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得塵世間,吃得萬般苦,才能成就真正之縱橫劍,這也是縱橫劍為何又叫入世劍的原因。
當然,如今安寧要想成就真正的入世劍,還是有些距離,一如修行需要歷經三劫九難是一樣的道理,所以要想完全領悟縱橫劍,還是需要慢慢打磨。
不過現在的安寧,最起碼不會再有那種“拔劍四顧心茫然”的感覺,知道為何負劍,為何出劍,自然也就能夠發揮出縱橫劍真正的威力,至于那種“手中有劍,何處去不得,何人殺不得,何事不可為”的境界,能夠看到,不代表能夠做到。
當然,當下最要緊的,還是得砥礪劍心,修復原本的創傷,所以李太白走了以后,安寧便拉著李小白打了一架,安寧出劍倒是再沒有以前的猶豫,但畢竟一年多沒有碰劍,而且劍心受損,僅是一劍,就直接落敗。
之后安寧又開始修行,發現原本的境界原封不動,甚至隱隱有一種大不如前的感覺,不免心生感慨,雖然找到了修復劍心的方法,但付出的代價不可謂不大,這一年的時間,便是最好的說明。
好一個“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第二天一大早,安寧又拉著李小白打了一架,這一次支撐了一刻鐘左右。之后安寧每天都會跟李小白打一架,一天堅持的時間比一天久,而李小白倒也沒有怨言,不僅不用看書,還有酒喝,穩賺不賠的買賣嘛。
時間就這么一天天過去,安寧又在無涯書院待了大半年,除了在李小白手中堅持越來越久,空間物中的石凍春也越來越少,到如今只剩一壇了。
除此之外,安寧還跟書院中李小白那些師兄熟絡起來,除了那位歸玄境的大師兄沒見,其他人都能叫上名字,而這些人全都是圣人級別,造化,無極,圣墟,差不多圣人級別的境界,都給安寧見識了一遍,當然,都是李小白說的,反正安寧也沒見他們出過手,所以也就不清楚每個境界之間存在的差距,其實就算出手,以安寧現在的境界,也感受不出其中差距。
再就是這半年不斷磨礪,原本的境界總算穩固下來,而且隱隱有突破到白虹鏡三重的趨勢,原本瀕臨奔潰的劍心也算是得到了修復,一年半時間,看似毫無進步,其實又何嘗不是進步神速,最起碼今后再出劍,不會再有那種茫然感,也就能做到真正的出劍必殺。
之后安寧又待了差不多一個月,確定再留下來對自己的修行也沒有太大的意義之后,便準備離開,然后就被李小白拉去后山,偷偷挖了不少竹筍,連夜潛逃,也不知道那位老先生知道后會是什么表情,反正李小白以后回到書院,怕是少不了要挨一頓毒打。
偷東西偷到自家頭上,可見這個李小白跟安寧比起來,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兩人離開無涯書院之后,便折道返回,繼續向著神瓏帝國出發,只是李小白也不知道桃源山在哪,所以兩人打算先南下,從南邊開始找。
李小白看著手中的竹筍,一臉哀愁。
原本打算坑安寧一次,將各大宗門都禍害了,自己躲在無涯書院,到時候受罪的是他安寧,哪曾想竟然被自家先生懲罰跟著安寧五年,還要每天給安寧砥礪劍心,如此一來,就得跟安寧一起承受各大宗門的報復,如今還偷了先生的竹筍,怎么看好像都是自己被坑了,最后受到懲罰的,就只有自己一人,反倒是安寧可以置身事外。
安寧自然知道李小白的心思,便笑著道:“現在咱們也算是難兄難弟了,以后就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李小白哭喪著臉道:“我比較吃虧,所以我做大哥。”
安寧無所謂道:“可以啊。”
李小白突然皺眉,急忙搖頭道:“不行不行,還是你做大哥。”
安寧一愣,隨機想通了什么,冷聲道:“警告你,別打我妹的主意。”
李小白笑著道:“反正你現在又打不過我,若是不死在桃源山,咱們去一趟極北之地?”
安寧一愣,竟是點了點頭。
于是兩人燉了一鍋竹筍,只可惜沒有石凍春,倒不是沒有,而是安寧怎么也不給,說是要到桃源山再喝,然后李小白發現安寧除了留著一壇石凍春,還藏著不少從南道門頭來的點心,還用符法加持,保存得完好無損。
于是李小白就有些后悔了,自己應該也存著一些的,不然這以后見了安靜,總不能空著手吧?
思來想去,似乎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拉著安寧再去一趟南道門,這次不偷不搶,直接買,可安寧油鹽不進,任李小白怎么說,說不去就不去,氣得李小白一劍將一座山峰都給削掉了,之后李小白偷偷的藏了兩個筍子,又擔心時間太久壞掉,所以開始賴在安寧身邊,求安寧教他那種能夠保存糕點新鮮的符法。
一開始安寧是拒絕的,畢竟這家伙學了符法肯定是要討好安靜,可最終實在賴不住李小白的死纏爛打,就教了他。
這一次因為安寧已經打定主意不去禍害任何宗門,所以兩人走得還算快,僅用了三個月,便離開了天旭帝國的疆域,進入一個叫西吉國的小國,而這段時間安寧總覺得有些不安,究竟因為什么,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踏入西吉國的國土后,安寧就看到一道人影從天而降,眉頭不由得皺起。
李小白咽了一口唾沫:“你認識?”
安寧點頭道:“我殺了她師父。”
李小白愕然,滿是難以置信的盯著安寧:“她師父?”
安寧看著柳煙緣落在地上,一步步向著自己這邊走來,覺得嗓子有些干,問道:“能看出她什么境界?”
李小白點頭道:“窺天,恐怕比我還厲害,而且你知道,我想來都怕女人,所以這事我可真不能插手。”
安寧點頭道:“我也沒指望你插手,再說了,早晚都要來的。”
安寧說完,急忙堆上笑臉,因為柳煙緣已經來到跟前。
柳煙緣停下腳步,看了安寧一眼,又看了李小白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安寧身上,冷聲道:“你還挺能走嘛,差不多把整個天元界都走完了。”
安寧尷尬笑道:“那還不是被你找到了,沒想到當初的小丫頭,都變成大姑娘了,更沒想到你境界進步如此之快。”
柳煙緣撇嘴道:“哪像你,這么多年,還只是個白虹鏡。”
李小白開口道:“這位女俠,咱有話好說,什么恩怨都能坐下來慢慢談嘛。”
柳煙緣瞪了李小白一眼,皺眉道:“你也是圣地來的?”
李小白急忙道:“無涯書院李小白,見過女俠,不知女俠是來自哪方寶地?”
柳煙緣隨口道:“青陽宗。”
李小白一愣,瞪眼看著安寧。
安寧心中卻是苦澀道了極致,幾年不見,當初跟在自己身邊學劍的小丫頭,如今已經成了窺天鏡強者,而自己不過才白虹鏡,可見安寧當下處境的尷尬。
柳煙緣看著安寧,似乎有些猶豫,最后說道:“出劍吧,如果你死了,我會把你帶回青陽宗。”
安寧苦澀道:“謝謝!”
李小白猶豫了一下,急忙展開,表明立場。
柳煙緣看著李小白走開,直接將背后的長劍取下,開口道:“你教我的指法我沒學,只學了無痕劍,但殺你足夠了。”
安寧點了點頭,同樣取下桃木劍:“如果我死了,幫我一個忙。”
柳煙緣皺著眉頭,也不問什么,點頭道:“沒問題。”
安寧再次說道:“謝謝!”
柳煙緣閉上雙眼,一劍遞出,正式《無痕劍訣》的第一式“驚濤”。
《無痕劍訣》安寧再熟悉不過,而且見識過大師兄將無痕劍與霸道劍融合之后的恐怖威力,但此刻見到柳煙緣的無痕劍,還是吃了一驚。安寧從未想過,品階并不高的無痕劍,竟然能擁有如此威勢。
一劍“驚濤”,天地之間便只有浪潮,而且全都向著安寧涌來。
安寧呼出一口氣,手中桃木劍橫推出去,正是橫劍千騎卷。
兩種劍意,一個有形,一個無形,很快便撞在一處,安寧身體后退,左手捏了一個印結,撞在后面地上,讓身體穩住,右手再出一劍,縱劍掛長河。
兩劍之后,總算是勉強抵消掉柳煙緣這一劍,但周圍林木卻幾乎在瞬間化為齏粉,就連李小白都祭出了那把劍,擋下這戰斗的于波。
柳煙緣踏前一步,又遞出一劍。
駭浪!
安寧看著這一劍不斷靠近,面色沉重,又陷入了猶豫。
他剛剛領悟了入世劍之真意,也知道了自己為何持劍,為何出劍,但此刻,卻又一次猶豫了。
面對任何人,他都可以毫不猶豫,一往無前,但這人是柳煙緣,是那個為了給自家師父報仇,不惜忍受同門的誤解,也要跟自己學劍的小丫頭,是那個即使腳板底磨出了水泡也要跟上自己的柳煙煙。
安寧曾經對她說過,如果她要找自己報仇,若是不能殺了自己,自己便一樣會殺了她,但真正到了這一天,安寧還是覺得很難,難到不想拿起手中那把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