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人間的大雪還未卷至西國,兩日短暫的相聚卻已結束。
西國的城內,趙襄兒與寧長久吃過了面,一同走在異域的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群里,他們看過了各種各樣的表演。
這是太陽墜落之地,西國的人們對于太陽也有著狂熱的崇拜,都城的街道上,幾乎隨處可見與太陽有關的雕像,飾物,哪怕披在象身上的紅毯,亦繪著抽象的太陽圖案。
寧長久與趙襄兒走過街道時,他們手牽著手,卻似是虛無的影。
漸漸地,行人越來越稀疏,周圍也安靜了下來。
趙襄兒停下了腳步,抬起手指向前方。
寧長久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
“這就是朱雀的神像么?”
寧長久看著前方的雕像,那是一個盛裝長裙,佩金鈿冠的女子,女子雍容慈柔,宛若深居簡出的王妃,她背對著夕陽,五官似蒙著一層淡淡的黑紗,看不清面容。
趙襄兒輕輕點頭,她的手指沿著這尊黑色的神像向上,指著某一片虛空,道:“等到朱雀年至,朱雀神國應會在那里開啟。”
寧長久道:“希望她真的不是敵人。”
趙襄兒望著朱雀之像,道:“她或許不是人間的敵人,但有可能是我的。”
寧長久與趙襄兒在朱雀神像前立了許久,各自想著事情,一直到夕陽西下。
“好了,這兩日玩鬧也過去了,之后不許再耽擱時間了。”
回去的路上,趙襄兒注視著寧長久的眼睛,認真地說道:“只可惜我無法離開三千世界,之后的路不能與你同行了。”
離別一年相逢兩日已然不易,在此之前,他們的神魂更是孤寂了三千五百年。
寧長久道:“沒關系,你在西國等我回來就好。”
趙襄兒淡淡地笑了笑,笑容稍縱即逝,“嗯,好好保重,一路走來已經死掉太多人了,我們若再死掉,這個世界未必還能再等到下一批修道者的成長了。”
寧長久道:“放心,神國之主不足為懼的。”
趙襄兒想了一會兒,問:“神國是規則的象征,如今這么多神國毀滅,對于世界會有額外的影響么?例如規則的反撲?”
寧長久搖頭,道:“神國本就是世界規則之外,由暗主創造的東西,毀滅它們不會影響什么。”
趙襄兒點了點頭,她盯著寧長久的眼睛,卻總覺得,他似乎還在隱瞞什么。
“總之不必擔心。”寧長久微笑道:“這兩天與你們在一起,我很開心,我會一直記得的。”
趙襄兒蹙眉道:“別這樣說話,又不是生離死別。”
寧長久看著少女的臉,輕輕點頭,兩人擁抱了一下,然后一同朝著三千世界的上端走去。
世界之上,陸嫁嫁與司命皆在修行,陸嫁嫁開始調動真正的劍靈同體之力,
她盤膝而坐,白裳飄拂,三千世界的靈氣朝著她匯攏過去,陸嫁嫁的神念以西國為起點,向著整個人間開始擴散。
神識所能延展的范圍很快逼近了極限,但散落在人間的劍也得到了感應,釋放著微弱的劍意給予回應。
陸嫁嫁感知著它們的方位。
她做不到振臂一呼百劍來朝的壯景,只能感受到它們模糊的位置,然后前往人間,將它們一一取出。
劇烈的消耗之下,陸嫁嫁的神念很快枯竭,這種枯竭感像是置身虛空的人,身軀在肺中搜刮可憐的空氣,窒息帶來的昏厥感很快壓來,控制不住的靈氣溢出身體,宛若肌膚上生成的薄汗。
陸嫁嫁在苦撐許久后神念微松,身軀因喘息而劇烈起伏,她下意識地向身側伸出手,卻什么也沒有抓到,落空感促使陸嫁嫁回神,她看著西國一望無垠的世界,調整呼吸之后開始延展第二輪的神念。
司命此刻在一間倒懸著的小閣樓里,閣樓呈現著絕對的寂靜,因為司命寄出了她的殘缺的日晷。
這是她當初在鹓扶神國守望的圣器,是時間權柄的源泉,只可惜其中一半在萬妖城時破碎了。
但最近,司命驚訝地發現,這個日晷的裂痕處,竟有一種殘月漸漸盈滿之感——殘缺的日晷似在緩慢地變得圓滿!
司命不解其意,很快,她意識到,這會不會與世界漸漸變得真實有關。
時間這樣東西,它與空間一樣,無論有沒有被提煉為權柄,都絕對存在于世。當暗主對于這個時空的影響力越來越衰微時,破碎時間的權柄反而趨于完整了……也對,時間于人類而言永恒存在,相關的權柄又怎么會消亡呢?
司命看著依舊殘缺的日晷,冰眸間的風雪色越來越重。
如果有朝一日,日晷盡數復原,又會如何呢?世界還能回溯么?若可以回溯,那么能直接追溯未來看到他們的結局么?
無數的想法紛至沓來。
司命的銀發隨著心緒翩亂無風而舞,一襲神袍亦是獵獵作響。
她收回思緒與日晷,一切復歸安靜。
她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鹓扶神國。
鹓扶是暗主第一個立在人間的傀儡,其意志所代表的,應也是暗主的意志。
暗主賜予了鹓扶無比強大的權柄‘無限’,無限的權柄是由時間與命運交織而成的——人在一條時間線上做出無數選擇,這些選擇連在一起,便是所謂的命運。
但歸根究底,這只是單一時間線上的命運,無論無限權柄怎么樣延伸,依舊逃不開一個固定的世界。
所以鹓扶即使擁有無限的權柄,也沒能逃離自己被殺死的命運。
如果死亡在最終注定了,那要怎么樣才能改變這個結局呢?
司命忽然意識到,在寧長久上一世的結尾,師尊很可能找到了答案,只是她已來不及將這個答案說出來了。
時間飛逝,夕陽下山之際,陸嫁嫁的神念已完成了第二輪的擴展。
若識海為圖,那陸嫁嫁的識海上,已有三十余個光點了,那皆是當年仙劍的散落之地。
寧長久來到了她的身后,看著臉色蒼白的女子,伸出手撫著她的后背,為她渡入靈氣,加速調息。
陸嫁嫁感知著身后傳來的暖意,緊蹙的眉松了一些。
“你剛剛去哪里了?”陸嫁嫁問。
“與襄兒一同去看了眼朱雀神像。”寧長久回答。
陸嫁嫁點了點頭,說:“我已尋到三十二柄仙劍的下落,稍后群峰之行,我可以順路將它們一一取出。”
寧長久柔聲道:“辛苦嫁嫁了。”
陸嫁嫁呼吸漸漸平穩,她睜開眸子,問:“我們何時出發呢?”寧長久遙望遠方,道:“就今夜吧。”
陸嫁嫁問:“我們先去哪里?”
寧長久答道:“古靈宗。”
古靈宗……
陸嫁嫁不由想起第一次于皇城見到吞靈者時的情形。
那時同生犄角的吞靈者破開虛境,巨大的身軀山岳般砸向大地,她握著劍,無力地面對著那樣的惡魔,那一刻,她覺得境界似乎失去了意義,境界懸殊之下,自己也只能如凡人人一樣在大地上等待一視同仁的死亡。
如今時過境遷,他們竟要成為屠殺那些惡魔的劊子手了。
陸嫁嫁默默地回憶著。
司命從閣樓里走出,來到了他們的身邊。司命漆黑神袍上月雀的紋路還未彎曲淡去,細月于身后勾勒著,照得銀發如瀑。
趙襄兒很快也來了。
趙襄兒將一只疊得很丑的紙鶴送給了寧長久,紙鶴并無他意,只是祝福。
寧長久看著紙鶴,道:“這一定是襄兒親手疊的吧?”
趙襄兒哼了一聲,道:“那當然,我一向心靈手巧!”
寧長久笑了笑。
趙襄兒看著他,認真道:“如遇不測,不要勉強,須知世界無垠,人力終究是有限的。”
寧長久卻道:“下次相見,希望能在世界的盡頭見到襄兒。”
趙襄兒眼眸流轉,星光化作光點在其中閃爍著,她略帶笑意道:“少說大話了,能不求本殿下饒命就算不錯了。”
司命疑惑道:“他們在說什么?”
陸嫁嫁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懂。
寧長久平靜道:“我們在以己喻物。”
趙襄兒附和著點頭。
她們在三千世界的中央告別,許諾了下次重逢的日子。
幽冥神殿里,寧小齡已拿到了惡寄來的書信。
她讀過了書信,望向了冥殿后方的大門,清秀的眉目間寫滿了愁容。
將吞靈者殺到特定的數量,投喂定量的靈氣,維持暗主最基本的運行,防止它殺死擁有先天靈的修行者……這個計劃聽上去固然簡單而美好,但實際操作卻是猶未困難的。
首先,寧小齡無法確定整個墟海中究竟有多少吞靈者,它們分散在茫茫墟海里,每一個皆皮糙肉厚,要殺死并不容易。
更何況,即使殺死了一部分,其余的吞靈者依舊無法聚集,如何能夠做到固定投喂靈氣呢?
坐在王座上的九幽并不知道寧小齡的煩惱。
這些天,九幽對于諦聽的離去始終有著深深的愧疚,哪怕諦聽早已決心要走,或許也是自己那晚的辣椒魚給它下了決心吧,可是……可是自己只是與它玩笑呀,沒有想欺負它啊。
她想好好給諦聽道歉,可她再傻也知道,諦聽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九幽呆呆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也不寫詩了,只是看著外面,變得越來越文靜。
寧小齡也并未將自己的煩惱分享給她。
她拿著書信在幽冥殿內來回踱步時,身后忽有鳥叫聲響起。
寧小齡一怔,回首望去,一只熟悉的三足金烏停在窗欞上,隔著大殿的幽暗望向了她。
寧長久、陸嫁嫁、司命陸續出現在了大殿里。
一夜的馭劍,他們便回到了古靈宗中。
寧小齡以為自己看錯了,她揉了揉眼,寧長久卻已來到了殿中,輕輕張開了手臂。
若是過去,她或許會直接撲入師兄懷中,但此刻,她只是輕輕地依偎了一會兒便松開了。
寧小齡仰起頭,揚了揚手中的信紙,道:“這封信小齡已經收到了,師兄是擔心小齡完不成任務,所以來了嗎?”
寧長久看著秀氣可愛的少女,正想說自己相信師妹,寧小齡卻已自問自答道:“師兄的擔心是正確的!”
寧長久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來。
陸嫁嫁與司命亦來到少女身邊,寧小齡乖巧地喊了兩聲師父與姐姐。
四人在冥殿坐下,寧小齡開始與他們訴說自己遇到的問題。
大家認真地聽著。
“小齡縱使成為了冥君,也沒有辦法完整地感知整個墟海么?”寧長久一邊思考著,一邊問。
寧小齡有些愧疚地點頭:“我的冥君并非繼承性的,雖然得到了輪回的權柄,卻無法真正擁有當年冥君所擁有的能力。”
司命問道:“所以說,我們根本無法確定墟海中究竟有多少吞靈者,對么?”
“嗯。”寧小齡應了一聲。
司命揉了揉額角,嘆氣道:“所以說,這個計劃,從第一步就難以實施么?”
寧小齡連忙道:“興許是小齡境界太低了,等我識海念力再強一些,說不定就可以感知整座墟海了。”
陸嫁嫁寬慰道:“小齡不必勉強的,由我們來想辦法就好了。”
說著,陸嫁嫁望向了寧長久。
寧長久閉著眼眸,正在思怵著方法,他是修羅之體,又精于射箭,所以精神力尤其強大,他或許可以依靠金烏去丈量整個墟海的范圍,然后根據吞靈者的疏密分布,大致估算出整個墟海吞靈者的數量。
但這樣做,非但結果不準確,還要消耗大量的時間。
寧長久苦思之際,一個微弱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打斷了他們的思緒。
寧長久微微錯愕,轉過頭去,發現九幽正認真地看著他們。
寧小齡看著她,訝然問道:“有什么事么?”
只見九幽試探性地舉起了手,道:“讓我來試試吧。”
寧小齡忽然反應過來,九幽是冥君的一部分,是冥君真正的傳承,只是這個冥君后人不太爭氣,看上去傻乎乎的,沒什么存在感,以至于大部分時候,大家都將她忽略了。
此刻九幽自薦,大家才恍然意識到她高貴的身份。
寧小齡心臟微緊,她認真地盯著九幽,問:“九幽真的知道我們在聊什么嗎?”
九幽抓著裙擺,認真道:“我都聽到了的,感知整座墟海……我覺得我可以。”
寧小齡緊繃的心弦這才松了許多,她還是有些好奇,問:“九幽今天怎么不太一樣了?”
九幽仰起頭,看著冥殿的穹頂,道:“沒什么不一樣呀,我一直有聽你們說話的,我知道我們的外面住著一個恐怖的大魔王,它封閉了天空,以至于我們無法離去,我們要打敗它……”
寧小齡問:“九幽也要打敗大魔王嗎?”
九幽用力點頭,眼眸忽而明亮,“嗯,我也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眾人面面相覷,旋即一同露出了淺淺的笑容。
九幽提著裙擺,很有禮節地來到了幽冥王座上,她在王座上坐好,閉上眼,神殿如有感應,竟微微震動,墟海的輪廓在她識海中勾勒,少女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寧長久來到她的身前,以指點住她的眉心,確認少女無恙之后才松開。
“九幽正在以神識探查幽冥,待她醒來之際,應該就是墟海探查完畢之時了。”寧長久給大家下了一顆定心丸。
寧小齡開心地笑了起來,道:“沒想到九幽這般厲害呀。”
陸嫁嫁問:“那我們要一直守在這里,等她醒來么?”
寧長久有些猶豫。
他不確定九幽何時蘇醒,他們還要前往高山,還要去收集遺落之劍,還要前往人間幫助劍閣一同布道,哪怕朱雀神國不開啟,他們也只剩下兩個月不到的時間了。
寧小齡同樣看著師兄,低聲道:“憑我一人之力,去殺那些吞靈者,恐怕殺十年也殺不完……”
司命提議道:“哪怕我們無法長留于此,我們也能給小齡找幫手呀。”
“幫手?”寧小齡問:“去哪里找?”
寧小齡望向了司命,司命轉過木椅正對著她,自從她變回了銀白色長發后,情緒也在大部分時候收斂了起來,銀發墨發的姿影清冷寧靜,望上去猶若完美的女神之像。
寧長久卻已會意,道:“我出去一下。”
他暫時離開了幽冥古國,來到了古靈宗外,鐵索橋旁,他閉上了眼,心中默喊師尊的名字。
不可觀中,蓮影之間,葉嬋宮緩緩回神。
她眨了眨干澀的眼眸,望著池水中漾起的漣漪,聽到了寧長久的聲音。
葉嬋宮沒有回應太多,只說了一句:“為師知道了。”
她望向了殿外。
此刻,白藏正在大河鎮巡邏著,她高傲地昂起頭,不屑地看著這個破爛小鎮,如今她已是此處的貓王,鎮上的其他貓狗牛羊雖皆來歷不俗,可見了她也只敢避讓。
白藏對此很是得意,她覺得自己已經打入了不可觀的內部,正在瓦解著不可觀的核心力量。
不可觀風景宜人,四季如春,她是很喜歡這里的,若是可以選,這里確實比自己冷冰冰的白銀雪宮更美。
所以她既想著某一天打敗葉嬋宮,用貓爪踩著她那寧靜的臉狠狠奴役她,又想著要幫大家一同守護不可觀,抵御暗主。
慵懶的陽光里,白藏靜靜地趴著。
從她趴著的石頭望去,可以看見五棵并排生長的樹。
她偶爾也會叼著水桶去澆樹,因為司命經常欺負自己,所以她總是刻意給她少澆一些,看著司命的樹長勢最慢,亦是她難得的快樂之一。
今日,白藏在巡邏完大河鎮之后回到了不可觀,她原本喜歡在律令閣睡覺,直到某一天,一個懷抱拂塵的青裙女子回來將她狠狠揍一頓后,她便只敢繞著那里走了。
她來到了一座尋常大殿,找了一個看起來還算慈眉善目的神仙雕像,在雕像旁蜷起身子,趴著午睡。
她忽然覺得這樣也很美好,似乎比自己當神主的時候更快樂一些……但是這樣的生活,很多普通的貓都能享受到,一只野貓難道比神主更快樂么?這樣的結論讓她有些無法接受。
若是如此,那自己血腥的奮斗和千年的執念只是求了一場空么?
白藏喵喵地嘆了口氣,不再去想這些,只想多過幾天與世無爭的生活。
可當白藏剛要入睡,葉嬋宮的聲音便在耳畔響起了。
白藏毛絨絨的耳朵一顫。
雖說打定主意與世無爭,可她畢竟是老虎,如果真的還有震嘯山林的機會,她還是愿意去試試的……
白藏惴惴不安地來到了道殿里,隔著白紗簾影望著葉嬋宮。
婆娑白紗上窈窕的身影頗具迷惑性,白藏無法確定葉嬋宮如今究竟是什么狀態。
“喵喵喵。”白藏叫了幾聲。
她等待著偉大的使命降臨到自己身上。
葉嬋宮睜開眸子,道:“去一趟幽冥古國。”
“喵?”白藏不解。
葉嬋宮簡單地解釋了一下飼養暗主的計劃,道:“吞靈者鱗甲堅硬,殺死它們要鋒銳的刀,你最為合適。”
白藏很是失望,她心想自己在這里養精蓄銳這么久,最后竟然是去砍吞靈者那種反應遲鈍的尸體?
葉嬋宮道:“記得聽寧小齡的指揮,不要意氣用事出現偏差,若一切順利,下次回觀之時,我可以暫時解去你的龍骨鎖鏈。”
白藏瞳孔微豎,露出了亮芒。
她對于脖頸上的龍骨鎖鏈早就厭煩不已,畢竟項圈是奴隸的象征。
雖然覺得大材小用,但她還是同意了去砍吞靈者。
“喵嗷。”白藏回應了一聲。
接著,她的腳下出現了一面漩渦般的水鏡,白藏怔了怔,跌了進去。
九幽的蘇醒已是十日后的事了。
寧長久等人早已離去,前往世間留存下來的至高群峰。
寧小齡一遍遍推敲著大家商量好的計劃,哪怕計劃再完善,也總免不了擔憂。
九幽轉醒的時候,暈暈乎乎的,她揉了揉眼睛,隱約見到了一只白貓趴在前面的階梯上。
“諦聽?”
九幽輕輕喊了一聲。
白藏舔著爪子,叫了一聲,表示否認。
九幽這才清醒,“呀,原來是小白藏,你怎么來了?”
寧小齡微笑道:“興許是我們冥國不能沒有貓吧。”
九幽這才覺得輕松了些。
寧小齡問:“九幽感知得如何了?”
九幽回憶片刻,用力點頭:“我已經數完了!”
“竟然是一只一只數的嗎?”寧小齡震驚。
九幽咬著唇,弱弱道:“放心,不會數錯的,我還給它們都編號了。”
寧小齡將信將疑地看著她。
白藏又叫了一聲,表示行動可以開始了。
她脖頸上的龍骨鎖鏈也松了一些,小白虎悄然蛻變,成了少女模樣。
“刀。”白藏看了一眼寧小齡。
寧小齡會意,抽出冥國的神荼之刃,遞給了她。
白藏輕盈地接過刀。
雪發銀裙的少女優雅地提著刀刃,朝著冥殿的后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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