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非洲的第五年,科技獲得突破,時空旅行有望實現。
第九年,平行世界理論得到驗證,人們第一次通過時空亂流發現了另外一個和我們一模一樣的世界。
第十年,時空管理法出臺,不允許個人進行時空穿梭。
當然,意外時有發生,不斷有買得起設備和聘的起科研人員的有錢人穿梭到平行世界改變歷史的事情發生,以至于新成立的時空管理局成為了政府最忙碌的部門。
我的兒子因為博士論文中對于時空理論的重大貢獻,提前畢業進入了時空管理局,短短三年便坐到了技術高層的位子上。
這十年間,通過我不間斷給蠟筆小新郵寄非洲土特產以及每次回國都去領導家里表忠心外加送禮的不懈努力下,我終于如愿以償的調動回了原單位,并且成為即將退休的蠟筆小新繼承者最有力的競爭者。
到單位報道后,我再次來到了酒吧街,沿著街尾的小巷徐徐前行。
小巷周圍沒有任何變化,小巷的盡頭依然是長著青苔的青磚圍墻和青石板組合而成的甬道,繼續前行十余步,一扇烏黑的大門出現在我的面前。
抬起頭,蘭可可的招牌和纏繞其上的LED光帶依然布滿灰塵,破敗不堪。
推開門,撥開門口的布簾,酒吧內的一切一如十年前的那個夜晚,玻璃瓶中的郁金香嬌艷欲滴。緊走了幾步,吧臺前空無一人。
“王可可,王可可。”我大叫起來,卻無人回應。我坐在吧臺前的高椅上,點燃一支煙吸了起來。
電話響了,我拿起來一看,是兒子打來的。按下接聽鍵,兒子的聲音傳來:“爸,你回來了怎么不告訴我?你還是我親爸嗎?要不是老樊叔叔給我打電話說要給你接風,我還不知道你調回來了呢。你在哪呢?我來接你。”
走出酒吧街,遠遠看到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路邊,兒子靠在車門上抽煙。我悄悄走到跟前,一把奪下他手里的煙,對他說:“好的沒學到,這些壞毛病學的比誰都快。”
兒子嘿嘿笑著說:“我爺爺當年也是這么說您的吧?”說完沒等我回答就一把抱住我,把我舉起來搖了搖又放下說:“您三年沒見我,一回來居然先不來找我,您還記得我這個兒子嗎?是不是在非洲和黑阿姨玩的樂不思蜀了?”
我一腳踢在他的屁股上,抬頭對高我一個頭的兒子說:“有這么跟老子說話的兒子嗎?”
他揉了揉屁股,趴下腰擼起前額的頭發說:“還老子兒子呢,您瞧瞧我,每天為了人類的科技發展,發際線都退后了。再看看您,在非洲土雞土鴨吃著,原生態的山泉水喝著,和黑阿姨小曲兒唱著,十年來就沒什么變化,跟您走在一起,別人會以為我是老爹,您是兒子。”
我提著褲子,抬腿又一腳踢在他的屁股上,說:“再說這些屁話老子打爛你的屁股,老子就是老子,兒子就是兒子。”他卻一邊把我讓進車里一邊說:“走吧,老樊叔該等急了。”
從老樊家出來,已是酒足飯飽。
回到宿舍,我坐在沙發上點燃一支煙。兒子倒了杯蜂蜜水放在我面前的茶幾上,看著我抽煙。我吸了一口煙說:“有屁就放。”
他遲疑的說:“有個事不知道該不該給您說。”我舉起手作勢欲打。
他急忙舉手投降,說:“有個叫王可可的女人您認識不?以前叫王蘭,十年前是您的同事。”
我直起身,說:“你怎么知道她的?她在哪兒?”
“她違反了時空管理法,私自運用了實體穿越技術,并對已經發生的事進行了修改,造成了不可逆的后果,而這件事和您有關。”兒子說。
從兒子那我知道了事情的經過。
幾個月前量子力學研究得到突破,結合時空研究成果,時空管理局能夠對任意時空坐標點的平行世界進行監控并有限度的進行實體穿越。
正是那時,時空研究所的投資者之一,一個叫王可可的女富豪通過違法的時空穿梭設備穿越了時空,修改了十年前的一段歷史,抹除了另外一個通過違法的私人設備穿梭時空的投資人的時空映像。這一行為不但造成了歷史的改變,還使得那名被抹除映像的富豪沒有及時退出時空連接而變成了白癡。
而她這樣做的原因因為時空管理局沒有對像我這樣的小人物進行監控記錄而不為人知。
我坐在看守所的接待桌前,難以置信的看著對面的王可可。
“真的是你?”我對她說。
“可不是我嗎,你果然沒事,咱兒子挺有本事的,搞的這個時空穿梭真的有用。”她喜笑顏開的對我說,突然埋下頭開始哭泣。
“值得,值得。”她邊哭邊說。
我伸手握住她的手,她抬起頭,臉上掛著淚珠,又開始笑起來。
“現在可以說你的故事了?”
“就喜歡看你這樣一本正經裝模作樣的樣子。”
她又笑了起來,埋下頭,她悠悠的說:“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王可可,或者說王蘭,在得知自己即將獲取一筆難以想象的數量的遺產的當天,便決定去找她一直有好感的老徐表白。于是便在一個涼風習習,容易讓人感覺心曠神怡的傍晚,遠遠跟著從食堂出來的老徐到了順河街。并成功的在前后無人的人行道前截住了老徐,認真的進行了表白。老徐欣然接受了她的表白,并約定一起去見他那可愛的兒子。可是這時,一個萬惡的胖子從天而降,小王被嚇的退出了人行道來到了大街上,一輛飛馳的轎車眼看就要撞向她。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對她同樣心存愛慕之心的老徐沖出人行道,奮力一撞。她活了,而老徐永遠的離開了她。
整整十年,她都活在對老徐的思念和無盡的懊悔中,每天茶飯不思,以至于從140斤變成了90斤。這時她得知時空研究得到了突破,于是毫不猶豫的變賣了所有資產資助這一偉大的可以為人類科技發展做出巨大貢獻的事業,所以才有了后面的事。
她說完,看著我說:“這么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故事,你不感動嗎?”
我呵呵笑了起來,說:“什么亂七八糟的,什么叫老徐欣然接受了你的表白?你覺得我會信嗎?”
“法官信就行了。”她笑了起來,說這個故事她編了很久了,就像老徐寫的小說一樣,雖然有點爛,但邏輯毫無破綻,一定會得到法官的同情和大眾的支持。
“那你阻止胖子時空穿梭就好了,為什么要殺了他,呃,是抹掉了他的時空映像?”我針對這個故事中的漏洞問道。
“因為我是女人啊,而且是個在機關辦公樓混過的女人,小氣而且記仇,就像我們的蠟筆小新領導一樣。”她舉起拳頭,惡狠狠的說。
走出看守所,我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以前的小王對我有好感我是知道的。我不喜歡她并不是因為她胖,也不是因為她因為胖而臃腫的臉,當然這可能也是一個因素。主要的原因是因為我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去和一個小我很多歲,而且舉止表現比實際年齡還要小很多的幼稚小女孩談一場無法直截了當的戀愛。
回到家,我一個人坐在陽臺上抽煙,靜靜的思考著小王的事。
“徐哥回來了呀。”轉過頭,老樊媳婦正在在陽臺上晾衣服,和我打著招呼。
“是啊。”我回答說,站起身正要走進客廳。
“徐哥啊,你今天是去看小王了么?”我猛然回過頭。
“你怎么知道的?”我問道。
“老樊他們都去看過她了,她很樂觀,說只要給夠錢,最多判三年呢。”她說。
“你們一直都有聯系?”我問道。
“是的呀,她辭職后還經常來打聽你的消息呢,我們都覺得她對你是真心的呀!”老樊媳婦笑著說。
回到客廳,我撥通了兒子的電話。
“你們真查不到當時的實際情況?”我問。
兒子遲疑了一下,說:“實際上通過平行時空監控,我們對有意識的破壞時空連續性的記載是有監控措施的,而因為你是我的爸爸,所以對于我和與我相關的人應該是有歷史改變前的記錄的,但因為權限的原因,我自己是無法查看的。”
“想辦法。”我沒有去糾結那些聽不懂的時空理論,只是斬釘截鐵的說出這三個字,便直接掛上了電話。
一個星期后,秘書告訴我,首都有人來點名要見我。我匆匆忙忙的來到會客室,只見一位軍官正在等我。
見到我到來,他站起身對我敬了個禮,我趕忙握住他的手,轉身對秘書說,快把我從非洲帶回來的茶葉拿來,泡杯茶給這位同志。軍官卻說:“不用了,徐總,首長要見您,我是特地來接您的。”
在首都郊區的一座隱秘的別墅里,我見到了二號首長,他比電視里顯得更蒼老一些,鬢角已經有了些許斑白,握過手后,我和首長坐到了沙發上。
首長端起茶杯吹了吹,淺淺的喝了一口,開口說道:“老徐啊,你養了一個好兒子啊,為了你的事把電話都打到我這里來了。”
我挺起身子,恭敬的說:“給領導添麻煩了。”
首長擺了擺手說:“不麻煩不麻煩,只不過你兒子和你的記錄只有兩個人有權限查看,都是程序,沒有辦法,誰叫你兒子是國家的寶呢?你也為國家在非洲工作了十年,我問了你們單位的領導了,你的工作很有成效。我今天見你也是代表國家表達對你們父子的感謝。要知道在時空理論及其應用方面,我們走在了世界前列,你兒子所做的貢獻頗大,所以關于他和他的親人從出生到現在的相關歷史記錄,我們都通過時空穿梭取得了資料,并作為機密保存,你的這一段記錄,是在他小時候發生的,可以給你。”
我點頭表示了解。遲疑了一下,我開口問道:“首長,我能不能幫某個人求個情?”
首長擺擺手說:“法制是我們社會發展的基石,我不好左右法官的判罰,不過我們從一年前已經開始試點人民陪審團制度,最近就要推出,你可以試試找個好點的律師,把你們的愛情故事和陪審團的同志們講一講,以博取他們的同情,法官也不會無動于衷的,畢竟有人情味是我們這個國家的傳統美德嘛。”他呵呵笑起來,接著說:“你們的故事是挺感動人的,今天機密處的林主任已經給我講過前因后果了。”
見我愕然的望著他,他又擺擺手說:“機密檔案必須經過審查,希望你能夠理解。”
我連忙說:“能理解,能理解,謝謝首長,謝謝機密處的同志。”
回到家,我鎖上門,拿著筆記本電腦到臥室,關上窗戶,拉上窗簾,打開電腦,把U盤插了進去。
只有一個影音文件,寫著年月日。我打開文件,右上方掛著一個時鐘。
我直接快進到下午六點。畫面像是路旁電桿上的監控攝像頭拍的,畫面很清晰。
我一個人走在順河街的人行道上,小王鬼鬼祟祟的跟在后面,她邊走邊左右看了看,然后叫住了我。只見她站在我的對面和我對話,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面無表情的說了什么,她情緒卻激動起來,渾身抖著沖我聲嘶力竭的吼了兩句。
這時她背后一輛轎車突然進入畫面,向我們兩人沖了過來。我一把推開她,自己卻被轎車撞的飛了出去,轎車撞在路邊的樹上停住了,過了幾秒鐘,轎車倒車,從我的身上直接碾壓過去,然后一溜煙開跑了。
小王哭著跑過來,跪在地上抱著血肉模糊的我,哭著和我說著什么,然后把耳朵貼在我的嘴邊。過了一會,她抱住我放聲大哭起來。影像在這時戛然而止。
再次坐在看守所的接待桌前,王可可笑著說:“這么快又來了?想我了?難道是因為我現在的樣貌?原來你沒我想象的那么滿身皆是正能量嘛。”
我說:“你說過我有一個好兒子,所以我查到了你改變歷史前那天發生的事情。”
王可可一手撫摸著額頭,一手拍了拍大腿說:“特么的我忘了咱兒子是干什么了的。”
“原來的歷史中我死后發生了什么?你的樣貌和氣質為什么會發生這么大的變化?”她的眼睛向旁邊看去。
我盯著她的眼睛接著說:“別撒謊,我能查到這一天的,也就能查到后面十年的。”
她略微有點慌亂,捋了捋耳邊的頭發,雙手抬起來,撐著下巴看著我說:“也沒什么啦,就是辭職了,改名了,用繼承的錢開了間叫蘭可可的酒吧,然后供你兒子上學,直到他變成現在這樣。”
“什么?”我一下子站了起來,“你養大了我兒子?”我問道。
“你死之前在我耳邊說,你還年輕,要好好生活,為了一個拖著半大兒子的老頭子不值得的。你TM的在那種時候說這么煽情的話,不就是想我永遠記得你嗎?”她不屑一顧的說,眉毛和眼睛都彎了起來,那里面分明帶著笑意。
我心里如驚濤駭浪,難以名狀的情緒不斷翻滾。恍惚中,我仿佛看到一個在酒吧街最偏僻的地段艱難維持著生意的背影。
“別想多了,我酒吧生意很好的,再說整個酒吧街57號都是我的,光收租都比在單位干掙的多。”她象是看透了我的想法。站起身來,一手撐在桌子上,一手伸出撫摸著我的臉,輕輕的說。
“養一個孩子很辛苦的,十年的時光啊,那是你最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光。”我用顫抖的聲音說。
“我記得以前我告訴過你我一定會在35歲以前結婚的,這次可能要食言了。”她神情暗淡下去,低下頭用手扯著衣角。
“為什么要殺他?”我問。
“那個死胖子認出了我,想回去連我一起干掉,特么的,不想想我兒子是誰,給我弄的是半實體穿越,他一塊光影敢跟我斗,哈哈哈!”她愉快的笑起來,仿佛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小事。
“所以你知道在過去殺死他的后果?”我問道。
“天天陪太子讀書,這點科學知識我當然知道。敢動我的男人,老娘整不死他。”
她停住口,突然眉毛豎了起來,“你特么在怪我?快滾,老娘不想見你了。”她大聲的對著我叫道,可我總覺得她的語氣里帶著喜悅,一如十年前蹭我的車時那種看什么都新鮮的小女孩模樣。
剩下的日子里我開始忙碌起來,聯系我在非洲結識的各國朋友,從全世界請來了一支龐大的律師團,我兒子的女朋友,同時也是二號首長的女兒也參與了進來。我們一起制定了一個龐大的庭審計劃。開庭時老樊和她的老婆作為證人參與了整個審判。
三個月后,我拒絕了所有人的陪同,獨自一人手捧郁金香站在看守所的門口等待著。
門開了,穿著素花旗袍的王可可出現在門口。我走到門口把花遞給她。
她卻一把摟住我的脖子,說:“小樣,這會看你還敢拒絕老娘?再拒絕老娘就再等十年。”
說完哈哈大笑起來,笑著笑著就哭了起來。邊哭邊用手捂住我的嘴說:“別說話,值得。”
我一把摟住她,緊緊的把她擁入我的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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