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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二章: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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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月,萬妖城迎來了今冬的第一場雪。

  四面八方涌來的風頃刻被寒氣同化,雪花蟲群般匯聚著,它們聚合起來,像是某個無形巨獸的血肉,其間流竄的狂風就是支撐它起伏的骨骼。

  寧長久換好衣裳從妖神殿走出的時候,只見群峰皚皚,天地一白。

  陸嫁嫁很早便立在窗口,眺望雪景。

  異鄉下雪的日子里,她總不由回憶起了天窟峰清修的歲月,往事涌上心頭,她恍然發現,四年前的自己尚在紫庭境門口苦苦徘徊,昨夜竟參與到了對神主的獵殺里。

  碎雪從窗外飄進殿內,襯女子姿影愈發清冷。

  司命沐浴之后也從深殿的黑暗里緩緩走來,淡彩色的長發濕漉漉地散著。她一邊行走一邊合上衣襟,漆黑的衣裳宛若遮蔽白雪的夜,唯有鎖骨玲瓏可見。

  她走到陸嫁嫁的身邊,與她一同眺望窗外。

  萬妖城一夜之間盡是玉樹瓊花。

  “小嫁嫁又在想什么呢?”司命雙手搭在她的肩上,微笑著問。

  “你才小!”陸嫁嫁淡然道:“快給大師姐請安,否則本門戒律伺候了。”

  司命佯作害怕,微微退了半步,真的柔柔一福,陸嫁嫁雖知她是裝的,可那副模樣實在我見猶憐,她連忙扶住了司命:“好了,別鬧了,今天還要趕很長的路呢。”

  司命微笑道:“是啊,要去西國了,若不算夢中,嫁嫁與趙襄兒應是許久未見了吧?”

  陸嫁嫁輕輕點頭,想起了漆黑描金龍袍的少女,她的微笑在記憶中始終幽艷。

  上一次見趙襄兒還是皇城之外,朱雀侍女萬里而來,那也是一個雪天……

  司命低聲道:“不如我們聯手謀劃一番,等見了趙襄兒,給她一個下馬威。”

  陸嫁嫁蹙眉道:“我與襄兒關系很好的,你少挑撥離間。”

  司命淡淡道:“等去了西國,嫁嫁獨守空房的時候,可就未必這樣想了。”

  陸嫁嫁冷哼道:“你與寧長久一同在樓上時,我不也在下面為你們煮飯吃?”

  司命咯咯笑道:“難怪那日的飯有些酸溜溜的。”

  陸嫁嫁忍無可忍,“你……討打!”

  窗邊,兩人象征性地互換了一番招式,結局自然是發起戰斗的陸嫁嫁落敗了。

  自己兇她還讓她擊敗了……太丟人了。

  陸嫁嫁愈感委屈,悶悶不樂地坐在窗邊。

  寧長久合衣而出,看到窗邊賞雪的陸嫁嫁,問:“嫁嫁怎么了?雪瓷又欺負你了?”

  陸嫁嫁瞥了眼司命,告狀道:“嗯,雪瓷妹妹越來越沒大沒小了,你該好好管管她了。”

  寧長久看著司命,佯怒道:“雪兒好大的本事,竟敢欺負嫁嫁!”

  司命不以為然,反而略帶驕傲道:“欺負陸嫁嫁算什么本事?”

  陸嫁嫁更生氣了,仗著寧長久撐腰,小老虎般撲了上去。

  清晨,三人松動過了筋骨后,終于于風雪中啟程。

  “對了,柳希婉柳姑娘呢?她怎么沒有跟來?”陸嫁嫁朝著殿內張望了一番。

  寧長久道:“距離下一個神國開啟至少還有大半個月,我讓希婉先回劍閣修行了,下次遇敵之時再喊她。”

  司命淡淡道:“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可真方便呀。”

  寧長久看著司命略顯玩味的目光,無辜道:“雪瓷又在胡思亂想什么?”

  司命輕輕一哂,“沒想什么呀,就是覺得很便捷。”

  陸嫁嫁有些懵,“什么便捷?”

  寧長久接話道:“斬妖除魔很便捷。”

  陸嫁嫁覺得有理,并未多想,哦了一聲。

  金烏飛出,司命與陸嫁嫁一同進入了那大日恢弘的世界里,如今金烏世界愈發遼闊,想來用不了多久便能有整個中土那般的大小。

  當然,神國是獨立開辟的世界,無論里面多么遼闊,也不會影響到真實世界。

  司命坐在神國的王座上,看了一會神國正中的羲和女神像,接著將目光投向了更遠的地方。

  “可惜六耳獼猴最后選擇了映照暗主,鏡子權柄也隨之土崩瓦解,未能為我們所用。”司命有些遺憾地說。

  陸嫁嫁也道:“是啊,這般厲害的權柄灰飛煙滅,委實可惜。”

  寧長久疑惑道:“這權柄哪里厲害了?我已是此間第一人,無論去復刻誰都無法變得更強,當初六耳獼猴得到這個權柄,或許就是因為他太過弱小,需要‘鏡子’給予他登上國主之位的資格。”

  “話雖如此……”司命斟酌道:“可總覺得鏡子權柄可以做許多事。”

  陸嫁嫁也點頭,對著寧長久道:“比如可以你把自己變成雪瓷,讓我揍一頓出氣。”

  司命秀眉一蹙,也立刻道:“也可以把自己變成小齡,去欺負嫁嫁,讓她體會一下被自己女徒兒欺負的屈辱感!”

  陸嫁嫁櫻唇半抿,眼眸殺氣,思索道:“那就繼續變成雪瓷,去將師尊、大師姐、趙襄兒她們惹一遍,惹完就走,嫁禍給司命,讓雪瓷妹妹百口莫辯,體驗一下舉世皆敵之感。”

  “你……”司命氣惱,卻也主動做出了讓步,道:“算了,我們爭什么爭,不如讓夫君變成師尊或者襄兒的模樣,讓我們狠狠調教一番。”

  “師尊……”陸嫁嫁檀口半張,道:“好呀,雪瓷妹妹,你竟然敢對師尊不敬!”

  “嗯?嫁嫁不想嗎?”司命冰眸笑意冷清:“如今身處金烏神國中,也無他人,還不誠實些?”

  陸嫁嫁看著司命,耳垂很快紅了,最終輕聲道:“嗯……如果可以,當然是想的。”

  “幸好六耳獼猴銷毀了鏡子權柄,否則后果不堪設想啊……”寧長久實在聽不下去,他感慨了一句,旋即義憤填膺道:“哎,本夫君出生入死,你們忍心這般對我嗎?”

  司命與陸嫁嫁對視了一眼,猶豫之后一齊點頭。

  “你們……”寧長久強忍著飛入金烏神國將她們家法處置的沖動,默默無聞地馭劍飛行著。

  陸嫁嫁與司命還在熱絡地討論著鏡子權柄的妙用。

  寧長久馭劍而行,雙手攏袖,看著千山風雪,對她們的討論置若罔聞。

  他沒有立刻西行,而是暫時前往洛河,去關心一下邵小黎的近況,當初紅樓里,邵小黎躲在櫥柜中的哭泣的模樣總縈繞心頭,揮之不去。

  北國的許多湖泊早已覆上了厚厚的冰,洛河河水湍急,非但沒有結冰,反而卷著兩岸的冰雪更加洶涌地流動著,向著北冥呼嘯而去。

  陸嫁嫁與司命聊著聊著,又將矛頭指向了寧長久。

  “對了,前夜照心鏡前削果皮,若不是為了對付六耳獼猴,那鏡子中會出現誰呢?”司命再將此事提起。

  陸嫁嫁心緒微動,她想著那一夜的場景,果皮落地,她與司命頃刻出劍,在鏡子成像之前便將其毀去。

  自己當時應是有些害怕的吧?

  害怕看到鏡子中的內容,無論那個人到底是不是自己。

  陸嫁嫁低聲道:“這有什么好關心的?”

  司命問:“你就真的不想知道會是誰嗎?”

  陸嫁嫁輕輕道:“嗯……我猜是雪瓷姐姐。萬妖城里,你們同生死共患難,攀援萬丈月光,哪怕只是聽聞,我都為之觸動呀。”

  司命倒也難得地害羞了起來,道:“我倒覺得是嫁嫁,若從此世十六歲來算,你們說是青梅竹馬都不為過,一路至今,生死相依,這惡人身邊其余女子離離散散,唯有嫁嫁雷打不動。”

  陸嫁嫁耳根更紅,連忙轉移目標,道:“其實,也有可能是襄兒,以前他馭劍來見我時,可從沒這般快過,你看如今前往西國,這迫不及待之心已經溢于言表了。”

  寧長久有氣無力道:“因為寧某以前境界低微……”

  司命卻輕輕搖首,道:“我看他與趙襄兒更像是宿敵,師尊的可能性還大一些。”

  “師尊?!”陸嫁嫁驚呼道:“師尊……不可能吧?”

  司命自信滿滿道:“怎么不可能?師尊這般仙美,前世他們又有結緣,某些大惡人人面獸心,指不定偷偷動了什么壞心思呢!”

  “嗯……也有道理。”陸嫁嫁若有所思。

  司命道:“不若現在回萬妖城,我們再削一次果子?”

  陸嫁嫁抬起眼眸,隔著金烏神國望向了正在馭劍的寧長久。

  寧長久當然不會去削什么果子,他看著司命,淡淡笑道:“人面獸心?那我今日便讓雪兒看看什么是人面獸心。”

  劍光消失在風雪里,寧長久倏爾來到了金烏神國,淡笑著看著王座上疊腿支肘而坐,極具神女風范的絕美女子。

  很快,司命囂張不復,求饒認錯之聲在殿中嬌然響起。

  白雪吹卷,劍光再動,寧長久的視線里,很快見到了洛河。

  金烏神殿里,雪瓷乖巧了一些,她理著微亂的衣裳與發,看著自己纖長的玉指,對著陸嫁嫁微笑道:“你看,這就是寄人籬下的下場,以后等我修為大成,我帶嫁嫁自立門戶去。”

  陸嫁嫁若有所思道:“所以說……寄人籬下就是要夾著尾巴做人嗎?”

  雪瓷眉目間柔和的線條轉而凌厲,她紅唇翕動,道:“嫁嫁,你到底是站哪一邊的!”

  劍光落在了蜿蜒而去的洛河之上。

  寧長久收斂氣息,向前走去。

  大雪覆蓋的兩岸,隱約有兩個少女兔起鶻落的身影。

  司離助邵小黎修行,亦不會直接用鞭,她們每日都先以拳腳格斗一個時辰,名曰開筋骨。

  許多修道者一生吞吐日月精氣,高坐于云山,境界雖高,身子卻從未經過打熬,很是弱小,若能破開其護體靈氣,便與殺雞無異了。

  許多跨境殺人,根源都在此。

  邵小黎這一世雖也實戰眾多,但比之四師姐這樣真正的武道強者,在體魄方面終究是差上很多的。

  洛河之畔,兩人幾乎未動用靈氣,用的是純粹的武學招式,砰砰砰的聲響里,白雪飛卷。

  邵小黎與司離對練多日,對于彼此的招式皆很熟悉,熟能生巧,她們的動作也是大開大闔,氣勢磅礴。

  凌亂的雪地上,司離始終踏著較為規整的步伐,極具節奏之美,她以拳與臂去攔截邵小黎凌厲的進攻,將其一一拆解,然后待其露出破綻之時精準反擊。

  邵小黎哪怕已吃過許多苦頭,依舊無法摸清司離鬼神莫測的招式。

  騰挪之間,寧長久看見邵小黎身影驟停,以一個快慢拳騙過了司離,然后身子一躍,從雪地中猛地拔起,腰身擰轉間一記鞭腿砸向司離的脖頸與肩。

  邵小黎結結實實地打中了四師姐。

  四師姐腦袋微歪,臉上并無表情,她身子忽如雄雞抖羽般一振,勁氣反彈而去,反倒讓邵小黎從腳至身如觸電般酥麻,邵小黎悶哼一聲,想要暫撤,腳踝卻被司離抓在了手中。

  司離如握長鞭般將邵小黎扯過,甩了一圈后將其砸向雪地。

  邵小黎飛快調整平衡,以足尖點落雪地,且足下生根般倒滑而去。

  但不待她立定,司離身影又至,面無表情,一拳砸向她的額頭。

  邵小黎雙臂交錯身前,想要去擋,可她動作倉促,氣息不穩,防御一觸即潰,整個身子都像沙袋般砸飛出去,重重地跌入雪地里,被雪掩埋,涌遍周身的痛意更讓她抽搐不止。

  司離看著她,嘆道:“今日就到此為止吧。”

  邵小黎摁住了自己顫抖的手,她將自己從雪地中拔出,晃晃悠悠立穩,額頭上還有受擊的紅斑。

  “沒事,我還能打。”邵小黎咬牙道。

  司離道:“再打下去,你的筋骨恐怕撐不住,等你成為真正的洛河水神再說吧。”

  邵小黎的腦海中不由翻滾起了寧長久與罪君一戰后,從長空跌落的場景,那是真正的形神俱毀,自己的小傷小痛與之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

  她咬著牙,回想著前世的自己,竭力尋找那種孤獨感,她捏緊了拳,道:“師姐,上鞭子吧。”

  司離看著她的眼眸,最終還是抽出了長鞭。

  雪地中,邵小黎的身影快若豹子。

  以洛河旁無邊的雪場為界,她們的影子皆像是一條黑色的線,其中夾雜著邵小黎的拳風和長鞭破風之響。

  這半個月的苦練里,邵小黎的進步很大,她出拳之時可以打得雪幕倒卷,出劍之時可以將雪暴此處窟窿,但她無法打碎司離手持的長鞭。最終的結果依舊是邵小黎被一遍遍打落在地,竅穴震麻,筋骨銳痛,如被刀剮過。

  寧長久遠遠地看著,一時不知該不該上前。

  “那……那是小黎?”司命也有些吃驚,在她的印象里,邵小黎還是那個狐假虎威,甚至不需要自己動手,嚇一嚇就開始求饒的小姑娘。

  “小黎修行一直是很刻苦的。”陸嫁嫁回想著環瀑山的修道日子。

  “刻苦么?”司命回憶了一番,沒有直觀感受。

  陸嫁嫁解釋道:“因為她怎么修行也遠遠趕不上我們,所以平日里很少張揚,反倒裝作輕松模樣,許是……想一鳴驚人吧。”

  “這樣啊……”司命看著那個頻頻被砸入雪中,痛得滿地打滾的少女,輕聲道:“用不著她這般的呀。”

  終于,她們的修行告一段落了。

  邵小黎手腳抽搐,快速地呼吸著,寒冬的風吸入口鼻宛若吃刀子,她忘了用靈氣過濾,一口吸入立馬嗆得咳嗽。

  一只手伸到她的面前。

  邵小黎艱難地抓住手,將身子拔出了雪地。

  “多謝師姐……”邵小黎致謝了一聲,隨后發現這只手似乎不太對,遠沒有師姐那般柔軟細膩。

  她跪在雪地里,驚訝地抬頭,看到了一張笑容溫和的臉。

  臨時搭建的木屋里,邵小黎裹著厚重的毯子,捧著熱茶,看著寧長久、司命和陸嫁嫁,道:“師父……你們怎么來了?”

  寧長久摸了摸她冰冷的手,問:“為何不用靈氣御寒?”

  邵小黎再不濟也有五道初境的修為,尋常的冰雪與疼痛如何能傷她?

  邵小黎堅定搖頭道:“不行的,司離師姐幫我打熬的是武道體魄,不可過分依賴靈氣。”

  寧長久望向了四師姐。

  這一世里,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四師姐。

  司離雙臂環胸,倚靠在門上,看著外面茫茫的雪,兵器匣放在她的腳邊,將她嬌小的身軀映上了銳利的鋒芒。

  “見過四師姐。”寧長久起身行禮。

  司命與陸嫁嫁也行了一禮。

  四師姐看著他們,輕輕點頭,她孤獨一人除魔慣了,不太通人情,只是略顯生硬道:“嗯,你們好。”

  寧長久道:“南州之時,多謝師姐敗猰貐,重傷九嬰,若非如此,我與嫁嫁未必能走出南荒。”

  寧長久雖沒有親眼所見,但當初便猜到出手的是四師姐。

  陸嫁嫁神色微動,也連忙致謝:“多謝師姐當年的搭救。”

  四師姐擺了擺手,淡淡道:“我對此并不知情,只是遵師尊之命,不必謝我。”

  寧長久問:“幫小黎打熬體魄也是師尊的主意么?”

  四師姐嗯了一聲。

  寧長久又問:“小黎本就是洛河之神,入主洛河不需如此磨練吧?”

  四師姐道:“入主洛河自然不需,可若要成為江海正神呢?”

  寧長久還有疑惑,邵小黎卻按住了他的手,道:“沒關系的,雖然修行很疼,但很開心,好像回到了斷界城時,老大不在的日子。”

  寧長久一愣,笑問道:“我不在的日子就很開心嗎?”

  邵小黎忙解釋道:“不是這個意思呀,就是……嗯,總之修行的時候能讓我心無旁騖。”

  寧長久揉了揉她的發,道:“這般喜歡挨打?”

  邵小黎搖頭道:“除了司命姐姐,誰喜歡挨打呀?小黎,小黎只是不敢停下。”

  一旁品茶的司命被提及,端茶盞的手僵住了,她深吸口氣,眼眸銳利地望向邵小黎,可小黎說著說著已低下了頭,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司命也不好發作什么。

  邵小黎感受到他欲言又止的心情,道:“放心,師姐下手很有分寸的,下次再見,說不定小黎已經脫胎換骨了。”

  寧長久看著邵小黎眉目間陡然飛揚的神采,最終微笑著點了點頭。

  司離立在門邊,看著屋內被眾人圍著噓寒問暖的邵小黎,出神了一會兒。

  “小黎。”她忽地開口,話語清冷。

  邵小黎神色一震:“師姐。”

  “出來習武。”

  司離足尖一踢兵器匣,大而重的兵器匣被直接踢起,由她隨手抓住,她將兵器匣別在纖細的后腰上,踏入了白茫茫的雪霧里。

  邵小黎連忙將暖手的水咕嘟咕嘟喝了下去,然后解了厚毯子,抓起身側的劍,輕裝上陣。

  “師父,恕小黎今天不能多陪你啦。”邵小黎行了一禮,道:“你應是要去西國見襄兒姐姐了吧?也代小黎問好呀。”

  寧長久道:“我們剛殺了六耳獼猴,之后的日子除了西國之行也無事可做,可以在這里住幾日的。”

  邵小黎卻連忙搖頭,道:“這屋子這般小,哪里住得下這么多人,師父還是快走吧,你在這里,我被打痛了都不敢叫出聲,這對修行不好。”

  寧長久看著邵小黎堅定的目光,最終點頭:“嗯,那小黎與師姐好好相處,若支撐不住,萬不可勉強。”

  邵小黎莞爾一笑,道:“放心,我不會給我們合歡宗丟人的。”

  一旁的司命蹙眉道:“合歡宗?那是什么?”

  邵小黎不愿解釋,連忙跑出門去。

  寧長久看著司命質詢的眼神,平靜道:“那是構筑成我的諸多塵世因果的其一。”

  洛河之畔,寧長久遠觀了一會兒邵小黎的練武,終于離去。

  他馭劍而起,遠赴西國。

  西國顧名思義,在中土以西,若將中土看成一個方形,以橫豎畫成一個‘田’字,那西國便在田子左側中間的交點上。

  于如今的寧長久而言,西國已不算遠了。

  三千世界便懸浮于西國之上。

  齊天的權柄只對神國生效,并未將三千世界當成敵人。

  此刻西國仰頭望去,依舊看不到那高高飄浮其上的,層層疊疊的隱世國度。

  好似真正仙境的世界里,趙襄兒坐在云端,凰裙隨意地穿著,長長的衣擺下墜,隨著纖白的腿兒一同垂蕩,宛如秋千。

  她目視遠方,許久之后悠悠道:“終于知道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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