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流的大江在足下翻涌,被周貞月的劍意凝成堅冰。
柳珺卓雪白的上裳濺著煙塵,左胸處,血正緩緩暈開著,如一朵刺繡的牡丹,妖冶地壓在雪堆上。
觸目驚心的斷峰旁,兩位劍閣最強的女子立在石塊和冰渣上,瞳孔已被白晝似的劍奪去了光。
因為尚是夜里,所以劍光亮起處雖與這里隔得極遠,卻也明亮得刺目。
“怎么會……”柳珺卓握著半截焦枯竹劍,呢喃自語。
周貞月率先反應過來,她一句話也沒有說,雙眉驟厲,宛若狹刀。
咔嚓!
周貞月足下的玄冰瞬間崩碎,她踩破江面,身影拔地,化作了一道虹影,朝著東面飛去。
柳珺卓捂著胸口的傷,她來不得等傷勢愈合,凝了一口氣,也要起身追去。
就在此時,黑魆魆的群峰間,金光似瞳孔睜開,將黑夜瞬息點亮。
“師姐小心!”柳珺卓心道不妙,出聲提醒。
周貞月亦感受到了有一道箭光迫近了自己。
但她自信身形如電,哪怕是世上最好的弓箭手,也不可能射中全力施展身法的自己。
可事情再度超乎了她的預料。
眨眼之間,飛速旋轉的箭簇已凝上了刺目金光,撲至面前。
她的護體劍意與箭氣對撞,炸出了火花般的金芒,將她寒霜似的眉目照得宛若金綢。
周貞月遠比柳珺卓冷靜更多。
她無法理解這一箭,但她的劍已本能地跳了出去,精準地截住了箭尖。
“斷!”周貞月厲喝一聲。
兩道赤色的火光左右蔓延開來,化作交錯的十字,斬向了這支箭。
這支金箭也被瞬間摧毀,化作了碎片,劍氣的余波將足下的山頭斬裂。
周貞月回憶著箭的來勢,檀口輕張,吐出了一把無柄的飛劍,劃破蒼穹,向著箭來的方向刺去,劍光如憑空出現的纖細銀弦,筆直得恐怖,足以刺穿任何人的血肉與骨頭。
劍鋒飛去,無功而返,嗡然一鳴。
周貞月更覺不可思議。
這支箭究竟是怎么射到自己面前的?
一箭之間,柳珺卓也已跟來,她們交換了個神色,皆壓下心中的震惑,御劍飛向了東方,去支援兩位師弟。
天笏峰間,大浪奔流。
寧長久遙望著寒氣稀薄的峰頂,看著兩道身影皆向著東邊飛去,他松了口氣,喚出金烏,吞下了神弓,接著隨手揮出幾道劍氣,斬下數根修竹,捆綁成筏。
劍閣的布置心思縝密,他若用靈力御劍,很有可能會被察覺。
竹筏很快做好,他眼前的江道是入河口,水是向著天笏峰的方向奔流的,他坐在竹筏上,悄無聲息地渡江而去,走的便是靠近柳珺卓的那一條。
現在她已被司命支開,他可以暢通無阻地從此處經過。
江水推著他撞入了幽暗的群峰之間,如一葉飄萍。
他閉著眼,太陰之目卻始終開著,注視著司命那邊的情形,隨時準備著拉弓援助。
東方,黎明的光已經退去。
黑暗籠罩之下,殺意卻以更恐怖的速度蔓延了開來。
轟轟轟的炸響聲里,鬼斧神工的山頭一座接著一座地炸裂,碎石高速飛濺,每一塊都像是殺人的刀。
三道身影在其中穿梭著,劍意好似憑空虛斬的刀刃,相互觸及,在向下崩墜的亂石中鳴響著,像是一個個炸開的金屬鞭炮。
三師兄與四師兄的落敗比他們想象中更快。
司命是真正五道頂點的修道者,這世間除了那鳳毛麟角的幾位妖王,真仙,誰還有與她問劍的資格?當初洛書樓的七樓主,便是直接被她斬殺在了通劫峰上。
司命的身影驕傲而鋒利地穿梭著。
郁壘劍握在她的手中,爆發出了難以想象的光,劍鋒過處,下墜的石頭忽快忽慢,在錯亂的平衡中形成了巧妙的韻調。
她先后與金翅大鵬戰,與九靈元圣戰,這兩者皆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是站在五道巔峰的強者,窺見生死的大精彩后,這等晚輩的五道之劍,豈能再入她目?
司命冰眸亮起,充盈劍氣,她的神袍之后,寒月勾勒,照得她發如冰絲。
三師兄與四師兄疲于抵抗,劍閣的規矩和驕傲使得他們無法抽身撤走,但司命壓來的劍如山如海,比當初大師姐訓劍之時更強。
明明只是天下第四,為何能有這般恐怖的劍意?
司命看著遠處奔來的劍光,淡然一笑。
似幽冥融入夜色,司命的身影頃刻消失不見。
肉眼無法捕捉的剎那里,三師兄的劍被折成了兩斷,袍袖撕裂,身體中劍倒飛,被接踵而來的亂石砸上,節節敗退。
四師兄則更慘,他的胸膛結結實實地中了一劍,撞飛的身影宛若閃電,直勾勾地劈在了山頭上。
劍入小腹,把他釘在了崖壁上。
他肉身泛起裂紋,身后的崖壁更是直接崩碎,連同他的身軀一同墜入江中。
“師弟!”三師兄咬牙切齒,嘶喊了一句。
司命的劍卻又逼到了面前。
三師兄劍已斷,他皺緊了眉頭,想要直接伸手,以自身的劍骨鎖住此劍。
撲哧!
劍骨未能鎖住這柄劍。
劍刺穿了手掌,向著自己的眉心射來。
他感知不到疼痛,唯有瞳孔驟縮,從未接近過死亡的他,第一次品嘗到這位味道,心中的恐懼險些將道心撕碎。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寒光當空落下,截住了這柄劍。
周貞月已經趕到,柳珺卓緊隨其后。
柳珺卓看著江水亂石中狼狽爬起的四師弟和手背洞穿的三師弟,知道他們短時間已沒有了作戰的能力。
瞬間擊潰兩位五道強者,柳珺卓捫心自問不可能做到。
天下第七與天下第四差距就這般大么?
比她神色更凝重的是周貞月。
周貞月攔在三師弟身前,手中抓住了那道白色的劍光,猛地一捏,將其碾碎。
她盯著半空中司命似虛似實的身影,冷冷道:“你就是古靈宗宗主?”
柳珺卓也望向了她,銀發黑袍的女子進入眸中,她雖不愿承認,但第一瞬,她已驚人天人。
世上怎會有這般完美近妖的女子……
她已自詡人間絕色,但在司命面前,依舊不免生出了自慚形穢之感。
這并非生死決戰該有的情緒。
柳珺卓知道自己近來的劍心很亂,高手拼殺之中,每一點細微的失神,都有可能造成無法逆轉的影響。
司命立在空中,她的四周,數不盡的元素繞著她無形流動著,她的銀發有節奏地飛舞著,眉間染著皓銀之色,將幽冷的面頰映成了刀鋒般的赤涼。
“人終于到齊了啊。”司命看著兩位重傷的男弟子和這對劍閣雙姝,淡淡開口。
周貞月道:“寧長久呢?人在何處?”
司命輕拋郁壘劍,郁壘繞身而舞,她看著周貞月,道:“你是不是要說,交出寧長久,就可以饒我一命?”
周貞月容顏冰冷,緘口不言,唯有如瀑的劍意層層疊疊鋪開,化作了游走周身的龍與鳳。
司命伸出手,重新握住了郁壘劍,她的氣勢陡然拔高,長空之中,月與她忽地重疊,綻放了幽幽銀彩。
司命道:“你們此刻讓道,我可留你們一命。”
“口出狂言!”周貞月聞言,踏出了一步,鞘中古劍作獅子鳴。
司命聽著獅吼似的劍鳴,眸中亦浮現出了暴戾之色。
“劍閣……”司命語氣冰冷:“今日就教教你們,人間劍術的頂點,究竟落在何處。”
似月亮爆炸,銀輝在長空鋪開,蔓延成無邊無際的海,司命的黑色神袍在銀輝中醒目,她的銀發更似鑲嵌在了整片天空里。
一念之間,蒼穹偷換,萬象奔涌。
司命高高舉劍,如將劍探入火爐之中,潑天銀海黏附在劍尖上,隨著她的動作,緩慢地壓了下去。
可怖的壓迫感浮現在兩位劍閣弟子的心中。
但她們半步未退。
周貞月握住劍柄,猛地將劍抽出了鞘中,銀色的劍龍在矯夭騰起,她如龍飛動,揮劍斬向天空。
柳珺卓亦摒棄雜念,鎮靜本心,一劍遞出,壺中日月之境展開,她立于黑暗,鎖住了司命的氣機,雷厲風行地出劍。
長空中,劍戰一觸即發,劍火焚天的焰流蔓延開來,燒成了漫天絢爛的彩霞。
天笏峰是中土的勝地名景,它因其間的峰形狀似笏而得名。白日里若是登臨絕頂,放眼望去,便會生出群臣持笏來朝的莊嚴之美,曾被無數仙人盛贊有帝王之氣。
而如今,這些玉笏的山頭在赤光中一個接著一個地崩碎。
好似末年的皇庭之上,群臣無言,唯有麗藻華綾的歌女翩躚起舞,一襲襲彩裙艷火將王朝壓垮。
江流跌宕。
寧長久坐在孤舟上,順浪而行,于群峰遮掩的黑暗間,眺望著遮天的劍火。
恐怖的氣象在不知不覺地籠罩了整個天地,遠處的巨峰一座接著一座地被擊垮,滾落的巨石砸出水浪,要將大江填平。
竹筏順流而去,將過玉笏山。
南州,深淵。
當初陸嫁嫁結廬修行之處已是荒草叢生,刻著寧長久姓名的木人更已腐朽,地上的小飛空陣被雨水沖刷得不成樣子。
數年之后,這里所有的一切都會消失,唯有故事流傳下去。
今日,草廬外來了客人。
那是一個白發白裙的少女,容顏稚嫩無比,她的身軀好似光的凝聚體,每走一步都是在蠶食黑暗。
白藏終于投影人間了。
她立在深淵之畔,俯下身,于無形中拾起了一片羽毛。
鴉羽。
“罪君。”白藏認出了這枚羽毛中的神性。
罪君曾入深淵,無功而返,無人知曉其中細節。
這也是白藏謹小慎微的原因。
她將鴉羽攏入掌心,看著深淵跌落的平面,確認無人會擾自己之后,她終于向著前方邁出了腳步。
跌落的平面向她擁來。
白藏落入了時淵之中。
她的足下是一片平整的沙海。
沙海中,無數的冥靈掩埋深處,無人敢探出沙子看她一眼。
白藏亦不看它們。
她輕輕一步,走入了時淵的深處。
時間的洪流在她身邊洗刷而過,未能留下任何影響。
她再一步,來到了蜂巢般的巢穴群里。
她看著這些巢穴群,確認它的本體是大腦——時淵便是無頭神的頭顱。
白藏對著巢穴伸出了手。
巢穴中實質化的時間緩緩流淌了出來,掙扎著飛向她的掌心。
這些液體般的時間,皆是無頭神的腦漿。
白藏將‘腦漿’攥入手中,她嘗試著吸收它們,卻無法與之兼容。
白藏皺起了眉。
“鹓扶,雷牢,泉鱗,原君?”白藏一一點出了這四個名字。
較之當初罪君的判斷,她又剔除了一個天驥。
她沒有選擇強行容納。
她是白銀雪宮的神主,是世界的主宰,但斷界城對于她而言,卻是全新的領土。
最重要的是,此處被不可觀的那位以權柄強行遮掩了諸多秘密,她若是強行探查,反而有可能遭受到此方天地的反噬。
但她并不心急。
她還有一個月的時間。
這些時間,足夠她摸清楚斷界城的秘密了。
白藏足尖輕抬,一步落下,已至時淵的出口。
她看了眼墻壁上帝王冠冕的無頭神像,走出了光幕。
此刻的斷界城尚被黑夜籠罩著。
王殿中,披裹紅裙的邵小黎支著肘,斜睡著,夢中,她看到了無數的星星,尤其是處于正位的那顆,宛若寶石,美輪美奐。
當初夜除曾說過她的星命,她始終記得:
“你生時有白猿星,玉兔星為伴星,此為慧星,又有洛神星居于正位。”
洛神星……
邵小黎覺得這是獨屬于自己的星星。
她伸出手,想要去觸碰,夢境卻忽然斷了。
她睜開了眼,看到池水中,那藏著玉枝的地方,忽地亮起了光芒。
“師父……”邵小黎立刻起身。
池水中,光芒又詭異地消失了。
她心中一凜,總覺得這截玉枝是在提醒著自己什么。
她憑著直覺,憂心忡忡地登上了王殿的高樓,登高遠眺。
忽然間,邵小黎捕捉到了一抹不和諧的白色。
那……似是一個人。
她的心臟一下抽緊了,她身軀一避,躲在了柱子后面。
這種恐懼感于她而言是熟悉的——兩年之前,罪君至斷界城,她初見那襲黑袍,心中泛起的,便是這樣的直覺。
更恐怖的是,當她望向那個白影時,那個身影也緩緩轉身,看向了自己。
‘必死無疑’四字刻上了心頭。
天笏山的天光在黎明到來之前熄滅了。
那場戰斗仍在持續著。
與劍閣兩位師姐的鏖戰里,司命雖未明顯地落于下風,卻也難見勝算,五道巔峰的對決里,她從未想過真正將對方殺死在天笏峰中,因為那樣,自己勢必也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這于她而言并不值得。
她真正視為敵手的,唯有劍圣一人而已。
“聽說你曾是神國的神官?神國崩毀,故而流亡人間?”周貞月挑開了撞來的劍鋒,橫切一劍斬向對方的咽喉。
司命展開時間的權柄,身影如搖動的火焰,一閃即滅,下一刻已出現在了周貞月的背后,反手握劍,將盛光斬向她的背脊。
“你還有心思打聽我的來歷?”司命冷冷發問。
柳珺卓眉心飛劍,撞上了司命的劍尖,將其彈開,周貞月亦已轉身,一念生萬劍,照徹長夜的同時,巨龍般朝著司命砸下。
周貞月冷漠道:“毀你神國者,你不該不知道是誰吧?如今你要背棄自己所守護之物,為虎作倀?”
司命視這萬千劍如無物。
殺氣如巨劍神罰之時,她身子靈巧一動,時間權柄中,她好似白駒過隙,不沾片塵,甚至有閑暇反手握住巨龍的劍光,倒行逆施般這一劍砸向劍龍的頭顱。
司命撼破巨龍,道:“國主無道,師尊神降以罰之,斬其頭顱,裂其權柄,大快人心,你這晚輩目光短淺,懂什么?”
周貞月驟緊了眉,揮手間立下劍域,將司命圍困其中。
她冷冷道:“背信棄義者,必為天地所不容!”
司命在劍域之中閑庭信步,她一邊逼退柳珺卓的劍,一邊操控著郁壘,流星般朝著周貞月砸去。
司命冷笑著回應道:“你從未接觸過真正的天道,卻對其癡心不已,何其愚蠢,你是人間人,不是天上狗!”
周貞月眉目冷峻,她咬破手指,點入自己眉心,精血釀成,萬千大劍凝為了‘一’。
“我看你才是被打斷了脊梁的狗!”柳珺卓冷漠發話,一劍封鎖了天上的月光,她配合著師姐,想要將其鎖住,讓師姐一劍直接將其重創。
司命轉過頭,殺意凜然地盯著柳珺卓。
“我與你師姐說話,什么時候輪得到你插嘴了?”司命冷叱一聲,振袍伸手,舉向天空。
柳珺卓一劍隔下的黑暗被她握于手中,向著柳珺卓摜去。
蒼天壓下,柳珺卓未能避開,被這一擊壓著,向著一片山峰倒去。
周貞月大如天舟的巨劍也橫空出世了。
司命看著這一劍,伸出了手指。
神袍之上,繁復的紋身再度映了出來,如黑漆瓷瓶上的銀紋。
“鎮!”司命的口中,命令式地喝出。
天地靜止,巨舟停在了面前。
但她的身后,柳珺卓很快斬開了壓去的黑暗,劈出了一道明亮劍光,反而向著司命的后背砍去。
司命并未阻擋。
一箭南來。
天笏山外,寧長久已乘舟而過,他在扁舟上,再度拉開了陽凰蒼羽弓。
全身心投入到這一戰的柳珺卓并未及時察覺到這一箭。
她封劍回擋。
劍斬開了箭。
仍有半截箭鋒貼刃而過,不偏不倚地刺入她的胸膛。
她再中一箭。
這本不該是什么重傷。
但她將后背留給了司命。
司命拼著一些劍氣反噬,放棄了抵擋大師姐的一劍,身形猛地下墜,力量凝于拳尖,一拳朝著柳珺卓的背心毫無花哨地砸去。
柳珺卓回身,勉強擋住了這一擊,但她身子卻被砸飛出去,徑直撞入了一座大峰中。
山峰粉碎。
與此同時,周貞月的劍也撞上了司命的后背。
司命低估了這一劍的威力,她的神袍雖卸去了巨劍大半的力量,身軀依舊受到了沉沉的一擊,氣血翻涌,靈力稍滯,若是此刻她爆發出一番不要命的窮追猛打,自己恐怕真的會無力招架。
但幸好,又有一支金箭飛來。
金箭擦身而過,似吻過她的肌膚。
本想乘勝追擊的周貞月,眉眼再被箭光照亮。
轟然一聲巨響里,周貞月以劍意強行震碎了此箭,身影卻也被轟得倒退。
另一邊的山體里,柳珺卓踏著落下的巨石,如踩登云梯,沾染泥塵的身軀拔出了山峰。
她眉目咬著帶血的唇,怒火中燒,隨手一握間,巨石為劍,跟著她的身影一起,大刀闊斧地劈向了司命。
司命這次沒有正面應戰,她穿梭在時間里,靈巧地避過此劍,反而向著天笏山的南邊且戰且走。
周貞月與柳珺卓絕不可能放過她,她們聯袂追上,各展劍術,籠罩司命,將整片夜空都照得雪亮。
亮光中,時而會有金色的箭飛來,以刁鉆怪異的角度襲擊。
射箭者顯然深諳捏軟柿子的道理,幾乎每一箭指向的目標,都是柳珺卓。
這些箭威力巨大,若處理不慎,很有可能危及性命。
柳珺卓無法全力出劍,身形被拖慢了許多,很快與司命拉開了距離。
追逐戰里,天笏山的山峰像是被引線串聯的鞭炮,一座接著一座地炸開,騰起的煙塵遮天蔽日。
周貞月與司命在長空中激戰著。
兩人的道法在空中對轟,聲勢驚天動地。
周貞月不愧為劍圣首徒,她撐過了司命一浪高過一浪的殺意之后,立刻轉守為攻,以畢身所學之劍招壓上,很快占據了上風。
也是此刻,天笏峰的盡頭,金光拔地。
這是寧長久的第八箭。
周貞月的攻勢再被壓斷。
“劍閣,恕不奉陪了。”司命淡淡笑著,在周貞月掙開那一箭之前,她在身前畫了一個圓。
圓如日晷。
她的身影鉆入其中,穿透層層疊疊的虛幻,頃刻消失在了周貞月的面前。
“辛苦了。”
寧長久看著憑空出現在側的女子,笑著說道。
圍殺他們的,是兩位五道巔峰的女子,寧長久初入五道,根基不穩,正面迎敵可能會有風險,反而拖累司命。
所以司命與他的計劃,便是由她來支開兩人,而他暗渡陳倉,一舉渡過天笏山。
她們已被甩在了身后。
天笏山后,更是一馬平川。
“小事一樁而已。”司命負手舟上,灑然道:“這兩個晚輩應是養尊處優慣了,境界雖高,劍意卻差百年火候,她們實力我已摸透,不過爾爾,只要劍圣不出手,返鄉之路,應是無恙的。”
“……”寧長久沉默片刻,嘆息道:“雪瓷姑娘啊,你還是少說點話吧,我聽著害怕。”
司命微笑道:“有什么好怕的?我如今是你的雪兒,可不是那言隨法出的神官。”
也是此時,尚有萬里之遙的孤云城大門洞開,劍圣負劍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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