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宇蒼茫。
圣人布滿裂紋的石佛橫亙長空,古重肅穆,黑色巨蟒高速攀上石佛。它的身子已經長若大河,可依舊無法與圣人的石佛相提并論,此刻的場景,更像是一株纖細的紫藤攀上以山岳雕塑成的石佛之軀。
黑色的巨蟒正是神主泉鱗。
泉鱗泛著鋼鐵烏光的鱗甲開闔著,她摩擦過裂紋橫生的石佛,游到了接近石佛之頂的位置。
圣人的石佛之頂依然散發著金光,那是長命權柄的顯化,他如同一個高舉明燈的人,將上方的黑暗攔截在外。
石佛在外部撐開了一片明亮的屏障,身軀卻已沒了一點光,泛著毫無生氣的石灰色。
泉鱗的身軀盤踞在暗部,直起身子,向前眺望。前方,圣人最初撐開的大氣縫隙已被暗主重新合攏,再沒有一絲縫隙。泉鱗感到了憤怒,它對著前方的黑暗發出了無聲的咆哮。
接著,她的身軀盤上石佛,每一片鱗片都在一剎那合攏,若非虛空,應會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撞擊聲。她纏著石佛,身軀一點點收緊,似要將佛勒死。
時隔多年,泉鱗再一次真正地俯瞰世界。
她來自地底,由一種特殊而濃稠的靈氣凝成了最初的生命形態,它在地底吞食靈氣多年,身軀越來越的緊致精密,生出了本能和最粗淺的智慧,接著,她爬到了地層中,與一群熔巖巨蟒生活在一起,千載之后,她也趨同演化為了蛇,開始向著地面進發。
那時,太初六神之一的冥君修建了兩座冥殿,一座是幽冥古國,藏在虛境之上的輪回海里,令一座則是地府,藏在大地之中,用與和真正的冥國混淆視聽。
泉鱗誤打誤撞撞破了地府,吸干了一整條黃泉之髓,與冥君結下了不解之仇,也因此被迫逐入神戰之中。
泉鱗記不清自己殺了多少人,她只知道,她的每一片鱗片都吸飽了鮮血。
“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么?”
泉鱗向上望去,她隱隱約約可以看見石佛之外,那遮天蔽日般的無邊存在,她知道那是暗主,是被她們奉為真正神祇的存在。這是泉鱗第一次離它這么接近。
依據著蛇的本能,泉鱗的身軀下意識地縮了一些。
她之所以離開神國,并非她所愿,只是因為她的神國在剎那間毀滅了。她知道,這是因為自己的星辰被摧毀了。
能摧毀她星辰的唯有暗主。
可不知為何,那顆被摧毀的星辰竟沒有砸向這個世界,它不知去了哪里。
泉鱗在離開神國之后,立刻動用全知的能力,知曉了這些年發生的一切,她極為震動,上一次沉眠之時,她從未想過,再次醒來竟是神國凋零,幾被誅盡的場面。
泉鱗俯瞰大地時,感受到了無比的畏懼,她知道,暗主已經拋棄了她,而此刻,人間磨劍七載有余,皆在等待最終的決戰,她此刻若去往人間,他們恐怕根本不會接受投降,而是直接拿她當做磨刀石試劍。
泉鱗在短暫的思考里,當機立斷,立刻飛上了天空,纏住了圣人的石佛。
如今圣人石佛裂紋斑斑,他們哪怕要殺死自己,也定然投鼠忌器。
接下來,她有兩種選擇。
一種是等待人間戰勝暗主,她趁亂從沒有了拘束的天空中逃出,從此于太虛逍遙,尋找下一個適宜居住的星辰。
另一種是加速絞碎舉父的石佛,讓暗主可以更快地滲透人間。她能感受到,經過這七年間的蓄勢,暗主已成了一張緊繃到極點的弓,只要石佛一朝崩塌,暗主爆出的力量將難以想象,這個它遲遲無法滲透的氣層可能會被瞬間打破,暗日降臨的神話亦就此開啟。
暗主已盤踞了四千年了,也是時候該降臨了啊……
無論是哪一種選擇,自己都有活下來的機會。
只是不知道,那個該死的少年什么時候才會蘇醒……這么多年過去了,他為何還是陰魂不散?
此時,是第八年的一月末,又是大雪飄卷的時間,距離約定之期的到來,已不足四個月了。
除了與之密切相關的冥國外,三千世界也是最先感應到的那一批。
泉鱗神國碎裂之時,白藏正蓋著圍巾睡著覺,很快,她耳朵豎起,猛地從夢中驚醒,炸毛似地奔出,跑出大殿之時,白藏發現,趙襄兒不知何時已立在殿外,持著傘劍向遠方眺望了。
白藏看著快她一步的趙襄兒,心中總有些無名的惱意,她對著趙襄兒的背影嘶了嘶牙。
趙襄兒沒太理會她,只是淡淡地看著前方,問:“到底發生了什么?”
壓在白藏身上的束縛被解除,白藏變成了人形,雪群銀發的少女跪趴在她的身后,微微仰起頭,雪頰之上難掩怒容。
趙襄兒回過頭,黑白分明的眼眸靜靜地注視著她。
白藏感到了一陣寒冷,她有些不情愿道:“應是某一顆神國炸了,如今這個節骨眼,暗主有些動作也不足為奇。”
趙襄兒問:“是哪一顆?”
白藏道:“還能是哪顆?不是泉鱗便是蹄山了。”
趙襄兒嗯了一聲,在身前畫出一面水鏡,眸光在其間飛掠。
白藏淡淡道:“無論是哪一個神主現在現世,與你都沒有關系,你最應該關心的,還是朱雀。如今葉嬋宮可不在,若是朱雀神國驟然開啟,你可未必能夠應付。”
趙襄兒道:“用不著你多慮。”
“你可別太過得意了。”白藏有些生氣,道:“當初一戰,若非我輕敵,又怎會輸你?”
趙襄兒清冷道:“這些年你都念叨過多少遍了?揍還沒挨夠?”
白藏細削的肩微顫,呲著小小的虎牙,瞪著趙襄兒。
“哼,你愛聽不聽。”白藏不想理她了。
趙襄兒的眸光停在了水鏡上,水鏡照著虛境,虛境外,隱約盤踞著一條漆黑大蛇。
原來躲去那里了……
趙襄兒確認了泉鱗的位置,收攏好了水鏡。
她轉過身,纖腿屈折,平視著白藏,瞇起眼眸問:“你方才喊我什么?”
“我……”白藏瞪著她,神色慢慢軟了下來:“嗯……主,主人。”
趙襄兒微笑著點了點頭。
白藏別過了臉,重新變成了一只小老虎。
趙襄兒揉了揉小老虎的耳朵,又將那長長的尾巴捏在手中把玩,“替主人去一個地方吧。”
白藏嗚咽似地叫了一聲。
趙襄兒附耳說了幾句話后,將白藏抱在了懷里,白藏的體型是幼虎,比一般的貓要大上許多,此刻趙襄兒抱著她的身子,少女的身軀反倒更被襯得秀纖了些。
趙襄兒抱著她來到了三千世界的邊緣,將小白虎扔了出去。
白藏綿軟的足墊踩在雪地里,身影一竄即逝,向著南邊飛奔而去。
白藏所要去的地方,是趙國的白城。
當初寧長久來三千世界時,與她說過,朱雀安排了一個破碎的仙人,在虛境等她,向她傳達朱雀的話語。
但她無法離開三千世界,也不想將世界的騰挪之力浪費在這里,因為她也不確定,所謂的朱雀之語是不是對她的另一種干擾。
但今日泉鱗現世,亂象將起,她的心中生出了一種冥冥的預兆。
最終,趙襄兒還是決定聽聽看,聽聽朱雀到底要與自己說什么。
泉鱗神國轟然爆炸,巨大的幻象在空中慢慢崩解,砸向人間。
人間的修道者驀然驚醒,各宗各派的修道者按照平日里的演練,飛快地集合起來,中土之上,萬道劍光猶若一盞又一盞點亮的明燈。
劍閣作為萬宗魁首,自然也第一時間驚動,陸嫁嫁、司命、邵小黎等人幾乎同時出關,聚在了白雪皚皚的劍坪上。
她們御劍而起,環視天下,很快確認了動蕩的源頭——泉鱗神國。
但她們一時間也無法尋到泉鱗的下落。
“泉鱗神國為何會在今日崩潰?是誰擊碎了神國么?還是說……”陸嫁嫁疑惑不解。
“是泉鱗星碎了。”司命篤定地說。
她在神國中擔任神官千載,自然比她們更了解神國。
“泉鱗星碎了?”陸嫁嫁很快明白過來,應是暗主親自捏碎的泉鱗星。她立刻問:“隕星要來了么?”
司命仰望天空,冰眸掃過寰宇。
她搖頭,道:“沒有跡象。”
“奇怪,泉鱗星怎么會在這個時候崩碎?”邵小黎喃喃自語。
“這個時候?”司命問:“現在是什么時候?”
閉關多時,她們對于時間的概念都比較模糊了,只知道漫長的等待很快就要迎來盡頭。
邵小黎一度覺得日歷與自己有緣,故而每年都會堅持買日歷,每日也會堅持去撕日歷。
“今天是一月三十一日。”邵小黎說。
“一月三十一日……怎么了么?”陸嫁嫁不太明白。
邵小黎掰了掰手指,最后確認了一番,道:“按理來說,今年泉鱗神國要開啟,確實應該是一月,可為什么偏偏要放在最后一天呢……”
司命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暗主選擇一個月的最后一日開啟神國,通常是為了連同下一個月的神國一同開啟,形成雙神國共治的亂世,可是泉鱗之后是天驥,天驥在八年前便被殺死了啊……”
不僅天驥死了,它的星星都一同毀滅了。
邵小黎揉著臉頰,皺著眉頭,總覺得自己想漏了什么。
回望這七年多的時間,蒼穹之外的暗主沒有一丁點動靜,整個人間的發展也極為順利。
暗主的手中,還有四座神國,那四座神國是他最后的四枚棋子,肯定會用得慎之又慎,暗主為何選擇在今日落子呢?
或者說……這些年暗主究竟在做什么?它應該也在準備才對啊……那它又準備了些什么呢?
邵小黎正苦思冥想著。
時間不知不覺過了子夜。
驟然間,腳下的大地又開始震顫。
司命與陸嫁嫁齊齊低頭,向下望去。
“這是……地動?”陸嫁嫁隱約察覺到了不妙。
“不!”司命道:“是另一座神國開啟了!”
“另一座神國……”邵小黎眼眸一亮,立刻道:“我明白了,是星辰錯位了!暗主的權柄是星辰,這七年間,它不知不覺改變了星辰的位置!”
一語驚醒夢中人。
陸嫁嫁與司命對視了一眼,很快明白了邵小黎的意思。
司命靜思片刻,道:“神主之星十二去八,暗主若想要調整其余星星的位置,憑借他的權柄,確實不難做到,只是……它這樣做又有什么意義呢?只是為了同時開啟泉鱗與蹄山神國么?如今的天下,可絕不是兩位神國之主可以攪亂的。”
“暗主……這是窮途末路了么?”司命輕聲自問。
陸嫁嫁沒有附和,她隱約感到了一絲不安。
邵小黎亦覺得事情不會這么簡單,但大地狂鳴不止,她的腦子也跟著嗡嗡作疼。
她們以眼神做了簡單的交流,他們的當務之急,是立刻阻止蹄山對于世界的破壞。
司命腳踩虛空,來到高處,漆黑神袍上泛起了銀色的紋身。
神女臨世俯瞰天地,司命很快確認了蹄山的方位。
“在雪國!”她說。
沒有任何猶豫,三位絕色女子皆化作虹光,朝著北邊飛掠過去。
外界,動蕩已一圈圈地激發了起來。
永生界中,歲月依舊如常。
過去的一段時光中,葉嬋宮騎著小鹿,奔走過森林與花海,她總喜歡以柔軟的身軀貼著鹿,雙手抱著鹿的脖頸,輕輕靠在他身上,如入夢鄉般任由小鹿帶她去往任何地方。
但是這樣的日子并沒有持續太久。
因為鹿也在一點一點地變小。
很快,小巧的金鹿就無法再載著她了,小鹿只能在她懷中親昵地蹭著,表示著自己的遺憾。
而葉嬋宮依舊每日用手幫鹿梳理著絨絨的毛發,小鹿也以羊羔跪乳狀跪在她的身邊,任由她溫柔地撫摸著自己的身子。
小鹿一點點變小,最終變得和小貓一樣,葉嬋宮已可以將他輕而易舉地抱在懷里了。
小鹿在葉嬋宮懷中安睡著。
葉嬋宮看著這只鹿,道:“你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小鹿似聽不懂她的話語,繼續在她懷中安睡著。
葉嬋宮輕輕地自言自語起來,說著八年之前早已制定好的計劃。
“天王星與母星雖皆繞著太陽旋轉,但他們的速度卻是不同的……”葉嬋宮輕柔地說:“其實早在去年,生命的權柄便已將你的身體修復完好了,只不過,雷牢星是雷牢的囚牢,我需要等到神國開啟,才能將你送出去,而今年二月,天王星應該就可以掠過雷牢星了。”
只要雷牢星被點亮,他們就能離開神國。
哪怕暗主惱羞成怒將雷牢星摧毀,那雷牢神國毀滅,他們依舊可以離開。
只要白澤那邊沒有出現意外,他們離開神國應該也只是這個月的事了。
可惜,現在的寧長久無法聽懂她的話語了。
沒想到八年就是轉眼之間呀……
她回憶著這些年的點點滴滴,如她所想的那樣,他們在一起的時光平靜得出奇,哪怕再過一萬年,恐怕也不會有什么波瀾。
但她也很喜歡這樣的日子。
葉嬋宮看著懷中可愛的小鹿,輕輕揉著小鹿的身體,小鹿嚶嚶地叫著,可愛得出奇。
葉嬋宮從身邊折下一朵花,送到了小鹿的唇邊,小鹿下意識地將花吃了下去。
這是小鹿吃的最后一朵花。
他在似睡非睡間露出滿意的笑容后,本就極短的生命之線再度被剪短了。
小鹿驀然驚醒,在她懷中亂撞,少女輕輕掩胸,垂首抿唇,用手指點了點他,似在埋怨他的不安分。
生命之線斷裂,小鹿已無法再小,他變成了蝴蝶。
蝴蝶在她身邊繚繞著,似在尋找某一種熟悉的氣息,葉嬋宮平靜地看著他,伸出了手,蝴蝶停在了她手背玲瓏的關節上,開合著金色的翅膀。
葉嬋宮輕輕托著蝴蝶,與蝴蝶一同流連于花海之間。
蝴蝶時而停在她的手上,時而飛入她的袖間,更多的時候,則是停在她的秀發上,變成了一枚真正的金色蝴蝶結,于是,在蝴蝶結的映襯下,她也悄悄褪去了那種歲月沉淀的氣質,清純而纖巧,像是一個真正的豆蔻年華的小仙子。
轉眼又是半個月。
葉嬋宮帶著蝴蝶走入了道殿里,來到了白紗之中。
葉嬋宮的萬道白紗間雖無特別之處,卻也是她很私密的地方,先前寧長久想要擅闖,都被她一掌掀飛了出去。
寧長久沒有想到,他第一次來到這里,竟是以這樣的狀態。
葉嬋宮踩過池水,來到了中央。
月紗的袖間,她的手指輕輕動著,掐算著時間。
時間……該到了。
葉嬋宮抬起頭,等待了一會兒。
按照計劃而言,此刻,天王星上的白澤應帶領妖眾點燃了雷牢星。
可是……
天地寂靜。
計劃再次出現了偏差。
葉嬋宮細細的眉漸漸蹙起,她看著神殿的穹隆,猜到了什么。
自泉鱗星碎,蹄山神國開,轉眼也已過去了半個月。
半個月的時間里,無數柄劍赴往北邊,一同去斬殺蹄山。
這些修士無一不是邁入了五道的大修行者,八年前,神主對于他們而言,還是高高在上的,需要無比敬畏的存在,而八年之后,他們竟也擁有了直面神主的資格。
若是其余神主,被天下頂尖修士圍堵,恐怕已經被斬得神魂俱滅了。
可這一位偏偏是蹄山,擁有近乎絕對防御的蹄山。
而蹄山也沒有辜負它的名字,它真的是一座山,是一座連綿不絕的巨大山脈!
面對舉世的問劍,它沒有任何反抗,只是如烏龜般縮起了身子,任由一道道劍氣洗在它的身軀上。
它雖然號稱絕對的防御力,可世界的力量終究是有上限的,在修士們的圍攻下,蹄山的表層已被劍氣掀去,剝下,并且這個過程越來越快。它唯一仰仗的,只是自己龐大無比的身軀。
可無論多么巨大的礦山,也總有被毀滅的那一天,蹄山的毀滅是可以預料的。
趙襄兒立在三千世界里,看著世界各地發生的一切。
今日,她的心情不是很好。
因為白藏去了整整半個月,依舊沒有任何回信。
哪怕趕一只驢過去,現在恐怕也完成任務了,虧白藏還是曾經的神主。
哎,這是白貓皮又癢了么……
趙襄兒已在想怎么懲治她了。
終于,這一日,白藏傳遞回了消息。
白城之上,虛空之中,雪發銀裙的白藏圍著圍巾,懸空而立,她在身前畫了一面水鏡,以此與趙襄兒的水鏡聯系。
“怎么用了這么久?”趙襄兒立刻興師問罪。
白藏也很生氣,她捏緊了拳頭,握著水鏡,轉向了一邊,道:“趙襄兒!你還好意思說!你不是告訴我,白城上有一個人么?這就是你說的人?”
趙襄兒看著水鏡中呈現的一堆破碎白紙狀的模糊事物,沉默了片刻,她眼眸一轉,冷冷道:“白藏,你已經敢這么與我說話了?”
白藏被趙襄兒欺負了好幾年,雖懾于趙襄兒的威嚴,可此刻也在氣頭上,“哼,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現在可是你有求于我,與我好好說話,要不然我現在就關了水鏡,然后把眼前那紙糊的仙人攪成漿糊!”
“你……”趙襄兒胸脯起伏,墨發無風而動,她冷冰冰地盯著水鏡,薄翹的唇微咬著。
她心中默默發誓,等把白藏騙回來以后,一定要弄之前用剩下的發膏,將她刷成一只彩色貓貓。
“嗯,方才是我語氣不對,小白藏不要意氣用事了。”趙襄兒莞爾一笑。
白藏看著這個笑,心頭發凜,心想這個比司命還壞一百倍的壞女人一定又在打壞主意了!
趙襄兒柔聲道:“把水鏡移到仙人面前吧。”
白藏嗯了一聲,小聲抱怨道:“這仙人也真不結實,被天地動蕩沖得支離破碎,我花了好多天才把他拼起來的哎。”
水鏡移到了仙人碎片面前。
水鏡中出現了趙襄兒的身影。
“我就是朱雀讓你等的人。”趙襄兒隔空看著仙人,道:“現在可以將朱雀的話語于我了。”
仙人的碎片開始流動,似是醒了。
仙人確認了趙襄兒的身份,微微木然的聲音真的開口了。
“朱雀大人囑咐我告知殿下二件事。”
“一,世界權柄可以創造世界,也是萬界的鑰匙。”
“二,三千世界是相對的空間。”
仙人不再說話。
“僅此而已么?”
趙襄兒輕輕問。
第一句話她暫時并不理解,但第二句話,早在八年前,她就明白了其中的含義。
三千世界是她與生俱來的力量,所蘊含的是空間的無上之力。
白藏對于仙人這兩句也不太滿意,“我費了這么大力氣把你拼起來,你就說這些?再多說兩句!”
仙人沒有理會白藏,它的聲音依舊透著木訥:“朱雀娘娘,我的使命已經完成,如今,我可以飛升么?”
白藏聽著她的話語,心想這仙人分明只是一個傀儡,卻至死念念不忘飛升,真是可悲啊。
白藏回過頭,想要收起水鏡,手卻忽地停住了。
“怎么了?”趙襄兒問。
“襄……你……你的身后……”白藏瞳孔驟縮為點。
“嗯?”
趙襄兒依舊不解,她正要輕輕回頭,也正當此時,一個令人寒透骨髓的聲音在趙襄兒的頸后輕輕響起:
“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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