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宣泄的聲音一夜也未停止,陰云聚如千軍萬馬,在古城的上空奔騰而過,其間的雷電交鳴好似天馬的響鼻。
司命獨坐窗邊,綿長的銀發垂落在地,蜿蜒堆疊,如雪的面頰映著電光,她睜開眼,目光投向了天空,她目光所落之處,便有電火撕開蒼穹,仿佛天象不是自然而發,而是她瞳孔中幻影的映射。
鋪天蓋地的暴雨像是隔絕了世界,司命的臉頰越來越淡漠,那種淡漠不是冰冷,而是無情。
她凝望著暴雨,精神世界似也要被暴雨篡奪,為寒冷的雨絲所淹沒。
這種狀態持續了許多時日了,司命知道,這是神性回歸身體的征兆,等到神性徹底歸來,就能將她那七百年苦難歲月里,野草般肆意侵占識海的人性所壓抑,成為精神的主導。
這本該是令人歡喜之事,象征著她能在通往神國之主的臺階上更進一步。
但司命此刻非但沒有半點欣喜,反而生出了深深的恐懼。神傲世一切,本不該有恐懼的情緒……但她總是不安。
司命打散了手中的劍訣,睜開眼,起身掩上窗,背對著窗外的暴雨,目光掠過屋內,鹿角雕花木架,牡丹錦瓶,牙床……她與它們一點點建立起若有若無的聯系。
最后她看著睡夢中的寧長久。
若是那只猴妖在場,它便可以看清,兩人之間所糾纏的,密密麻麻的復雜線條。
今夜的寧長久睡得很安分,沒有再說什么奇怪的話。
司命在床邊坐了一會兒,注視著他,時間已近清晨,寧長久緩緩蘇醒。
司命看了他一眼,問:“昨夜又做什么夢了?”
寧長久揉了揉腦袋,道:“你可能不太相信,我在夢里,嗯……看了一整夜的書。”
司命冷漠的臉浮現出一抹笑意:“你的鬼話真是越來越假了。”
寧長久嘆了口氣,心想前些日子說假話你信了,今天說真話反而不信……算了,不和這種不喜歡讀書的丫頭一般見識!
寧長久心中自我安慰著,回憶著卷中的奧妙之處,依舊不免嘖嘖稱奇。
若非有白鹿壽星大敵當前,他甚至想睡個回籠覺。
司命在妝鏡前坐下,寧長久披衣而起,走到了她的身后,忽然問道:“要點些妝么?”
司命蹙眉道:“你覺得現在不美?”
寧長久道:“只是很好奇,一個完美的事物上,加入了另一種象征美的符號,到底能不能變得更美。”
“呵,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司命淡淡笑道:“曾經神國有一位天才的修士,它飛劍的速度達到了世界規則的極限,他為了突破自身速度極限,想了一個辦法。”
“什么辦法?”寧長久問道。
司命微笑道:“他踩在飛劍上,當飛劍速度運轉到極致后,他在劍上跑了起來。”
寧長久皺眉,不太理解她話中的意思,只是問:“所以要不要點些妝?”
“對牛彈琴!”司命冷哼了一句,漠然道:“神女不染纖塵,世間一切皆是塵土,包括胭脂水粉。”
寧長久嘆了口氣,看著她鏡中皎好的面容,為她梳好了本就柔順如綢的長發。
窗外電閃雷鳴雖不那么頻繁,卻依舊時不時地響起著。
兩人喝過了灑著鹿茸的早茶,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一會兒,司命忽然將目光放向了尚自昏暗的窗外,開口道:“來了。”
暴雨之上的云層,平靜中泛著淡淡的銀光,一頭染著銀光的白鹿踏過云朵,如踩過一座座海上的孤島,向著比丘峰的方向靈巧躍來,暴雨在鹿蹄之下發出轟鳴般的聲響。
不久之后,寧長久與司命的房門,有敲門聲響起。
司命指尖微動,門便輕輕打開了,粉雕玉琢的童女立在門外,正想進來,可腳才一落地,便如踩雷池般呼痛了一聲,踉蹌退后。
她看著靜坐在屋內,帶著妖狐面具的女子,連忙道了聲歉。
但童女的心中是隱藏怨恨的……哼,身材這般好,卻帶著面具遮面,想來真容不會好看,況且這一晚上,孤男寡女同處一室,竟什么動靜也沒有傳出來,這顯然是不合理的……嗯,總不能是因為男的不行吧?
童女低著頭,目光幽幽,道:“公子,姑娘,壽星爺爺有請。”
說著,童女捧出了兩柄紅傘,輕輕放在門邊。
司命看著紅傘,想起了趙襄兒是喜歡紅傘的,她幽幽道:“換把傘,我不喜歡這顏色。”
童女微愣,只當她是在刁難自己,暗暗地罵了一句后,乖乖地去換了把米色紙面的古式紙傘。
司命看著童女,輕輕搖頭,道:“這比丘峰的風氣真是古怪,一個小花精都敢對客人這般僭越。”
寧長久笑道:“會不會是你太敏感了。”
司命冷冷反問:“我怎么敏感了?”
寧長久略一沉吟,想起了諸多往事,猶豫道:“說出來并不合適。”
司命微怔,反應了過來,她眼眸瞬間瞇起,向著寧長久撲了過去。
童女聽著廂房中忽然響起的慘叫聲,冷笑著搖頭。
哼,任你囂張,等稍后見了壽星爺爺,還不是要成為階下之囚?
屋內打鬧結束之后,寧長久揉著手腕和肩膀無奈起身,司命雙手負后,面若寒霜地走了出去。
紅色與米色的傘在雨中撐開,傘面上點綴著一朵朵小花的圖案。
初春時節,山花正開得爛漫,順著童男童女的指引,他們沿途走去,暴雨洗刷的道路鋪滿了花瓣,柔軟如毯,尚自寧靜的清晨里,一座立在遠處的木樓卻已亮起了暖和的光。
那是白鹿壽星的府邸,牌匾上寫著‘萬壽樓’三字。
童男童女將他們引到了門外。
門緩緩打開,奢華精致的古樓裝飾映入眼簾,童女與童男微笑著開口:“歡迎客人。”
寧長久與司命走入了樓中。
這座古樓的建筑風格很有人族的風范,其間的古木雕飾也很傳統,皆是壽桃,龜趺,白鹿,花卉,門窗四壁皆以稻紋裝飾,立于墻中的柱旁,置有五谷雜糧的米缸,
缸中之米取之不盡。
可以想見,住在這棟樓中的,應是一位年邁的老者了。
進了門,又有童男童女前來相迎。
他們只有七八歲的模樣,但各個皆是美好的胚子,他們剃眉畫眉,粉嫩的臉上點著淡妝,對著兩位客人柔媚地笑著,惹人憐愛。
司命對此不屑一顧。
“客人,里面請。”
前方的門向著兩側滑開,童男童女各挑開了一面簾子,燦爛的燈光從內室透了進來,折射著瀲滟的光彩。
寧長久與司命對視了一眼,緩緩走入。
里面的屋子穹頂很高,空間亦是巨大,屋子呈現一個半圓的形狀,中間有一片四方的水池,水池中倒影著絢爛的燭火,而池子外,則坐滿了童男童女,他們穿著不符合年齡的衣裳,衣裳花色斑斕,衣袂連綿,望上去猶如一片繽紛之花。
他們跪坐在道路兩側,雙手捧著燭臺,頂在腦袋上,稚嫩的美感在曖昧的燭光間盛放著,
司命淡淡地掃視了一眼,輕輕踩上了花團錦簇的柔軟毯子,黑色的衣裳與銀色的長發隨著她身影掠動,在這華艷的堂中,卻像是一抹清艷的微風。
躬身立在一旁的稚嫩孩童仰起了臉,她的妝容帶著夸張的可愛。她接過了兩人的傘,將其輕輕收好,隨后引著他們前去客人的座位。
兩人在早已安排妥當的木桌前坐下。
童男童女為他們斟上了茶。
寧長久看了一眼茶,又看了一眼司命,司命輕輕掀開了一縷面具,露出了線條完美的下頜,她將唇按至茶杯邊緣,輕輕壓住,抿了一口,姿勢從容優雅。
許多童男童女見到了這一幕,他們屏住呼吸偷偷看著,雖只見了冰山一角,卻感受到了窒息般的美麗。
寧長久這才喝了口茶。
前方的水池中,蓮花河燈悠悠散開,幾道身影從河燈中飄出,化作了歌姬的模樣,她們與周圍的童女不同,身材皆娉婷優雅,裊娜如煙。
寧長久靜靜地欣賞著池水中的舞蹈,眼眸平靜。
舞蹈落幕,前方火光似的屏風后,鹿一般影子踏光而出,它出了屏風卻變成了一個杵著拐杖,眉開眼笑的老人。
老人白發長須,梳著道髻,道髻上別著一朵石茶花。
他右手懷抱拂塵,左手握著拐杖,披著一襲滿是爻卦之象的黃黑色道袍,身姿挺拔,仙風道骨。
老人對著寧長久與司命拱了拱手,道:“二位貴客遠道而來,老朽有失遠迎不說,還讓貴客多等了兩日,實在內疚。”
“無妨的。”寧長久也與他客氣了一句。
白鹿壽星緩緩走到水池對岸,他笑著問道:“不知公子喜歡些什么?老朽在這山頭也經營了數百年,人間的珠寶美人亦張羅無數,不知能不能入二位法眼啊。”
司命環顧四周,道:“這就是你所謂的美人?”
萬壽樓內,那些或捧著燭火,或捧著花瓶的稚氣童女皆神色哀怨,只是敢怒不敢言。
白鹿壽星笑了笑,道:“這些皆是萬里挑一的花精,各個都是絕好胚子,將來也定是不世出的美人,將她們從小養大,眼睜睜看著花苞待放,才更具美感。”
寧長久想到了山腰間的護花鈴,那是為了驅趕白鹿偷吃而拉起的。
想到此處,他看著萬壽樓中的花精和那須發皆白的道袍老人,不由泛起了惡寒之感。
白鹿壽星拍了拍手,笑道:“伶兒、歡兒,來給客人撫琴跳舞。”
兩位童女從人群中走出,她們步態裊娜的來到了萬壽樓的中央,身姿隨著腳步而高挑起來,她們深深鞠躬,于手中變幻出琴與彩緞,一人撫琴,一人舞蹈,將本就艷麗的燈火舞得更加繚亂。
寧長久沒有去看跳舞撫琴的女子,只是盯著白鹿壽星。
白鹿壽星瞇眼笑著,他也望著對方,道:“兩位才來萬妖城沒多久吧。”
寧長久笑道:“確實沒有幾日。”
白鹿壽星道:“萬妖城最近逃了不少妖精,唉,不知哪里來的風言風語,說圣人要死了,這座城要塌了,嚇得許多坐不住的小精怪連夜逃了出去,來萬妖城的客人也少了不少,兩位萬里迢迢而來,實屬不易啊。”
寧長久問道:“你怎么知道我們是萬里迢迢而來的?”
白鹿壽星拈須,笑而不語,一旁的童女奶聲奶氣道:“我早就與客人說了,我們壽星爺爺神通廣大,窮究天人之算,兩位客人才來的時候,爺爺便讓我們做好迎客的準備了。”
司命輕聲笑道:“天人之算?是因為舉世皆知的天榜吧?”
寧長久也明白了過來。
天榜曾發榜召回散落四方的冥君權柄,白鹿壽星顯然也得到了消息,而他手中恰握著一份,所以提前知道他們早晚會找來萬妖城。
白鹿壽星看著狐貍面具的女子,道:“閣下就是傳聞中,天下第四的司宗主?”
司命并不認為這個天下第四是什么雅稱,她態度不冷不淡,吹去浮于茶面的熱氣,嗯了一聲。
白鹿壽星望著一旁的少年,問:“那這位是……”
司命說道:“宗中弟子。”
白鹿壽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重新掂量他們的身份。
“……”寧長久心想,當徒弟總比奴仆強些。
司命飲了口茶,將茶杯推到自己面前,道:“徒兒,幫為師斟滿。”
寧長久越來越懷疑她有某種傾向了,但出門在外,他還是給足了司命面子:“是,師父大人。”
司命滿意點頭。
白鹿壽星看著這對關系不俗的師徒,道:“這兩日住的可好?我的小兒女們招待得可還周到?若是客人不喜歡歌舞,我還有一個好友叫百面狐,在外城搭了個戲班子,什么都演,到時候我可以喊他過來,為二位祝樂。”
司命輕笑著搖頭,如數家珍道:“不必了,跳火圈,碎大石,演丑角這些事不足為奇,我徒兒能歌善舞,經常以此逗我為樂的。”
“……”寧長久咬牙切齒道:“師父您開心就好。”
白鹿壽星拈須笑了一會兒,贊嘆道:“貴 宗弟子真是多才多藝啊。”
寧長久默默喝茶。
司命放下茶杯,樓內絢麗的燈火似黯淡了幾分。
她道:“說正事吧,我們前來所要什么,你是清楚的。”
白鹿壽星笑意微斂,道:“在說正事之前,容老朽先給二位講一個故事吧。”
兩人沒有說話,靜看著他,白鹿壽星是初入五道的強者,卻依舊感受到了攢針般的刺感,他神色不變,從容道:“在很久很久以前,妖族雖也式微,但天地廣袤,總也有諸多容身之處,只是過往妖城,多是古神圈禁的豬欄,養在其間的妖,也與雞鴨豬狗無異。”
童男童女盡數沉默,手中燭光也黯淡了幾分。
“千年之前,比丘國是個特殊之處,偏居一隅,尚未被古神染指,其間有祥瑞成霞,有繁花織錦,有仙人散桃,有紫氣東來……
然而世上從無永恒凈土,不久之后,比丘國為一古神踏足,古神自號為國君,他于比丘國建國,逼我與百面狐為國師,起初它在比丘國建城之時,待妖族不算太差,只以妖族子民為奴隸,未行趕盡殺絕之事。可是有一日……”
白鹿壽星的話語頓了頓,他喟然長嘆道:“有一日,國君召見我與百面狐,領去禁地密室,給我們看了一尊天降之圣器……那是一尊上架八角飛檐寶閣,下繪陰陽、拴四銅龍的煉丹爐!爐膛盡是煙灰,火焰已歇。國君稱其為太上仙爐,據說是仙廷墜落人間的遺物。”
“國君告訴我們,此爐可煉長生不老之仙丹!”
聽到此處,寧長久不自禁地搖了搖頭。
白鹿壽星繼續道:“煉丹需要藥材,他想借我們之手,殺一千一百一十個幼妖,取其心臟,以此為藥,煉成絕世仙丹。”
“我與百面狐當然不愿殘殺同族。禁地之中,我們互換了個眼色,然后撲向了國君……唉,我與它再次醒來已是很久之后了,我們的身前,堆滿了鮮活的、還在跳動的心臟,而乘著心臟的盤前,立著一個黑色的影,影子的身邊束著一根長槍,槍上挑著一顆頭顱,正是國君的頭顱。”
寧長久問:“那黑影是圣人?”
“是啊。”白鹿壽星嘆了口氣,露出了緬懷之色,道:“國君控制了我們的精神,讓我們成為煉丹的罪魁禍首,甚至是……替罪羔羊!圣人來到比丘國時,已有五百余妖族被殺,據說當日我與百面狐已被推到了絞刑臺上,國君誠惶誠恐地從殿中走出,哭訴著受我們脅迫之事,閘刀將落之時,幸得圣人火眼,識破國君陰謀,將其打殺,給了我與老狐貍,贖罪的機會……”
故事接近尾聲,場中許多童男童女竟配合著掩面而泣起來。
寧長久問道:“你所說的故事,與冥君權柄有何關系?”
白鹿壽星道:“冥君權柄,與那太上妖爐有關。事后我才知道,那國君是個墮仙,丹爐本是他所有之物,他在人間得到了一份冥君權柄,想以至純至陽之火與至陰至寒之怨將其煉化,融為一身,得幽冥輪回之力,重登大道!”
寧長久問:“如今這丹爐與權柄皆在你那里?”
白鹿壽星猶豫片刻,點頭道:“確實如此。”
寧長久道:“你也打算煉化冥君的權柄之力?”
白鹿壽星蒼老的眼眸里露出了堅毅之色:“萬妖城傾塌之日雖還未到來,卻也是必將到來之事,我比丘峰大小妖族,開化與未開化者,總計十萬不止,當年有圣人護我們周全,將來亂世,我們頭頂無人,我作為一峰之主,總該護住他們才是啊。”
寧長久看著道髻簪花,仙風道骨的老人,輕輕搖頭。
他在城外見過那些鬼廟。
若白鹿便是它們口中的鬼皇,那所謂的鬼皇斷然不是好妖。
司命靜靜聽了許久,話語更加直接:“我是來取權柄的,無論你的過往如何,皆不可動搖我們的想法。”
白鹿壽星緩緩道:“先前的故事,老朽只是表明決心,圣人將比丘峰交給了我,我當然要護其周全,萬死不辭,你若要殺我,便是要殺整座比丘峰之妖!哪怕未來將是喪盡天良的亂世,但背負十萬血債者,也絕不得好死。”
跪坐在一旁的童男童女紛紛抬頭,他們的瞳孔中也泛起血色,皆如見敵人般盯著寧長久與司命。
司命冷笑道:“冠冕堂皇。”
白鹿壽星道:“不知司宗主有何高見?”
司命淡淡開口,道:“當初你受國君蠱惑,殘殺同族五百,圣人留你性命,是為了讓你贖罪,而不是讓你再殺五百妖族的性命,補入丹爐之中。”
寧長久眉頭微皺。
白鹿壽星神色微變:“你說什么?”
司命清冷的話語從狐妖面具中透出,道:“我說得還不明白么?那個老國君雖是墮仙,雖被圣人打殺,但你……內心深處始終沒有忘記他的話——煉一千一百一十妖心臟,可得長生不老。后來圣人死了,再無人能壓抑你的貪念了,對吧?”
白鹿壽星卷著道袍,冷冷道:“你們不過是初來乍到萬妖城,從哪里聽來的風言風語?”
“我的猜測而已。”司命聲色清冷,語調婉約而譏諷:“若是風言風語,你又何必要拔劍呢?”
他們來時還清冷的萬壽樓外,已經圍滿了妖兵,那些妖兵頭生鹿角,一手握著火把,一手提著闊刀,刀尖紛紛對準了樓中的燈火。
白鹿壽星道:“你們若是來客,我愿以誠相待,你們若是來奪權柄,那我為了比丘峰的安穩,也只好兵戈相見。”
司命輕輕搖頭,道:“你早就知道我們會來,卻只是準備了些蝦兵蟹將來送死,怎么?是人參果樹無肥料澆灌,所以想借我們之手再添些尸體?”
“峰難當頭,能為此峰出力,皆是眾妖之榮,死而無悔。”白鹿壽星緩緩起身,打量著他們,說道:“太上丹爐之中,倒是尚缺一枚藥引!”
司命輕撣茶杯之緣,茶杯碎成齏粉。
“徒兒,隨我降妖。”
司命緩緩起身,池中之水凝作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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