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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九章:南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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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神之月消失不見了。

  唯一的解釋,只有可能是如今有某一個神國正開啟著。

  是哪個神國呢?

  泉鱗還是天驥?

  神國的開啟本就是隱秘的,拋去約定俗成的開啟順序和時間,世上唯有極少一部分人可以通過神通真正感知神國的存在。

  鹓扶星墜落,恰是九月末的子夜。

  當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黑月以及天上的流火吸引,無人去注意九月末子夜時,開啟的到底是泉鱗還是天驥。如今師尊流落人間,沒有了不可觀作為倚仗,恐怕也無從確切得知。

  而且……師尊孤身一人漂泊在外,定會成為如今神主首要的打擊目標……師尊能應付么?

  寧長久手腳微涼,他雖知道師尊神通廣大,輪不到自己操心,但還是情不自禁往最壞的可能性去想了。

  他也慶幸自己提早意識到了這一點。

  “在想什么呢?”陸嫁嫁走到了他的身邊,問。

  寧長久將心中的想法告知了她,陸嫁嫁眉宇微沉,這才想起了一路的所見所聞……她先前也覺得哪里不太對勁,原來竟是無神月不見了。

  寧長久道:“原定的計劃里,你去尋雪瓷,我去南溟,現在看來,我們絕不可分開,否則極有可能被各個擊破。”

  陸嫁嫁頷首道:“嗯,切莫心急,我們等下再好好商量一番。”

  寧長久抬起頭,看向了寧小齡和邵小黎。

  此刻,寧小齡正帶著邵小黎去參觀頗具古代宮廷之美的大殿,邵小黎面色平淡,眸光中卻是難掩羨艷的,自己明明也算是斷界城的女帝,怎么住得還不如人家好呀……

  寧長久暫時壓下了心事,道:“原本以為她們會有些小摩擦,現在看來,相處得倒是挺好的。”

  “是啊,小姑娘們都長大了。”陸嫁嫁看著她們,悠悠道:“某個惡人可以挑時間下手了。”

  寧長久假裝沒聽懂,認真道:“哪會有惡人?我會保護好她們的。”

  陸嫁嫁才不理他的油嘴滑舌,伸手直接去擰他的耳朵。

  兩人追逐到了殿外。

  如今的冥國真正有一個國度的模樣了,其間誕生的生靈不再是過去的歪瓜裂棗,原本堆滿了白骨的土地也長出了灰白色的細草,籠罩世界的黑暗之海已然不見,天空雖依舊是灰蒙蒙的混沌,卻也顯現出了它真正的樣子。

  寧長久帶著陸嫁嫁去冥國間走了走。

  “冥國原本是懸浮在輪回海中央的,控制著世間靈魂的生與滅。”寧長久與陸嫁嫁翻過了一個山頭,看著山谷間搖曳的黑色花朵,說道:“如今輪回海成了墟海……都是吞靈者的墳墓了。”

  陸嫁嫁好奇發問:“吞靈者到底是什么?”

  寧長久搖頭道:“我還不敢肯定,但我猜測,很多應是幾千年來飛升的妖族,其中很大一批,應是五百年前獵國之戰中的背叛者。”

  “為何都是妖族呢?”陸嫁嫁疑惑地問:“此間有何玄機?”

  寧長久坐在黑花搖曳的谷地里,微笑道:“嫁嫁不必將所有離奇之事想得太過復雜的……天道早已被暗主占據,人飛升之時,肉身為天道毀滅,靈氣為暗主所食。但妖的體魄天然就比人要強大數倍,境界越高也就越明顯,當然,代價就是,妖族的修行速度遠遜色于人。”

  “所以,妖族的軀體對于天道這樣的絞肉機器而言,恐怕也是難纏的硬骨頭,天道不愿意將力氣浪費在上面,于是就將它們大部分靈氣吸完后,一律拋尸到了墟海中,任其自生自滅了。”

  寧長久說出了自己的猜想。

  陸嫁嫁坐在寧長久身旁,輕輕抱著膝蓋,她有些驚訝地看著他,道:“竟是這般簡單的緣由么?”

  寧長久笑道:“當然,這也是我憑空臆斷,做不得數的。”

  陸嫁嫁卻覺很有道理,相信了,她輕輕舒展著蜷曲的腿,目光在黑色的花與山脈間游移,她輕輕問道:“既然如此,那暗主的存在會不會也很簡單,擊敗暗主的方法同樣簡單呢?”

  寧長久看著陸嫁嫁,說道:“當然簡單啊……暗主擊敗我們的方法也同樣簡單,一力降十會嘛。”

  陸嫁嫁看了他一眼,唉聲嘆氣道:“可惜暗主估計不是小姑娘,否則我對你可就充滿信心了。”

  寧長久看著陸嫁嫁唇角挑起的,微嘲的笑意,道:“嫁嫁對我一定是有什么誤解。”

  陸嫁嫁淡淡道:“別辯駁了,除非你把自己變成小姑娘,否則你的話,我可不相信了。”

  寧長久心中感慨著師徒夫妻信任的缺失。

  他立起身子,又帶著陸嫁嫁在冥國隨意走走看看。

  “神話邏輯構筑得如何了?”陸嫁嫁隨口問。

  “差不多了。”寧長久說:“只差最后一根神柱了。”

  最后一根神柱搭建完畢,神國便能真正撐起。

  但他對自己的神話并不滿意。

  陸嫁嫁問:“那屆時神國建成,你入主其中之后,還出得來么?”

  寧長久道:“我尚是帝俊之時,可以隨意離開神國,去往人間,畫地為牢一事對于最初的神國是不存在的。我一直懷疑,這也是暗主特意設下的法則。神主對于世間的破壞性太大,若引起災難,很有可能會阻礙它收集靈氣,所以做了約束。”

  “原來如此……”陸嫁嫁輕輕點頭,忽地笑了起來,道:“哎,我初見你的時候,哪怕想破腦袋,估計也想不到你竟是帝俊與羿的轉世。”

  寧長久沉吟道:“嫁嫁有與有榮焉之感么?”

  “那可沒有。”陸嫁嫁淺笑道:“多虧了你兩世修福,不然也遇不到我呀。”

  寧長久也笑了起來,道:“也有道理。”

  陸嫁嫁立在山峰上,白衣勝雪,她看著起伏的黑色山巒,忽然道:“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師尊。”

  寧長久道:“等月亮出來就能見到了,屆時我們睡一覺,師尊應會開啟她的夢境的。”

  陸嫁嫁覺得他所言有理,輕輕點頭,道:“到了夢境的不可觀里,你可還得喊我大師姐。”

  寧長久道:“嫁嫁越來越囂張跋扈了呀,萬一惹得師尊不悅,說不定大師姐一職就被撤了。”

  “怎么可能?”陸嫁嫁半點不信,道:“除了我,誰還能勝任?”

  他們說著話,又回到了冥國大殿里,寧長久梳理著腦海中的思緒,他抬起頭,看見寧小齡與邵小黎坐在桌邊,似在磋商什么,然后簽訂了友好互助榮辱與共的協議。

  見寧長久回來,寧小齡立刻抬頭,問:“師兄又要走了么?”

  寧長久在她們身邊坐下,輕聲嘆息:“嗯,外面的事情實在太多,能在冥國逗留半日已是奢侈了。”

  寧小齡秀靨微低,她輕聲道:“嗯,小齡在冥殿有諦聽和九幽說話,也不孤單的,師兄若有事需要小齡幫忙,一定要說呀。”

  邵小黎安慰道:“小齡妹妹不要傷心,我會替你照顧好師父的。”

  寧小齡幽幽地看著她,鼓起小臉,似恨不得將她揍一頓。

  寧長久卻道:“小黎,你留在冥殿里陪著小齡吧,之后我們要見的敵人會很可怕,我怕照顧不好你。”

  邵小黎的微笑凝固在了臉上。

  寧小齡連忙道:“嗯,師兄放心去吧,我會照顧好妹妹的。”

  邵小黎立刻道:“小黎會照顧好自己的!”

  寧長久斟酌著措辭,寧小齡卻替他直截了當說了:“小黎妹妹,你還不明白師兄的意思么?師兄是說,你太弱了,不要拖累他。”

  邵小黎當然知道,但此刻聽寧小齡這樣說,還是有些傷心。

  寧小齡看著她可憐兮兮的樣子,覺得自己的話語確實惡毒了些,努力挽回形象。她抓著邵小黎的手,眨著眼睛道:“小黎妹妹難道不想陪著姐姐么?”

  邵小黎不知如何回答,只好有氣無力地應了下來,道:“師父不在的日子里,我也會堅持修行的。”

  寧長久點了點頭,勉勵她們好好相處勤勉修行,等自己回來。

  寧小齡與邵小黎一同乖巧地點頭。

  陸嫁嫁看著兩位嬌俏少女楚楚動人的模樣,心中柔軟,正想溫柔地說些什么,卻見一旁九幽詩興大發,吟誦起了她的新作:送別。

  “師徒團圓又分離,多出一個邵小黎,小黎聰明又美麗,前世情人是大羿……”

  眾人聽得直起雞皮疙瘩,紛紛以靈氣堵住了耳朵。

  但這場離別也因此輕松了些。

  寧小齡穿著梨雪似的裙,操控著冥國的風吹向自己,卷動裙袂與發絲,讓自己看起來更加凄美動人。

  一旁的邵小黎顯然沒有被風眷顧,她與寧小齡并肩立著,卻似站在兩個世界里,比之對方輕風吹拂的靈動,自己木立著,則顯得僵硬許多。

  他們在殿外揮手道別。

  寧長久與陸嫁嫁離開的冥國,他們皆似白云,被風推回了自己的天空。

  回到古靈宗,兩人稍稍修整了一番,打算以拜訪俞晴為由前往縹緲樓,借機在南溟逛逛,了卻寧長久當初在骸塔廢墟中的疑惑。

  若無大事發生,他們就一路向北,路過劍閣之時將柳希婉‘劫’出來,營造一種將她強迫帶在身邊的假象,也唯有白銀之劍在身邊,寧長久才有在對敵劍圣或者神主時,與之一戰或者全身而退的把握。

  希望在此之前,雪瓷可以平安回來。

  但這么久過去了,劍書怎么都沒寄回來一封呢……

  寧長久只好安慰自己擔憂無用,絕不可因為沖動亂了計劃,否則到時候,他可能誰也救不了了。

  寧長久與陸嫁嫁準備動身之時,他展開太陰之目,于邊緣處猝不及防地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怎么了?”陸嫁嫁見他忽然停下腳步,問。

  寧長久沉默了會,道:“有人來了。”

  “誰?”

  “嗯……柳希婉。”

  “什么?”

  古靈宗大門打開,寧長久看著立在門外,黑色勁裝,革帶束腰,短發凌亂的背劍少女,很是吃驚。

  “柳姑娘……你怎么來了?”寧長久問。

  柳希婉低著頭,緩緩說道:“先前我求你饒了師姐,答應要做你的劍的……柳葉街上,我與師姐得到了師父的劍令,不得不回去,但承諾在先,不告而別是不對的,所以我想方設法回來了。”

  寧長久更疑惑了:“你的師兄師姐對你出走沒有意見?”

  “我與他們說過的。”柳希婉道:“我就說,我是假裝來投奔你,實則是當臥底的,我潛伏在你身邊,關鍵時候給你來一劍……劍閣雖向來崇尚光明正大,但畢竟是非常時期嘛,大家也能理解,就讓我過來試試了。”

  柳希婉頓了頓,竹筒倒豆子似地將陰謀和盤托出:“當然啊,我來當臥底的理由也是編造好的,反正劍閣對外宣稱是這樣的,就是說我對你心生愛慕,然后將劍閣的劍法偷偷傳授給你,而你與二師姐打架時,二師姐發現你會劍閣劍法,心中疑惑,盤問于我,然后我招供了,二師姐顧念舊情,沒有重罰,將我逐出師門,很快天榜就會把這個消息散布出去了。”

  寧長久聽著她的一番話,嘶得吸了口涼氣,問:“你這小叛徒怎么當得這般熟練啊?”

  柳希婉嘆了口氣,咕噥道:“我能怎么辦呀?還不是被你們壓迫得,只好當個雙面叛徒,委曲求全,早知道現在這樣,當初就應該留在諭劍天宗的。”

  寧長久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真真是辛苦你了。”

  柳希婉委屈道:“反正你可別招惹我,小心我隨時叛變,用我的獨門絕學刺死你。”

  陸嫁嫁在一旁聽得暈乎乎的,好久才理順了邏輯。

  柳希婉已抬起頭,望向了這個多年未見的女子。

  那時她是藏匿在天窟峰的劍經之靈,她常常能看見陸嫁嫁去書閣讀書的。

  “見過陸峰……宗主。”柳希婉率先開口。

  陸嫁嫁道:“柳姑娘你好。”

  柳希婉看了她一會兒,低下頭,支支吾吾道:“那個……陸宗主,我,我一直是堅定不移地支持你的!寧長久可以作證。”

  當初劍經之靈與血羽君沒事的時候吵架,所爭執的便多是陸嫁嫁與趙襄兒誰大誰小。

  寧長久與陸嫁嫁說過這事。

  陸嫁嫁不知說什么好,略顯尷尬道:“嗯……那……謝謝你。”

  “不用謝。”柳希婉想了想,認真道:“畢竟我是看著你長大的嘛。”

  陸嫁嫁一愣,旋即想到天諭劍經潛伏書閣幾十載,而自己小時候入門后便愛在書閣看書,這樣一想,自己還真是這個小丫頭看著長大的。

  她的話語雖沒什么問題,但……聽著怎么怪怪的。

  “嗯……是啊,一下子這么多年了。”陸嫁嫁佯作緬懷地說,實則也不知道在懷念什么,當時的劍經之靈于她而言,頂多算個書閣中飄浮的幽靈。

  “是啊。”柳希婉卻興致勃勃地懷念了起來:“嫁嫁小時候可瘦了,那時候你穿著劍袍,走路都容易拌跟頭,還倔,摔倒了也不要人扶,自己爬起來后又去書閣角落里偷偷抹眼淚,那時候你還沒上學堂,不識字,卻也老來書閣,專挑那些有圖片的書看,有時候不小心挑錯了書,看得面紅耳赤,但人又多,不好意思去還,生怕人看到,就翻到沒有畫的一頁,假裝識字地讀。”

  “后來嫁嫁長大了些,終于不那么瘦了,但天賦太高,被其他弟子排擠,后來你在山下捉了只小貓,想養,在書閣看了一整天的小貓養殖書籍,回去的時候卻發現貓不見了,一問才知道那是別峰長老養的,走丟了,現在又要回去了,嫁嫁聽完之后,又跑來書閣角落偷偷哭。”

  “停!別說了!”

  陸嫁嫁耳根滾燙,臉頰羞紅,一手捂住臉,一臉去捂柳希婉的嘴,這些丟人的陳年往事,雅竹私下與她說起時,她都會嬌嗔一番,此刻當著寧長久的面被揭露出來,她實在有些無地自容。

  寧長久卻聽得饒有興致,他看著陸嫁嫁,道:“嫁嫁小時候可真可愛呀。”

  柳希婉點了點頭,道:“對呀,很可愛的,我還記得好多事情呢……”

  陸嫁嫁深吸了口氣,她一把抓住了柳希婉的手腕,將她拉到一邊,附耳小聲說著什么,然后從懷中掏出了一把銀錢,塞到了柳希婉的手里,鄭重地囑托了幾句。

  柳希婉推拒了這筆封口費,說她們皆是一峰之人,有什么好談錢的呢?

  陸嫁嫁行賄失敗,很是傷心,有一種被人捏著把柄的感覺。

  她原本以為柳希婉是自己的擁護者,應該很好欺負,沒想到……這是假擁護者吧。

  寧長久倚靠著大門笑了起來,他從未想到,在打敗雪瓷后在家中頗有無敵之勢的嫁嫁,竟會栽在柳希婉這丫頭手里。

  柳希婉主動到來,劍閣一行也就省了,為此,寧長久還是很高興的。

  “對了,你二師姐怎么樣了?”寧長久問。

  柳希婉道:“二師姐……總之你要小心一些,當初你走之后,二師姐參悟了半個月,融入了殘國之中,境界又大漲了一截的。”

  寧長久輕輕點頭。

  他不太在乎柳珺卓的境界,因為人力總是有限的。他更關心她的選擇。

  陸嫁嫁看著寧長久,道:“既然柳姑娘來了,那要晚些出發么?她既然是你的白銀之劍,那你們是否需要磨合一下?還是說……已經磨合過了?”

  寧長久與柳希婉對視了一眼,一同搖頭。

  寧長久思怵著說:“磨合一事尚需機緣,我們先去縹緲樓,剩下的事可以路上慢慢說。”

  陸嫁嫁點點頭:“也好。”

  寧長久看了眼古靈宗,又問:“要去見見其他人么?小黎她們還在宗中的。”

  柳希婉搖了搖頭,自我揭短道:“算了,以前我對她還有非分之想呢,現在她看我這副樣子,定會嘲笑我,我才不去自討沒趣。”

  寧長久微笑著嗯了一聲。

  古靈宗的大門外,柳希婉回首看了一眼氣派的宗門,十座山峰的形狀在門后拔起,其上披著的木閣塔樓隱約可見,它們沐浴在午后的陽光里,但因幽冥之氣的緣故,總泛著些昏黃的光暈。

  此處于他們而言更似驛站,并非家鄉,但陸嫁嫁對此宗門卻也有著特殊的情感。

  她親手將門大門推上,隨手拂去了門前石獅上的塵埃。

  從前方的山崖上遠眺,可以看到遠處衣裳街的輪廓,其間川流不息的車馬在眼中像是細細的涓流,他們也曾在那里度過了難忘的雪夜。

  人總是在離去的時候,才能更清晰地感受到天的高遠與地的遼闊。人逐漸變成仙人,從仰望山岳變成了俯瞰地脈,世界在眼中跌落為了平面,于是這些流散于這個平面里的真情實感,也顯得彌足珍貴起來。

  寧長久陪著陸嫁嫁立在古靈宗的門口眺望了一會兒。

  柳希婉也稍顯生疏地跟在他們身邊,緊了緊背上古劍的系帶,心中緊張。

  她并不知道前路會遇見什么,只知道自己與劍閣算是真正背道而馳了。

  希望以后二師姐不要站在自己的對面……

  古靈宗外,三道劍虹拔地而起,向著東邊凌空而去。

  古靈宗以東,廣袤無垠的土地之后,仙氣盎然的縹緲樓懸浮海上,其下云蒸霞蔚,不見根基,遠望之時真似一座浮于半空的孤島。

  孤島上蓮花開滿,俞晴道袍孤坐,于坐忘中醒來,神色愈發不安。

  而縹緲樓以南的海域上,無劍的劍圣滿頭枯槁白發,腳踩蘆葦,渡海而來,他并非妖族,失去一臂再難生長,右臂空空蕩蕩,迎著海面,像是一面破爛的殘旗。

  五百年光陰如梭,當初南溟之上,眾妖云集,以海水為酒,放肆豪飲,如今卻只剩死寂波濤。

  他不知道這么多年,自己究竟有沒有做好準備。

  但他明白,自己乃至天下的結局,很快就要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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