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差走了!
小郡主也走了!
譚青凝都返京述職了,各種大人和將軍走了個干干凈凈,蘭臺縣一下就清凈了許多,各大土豪劣紳通通粉末登場,斗狗遛鳥逛青樓,三五成群招搖過市,各個都鼻孔朝天。
下午!
“百毒不侵”巷子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前來趙府道喜的賓客絡繹不絕,全縣人都知道趙官仁要去當京官了,盡管五品的官銜不變,可頂頭上司是太子,傻子都明白是什么含義。
“坐坐坐!大家快里面坐……”
趙官仁站在門口親自迎賓,當初覺得八進的院落真是超大,結果今天絕顯得擁擠不堪,里外擺了二十桌都坐不下,只能讓玉娘在門口安排十五桌流水席,招待不請自來的客人們。
“賀禮都往我這邊送啊,本官今天就是管家……”
宋吃豬在門口擺了一張官臺,領著師爺跟主簿親自收禮,在新任的知縣到來之前,知縣的活他還得接著干,如今又變成了蘭臺縣他最大,神氣活現的樣子比趙官仁還嘚瑟。
“哦!小夫人來嘍……”
眾人忽然涌出來齊聲歡呼,只看兩臺大紅轎子從巷口走來,兩位喜婆領路在前,兩排樂人滴滴噠噠吹著嗩吶,四名女仆捧著木桶沿途撒糖,后面還跟著敲鑼打鼓的舞獅隊。
“嗯哼”
趙官仁挺直腰桿站在臺階上,他今天同樣是一身大紅喜服,很滿意的望著轎前打出的招牌,全都是紅底金字,第一臺轎子前寫的是——卞,第二臺轎子前則是個——謝!
小夫人也叫如夫人,說白了就是比小妾高一級的偏房,雖然官方并不承認這種身份,只認家中唯一的正妻,但在民間都是約定俗成,街坊鄰居都會說是夫妻關系。
“大人吶!您這是給了他們家天大的面子啦……”
宋吃豬站起來連連感嘆,兩家本打算以妾室身份入府,可趙官仁卻給了她們偏房身份,還用減半的聘禮和媒婆去下聘,讓卞謝兩家喜出望外,利益聯姻也變得堂堂正正了。
“小夫人落轎,新郎官領進門……”
兩位喜婆同時叫喊了起來,大門前早已鋪上了紅毯,等轎子齊刷刷的落地之后,兩名陪嫁丫鬟同時掀開了轎簾,從兩位新娘手中牽出大紅絹花,喜滋滋的望向了趙官仁。
“萬惡的舊社會啊,真他娘的帶勁……”
趙官仁頗為激動的跑下了臺階,不過一次只能牽一個,卞家六小姐自然是第一個,蓋著紅蓋頭柔柔的被他牽著往里走,而大門口已經放上了火盆,玉娘惡狠狠地潑了杯酒精。
“你干嗎?”
趙官仁被猛然升騰的火焰嚇了一跳,誰知道玉娘掐著腰,大聲刁難道:“讓她知道厲害,進了趙家得好好伺候老爺,敢作怪自有人收拾她!”
“奴家知道!奴家會好好侍奉老爺,為趙家生兒育女……”
卞玉蕾非常溫柔的屈了屈膝,原來又是封建陋習,兩扇朱紅色的大宅門就只開了一半,因為趙官仁家沒有小門,不然如夫人只能從小門進,正大門只能為正妻敞開。
“爺!您往里進啊……”
喜婆跟上來又大聲喊道:“火煙跨畢步再移,款款蓮步進廳邊,金玉滿堂福祿壽,來年定得狀元兒!”
“小心點!別燒著裙子……”
趙官仁牽著卞玉蕾跨過了火盆,將她領進了自家的大宅門,賓客們都在熱烈的拍手歡呼,但趙官仁又屁顛顛的往外跑去,還有個謝家二小姐正在轎中耐心的等著。
“盈盈!進門啦……”
趙官仁好奇的朝轎中看了眼,其實他跟謝二小姐根本不認識,可謝二小姐不知抽了哪門子瘋,硬逼著她爹毛遂自薦,謝家人只能硬著頭皮,問他要不要大了三歲的老姑娘。
“公子!十里平湖霜滿天,寸寸青絲愁華年,下句為何……”
二小姐坐在轎中不起身,她跟謝家的爛貨三小姐不同,這是個沒有任何戀愛經驗的黃花大閨女。
“對月形單望相護,只羨鴛鴦不羨仙……”
趙官仁微微一笑,媒婆帶他偷偷瞧過一眼,二小姐是個文藝宅女,一天到晚沉迷詩詞才沒嫁人,但一米六的個頭嬌小玲瓏,臉蛋端莊秀美,擱在現代就是個貧乳小美人。
“作太好了,我就知道,后半句才是精髓所在……”
二小姐猛地從轎子里鉆了出來,抓住他的手激動道:“好一句只羨鴛鴦不羨仙啊,公子怎會作出如此絕妙的詩句,您的文采真是令小女子好生欽佩,還有您的那首生命誠可貴……”
“二小姐!您在嫁人呢,快進門啦……”
陪嫁丫頭羞急的推了推她,趙官仁拉著她笑道:“急什么,咱來日方長,不過我娶的可不是詩友,晚上洞房你可得好好伺候著,解決了下半身的問題,上半身才有動力嘛!”
“妾身唐突了,見到公子實在太激動了……”
謝二小姐垂下頭跟著他往前走,羞澀說道:“洞房……妾身不懂,夫君讓做什么,妾身便做什么,但妾身的文采屬實一般,以后我給您生娃,您給我作詩,行么?”
“哈哈你給我多生兩個娃,夫君定能詩興大發……”
趙官仁牽著她跨過了火盆,拉著兩位新娘子一起進了堂屋,娶如夫人的禮節少了許多,拜完天地再夫妻對拜就結束了,趙官仁沒爹娘在此,卞謝兩家的高堂也不能過來。
“大家吃好喝好啊,千萬別跟我客氣……”
趙官仁走出堂屋招呼客人們,大順朝都是早娶妻,晚納妾,天色都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大家自然是開心的吃吃喝喝。
“兩位小夫人,入洞房啦……”
兩位喜娘牽著新娘們進了內宅,兩個陪嫁丫鬟也跟上了玉娘,抱著隨身物品東張西望的亂看。
“玉娘!
卞玉蕾的丫鬟開口問道:“這宅子好小哦,老爺怎么也不買間大些的呀?”
“你傻呀!”
玉娘本就是從卞家出來的人,笑道:“老爺下月就得去京里當大官了,咱都得跟著一起去,但我沒想到會是你陪嫁,六小姐的貼身丫頭呢?”
“媒婆說老爺不喜胖丫頭,換我來了……”
小姑娘熟稔的挽住了他,央求道:“玉娘!咱倆可是一道進的府,晚上你可得幫我照應著點,我沒想到會陪嫁,沒跟嬸娘學過,老爺要是喚我一起伺候,我都不懂!”
“謝家的懂嗎?身子清白嗎……”
玉娘看向了另一個丫鬟,對方連忙點頭道:“清白!打小的陪嫁丫頭,床笫之術都曉得,只是想問姐姐,老爺有何忌諱與喜好,我家小姐啥都不懂,今晚我得伺候著!”
“進房與你們說……”
玉娘領著她倆進了臥房,兩名喜娘已經退了出去,兩名新娘子并肩坐在了大床上,蓋著紅蓋頭只能看到地面。
只聽卞玉蕾羞赧道:“玉娘!我要與謝家姐姐一塊洞房么?”
“這我說了不算,得聽咱家老爺的……”
玉娘關上房門笑道:“三夫人的房間是西廂頭一間,四夫人是第二間,東廂房是羅姨娘,我住通房的里屋,哪位夫人侍寢,哪位丫頭睡小榻,皆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就不必我多言了吧?”
“二夫人是誰呀?為何沒聽說呀……”
謝盈盈驚訝的問了一聲,玉娘又說道:“二夫人尚未過門,她是朝堂里的四品大官,位置必須得給她留著,咱自家人說句悄悄話,不許外傳哦,正房很可能是宮里的喲!”
“早就傳遍了,小郡主吧……”
卞家丫鬟捂嘴笑道:“老爺摟著小郡主在船上親嘴,讓人給瞧見了,私底下都在叫老爺郡馬爺了,所以誰都不敢搶這正房,但咱家自己人萬不能瞎說,規矩咱都懂!”
“知道就行了,嘴都嚴實點……”
玉娘傲嬌的笑道:“兩位夫人不必緊張,咱趙府的家規是房外立規矩,房中沒規矩,進了洞房怎么胡鬧都行,你們兩個丫頭趕緊去把屁股洗了,咱老爺那身子骨可不是一般人!”
“嘻嘻整懷了咱也做個妾,不當丫鬟了……”
兩個陪嫁丫頭掩嘴偷笑,誰知玉娘剛想說話,忽然聽到賓客們集體鼓掌叫嚷道:“哦!美妾入門嘍,趙大人今晚是成雙成對,四喜臨門啦!哈哈哈……”
“四喜臨門?怎么多了一個呀……”
兩個丫頭全都看向了玉娘,玉娘也詫異道:“我也不知啊,韓記送了個侄女過來做妾,老爺還特別交代過,今晚不跟兩位夫人一起洞房,這韓記為何多送了一個呀?”
“咔”
玉娘猛地推開了窗戶,兩位喜婆從后門背了兩名女子進來,其中一個跟新娘子打扮的差不多,同樣蓋著大紅色的絹絲蓋頭,兩只手腕上戴了十幾個金鐲子之多,一看就是韓老板陪的嫁妝。
“咦?后面那個是買的吧……”
丫頭們全都好奇了,第二位妾室一身簡單的紅色布衣,頭上蓋著塊紅布,背上打了個包袱,說明她是自己走著來的,而且一身的布衣說明她是奴籍。
“這是誰做好事不留名啊,送個小妾都不跟我說,快送進去讓我瞧瞧,不好看我可得退貨啊……”
趙官仁在院里大聲的嚷嚷著,已經喝的有些上頭了,而喜婆如同展示貨物一般,背著小妾們在賓客前炫耀了一番,這才將她們背到了洞房門口放下。
“誰是韓掌柜的侄女啊,為何多送了一個呀……”
玉娘打開門將兩名妾室牽了進來,珠光寶氣的小妾屈膝說道:“姐姐!妹妹便是韓家的韓寶珠,另外一個妹妹不知,不是我們家送的!”
“那你是誰家送來的呀,招呼都不打算怎么回事啊……”
玉娘拽了另一名小妾一把,猛地扯下了她的紅蓋頭,誰知玉娘的臉色卻駭然一變,兩名陪嫁丫頭也同時捂嘴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