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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三七章 指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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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是一種會隨著時代、環境、閱歷變化而產生復雜可能的生物,所以就算是山河府、就算是李獒春,也會與時俱進。

  而能夠及時地接受并且適應世界的發展,是一種極其寶貴的才能——否則無論多么優秀的人,只要落后于時代,那么也就逐漸變得平庸了。

  在李獒春指示賀難離開山河府的時候,他的確沒有想到過自己居然會親口叫停這件事,至少不會這么早。但這時局變化豈會只因一人推動、一人引領?所以在意識到變數已經提前到來、以及賀難的行為產生了一些偏差之后,都御史還是決定發布自己的新命令。

  至于是徹底放棄還是暫時中止么……他倒是還有別的考量。

  當然,他這番決定還是招致了質疑——在山河府里,質疑從來都不是錯誤,就算事后證實了你的質疑是胡說八道,那也是你的觀點與論據發生了偏差,“質疑”這個行為大多數情況下都是被贊許乃至提倡的。

  而質疑李獒春決定的,自然就是他的好徒弟了——除了兩位當事人以外,也只有陸挺和曹聚知道師父與小師弟最后密談的內容。只不過區別在陸挺是李獒春為了防止自己發生不測而主動告知的,但曹聚沒有得到這份殊榮,但他聰明啊……而且在上次葉蒸回訪之后,曹聚終于學會最大限度地管住自己那張破嘴,所以李府首還是把這事告訴他了。

  一向悠哉游哉、口不擇言的曹聚也的確給自己爭氣,這個秘密他還是能守得住的——所以在得知師父要中止計劃時,他比陸挺更先坐不住,然后便拽著陸挺在私下里找到師父。

  二人這么做不是因為他們和賀難的關系好,而是因為不理解——作為被當作山河府未來正副手栽培的兩人,他們知道李獒春好不容易等來了賀難這么一個合適的人選,所以哪怕出現了什么問題,只要還在誤差允許的范圍之內……就不要輕易停止。

  但李獒春還是李獒春,他有能耐讓學生們學會質疑,也有本事讓他們心悅誠服——而在這種場合之下,曹聚往往是先被說動的那一個。

  可陸挺不一樣,陸挺更執著——曹生對人向來心服口不服,雖然他在肯定別人的時候說話也很難聽,但至少他自己已經“認輸”了。但陸挺從來不考慮服不服氣的問題,他只衡量得失。

  “如果罷手……豈不是說明賀難做的一切基本上算是白做了?”

  “就算罷手……也不會因此就往好的情況發展。”

  “非要罷手……也不該是這么草率的法子。”

  陸挺的三個罷手,沒有打動李獒春,但的確令這個老人產生了一些遲疑和欣慰:“那如果是你,你會怎么做?”

  唯有陸挺,李獒春最喜歡問如果是他會怎么做。

  “揠苗助長。”陸挺昂然,兩只手攥在一塊兒:“禍根是誰種下的,又是什么時候種下的,根本就說不清,反復糾結這個毫無意義。但現在無論是放任自流還是自欺欺人都沒有意義,要么就趁著還有力氣的時候趕緊拔除,要么就只能等它自然生長自然死亡——但后者什么樣您很清楚,歷史的循環就是如此。”

  陸挺沒有把話說得很嚴重,但另外兩人都聽得明白——就怕有一天將整個土地翻過來都來不及了。

  “那如果還是最壞的結果,又當如何?”李獒春沒有再去和學生探討“方法論”,接下來的問題涉及到的是“價值觀”,前者是如何對待,后者是如何看待——對待需要能力的支持,而看待只需要思維的活躍。

  陸挺的建議,老人聽進去了,但這也不意味著他要收回命令。

  借著這個機會,看看賀難會有什么反應,再去判斷接下來的方向也不是壞事,至少賀難也該反思一下自己身上存在什么問題——當然,對于李御史來說,也需要一些反思。

  不過懷揣著疑問的人也不只有陸挺和曹聚,四暗箭也一樣,只不過后者并不清楚李御史的真正用意,只是對“叫停”本身存在迷茫而已。

  所以在柳青風帶回郁如意之后,四暗箭也迎來了一次集體指導。

  雖然暗箭們并非山河府的學子,但這也不意味著他們就是工具。從李獒春私人的角度出發,這些年輕人也可以算是自己的學生,只不過與之相比“部下”的身份占據大部分時間,所以這種標簽也更加明顯。

  給人或者事物貼上一定的標簽的確有利于提高效率,但這可不是一個好習慣。

  但四暗箭站在這兒的表現也的確符合李獒春過去建立的刻板印象。

  別看鐵如來寶音長得像個愣漢,說話像個流氓,還是個武僧出身,可實際上這家伙對于佛法的理解十分深入,連經書都不帶就可以連誦帶講一天的那種——但這也不代表他是個非常規矩且虔誠的僧人,畢竟沒有哪個正經和尚會兼職做暗探的。而此刻這個胖和尚穩穩往那一扎,但眼睛的來回轉動就出賣了他正在胡思亂想的事實。

  至于燕二哥,以他跟賀難的交情他倒是想說點兒什么,但出于對長官的尊重他還是暫時保持了沉默,但他隨時都有可能忍不住,所以臉上一副憋尿的表情苦苦支撐。

  柳青風大體是知道“賀難錯在哪兒”的人,一路上小郁問過他很多次內情,但他始終都不說——這倒不是他信守承諾或者懂得克制,他不是燕二哥,沒興趣傳播小道消息。

  至于咱們的“紅雨”郁如意姑娘,雖然還是面無表情,但心里的確是有點兒著急了——對她而言想問出口的東西可不是一句兩句,但小郁的本領就是哪怕情緒波動再強烈,關鍵場合也能繃得住。

  而接下來四個人就在李獒春的指示之下對近期的工作內容分別做出了一份匯報總結——寶音和尚多年來都以須彌寺駐京城法嚴寺僧人的身份示人,多數內容都是京城近來的風風雨雨;燕二哥前段時間也在江湖當中出沒,負責的主要是與自家門派有關的事務。后面兩人的經歷想必大家還歷歷在目也就不多贅述了。

  其實就算他們不說,李獒春也對他們的經歷了如指掌,但既然名為“指導”,重要的并非傾聽他們的匯報是否如實,而是了解他們在當時情景下的所思所為。

  復盤,這事兒賀難也愛干。這是山河府的保留節目,而它的目的不是為了大伙兒因為勝利而邀功或者搞砸了互相甩鍋,而是讓大家明白,日后碰到了類似的問題或者全新的問題該如何思考與實踐。

  這絕非進步的唯一方式,但的確行之有效。

  “內容都可圈可點,說明你們也在成長,這是件好事。”李獒春點了點頭,不過幾人都清楚現在還沒到松口氣兒的時候:“不過我也知道,你們四個對我近期關于賀難的命令都有疑問,而我自己對于命令的正確性也產生過動搖……所以我也想聽一聽,你們眼中的賀難是什么樣的?”

  老爺子這不是在開茶話會,其實賀難算是學到了李獒春的精髓,把最尖銳的話題埋在最輕松的語氣之下,從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既能看到賀難沒有在自己面前展現出來的一面,來加深對于這個徒弟的認知;也能通過每個人關注點的不同來反推他們各自的思考方式,這就是李獒春今天給予的指導,于房間內的五個人都是指導。

  李御史絕不是一個時刻保持嚴肅、且要求別人也必須嚴肅的人,但在這四個年輕人面前,他的確具有絕對的威嚴。可今日既然談論到了賀難,那么話題就不可避免地朝著一個非常抽象的方向進行過去了……

  但李獒春并非沒有收獲,只不過隨之而來的又有一個新的問題在他心中誕生,但解決問題的方法也很快就被他想到。

  “作為暗箭,你的三位前輩都曾經進行過種種證明自己的能力足以肩負重任的考驗,這不只是作為我的部下的職責,也是對自己安危的負責,否則只能說明你的能力和性格都不適應這樣的生活。”

  其實李獒春的考驗從始至終都在進行著,只不過測試的內容不同而已,而這些年輕人不可能總在自己手下棲身于黑暗,有朝一日他們都需要站在陽光之下,不只是為了某一個使命,也是為了他們自己的人生。

  “既然已經做好準備了,那就出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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