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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二章 絕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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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類的身體是具有自我修復功能的,耳內的鼓膜也并不例外。

  但自我修復所能達到的效果也是有極限的,比如皮膚表面被劃破一個小口子或是皮下的毛細血管破裂所造成的淤青等等。

  像蕭克龍這樣自己用手指、或者說用炁直接把鼓膜洞穿這樣的行為,無疑是上升到了“自殘”的程度,如果只是靠人體那緩慢的自我修復速度,就算蕭克龍還沒老死,也會因為各種老年病或者后遺癥完犢子了,而這種傷勢……就算及時得到醫治,能不能恢復到原本的狀況也是個未知數。

  他并非不知道這樣做的后果,只是因為他愿意為此付出代價,哪怕在“終生殘疾”這一代價換取的也只不過是“勝利的機會”,他也愿意。

  事實上,如果蕭克龍的動作慢一點兒、惺惺作態地傳達出“自己要通過自殘的方式去規避養素的獅吼功”這樣的意圖,以小和尚的性格來說肯定會主動緘默,不再去施展那絕技。

  蕭克龍深知這一點,所以他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阻止他做出這樣的事。

  用我的一雙耳朵來換你的一張嘴,這樣做也勉強算得上公平,對吧?

  看著蕭克龍那決然的笑容,站在對面的小和尚心中可謂是五味雜陳,他輕輕搖了搖頭:“這又是何苦呢……”

  小和尚一直以來都是一個沒有什么欲望的人,這也符合禪宗的要義,而他參加少年英杰會的初衷不如說是被寶音和空明兩個人趕鴨子上架給趕上去的,雖說他也不至于主動棄權,但綜合下來他的求勝欲可以說是極低。

  勝又如何?敗又如何?須彌寺的香火不會因為一勝一敗就斷掉,養素也還是那個養素,改打掃的禪房也還是由他來打掃,該念誦的經文也還是由他來念誦。

  養素從最開始就不是被當作“武僧”來培養的,只不過他的武功天賦也如他的禪學天賦一樣出色罷了。

  眼見得蕭克龍為求此勝自刺雙耳,養素突然想到了一個故事,這是他剛歷人事便聽方丈說過的故事,也是須彌寺中人人口中都傳頌得故事。

  傳說中原佛教第二祖慧可禪師求道于達摩祖師,為表求法之決心,立于雪中以戒刀自斷左臂,終得償所愿,得授達摩祖師之法器衣缽,將中土禪宗發揚光大。

  “既然蕭兄有愿,那小僧便度你一程。”養素雙手合十,輕聲念誦兩句,而后一掌穿空。

  養素要成全的,便是蕭克龍這堂堂正正取得勝利的意志,而至于二人勝負如何,那便手上見真章。

  養素一掌拍來,蕭克龍立刻雙臂交叉護在胸前,借著這股推力,蕭克龍從容后撤,身形遽然暴漲,獰猙的青筋又浮凸在體表,仿佛要掙脫皮肉的束縛一般,“狂化”,開啟!

  狂化之后的蕭克龍矯健更勝從前,雙腿沾在臺上的瞬間便又將自己“蹬”了出去,雙拳齊發,這如同把自己當作箭矢一般的招式也是令人聞所未聞,只眨眼間,兩拳便已經迫近養素的胸前!

  卻見小和尚也無意重鑄金鐵衣,反而是在低處臥了一記掃堂腿,正將蕭克龍棄在地上的一桿槍勾了起來,那槍就像長了眼睛一般跳到了養素的掌中,槍鋒斜斜指著蕭克龍。

  既然寶音和尚把獅吼功教給了養素,那空明也傳下來一份渾天棍法也并不奇怪,槍與棍本就是相通的兵器,許多招式用起來毫無二致,至少養素端著長槍的這番造型還是挺像模像樣的。

  “有趣……”雖然蕭克龍現在聽力大損,但至少說話沒什么問題,狂化之后的他對于疼痛的耐受性也顯著地增強,他落下的雙拳分開,一只手直直握住養素那柄槍,另一手又拾起另外一支,直刺前胸。

  單槍對單槍,二人就在咫尺之間爆發了激烈的對撞,蕭克龍只用單槍的方式很怪異,左手單持長槍進攻,而右手總是游離在戰場之外尋找機會,養素則是標準的須彌寺槍棒術使用者,一板一眼穩扎穩打,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沒有空明那么刁鉆狠辣。

  只論單槍的用法,養素的造詣還在蕭克龍之上,但眼下這個造詣更高的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悄無聲息地重新將金鐵衣聚在了體外,金剛一樣的炁在皮膚上緩慢地流動著,時刻戒備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揮打在上面的拳頭。

  隨著二人交手的回合數急速攀升,養素的手已經被蕭克龍那股狂力震得發麻,照這樣看,無敵的金鐵衣被突破也只是時間問題,想到此處養素突然沒來由的心一橫,手中的長槍變刺為砸,對準蕭克龍的頭就劈了下去。

  熟銅的韌性上佳,制成的長桿兵器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彎曲,這是防止兵器相交時斷裂的材料,但兩柄長槍交鋒的烈度不遜于兩條巨蟒在彼此毆斗噬咬,最終的結果便是兩敗俱傷,斷成了四截躺在地上。

  一個階段的結束就意味著下一個階段的開始,兵器斷裂之后兩人都沒有絲毫的猶豫,甚至對此早有準備,蕭克龍那一直蟄伏著的右拳在此刻成為一支奇兵,狠狠地捶在了金鐵衣之上!

  肉掌與炁衣的交鋒卻爆發出了刀劍交錯一般的鳴音,結果卻是金鐵衣安然無恙,蕭克龍的右手指骨卻鮮血淋漓,但狂化狀態下的蕭克龍視疼痛于無物,繼續固執地將焦點聚集在養素的前胸。

  這個時候,雙持兵器的優點被放大了,因為雙手持握的力量大于單手持握,想要達到同樣程度的威力那么一只手就要有別人兩只手的力量才行,蕭克龍刻苦修煉的成果斐然,拳頭如雨點兒一般滑落,養素很難將它們全部都防在外面,擊打在金鐵衣上的聲音密集而又洪亮,聽起來就像是兩軍陣前擂鼓。

  擂鼓是一項振奮人心的儀式,但養素絕對不會因此振奮,因為他就是被重錘不斷敲打的那只戰鼓,而支撐戰鼓的底座已經被瘋狂擂鼓的兵士給敲進了地面——蕭克龍本來就比養素高一些,狂化的身形更顯得巍峨挺拔,居高臨下的猛捶甚至讓養素的腳微微陷進了皸裂的磚石之中。

  “雙峰貫耳”,這一招和魏潰的丷錘很像,或者說丷錘就從此招中脫胎換骨而來,唯一的不同是雙峰貫耳是先由里向外展臂,再由外向里弧形夾擊,而丷錘則是直來直去,或在平行的高度橫向夾擊,或縱向砸擊。

  養素的反應很快,在蕭克龍的兩手夾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把臂膀提到了頭顱兩側,正好將這招防了出去,而在蕭克龍一擊不中準備變招的節骨眼兒上,養素竟然翻腕抓住了蕭克龍的雙手。

  金鐵衣在此刻消弭,或者說化作了別的東西,一個有形質的鎏金洪鐘從小和尚的肌膚表面向四周擴散開來,給了被養素束縛住雙手的蕭克龍迎頭痛擊。

  金鐵衣,本來就是將炁加以運用的兩種功夫的結合,附著在身上刀槍不入的“鐵衣”,和將炁凝實蕩開的“金鐘”。養素化鐵衣為金鐘,卻是將本來用作于防御的招式變成了沉重的攻擊!

  鮮血自蕭克龍的牙縫里暴濺出來,但養素醞釀已久的攻勢卻并未停歇。

  高昂首,快吸氣,猛發聲。這是獅吼功的發力方式。

  面對一個幾乎全聾的家伙,獅吼功似乎有些雞肋,但養素這次發招卻和之前不同,上一次將蕭克龍震懾的搖搖欲墜的是高亢洪亮的爆音,而這一次卻極度的低沉。

  炁流匯聚在養素的喉頭,像是暴風一般從他的口中向外吹襲,蕭克龍那魁偉的身姿被這股偉力撼動,后退的痕跡是擂臺被他的雙腳犁出了兩條溝壑。

  在低聲呼嘯的持續時間之內,縱使蕭克龍用出了渾身力氣向前,卻也無可奈何!那無形之音,有形之炁像是一堵高墻一般攔在了他的面前,阻擋著他寸步難進。

  而方才那金光熠熠的洪鐘卻在養素的掌中漸漸變成了另外一種佛門寶器。

  “伏魔……金剛杵。”

  這是寶相大師的絕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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