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現在,云笑天仍舊不知道星府別院到底在打些什么主意。
在土林村,這一連好幾天的,他的生活沒有發生半點的波瀾。
一天到晚,無非是,給木薯樹澆水施肥,修剪枝葉,每日幫土林村做短工,換取一天一個的白面燒餅和那間可以睡覺的柴屋。
他不算虧,土林村卻是很賺。
這里的村民,表面上看似好客,可是卻也不會平白給他什么太多施舍。
每一家都不容易,自然不會胡充大頭,畢竟東西就那么多,給一分就少一分。
云笑天對此也不在意,村名能夠讓他在這里住下來,哪怕是柴房,其實也是別人的好心。
一個人最忌諱的,往往就是自身的貪得無厭。
貪欲無窮,求之不盡。
云笑天當然不是這樣貪得無厭不知知足的人。
而在這里相對平淡的生活。
唯一讓他頭痛的,就是此時仍躺在用他的外套鋪著的地面上,仍舊還沒睡醒的丑女。
很顯然,云笑天的外套,已經變成了她專屬的睡毯。
云笑天好男不跟女斗,他早就已經沒有半分的脾氣,以及那敢于反抗的勇氣。
這女人太喜歡生氣了,莫名其妙的,讓云笑天似乎永遠也捉摸不定。
云笑天完全無計可施,一天到晚,也只能盡量的躲著她。
而她要什么,云笑天也不知道為什么會聽話,并且乖乖的去做。
此時,她身下躺著的,在他的外套在下面一層,用木薯樹樹葉和細樹枝編織成的涼席子,就是云笑天在她的要求下,花了好幾天才編好的。
而且,這女人除了要他干活,要他做東西給她吃的時候,會找他外。其他時候,則是一副高高在上,根本不怎么搭理他的冷淡態度。
云笑天即使有時強行找她聊天,想從她的口中,獲得一些關于這里的信息,往往也都總是慘敗于她的冷漠冷淡無視之中。
最后無奈的,他只好認輸的放棄了這種想法。
云笑天在忍耐,也在等待。
等到他離開土林村后,他就可以天高海闊,大家最好永不相見。
他們之間,有時略顯奇怪的互動,有時不小心被其他的村民看見。
總是會惹來他們笑話,你一句我一句,總是一陣帶著撮合意味的調侃和戲弄嘲笑。
他們倒是笑得很開心,只有云笑天那是有苦說不出,也不知道該如何去辯駁。
似乎在這些村民看來,云笑天和他身邊的女子,是最合適的不得了的一對,將來肯定是要留在土林村這里結婚生子的。
這些村民見云笑天平時干活還算勤快,看起來像是個好小伙,已經漸漸認可了他留下來的資格。
今天,是土林村的大日子。
一名來自黃渡城的使者,來到了土林村,挑選送往圣山學習的眷童。
對他們這些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偏僻山村而言,這是唯一一個改變他們一成不變平淡并且毫無希望的生活的機會。
他們整個土林村,每隔五年,也只有三個名額。
而也只有不滿六歲的稚童,才有機會被選中,送往圣山成為眷童。
也就是說,每個人的一生之中,只有這么一次的機會。
一大早,整個土林村中所有的人都穿著他們最好的衣服,盡心盡力的努力打扮著。
齊齊在村子的門口等待著,遠方黃渡城使者的到來。
那些剛剛學會站立不久的孩童,也是穿得花花綠綠的,被他們的父母夾在腿間。
更小一些的,只能被抱在手上。
“咿呀……咿呀……”,叫個不停,很是可愛。
云笑天提著水桶,匆匆而過。
他并不知情,還以為是有人家在嫁女兒。
因此,他也和平常一樣,回到了需要做工的木薯林中,和他討厭的丑女在一起,開始一天照料著這些木薯樹的生活。
云笑天他們倆對此完全不知道情,因此也就沒能看見從黃渡城而來的使者,。
他們也不知道,他們所等待已久的機會,就這樣悄悄的來臨。
不是每一天的運氣,都像上一次獵蛇時收獲的那么好。
從黃昏,一直忙活了一大晚上,他今天也只弄到了兩條半個巴掌大的小魚,以及四五條只有手指大小只能稱之為的魚苗小魚兒。
而那天好不容易得到的蛇肉,一早就已經被他們給吃完了。
他不敢再走進那片森林冒險了,后來他聽土林村里的人告誡之后,才知道那片森林其實在這一帶是出了名的危險。
大古雪山,山腳下的這些村莊,一半圈養牛羊,一半種些莊稼,大家都活得很勉強。
有不少人,走丟了牛羊,為了找回它們,不小心走了進去,往往就再也沒有出來了。
雖然村子和那森林離得不遠,但是大家也相安無事。
可平常時候,即使是再艱難,也沒有人會有不怕死的想法,去打那片森林的主意。
云笑天見識過那里面毒蛇的厲害,自然不會再冒這種不必要的危險。
那日,他進入的不深,就已經領略里面的危險,天知道再在更深入一點的地方會有什么古怪的鬼東西。
餓點,就餓點吧!
云笑天提著一把就能抓下的小魚,和不多的野菜回到木薯園中。
看見今天能吃的東西不多,那丑女人,脾氣不好,吃得反而更多。
而云笑天他只能喝點湯頭,嚼嚼魚骨了。
“小天,你過來一下!”
行蹤飄忽的黃村長,身后跟著他那胡子拉碴的兄弟,在樹林外向云笑天招了招手。
云笑天放下手中的魚骨頭,拍了拍手,跑過去,來到木薯林外的入口處與村長他們交談。
“最近還習慣嗎?”黃村長客套的問道。
他總不能說,天天吃不飽吧。
云笑天隨口答道:“還行,挺好的。”
“你不是想要去黃渡城嗎?再過幾天天,你們兩個就和我們一起去吧!”
云笑天點頭,有股不詳的預感,心中有些古怪的暗中奇道:“兩個”,是什么意思。
黃村長不知道云笑天的心思,仍舊繼續說道:“村里的日子苦慣了,不要見怪。照我說啊,你們就不如留在這里好了。大漠茫茫,你們估計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總要試一試吧!”云笑天堅定的回答。
“我也不多勸!先回去了。你們自己心里要做好準備,就是這幾天的樣子。”
說罷,他帶著那胡子拉碴的大漢,看起來比他還要稍老上幾分的壯漢離開了。
云笑天走回木薯林,和那丑女說了這件事。
云笑天才知道,她也不想留在這里,也不覺得意外,他已經了解到了她本就不是這里的人,想要離開,當然也是正常。
只是讓他再多等幾天而已,他都已經忍了這么多天,他自然也不介意再忍多個幾天。
大不了,等他們到了那個什么黃渡城,再各分東西好了。
但他這種想法,是很危險的。
有多少的人,忍著忍著,一輩子就過去了。
這種事,又有誰知道最后的結果和答案呢?
走在土林村的村中小道上,那胡子拉碴的大漢,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對身邊黃村長說道:“我勒個去!他媽的,這家伙,好重的口味。連這么丑的女人,都下得了手,我是真的佩服了,這兄弟真是非尋常人啊!”
“我看好他!哈哈……哈哈……!”
土林村的村長,沒了平時的拘謹和老態,跟著他一起笑了起來,笑道:“你看好他,有什么用。你說了又不算!”
胡子拉碴的大漢,點頭贊同道:“那是……那是……!”
“我們就是一打雜的,可決定不了什么。”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身影漸行漸遠,沒入前方的昏黃漸暗夜色之中。
是夜,云淡天高,明亮的星辰鋪滿了夜空。
云笑天以手掩面,側臥著對墻壁,睡在干柴堆的他這時正努力的捂著自己的耳朵,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即使木門緊閉,外面的星辰發出的銀白星光也總能找到縫隙,偷偷地鉆進屋來。
云笑天略有些惱怒的,獨自在黑暗與星輝的交錯之中坐起身來,一臉的怒容,滿是不善的看著下面正熟睡中的丑女。
她居然會打呼嚕,而且還是那種很可怕的呼嚕。
黑暗中,憑借著微弱的星光,云笑天盯著那丑女起伏不定的胸口看了看,耳邊無奈的聽著她讓人焦躁的沉重鼻息聲。
昨晚,他又沒有睡好。
今晚又是這樣,云笑天這時也沒有了找她對質的想法。
在他看來,這性情古怪的丑女,那時肯定不會承認的,而且就算是她承認了,似乎也同樣的無濟于事。
云笑天翻下木柴堆,小心的打開柴房的小木門,開始做著等下天亮出發,去往黃渡城的準備。
這里是一個很偏遠的村寨,除了不多的農具,沒有什么其他的金屬制品。
他找不到合適的東西,作為他的武器,云笑天只能用蛇筋和藤條做了一張木弓,只能說聊勝于無。
幾只木薯樹樹枝硬木做成羽箭,最具威脅的該是它箭口淬了的毒。
自從得到很快就可以去往黃渡城的消息,云笑天他冒險進入那座危險的森林,尋了些合歡風鈴草,用箭頭從合歡風鈴草身上蹭了些它的毒汁,小心翼翼的被他用布條包好。
此時,弓和箭都被云笑天背在身后。
本來,他其實還想帶走一把村里的柴刀。
但是已經弄壞了人家一把,現在又偷偷帶走一把,好像實在是有些不厚道。
村中的物資匱乏,云笑天是看在眼里的。
稍微考慮過后,最后,他還是放棄了這種想法。
他只好用柴刀,在那座森林里,找一根最好的老藤,削了一枝木質長槍。
只是,他本不擅長用長槍。
只是如果做成常用的木刀和木劍的模樣,除非使用特殊材質的木料,否則刀身或是劍身過于脆弱,在戰斗之中,根本發揮不出什么太大的用處。
退而求其次,在他能過做到的一切之中,木槍似乎就是他用來防身最好的選擇。
等到云笑天已經收拾好自己東西,做足了所有出發的準備。
云笑天眼中的丑女,此時化名為青心的艾冰臺,才慢悠悠的睡眼朦朧的走出了柴房。
她的腰間,這時別了一把不知從哪里弄來的殺牛刀,寒鋒閃閃的,在燦爛的晨光中,奪目璀璨。
她一如往常的無視了云笑天那略顯羨慕的眼神,輕快的走向林中的水井,喝水洗臉。
一番折騰之后,云笑天和青心才來到村長家。
村長家,一張四四方方有些年頭的八仙桌上,幾碟咸菜,一大碗的白粥。
艾冰臺和云笑天,吃得爭先恐后,渾不懂得禮數客氣 這幾天,他們兩個,饑一餐,飽一頓的,可沒有道理放過這么好的飽餐機會。
他們沒有和村長客氣的意思,仔細的計算著,這幾碟咸菜,一共夠他們喝幾碗粥。
直到桌上咸菜吃盡,他們兩人,才戀戀不舍的恰好放下手中的碗筷。
云笑天打了個飽嗝,吐出了一口濁濁腹氣,當中滿是難聞的白粥氣味。
惹得艾冰臺,看向他,翻了個白眼。
黃村長看起來慈眉善目的,對此不以為意,很有一位有德長者的風范,從頭到尾一直笑嘻嘻的看著他們。
上桌后,碗里白粥吃凈,他就沒再動過手。
其實,他也是完全沒想到,他們會這么的無賴,這么的毫不客氣。
三人似乎心照不宣,大家到了黃渡城,估計就再也不會相見了。
現在也就沒必要,再有什么太多的相互顧忌。
只不過,在那黃村長看在眼里,云笑天和艾冰臺的吃相這也未免太夸張了些吧。
他哪里知道,這幾天,他們倆之間的爭食競賽,越發的激烈。
誰只要稍稍慢上一分,晚上那就得餓肚子。
這些天下來,一點點熟絡后,云笑天對那丑女,漸漸也沒有之前那么的客氣了。
他一客氣,那她就會得寸進尺,蹬鼻子上眼。
每天夜晚的那一餐,就是他們每天必備的戰場。
誰吃得多一些,便是今天的勝者。
第二天,一整天就可以抬頭挺胸,揚眉吐氣,俯視著對方。
云笑天和艾冰臺其實本都是那種骨子里很要強的人,自然是誰也不肯輸給誰。
況乎,云笑天從小到大哪里會去在意自己的吃相,一向隨便。
而那這是化名為青心參加星府別院入學選拔測試的艾冰臺,自從接受了自己現在的這副模樣的現實后,也早就放飛了自我,心中毫無顧忌拘束。
更何況,面子能夠當飯吃嗎?能夠比吃飽更重要嗎?
對現在的他們二人而言,那當然是,不可能的了!
飽餐一頓,兩人在村長家等了許久,這次一起出發的人,才陸陸續續的到齊。
黃村長是頭領,還有的就是那為胡子拉碴的大漢,以及那天發現艾冰臺的年輕男子和那位略顯發福的男子,還有的就是三名帶著小孩的男村民,最后加上云笑天和艾冰臺。
一共九個大人,三個小孩。
三個小孩,兩男一女。
女孩大些,有四五歲。
兩個男孩,一個還只能抱在手里,也就幾個月的樣子,另一個兩三歲,也才剛學會走路,時不時還要求著要父親抱在手里。
兩個男孩,懵懂無知,安靜的躺在他們父親的懷里。
女孩雙眼微紅,顯然是哭過了一場,一只小手抓著她父親的褲腳。
云笑天和艾冰臺見此,都不太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們和土林村里的人,交集不多,直到現在,也還不知道黃渡城使者的事情。
也不知道,這三個小孩,就是這次,他們村中的眷童。
他們沒有多問。
自從來到土林村,從頭到尾,他們和村里人一直都不算太熟。
土林村的事,和他們也本就沒有多少關系,他們只是順路跟著一起去黃渡城而已。
雖然不免多想,但是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無論是云笑天,還是艾冰臺,對這里的村民印象都不算是太好。
艾冰臺在這里被村民從家里趕出來以后,看這里的誰都不怎么的順眼。
她只想快點離開這個村子。
云笑天則是發現這里的民風一點也不淳樸,貪財好利,彼此之間充滿了算計。
土林村不大的一個村莊,彼此之間的關系,卻是相當復雜。
某天夜里,從村外的小河回來。
他一不小心,就看見一名村婦,背著他老公,在外偷情,躲在在村外的草垛堆里,行著茍且之事。
動靜一大,被晚歸的他,正好聽見,略微一驚,放眼望去,就若隱若現的看見了那些東西。
而他只好,假裝沒看見,快步慢跑的溜回了村莊里。
他不敢和其他人說,遇見那兩名村民時,有時更是尷尬,只恨自己的記憶力太好了,不能早些忘個干凈。
最關鍵的是,由于他的五感過于敏銳,這種事,他似乎發現了不止一次。
只能說,這里也許民風就是如此,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可是云笑天卻非常的討厭這些東西,想要早點離開。
人一齊,一行人在村民的相送下,很快就離開了這處偏遠的土林村。
他們沿著小河向下,需要往著沙漠的深處走去。
那三名帶著小孩的村民,抱著他們的小孩,坐在沙駝背上。
其余的人,都只能在下面走著,不敢浪費沙駝的氣力。
在茫茫的大漠中,每一分的資源和氣力,都只能省著用,這是這里長久以來的鐵則。
違背它的人,早已化成了皚皚白骨,被流沙掩埋。
而在沙漠之中,沙駝可人要重要得多。
人沒了力氣,還能坐在沙駝身上,人可駝不起高大體重的沙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