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
皇宮大內均點起了煤油燈,數量比往常多了兩倍,可后宮卻鮮有人敢出來走動,哪怕是貴妃也不想惹禍上身,唯有趙官仁帶著一隊京督衛場的女衛,背著手四處巡查。
“你們去巷子里轉轉,我靠這抽根煙……”
趙官仁停在了一條巷子外,女衛們提著油燈進了巷子,只留下譚青凝一人為他點煙,而卞香蘭等女已經入駐了公主府,老公主早就嫁到縣里去了,這段時間她們都會住在公主府。
“唉多是些亂七八糟的破事,跟市井婦人差不多……”
譚青凝無奈道:“什么跟某某太監廝混,給某某妃嬪下流產藥,這些類的舉報信我都懶得看,全都封存起來了,但很多娘娘都舉報說,白淑妃的皇子不是皇上親生的!”
“哦?有什么證據嗎,后宮哪來的野男人……”
趙官仁驚訝的看著她,譚青凝低聲道:“她們說皇上前些年御駕親征,下腹受傷已經不能生了,先后臨幸過十幾位娘娘,只有白淑妃一人有喜,懷疑是找太子借的種,全是龍種看不出來!”
“切”
趙官仁撇嘴道:“懷疑有個屁用,沒有證據等于白說,再說太子為什么要借種給她,嫌自己死的不夠快啊,對了!有哪位妃子沒送禮?”
“有!”
譚青凝低聲說道:“周皇貴妃和秦貴妃,以及佟貴妃和白淑妃,其她娘娘多少都送了一些,還真有兩個老實的給你包了餃子!”
“秦貴妃我沒印象,只聽說是冷板凳專業戶……”
趙官仁瞇眼道:“周皇貴妃可是楚王的老娘,太子若是廢了,她兒子極有可能上位,可她居然連個照面都沒跟我打,按照誰得利誰是真兇的邏輯,這位周皇貴妃可得好好查查了!”
“嗯!一后兩皇妃,她是后宮的三當家……”
譚青凝跟著他一起往前走去,女衛們也全都跟了上來,不過隔一段就能碰上兩個站崗女衛,皆是從宮外調來的女禁軍,可見皇帝的疑心有多重,不放心自己女人也不放心他。
“大人有何事,娘娘已經睡下了……”
一位老宮女正巧要關院門,看到趙官仁過來便擋在了門口,她身后便是六皇子老娘的寢宮,但趙官仁已經看了個通透,老娘們正靠坐在書房里,身邊還站著個貼身宮女。
“宵禁后不許私自出門,有特殊情況可通知站崗女衛……”
趙官仁叮囑了一句便離開了,雖然追魂眼只能看到兩團金色生魂,看不見老娘們究竟在干什么,但從宮女的姿勢可以猜出,她正將書信塞進信封里,跟著收進了衣袖當中。
“青凝!派人盯緊這老娘們……”
趙官仁低聲說道:“六皇子不在宮中,不知道里面的情況,他老娘定會派人送信出去,從孝端宮出來的人和物件,全部給我仔細檢查!”
“憑我的經驗,信件一般查不出名堂……”
譚青凝搖頭道:“這些娘娘都是老奸巨猾,密信可不會明著寫出來,身邊的親信也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口風都緊的不得了,想抓她們的小辮子呀,得從她們身邊人的身邊人入手!”
“嗯!找她們的對食,誰還沒兩個吃對食的……”
趙官仁很贊同的點了點頭,可譚青凝苦笑道:“你這剛入宮一日,說的話我都聽不懂了,咱們今晚先守候一夜,明天一早拎人出來審,打幾巴掌嚇唬幾下,肯定能挖出東西!”
“啊”
一陣孩子的啼哭聲從前方響起,趙官仁尋聲走過去一瞧,前方正是白淑妃的三進院落,可白淑妃正懶洋洋的看書,任憑孩子哭嚎她也不看一眼,還是女婢跑進來奶起了孩子。
“佟貴妃跟白淑妃的靠山究竟是誰……”
趙官仁揉了揉酸脹的眼珠子,感覺要是再這么偷窺下去,追魂眼早晚得變成針眼,但讓他奇怪的是,其余尸塊至今都沒有發現,丟失的頭顱更是消失的無影無蹤。
“白淑妃是兵部尚書的孫女,靠山是相當的硬……”
譚青凝邊走邊說道:“可佟貴妃我沒查出來,問了幾位娘娘也說不清楚,但我覺得這兩人并沒有什么嫌疑,她們最大的皇子也才七歲,太子怎么也落不到她們兒子頭上!”
“你們什么人?抬的什么東西……”
趙官仁忽然躥到了前方路口,只見幾名太監扛著三床大棉被,不過一看棉被中裹著的皆是妙齡女子,便放下銅錘笑道:“皇上今晚好雅興啊,飯點剛過就翻牌子啦?”
“哎呦郡王爺!您嚇奴婢一跳……”
一位中年娘炮扭了過來,低聲笑道:“皇上今夜火氣大,一直靜不下心來,我干爹便建議皇上用處子沖喜,去去晦氣,這不!奴婢精選了三位才人,扒光洗凈給皇上挑選!”
“你收了人家不少銀子吧,矮胖墩你也敢往上送……”
趙官仁走過去好奇的打量,三個姑娘的腦袋都露在外面,見到他全都羞怯的閉上了雙眼,但太監卻笑道:“矮子胖,屁股大,一胎能生三兩個,這都是好生養的姑娘!”
“你個笨蛋!不看你是老田的干兒子,我都懶得說你……”
趙官仁鄙夷道:“皇上是瀉火又不是生兒子,儲秀院的林香兒,那種會唱戲的大高個才叫帶勁,你讓她扮成鐘馗的女兒,唱上一出《鐘馗嫁女》,皇上要是不點她的臺,你砸了我招牌!”
“唉喲奴婢真是蠢透了,多謝王爺提醒,快抬回去……”
娘炮帶著人急吼吼的往回跑,可譚青凝卻走過來不解道:“你連皇上翻牌子都多嘴啊,可不要管的太多啊!”
“我就是看不慣這些賤人的嘴臉……”
趙官仁不屑道:“林香兒是窮人家的孩子,拿不出賞錢給他們,這些賤人就故意欺負人家,讓人家住最破的屋,衣服自己洗,有時連飯菜都是餿的,能幫就幫一把嘍!”
“唉這后宮真像座大牢房……”
譚青凝幽幽的嘆了口氣,趙官仁看了看手表說道:“我得出后宮了,太醫院我已經派人封了,你明天一早帶人……”
趙官仁話沒說完就愣住了,只看幾個大老爺們走了過來,全是清一色的白衣衛官服,領頭的俊朗中年人更是黑甲白袍,居然是黑白雙衛的官服混搭。
“指揮使大人!”
譚青凝等女慌忙單膝下跪,趙官仁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京督衛場的老大來了,大名鼎鼎的段指揮使,但五個人都是高大魁梧的硬漢,他驚疑道:“幾位是無根之人?”
“正是!”
段指揮使掛著假笑走了過來,拱手行禮后笑道:“難道青凝不曾告知郡王爺么,否則我等豈敢夜入后宮,古往今來能夜入后宮的真男人,除了皇上就只有永史郡王了!”
“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趙官仁上下打量著他笑道:“可能人家都認為本王應當知道吧,從未有人跟本王說過,段指揮使竟然是位公公,看公公們風塵仆仆的樣子,應該是剛從外地趕來吧?”
“皇上急召!下官六百里加急從雍城趕來……”
段指揮使不卑不亢的笑道:“我等已不是內臣,王爺可不能叫咱們公公,皇上命我等協助王爺辦差,若在后宮有何不便之處,盡管差遣我等去辦,萬望王爺別拿咱們當外人!”
“救星啊!”
趙官仁一把握住他的手,激動道:“查案本就是場衛職責,本王插手就是趕鴨子上架,后宮可就交給你們了,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本王先走一步,你們千萬別來找我啊!”
“王爺莫急!下官的話還沒說完……”
段指揮笑道:“皇上口諭!擢永史郡王為拱衛司總監察,二十一名女場衛盡數劃入您的麾下,從今起京督衛場協助拱衛司查案,所以您才是將軍,我等只是您手下的小兵!”
“什么?我們劃入拱衛司了……”
譚青凝等女全都目瞪口呆,段指揮點頭笑道:“青凝!告知你一件喜事,你師父也一并調入拱衛司了,擔任王爺空出來的右監察一職,以后你還在他手底下任職,明天便會收到吏部的文書!”
“哈!哈哈哈……”
趙官仁仰頭大笑了一聲,說道:“皇上可真是皇上啊,絕不會把權力放任出去,硬拆了一個京督衛場來盯著我,但京督衛場也不能任其做大,估計夜鳴沙去你那補了缺吧,人家的師父可是千葉玄!”
段指揮眼中爆出了一團精光,跟著拱手笑道:“王爺果然機智過人,下官好生佩服,夜鳴沙確實補了黑衣副指揮的缺,白衣衛副指揮由我身后這位,單啟祥大人擔任!”
“老段!你也好自為之吧……”
趙官仁拍著他的肩膀說道:“皇上實在是太看重我了,八面埋伏,全方位封堵,但差事若是辦砸了,你可別想像上次一樣,只挨頓罵就完事了,本王不拉一幫人給我墊背,我就不姓趙!”
“哼人家怕你趙瘟神,我可不怕……”
段指揮壓低聲音怒道:“這全都是你自找的,從蘭臺縣就開始攪風搞雨,已經有很多人在下面給你墊背了,你最好別讓我抓住把柄,否則我新賬舊賬跟你一塊算,趙家才!”
“叔父!”
忽然!
一位娘娘帶著宮女走到了街口,招手笑道:“您為何這么晚才到呀,快進屋喝碗熱湯吧,本妃特意為您熬制了冰糖姜湯,天氣陰寒又下了雨,莫要讓寒氣入了體呀!”
“多謝娘娘,下官這就來……”
段指揮挺起胸膛帶著人走了過去,趙官仁等人終于恍然大悟,原來佟貴妃背后的靠山居然是他,段老太監竟是佟貴妃的叔父,實在是讓人大跌眼鏡。
“云軒!這下可麻煩了……”
譚青凝附耳說道:“段大人一位子侄被泰賊牽連,讓皇上下旨砍了頭,這筆賬他可都算在你頭上了,我師父雖然跟他不對付,但我師兄也因你被革職充軍,他不會報復你也絕不會徇私!”
“我怕他們報復嗎,我巴不得有人來給我擋槍……”
趙官仁抱起雙臂冷笑道:“這潭渾水越攪越深了,妖魔鬼怪都跳出來了,皇上這個生兒子沒屁.眼的老陰貨,還有臉跟我說父子同心,老子祝他今晚就折斷,從此變太監!”
“你瘋啦!小點聲……”
譚青凝驚恐的捶了他一拳,但趙官仁又說道:“我知道你夾在中間很難做,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差事辦完之前盡職盡責,守住我們的秘密,你師父問了也不能說,能做到嗎?”
“能!這是我職責所在,也是我的底限……”
譚青凝很認真的挺起了胸膛,趙官仁拍拍她的肩膀說道:“去吧!不許任何人靠近皇后寢宮,以免毀壞謀反的證據,我去給皇上看大門,他媽的!頭一回給老板當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