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趙官仁猛然落在一座小院中,穩如老狗一般的半跪著,可他心里實在是慌的一批,四個警察叔叔驚愕的望著他,人家不是軍大衣就是厚毛衣,只有他全身上下一絲不掛。
“妹妹你坐船頭,哥哥我岸上走,恩恩愛愛纖繩蕩悠悠……”
一首老掉牙的歌曲從大門外傳來,趙官仁的雙眼頓時暴突,一輛黃色的面包出租車從門外駛過,馬路對面是賣磁帶的三輪車,腰里掛著個BP機,路上一輛電動車沒有,幾乎是一水的自行車。
‘九十年代!’
趙官仁的心頭頓時一跳,四名警察也是軍綠色的老款制服,不過四人終于反應了過來,其中一人連忙喝斥道:“你從哪翻進來的,為什么不穿衣服,耍流氓耍到派出所了是吧?”
“警察叔叔!救命啊,有人搶我錢,還要捅我……”
趙官仁連忙捂住下身哭嚎了起來,他也顧不上去查看什么任務了,提前進入之后的難度明顯增加了,他周圍甚至沒有出現一個隊友,否則他們大冷天的光屁股,肯定會引起路人的轟動。
一名警察脫下軍大衣披在他身上,問道:“你不要哭!快把話說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我早上剛取的錢,讓兩個蒙面人給我搶了……”
趙官仁哀聲道:“他們怕我報警就逼我脫光衣服,我也不怕丟人現眼,趁機把衣服扔他們臉上就跑,他們就在后面拿刀追我,要不是離你們這不遠,我肯定讓他們捅死了!”
“人在哪?快帶我們去追……”
一名警察趕緊跨上了偏三輪,但他同事卻擺手道:“來不及了,人家看他翻進來肯定跑了,小伙子你跟我們到辦公室來,提供一下兩名歹徒的線索,我們給你做個筆錄!”
“謝謝警察叔叔,能給我找雙鞋嗎,拖鞋也行……”
趙官仁裹著軍大衣往辦公房走去,忽然驚覺幾人說話有東江口音,等他下意識看向院里的宣傳欄之后,頓時吃驚的低呼道:“錦繡區陶家店派出所,不會真是東江吧?”
“我這有雙旅游鞋,你先穿著吧……”
兩名警察帶著他走進了辦公室,一位中年警察找出雙鞋給他穿,跟著坐到辦公桌后拿出了記錄本,問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家住在什么地方,有沒有工作單位啊?”
“呃”
趙官仁稍稍遲疑了一下,看了眼1996年1月份的掛歷,試探性的說道:“警察叔叔!我叫趙家才,家住在雙潭街……鐵路局家屬樓,大專剛畢業還沒有工作單位!”
“好!你把案發經過詳細描述一下……”
中年警察毫不懷疑的點了點頭,趙官仁再次暗暗吃了一驚,沒想到真是他三十多年前的老家,趙家才就是他的親爹,要到今年年底他才會出生,這時候他父母應該快奉子成婚了。
“麻煩您了,等我回家就把衣服跟鞋給您送來……”
趙官仁裹著軍大衣一溜煙的跑出了派出所,盡管96年的東江比縣城好不到哪去,到處都是平房和小破樓,高樓大廈看不到多少,不過大體的主干道沒有變化,對他來說也不算陌生。
“怪了!怎么會跑到東江來,真見鬼了……”
趙官仁滿頭霧水的東張西望,終于有時間查看他的任務了——第一項是查出殺害“孫初雪”的真兇,只給出了一個東江市的案發地址,但第二項任務上居然寫著……尚未開啟!
“他媽的!果然便宜沒好事……”
趙官仁沒好氣的咒罵了一聲,看來是要等弒魂者進入之后,第二項任務才會開啟,而第一項任務就是提前進來的代價,不過總算可以提前布局,二十七個守塔人應該也能聚齊。
“阿仁!這邊、這邊……”
一聲熟悉的呼喊聲從巷子里響起,劉天良居然從一座窩棚中探出了頭,趙官仁詫異的跑過去一看,從曉薇也跟他蹲在一起,兩人全都是光溜溜的,只用硬紙板擋著身體。
“后頭有個院子,快順兩件衣服來……”
劉天良急吼吼的指著后面,趙官仁連忙跑到一間小院外,確認沒人后迅速翻了進去,撬開人家的屋門打開衣櫥,給自己弄了一套仔褲跟皮夾克,這才拿上兩套衣服跑了出去。
“彪姐!鎮魂塔這是棒打鴛鴦啊,怎么沒讓你跟靈魂伴侶一塊啊……”
趙官仁戲謔的把衣服塞進了窩棚,兩人迅速穿上了秋季的衣服,但從曉薇又拿過軍大衣穿上,郁悶道:“你就別拿我開涮啦,快到對面街上看看吧,好像有人在圍觀裸奔!”
“這是九十年代末吧,要是碰上陳光大咋辦啊……”
劉天良穿了件黑夾克走出來,故意沖著從曉薇壞笑,而從曉薇的臉色頓時就變了,結巴道:“不、不會的吧,他的任務不是已經過去了嗎,我都沒想過再見到他了!”
“見不到啦,良子在嚇唬你……”
趙官仁往前邊走邊笑道:“這里是東江的96年,東江就是我的老家,光哥他們去的是兩千年以后,路人用的可都是直板手機了,對了!其實你心里是愛光哥的吧?”
“出生入死那么多年,怎么能不愛……”
從曉薇沮喪的說道:“可我已經是守塔人了,注定不會再跟他有交集,再說他的女人實在太多,真的讓我望而卻步,但林濤愿意守著我一個人,所以我才想給他和自己一個機會!”
“哎哎!郭必死和樂樂……”
劉天良忽然沖到了街對面,一對男女也迎面跑了出來,五個人匯合后又順了三輛自行車,四處兜了兩圈也沒發現隊友。
“阿仁!咱們得找個落腳點,再弄點錢啊,這眼瞅著就中午了……”
劉天良騎車載著從曉薇,而趙官仁獨自騎著車說道:“這時候我父母還沒有結婚,我爸住在鐵路局的單身宿舍,我媽沒創業也沒幾個錢,還是去找我爺爺化緣吧,他是鐵路局的小領導!”
“喂!趙家才,停一下,快停一下……”
路邊忽然沖出一位大姑娘,中等個頭卻膚白貌美,穿了件時下非常高檔的白色羽絨服,氣喘吁吁的說道:“家才!你快送我去一趟人民醫院吧,我媽讓小汽車給撞了,我打不到車!”
“上來吧!我可比黃面的跑的快……”
趙官仁沖劉天良他們使了個眼色,劉天良他們這才反應過來,一定是趙官仁跟他爹長的神似,導致熟人都沒辨認出來,而且這姑娘一看就是有錢人,高低能混上一頓中午飯。
“老同學!咱倆才半年多沒見,你怎么成熟了不少啊……”
大姑娘奇怪的坐上了后座,聽口氣明顯是趙家才的女同學,而趙官仁進塔前特意把臉刮了個干凈,此時看上去也就二十四五歲左右,比他現今的老爹大不了幾歲。
“哈”
趙官仁沒見過這位漂亮阿姨,蹬起車笑道:“我在鐵路局上班了嘛,風吹日曬自然長的著急了一些,你最近怎么樣啊,有沒有結婚的打算啊?”
“我男朋友都沒有,跟誰結婚啊,我妹恐怕都要比我早了……”大姑娘扶著他苦笑了一聲,很快就被趙官仁套出了姓名,原來她是趙家才的高中同學黃百合,還有個十九歲胞妹叫黃百靈,這黃百靈他還真記得,一個讓人非常有欲望的熟女阿姨。
“阿姨在哪呢?我陪你進去看看……”
趙官仁熟門熟路的騎進了醫院,黃百合急匆匆的跑向了急診室,可趙官仁剛進門就是一愣,他親爹居然從二樓上下來了,正攙著一位瘸腿的男同事,兩人看見他也是齊齊一怔。
“咦?家才,這是你雙胞胎哥哥嗎……”
男同事驚奇的打量著趙官仁,趙官仁瞥了眼已經遠去的黃百合,連忙上前笑道:“家才!你怎么也在這啊,不記得我了嗎,我是老家的徐子明啊,你爸可是我小舅啊!”
“啊!子明哥,我來接同事出院的……”
趙家才仍有些迷惑的點了點頭,根本想不起這號遠方親戚了,但趙官仁卻熱情的把他們送出了門,上了單位的吉普車之后又笑道:“家才!聽說你找了個很漂亮的女朋友啊?”
“誰說的?你弄錯了吧,我還沒談對象呢……”
趙家才莫名其妙的眨了眨眼,這話把趙官仁說的心頭一拎,笑道:“你不要不好意思嘛,不是說一個姓沙的姑娘,還是西北來的少數民族嘛,叫什么……沙小紅對吧?”
“子明哥!”
趙家才好笑道:“不是你聽錯了,就是人家在開我玩笑,我根本不認識什么沙小紅,再說我談了對象也沒必要藏著掖著,你有空到家里來玩啊,我先送同事去他家了,咱們回頭見!”
“再見!”
趙官仁滿臉呆滯的后退了兩步,他父母應該去年就認識了,下個月他就應該在他老娘肚子里了,但到現在連名字都不知道,那么就只有一種可能性……這又是一個平行空間。
“怎么了?臉上怎么突然這么難看……”
劉天良納悶的走了過來,趙官仁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帶著他一起去急診室尋找黃百合,怎知黃百合正站在走廊上,面前站著一位英俊的眼鏡男,聽道歉的口氣應該是肇事司機。
“百合!阿姨沒事吧……”
趙官仁繼續冒充他親爹,黃百合回頭笑著說道:“沒什么大事,做了檢查一切正常,只是手和膝蓋磕破了,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還一直給我道謙,弄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黃小姐!我送你們回去吧,沐然!我們走了……”
眼鏡男沖著候診室里喊了一聲,一個小丫頭立即蹦蹦跳跳的跑了出來,可趙官仁和劉天良卻猛然倒退半步,盯著她似曾相識的面容,異口同聲的問道:“不會是尖嘯女皇吧?”
“什么女皇?”
黃百合詫異的看著他倆,趙官仁連忙打了個哈哈蒙混過去,但很快他們就確認了對方的身份,小丫頭果真是尖嘯女皇白沐然,而肇事司機就是她的親大哥白沐風。
“尖嘯女皇怎么會在這,難道又進入了陳光大的世界嗎……”
劉天良急忙走到了角落里,但趙官仁卻皺眉道:“不可能!陳光大的世界沒有東江市,但我剛剛看到我爹了,可我爹居然不認識我媽,這見鬼的世界弄的我一頭霧水!”
“你不是說過,你老家有過災難,但守塔人又讓它重啟了嗎……”
劉天良低聲提醒了一句,趙官仁頓時色變道:“我去!你不說我差點忘了,我知道這關要面對什么了,夜鬼!收尸人的后輩會成為守塔人,夏懷山和夏不二都會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