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璀璨劃破天際,分開了那皚皚白幕,割裂了那千里黃云。
“刷!”
根本來不及反應,幾乎是一瞬之間,那一道如天隙流光般的神芒便墜了下來,那一束奪目的璀璨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暗淡,不再是有光芒四射,光束收攏,將那一城壯景盡皆斂起。
沒有想象中的威壓,甚至沒有半點迫人的氣勢,猶如是從長空落下的一縷煙火,不偏不倚,斜插在蘇清清的身旁。
有霧靄纏繞其上,那霧靄中似是裹挾著沉重的歲月,帶著一種沉沉的暮氣,站在不遠處的葉枯只感覺一陣恍惚,肉身也慢了下來,四肢軀干與三魂七魄仿佛錯了位,一半是老在那段被霧靄遮蔽的歲月中,一半卻仍留在今時今世。
遺落在那段霧靄遮蔽的古老歲月中的是軀殼,而他的思緒卻仍是運轉自如,好在就是不久之前,葉枯也曾經歷過過類似的事情,這遭倒不至于如之前那般神魂顛倒,不知所措。
“五行皆空……這方天地……”
他下意識地欲以五行入神識之法鎮壓己身,卻驚覺無論如何都無法調動這方天地中的五行之力,自然更莫說以神識度之,引其入魂海了。
不是這一門大術被壓制,而是這片天地中根本就沒有金、木、水、火、土的存在,葉枯自此方才恍然大悟,自己此前所調動的五行竟皆是自那座神城中衍生而出,而并非是這片天地所有。
“無盡歲月前的神城……這方天地中的道則,莫非都還是無盡歲月之前的模樣不成!?”
葉枯心中忽有明悟,這座早已該是覆滅于歷史中的古神城該是被某個莫可名狀的存在“拓印”了下來,這般“拓印”絕不僅僅止于其“形”,更在于其“意”,所謂天地之意,說的便是那無形無象的道則了。
“她這是……難道方才那般變故皆是因她而起不成?”
這座神城還被某個生靈以無上法力“拓印”了下來,獨立存在于這片未知的天地之中,既然是他人所造之物,那便該是有物歸原主之理,方才的一幕,與其說是神城的毀滅,倒不如說是“物歸原主”來的更恰當一些。
在葉枯的眼中,蘇清清整個人像是著了魔一般,這姑娘是背對著他的,也正因如此,葉枯便瞧不見她眼眸中的空洞,只見她顫巍巍地伸出手,向著那一束斜插在地的霧靄探去。
見她如此,葉枯心中竟并不如何驚訝,一路走來,發生在這姑娘身上的超出尋常修士認知的事情已是夠多了,再多一件似乎也沒什么關系。
當蘇清清的手觸及那團霧靄之時,幾乎是沒有任何阻礙的,那只手便沒入了迷蒙之中,或者說是那團迷蒙將蘇清清的手裹了進去,也同樣是幾乎不費吹灰之力的,蘇清清便將那一束幾與她同高的“事物”從地生拔了出來。
“嗡~”
像是觸動了某種機關,天地間忽有輕吟浮起,那一束狹長的迷蒙霧靄迅速縮小,迷蒙在蘇清清的掌心翻涌,只不過眨眼的功夫,它便從五尺有余變作只如簪子般長短,蘇清清似是領會了其中之意,順勢便將其別在了發間,就好像這本來就是她的東西一樣。
那支簪子通體碧綠,好似是一泓碧水,隱隱似有魂光閃動,簪頭處有雪蓮綻放,其中似是有銀絮飛天,瓊瑤匝地,一如這方天地方才飄落的銀白,那簪上又有流蘇垂落,瑩瑩動人,猶如是串串淚珠,只讓人心生憐意。
當肉身復位,神魂歸竅之時,葉枯眼中便有了兩道身影,他揉了揉眼睛,只以為是自己方醒未久花了眼,只可惜那憑空多出的人影怎么都抹不去,他整個人不由得為之一振,這才驚覺那如“天上仙”般的女子不知何時竟是已來到了蘇清清的身旁,而在那張與蘇清清幾乎是一模一樣的臉上竟有掩不住的慍色。
此時此刻,因頭頂上那一支碧玉發簪的緣故,倒是很容易就能將這長相一模一樣的兩人區別開來,那“天上仙”般的女子初時慍怒,片刻后竟又轉出了些許疑惑來。
很難想象,如她這般存在還會為了什么事而大動肝火,又會被什么事難住而感到疑惑不解,葉枯只覺得這兩種神態,這兩種情緒是不應該也不可能出現在她臉上,浮現在她心里的。
蘇清清微微偏了偏頭,扶了扶發間的玉簪,纖手皓膚如玉,正與那淚串兒般的流蘇相映成趣,她似是對身旁 那“天上仙”般的女子仍是一語不發的,只在她掌心有神芒躍動,像是一塊瑰麗的七彩琉璃玉,流轉出絢麗的光華。
只這光華雖然絢爛,但卻似乎與這“仙”之一字多有不襯,多了些浮于表面的華麗,失了些返璞歸真的清麗脫俗之氣,反倒是讓葉枯覺得她“平易近人”了些。
葉枯微微瞇了瞇眼睛,這兩個長相一模一樣得女子該是都無法察覺到彼此的存在才是,所以這位“仙”斷不會有出手的理由。
蘇清清是現世之人,是活生生的,葉枯與她一起經歷了這么多,這是做不得假的;而另一位則該是古時之人了,她身上的衣服雖素雅古樸,也不失大方,但卻早已是不見于世許久了。
在那只綻著七彩的手按落時,葉枯只感覺心跳都漏了一拍,他是怕這一掌下去,蘇清清便要一命嗚呼,魂歸西天。
“葉枯,你又怎么了?臉怎么這么白?”
耳畔傳來蘇清清的聲音,古代仙人按下的一掌落在了空出,并未在現世驚起半點波瀾。
蘇清清小跑著來到葉枯身邊,見葉枯似乎并沒有什么大礙,她就像是炫耀似的,扶著頭上的那根玉簪,笑道:“你看,如何?”
“如何?”
兩聲幾乎又是不分先后的,葉枯臉上還沒來得及掛起來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不遠處,那位“仙”正望著他,似是能透過葉枯的眼眸,看見倒映其中的蘇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