是何人?膽敢擅闖本帥的帥帳?”

武夫兇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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