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修行的世界。
修行的種類繁多,其中儒家、佛家、道家、兵家,無疑排在前列。
魏長風修行的是儒家,琴、棋、書、畫無所不精,一對判官筆出神入化,臻于化境。
但是任何修行,前期可以倚靠勤奮和天分,修為得到極大提升。但是,到達一定境界之后,修為會止步于某一個水準,也就是我們平常所說的瓶頸,或者叫天花板。
遇到這種情況。
修煉者自身不能突破的情況下,就必須借助外力。這時候,高人點撥亦或外物引入,就顯得尤為重要。
魏長風,本身就是當世高人,能點撥他的人已經不多。所以,引入外物似乎是最好的辦法。
魏長風皓首窮經,搜腸刮肚、絞盡腦汁,終于從紫砂名壺中,找到了突破口。
須知,每個行業的巔峰之作,都是傾注了這個領域的最高智慧。
“風卷葵”乃宜興紫砂壺名家古景舟的驚世之作,代表著紫砂壺的最高水準,據說,只有四盞“風卷葵”留存于世,其它上千盞紫砂壺都被古景舟付之一炬。
這四盞“風卷葵”傾注了古景舟畢生的心力,大師此后再無作品問世,成為絕響。很顯然,此后的作品,古景舟自己也看不上,所以才沒有流傳下來。
一件匠心獨具的藝術品,往往傾注了主人畢生的心血,其震撼人心的地方,往往是常人無法理解的。
用“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來形容這件藝術品的魅力和價值,也絕不為過。
這也是后世,一件藝術品動輒幾百萬、幾千萬,甚至上億的拍賣價格。雖說夸張,但是大家仍是頻頻舉牌,爭相搶購。
存在即合理。
有人爭搶,就說明它實至名歸。
很顯然,魏長風對“風卷葵”的認識,和兵家宗師喻景舟有異曲同工之妙,殊途同歸之感。
騰淵閣主喻景舟,也是天縱奇才,于十年前,武功就已達到登峰造極之境。至此,武學修為也處于瓶頸期,亟待突破。
后來機緣巧合,喻景舟得到福建名盞“曜變天目”,受此啟發,武學修為上升了一個臺階,進入另外一個境界。
世界上的萬事萬物,一旦達到巔峰,就會產生靈性。
湛盧劍乃千古名劍,承載了鑄劍者和歷代佩劍人的精氣神,所以靈性強健。龍青云每日浸潤其中,武學修為,在不知不覺中進境神速。
當然,龍青云自身的勤奮和天分,是前提和根本。湛盧劍屬于錦上添花。
魏長風天資英偉,作為東一宗的“里子”,雖然沒有宗主呼延雄的名譽和地位,但是在武學的大海里縱橫遨游,自有一番樂趣。
每突破一個境界,魏長風就有一份酣暢淋漓的滿足感。所以,魏長風并沒有與宗主爭雄之心,妥妥的文藝中年一枚。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但是,世事沒有絕對。世界上的萬事萬物,也是流動變化的。
小溪潺潺,有種清澈的美感。但是,涓涓細流一旦匯入大江大河,就有了山呼海嘯的奔騰之勢。
人的心性,也如這涓涓溪水,當你還是弱小時,不免謙虛謹慎。一旦變得強大,甚至是異常強大,難免不會心態發生變化。
會變的目空一切,狂妄自大?
龍青云腦海里思緒聯翩,從“風卷葵”想到了很多!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龍青云腦海里,驀地閃過湛盧劍法的心訣。突感腦際一片澄明,似乎在不知不覺中,自己的武學修為又上升了一個臺階。
正在這時。
龍青云猛地看到魏長風眼神中浮起一抹異樣,轉瞬即逝,雖是短暫,但足以震懾心神。
龍青云腰間的湛盧劍,隱隱有轟鳴之聲,有種破鞘而出之感。龍青云用手撫了撫湛盧劍,劍身重歸平靜。
這一抹驚鴻。
雖是轉瞬即逝,但是,龍青云明顯感受到了一絲驚悸,雖然只是一霎那,但足以令人膽寒。
在龍青云印象中,這是湛盧劍第二次示警,發出了只有自己才能感應到的轟鳴之聲。
只有在受到周遭殺氣侵入時,湛盧劍才會轟鳴示警,當然前提是對方的武功在自己之上。
湛盧劍有靈性,沒有生命威脅的殺氣,也沒必要提醒龍青云。
此時的凌芷煙嬌艷欲滴、容光煥發,也許是看到了龍青云的緣故,整個人心情大好,楚楚動人的臉上有了一抹異樣的神采,嬌聲道:
“義父,這龍公子就是一位金石高手,他的話,依女兒看來,總是沒有錯的。”
凌芷煙蕙質蘭心,把皮球踢到了龍青云身上。
龍青云從魏長風眼神里,讀出了一絲隱憂。正在思量如何應對,驀然間,凌芷煙把“話筒”交到了自己手里。
慌忙之間。
好個龍青云,情急智生,悠悠道:“芷煙姑娘謬贊了,我哪里懂什么金石,只不過和臨安城的‘金石圣手’桌惜文卓老前輩曾經談到過這‘風卷葵’,連卓老前輩也認為自己手中的‘風卷葵’也是仿品。”
“只不過萃寶齋和璃軒閣都在做金石生意,互為競爭對手,當然都說自己手里有古景舟的巔峰之作‘風卷葵’......”
龍青云說到此處,頓了頓,端起面前的蒙頂山茶啜了一口到嘴里。茗茶的間隙,瞥了一眼凝神靜聽的魏長風,似有所動。
龍青云話鋒一轉,暢然道:“這蒙頂山茶果然不錯,口感醇厚,延綿清香,謝謝芷煙姑娘的好茶!”
魏長風見龍青云東拉西扯,扯到了蒙頂山茶,頓時有些急了,略帶慍怒道:
“不要扯那些虛頭巴腦的,你就直接說,我這‘風卷葵’到底是不是贗品?”
凌芷煙俏臉一轉,雙目圓整,詫異地看著魏長風。呼延雄也是目瞪口呆,震驚地看著魏長風:
“師兄今天怎么了?不就是一盞‘風卷葵’嗎,平時用來喝茶而已,值得這么較勁?”
魏長風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尷尬道:“芷煙,不是我怪你父親,都幾十年的兄弟,居然拿一款贗品來敷衍我,呵呵......我下次見到他,定要找他說理去。”
魏長風打了個哈哈,凌芷煙和呼延雄頓感暢然,原來這魏長風是佯裝生氣。
窺斑見豹,一葉知秋!
魏長風對“風卷葵”的執著,所表現出來的反常舉動,當然沒有逃過龍青云犀利的眼神。
看來這魏長風似乎和這“風卷葵”耗上了。如何才能讓身揣“風卷葵”的墨府主不受“風卷葵”所累?
龍青云稍加思慮,計上心頭,朗聲道:
“這商人逐利,自古皆然,萃寶齋和璃軒閣都把‘風卷葵’作為鎮店之寶,對外宣傳,這是一場商業炒作。其實真正的‘風卷葵’在南雍太子雍坦手里。”
“啊?”
“咦!”
“哦。”
眾皆聳動,一片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