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鑄銀城。
在滿天飄白之中,唯有那一座洞開的城門是清晰可辨的,其余的地方皆是隱在那片銀白之中的,只能依稀看出個大概模樣。
在那扇洞開門戶的正上方,在那似是風雪凝鑄的高聳城墻之上,赫然有一條狹長的黑影,隱于風雪之后,看不清模樣。
葉枯心中咯噔一跳,看著那道狹長的黑影,只覺有千分萬分地熟,但隱隱中他又覺得這與之前所見的該是有些不同了。
他不由得向蘇清清看去,恰巧后者也正朝他所在的方向望了過來,兩人便這么湊巧地互相看了一眼。
蘇清清臉上有驚訝難掩,而葉枯則要平靜許多,不是他不吃驚,只是與那位“天上仙般”的女子比較起來,這座復又出現的雄城倒算不得什么了。
不用言語,兩人便一道往那座屹立于風雪之中的神城行去,葉枯是怕跟丟了那位那位幾近完美的女子,到時候不知又會要生出什么變數來。
“這是我們到過的地方!啊,是那桿戰矛!那具龍尸不見了!”
臨近了些,那一道狹長的黑影方才漸漸清晰了起來,蘇清清指著釘在城墻上的那一桿戰矛,眼睛都快要瞪圓了,驚呼出聲。
不消蘇清清提醒,那一桿戰矛亦是倒映在葉枯的雙眸之中,那長矛是銹跡斑斑的,比之于之前兩人所見要舊上許多,它似是被這風霜侵蝕了,銹斑在其上剝落,透出一陣古樸與破敗的意味來。
“這座城……”
在葉枯面前,巨門洞開,那城墻似是高聳入云的,他心中隱隱有所感,但這感覺一如先前的諸般感覺一樣,是稍縱即逝的,不可捕捉。
這座城似是比之前所見的那一座還要古老,但觀其形貌,這兩座城又分明該是同一座才對!
此前,蘇清清不知以何種手段收了那具她口中的“龍尸”,而這一桿釘死了老龍的戰矛便化作一道流光沒入了神城之中,不見了蹤影,他還有些遺憾,未能一睹此件古兵器之真容,卻不想又在這滿天風雪、滿目銀白之中見到了。
頂上的這戰矛與之前化虹飛遠的是同一桿嗎?若是,那它又為何會出現在這里?若不是,那它又該是什么呢?
葉枯不得而知,他不敢多瞧,只因那已步入城中的仙影卻沒有絲毫停頓,她渾然是沒有半點要等的意思,仙人不眷凡俗,也該是如此才對。
“往西一萬零七十三步,折而往北,復行三千四百五十六步,咦,這里少了四十九步……”
越是深入此城,葉枯便越是心驚,也越是能肯定,這一座突兀現于風雪中的巨城就是良人此前所到過的那一座消沒于歲月中的神城!
早在此前,葉枯便留心過這城中的一切,這般“留心”是極其細致的,從城中的大體布置到他與蘇清清在城中“閑逛”時所行過的路途、距離,他都暗暗記在心中,這對于修士來說并不是什么難事。
一條條街道、一間間店鋪、一座座宮闕、一處處樓閣……所有的所有,俱是與此前所見一般無二,街道上之布置、店鋪中之陳設、宮闕之巍巍氣象……一切的一切,也都是與之前那座神城一模一樣的。
前方的仙影總是遙遙在前的,葉枯有一種感覺,那天上仙般的女子并不是在有目的地引路,她與之前的蘇清清做的是同一件事情,似都只是在這城中“閑逛”,像是在回憶著什么,又像是在緬懷著什么,她所走過的地方似是與她所沒有到過的地方完全不一樣了。
這是一種冥冥中的感覺,若非要以言語形容,那便是每當那仙影行過,那些沉在歲月長河之底的古建筑、古事物便自己從那這無重、無形的渾黃河水中浮了出來,順流而下,來到了現世之中。
自入城伊始,葉枯皺起的眉頭便沒有舒展過,像是有一層翳蒙在心頭,那并不是一種不安,而是一種更加宏大,更加難以言明的東西。
那與蘇清清長得一模一樣的“仙”似是在做著蘇清清之前做過的事,這也未免太詭異了些,好在這一路行來,葉枯所見過的稱得上“詭異”的事物實在是有些太多了,怎么也該是有所長進才是。
前方的“仙”總是寂靜無聲的,有時候只讓人分不清她究竟是人是鬼,也不知她究竟來自何處,又yù
去往何方。
空曠到空寂的神城之中,只有葉枯兩人忽重忽輕的腳步聲在回蕩 ,有時候,他們甚至是能聽清彼此的呼吸聲的,這呼吸聲也是忽重忽輕的,一時竟有些不可捉摸的意味,染上了神秘的色彩。
就在這時,葉枯突然頓住了腳步,無他,只因是前方的那道“仙影”停了下來,她像是一下子被什么無形無象的東西絆住了腳,纏住了身,就這么沒有半點征兆地一動不動了。
動有動時的神韻,靜又有靜時的風姿,或許真的是應了那一句“仙凡有別”,葉枯仍是不敢靠近她的,他還記得在那城門之下,蘇清清探手沒入了他的胸膛,他可不想再經歷一次那種“奇妙”。
全文免費閱讀就在我的書城 他還記得,那時候的蘇清清是與平日間有很大的不同的,也就是那么一剎那,在葉枯心中竟是將這身旁的人與那停住在不遠處的“仙”重合到了一起。
見葉枯停下,蘇清清也沒多問什么,或許在這神城之中,她本就無可無不可的。
四下看去,此間景象與尋常城中街道的也并沒有什么不同,蘇清清突然拽了拽葉枯的衣袖,指了指旁邊的一間大宅院,那宅院朱紅色的大門敞開著,一眼便能望穿了進去。
“怎么了?”
葉枯以極輕的聲音問道,同時循著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初時倒沒發覺什么,他還疑惑地看了蘇清清一眼,這姑娘卻只一個勁地指著那座宅子,向葉枯做了個口型。
他看懂了這口型,心中一驚,整個人為之一振,葉枯頓時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定睛望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