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月坐在天藏的尸首上,小巧的身軀顫著,她揉著眼,幼小的哭聲輕輕地回蕩。
巖漿沸騰聲,濁水流瀉聲都在小女孩的哭聲中寂靜,嚶嚶地充斥了整個巨大的空間,仿佛為母親新喪悲鳴哀悼。
寧長久沒有去聽她的哭聲,他立在原地,守著紫府中的那點金光,神識屹然不動。
邱月哭了一會兒,見寧長久不理會自己,便也不再哭了。
“爹爹可真是冷漠呢。”邱月擦干了眼淚,不悅道。
寧長久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邱月緩緩抬頭,然后小腦袋猛地一震,雙手中指勾住嘴巴兩側,猛地一拉,瞪大眼睛,哇呀呀地做了一個鬼臉。
這看似只是一個小孩子玩鬧的舉動,但這一刻,寧長久的金瞳中,卻像是有成千上萬的烏鴉瞬間飛過,那些烏鴉都帶著痛苦絕望的鬼面,與外面那些人龍怪物如出一轍。
邱月的身影瞬間拔高了數倍,好似一尊盤膝而坐的胖鬼佛。
寧長久向后微退了一步,他驟緊了眉頭,識海似有無數的黑刀割卷而過,將他的意識瞬間洗成空白。
寧長久如刀的嘴唇抿緊,悶哼了一聲,瞳孔中的金光凝聚,手指猛地點住自己的眉心。識海內金光轟然炸開,烏鴉被一洗而空。
一縷鮮血從滲過她的指肚,順著眉心滑落下來。
邱月先前的魔神模樣好似錯覺,她又變回了小女孩,嗚嗚哇哇地伴著鬼臉。
見沒嚇到寧長久,邱月便也失了興致。
“哼,我還當是爹爹精神意志堅定,原來是金烏太厲害了呀。”邱月夸贊道:“不愧是我看上的鳥兒,到時候我會好好把它養大的。”
寧長久盯著她,問道:“你想奪舍我?”
邱月揚起頭,道:“女孩子奪舍男孩子很奇怪嗎?爹爹長得好看,身子又最適合當容器,還藏著那么多我都感興趣的秘密……我千辛萬苦跟在你身邊,就是饞爹爹身子呀。”
說著,她伸出小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但她又有些苦惱,這個修羅看著兇巴巴的……先前看他用修羅殺古猿劍劍妖的時候,自己就覺得不簡單,沒想到他的精神力竟強到了這般地步,就像是一個刺猬,找不到下嘴的地方。
不過幸好,這個修羅也是殘缺的,若是完整的,自己今天可能反而要栽了,畢竟自己還是一只活了幾百年的幼崽書靈呀。
寧長久悄無聲息地運轉時間權柄,修復著先前險些被擊穿的識海,他平靜開口,問道:“你身為洛書的書靈,為什么會出現在樓船上?”
邱月對于他暗自療傷有察覺,卻無動于衷。
“既然爹爹這么好奇,那我就告訴你哦,嗯……正好順便等一下人。”邱月雙手叉腰,認真地回憶起來:“這件事呢,還要從萬妖城的癡心妄想說起。”
“洛書樓要復活天藏,這件事也不知道哪里泄露了消息,總之被萬妖城知道了,于是萬妖城就鬼鬼祟祟地想要當小偷,他們應是準備了一個妖神陣,想要在洛書樓殺死天藏之后,乘其不備,直接將天藏的力量奪舍到他們準備好的容器里。”
“不得不說,他們挑選的容器確實不錯,我看了一圈,就看上了這副。”邱月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和腿,感慨道:“這個小姑娘生前可是一個很好的人,善良懂事,養了流浪的小動物,有好吃的也都讓給弟弟……可又有什么用呢?還不是被父母拿去獻祭,被萬妖城的壞蛋害死了。”
邱月說道:“當然,萬妖城很不幸,正好遇到了喜歡伸張正義的我,他們計劃被我撞破了!唉,萬妖城也真是可憐,當初與劍圣立約,劍不得入城,但大妖也不得出城,只能找一些小魚小蝦米冒險,我就順手把小魚小蝦一起殺了!”
“接著,海難就來了!那是顛寰宗的陰謀哦,他們的計劃非常簡單,就是要在樓船上殺人,把事情鬧大,使得顛寰宗有理由介入海國,確保擒殺龍母一事萬無一失。當然,爹爹和娘親神兵天降,將那藻龍打跑了,破壞了顛寰宗的陰謀。”
“爹爹出劍的模樣一下子吸引了我,特別是你身體里那種……熟悉的氣息,就像是烤香雞似的。”邱月露出了醉人的笑容:“當時我第一次離家出走,還有些緊張,想找個人保護一下自己,就挑中了你們了!”
寧長久問道:“離家出走?洛書樓主沒有發現你離開?”
邱月說道:“洛蒼宿確實是負責看護洛書的!但是……爹爹你會發現自己的兒子走失嗎?”
寧長久皺眉不解。
邱月搖頭道:“當然不會,因為爹爹根本沒有兒子,所以想都不可能去想這種事情。洛蒼宿也一樣,他并不知道我的存在,所以我只要我走得小心點,他是不會知道的。”
邱月話語頓了頓,無比誠懇道:“其實,爹爹,你有很多次機會可以殺我的。”
寧長久沒有做出回應。
邱月說道:“我看花的時候,你用手指虛點著我的后頸,那一次我真的很害怕,我怕你真的下手……當然,點殺掉我的皮囊是沒用的,還必須用神火灼燒我的魂魄,燒上個幾天幾夜,但是痛苦的不會是我,而是這個身體原本的小女孩,她還沒有真正地死哦。”
寧長久的眉越皺越緊,他眉心的傷痕已經彌合,瞳孔中的金光凝聚,如凝聚著殺意的槍尖。
邱月欣賞著他的表情,道:“就知道以爹和娘的性格,肯定是不忍心的。”
寧長久問道:“所以你跟在我的身邊,就是為了將我引入洛書之中?”
邱月坦然承認:“是的,你可是我選好的,最棒的容器,只要在洛書樓里,把你的精神意識抹殺掉,到時候你、你的金色小鳥、道法劍術、修行感悟還有……漂亮娘親,都會變成我的了!本來你們如果偏移了路線,我還得費勁把你們引來,多虧了褚先生呀。”
“不過呢,也有我沒想到的事情。”邱月嘆了口氣:“木靈瞳這個女人忽然冒出來,我確實半點沒有想到,雖然不認識她,但看上去她也不是洛蒼宿那樣的廢物呀,我可沒信心打敗她,要是打不過……”
邱月目光幽幽,像是在想什么壞主意,最后無奈地嘆了口氣:“那就只能接受招安了。”
寧長久不明白“招安”的寓意,也沒有追問。
因為邱月說完這句話之后,像是講完了所有的故事,然后收斂了神色,緩緩地站了起來。
她望向了另一邊,道:“娘親到門口了,差不多了,嗯……她身邊還跟著一個漂亮得有點討厭的女人,不過那個女人有致命的弱點,我可一點不怕她的。”
隨著邱月起身,她的手上抽出了一柄纖細的刀。
“這柄刀名為郁壘。”邱月介紹道:“當初親爹爹給親娘留下的刀,一直封存在這本書里,算是仿品吧,真跡已經在當年的神戰里碎得不成樣子了。”
她話語悠悠,腳步同樣悠悠。
寧長久也將自己的精氣神拔到了巔峰。
他對這場戰斗沒有信心,所以沒有妄動,等待著邱月的后續。
邱月一手拎著刀,一手微微提起了些裙擺,她像是一個流連花叢的少女,輕盈地躍起,向著寧長久揮刀而去。
寧長久拂開了那些侵染而來的幽冥之氣。
他的身后,假寐的修羅驟然睜眼,修羅神像是瞬間點燃的干草,隨著寧長久念動,身影膨脹了數倍,寧長久的白衣被包裹在層層疊疊的金影里,赤金色的瞳孔像是燒起的太陽。
金光亮起的那刻,邱月的身影一下子逆光了。
她的眼眸中閃過一抹異色。
但這畢竟是她的世界,她雖只是幼崽,還沒有真正掌控這片天地的能力,但主宰方寸還是做得到的。
她想象著寧長久的腳下有一個深淵,想象著寧長久的身前突兀地出現一把劍,想象著下面的污水里,忽然跳出一頭巨龍,嗷地張開大嘴,咬向寧長久。
所有光怪陸離的想象盡數成真。
這些畫面隨著她的刀刃一起,撞向了寧長久。
寧長久不為所動,他盯住了邱月的身影,全神貫注地揮劍斬去。
巨大的修羅之影與此同時地爆發出激昂的聲響,它宛若金剛怒目,對著那些想象出的畫面放肆出拳,為寧長久的一劍保駕護航。
劍刃與刀刃撞擊,爆發狂鳴。
邱月在第一次交鋒中竟被撞退。
她用刀刃拂去了吹面而來的金光,盯著寧長久,惱道:“好兇的修羅呀。”
陸嫁嫁與司命來到了地核之外。
司命看著地面,俯下身子,手指觸了觸地面的裂痕,道:“這是權柄發動的痕跡!”
陸嫁嫁看著大片破碎的山體,道:“這至少是五道巔峰的力量了吧?”
司命斷言道:“這是崩壞。”
天藏的權柄“崩壞”。
天藏的金石之主,掌控著所有的礦脈地脈,只要念頭一動,便是大地陷落,萬里崩損的災難。所幸天藏已經瀕死,崩壞似乎成了她死亡中無意識的舉動,但哪怕如此,那股權柄的力量依舊摧毀了這一整片的山石大地。
司命說道:“天藏是太初六神之一,它和神國之主位格相當,洛書不應該有它才是。”
陸嫁嫁道:“難道說洛書的創造與天藏有關?”
司命道:“有可能。若是如此,洛書也很有可能藏在里面……總之先進去看看吧,若是能找到天藏的本體,那說明洛書確實與其相關。”
陸嫁嫁輕輕地跟在她的身邊。
眼前的山道顯現出了輪廓,白骨小傘般的蘑菇遍地都是,它們已經被摧毀過許多次,但茁壯成長地很快。
通往洞窟的入口,一群怪物涌了出來。
它們剛剛獲得了新生,彼此踐踏著,向著光里沖了過去。
司命微微挑眉。
她的手指抹過身前,想要凝出一道虛劍將這些丑陋的怪物斬殺。
但那些怪物才奔涌而出,足底下,震動又起。
周圍搖搖欲墜的山峰徹底砸落了下來。
巨響驚天,聲勢駭人,人面龍身的怪物們才觸摸到光,便被砸殺在了巨峰之下。
陸嫁嫁目睹了一場災難,雖知洛書樓皆為假象,依舊忍不住微微動容。
司命淡淡地看了一眼,冰眸清冷,熟視無睹。
“走吧。”司命說道。
兩人一道進入了洞窟中。
陸嫁嫁心中泛起了一抹不真實的預感:“下面……我夫君就在下面!”
司命譏諷道:“你是想男人想瘋了吧?”
陸嫁嫁認真道:“我們能想到洛書,夫君應該也能想到的……他和雪瓷姐姐一樣聰明的。”
司命淡淡道:“那他先來了,不就是說我沒有他聰慧?”
“啊?”陸嫁嫁一臉疑惑地望著雪瓷,心想姐姐你的關注點怎么永遠這么奇怪啊,但她被司命震懾怕了,只好道:“應是我夫君離得較近,畢竟我還拖累了姐姐的趕路呢。”
司命輕輕點頭,對于自己教出的妹妹很是滿意,揉了揉她的頭。
唉,現在倒是挺乖的,只是不知道到時候見了夫君,會不會立刻背叛自己呀。司命有些不信任地想著……到時候再考驗考驗她,若是不過關,就連她帶著寧長久一起收拾了。
陸嫁嫁低著些頭,幽幽地看了一眼她的背影,想起這幾日被司命時不時進行的懲罰教育,有種以后神功大成了打擊報復的沖動,但她心思善良,立刻壓下了這種想法,想著姐姐可是我的大恩人,自己怎么可以有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呢?
司命與陸嫁嫁入了洞窟,沿著唯一的道路向前。
這里的巖石質地要比外面堅硬許多倍,所以數次的崩壞也只是造成了一些大的裂紋,沒有真正動搖根基。
“我們絕不可輕敵。”司命走到崖邊,向下望去,囑咐道:“雖然這個世界,我們可能不會真的死,但有可能會變成白癡,你已經這么傻了,千萬要護住自己。”
“嗯……知道了。”陸嫁嫁心中雖不服氣,但無力反駁,只得應下。
她自幼修道時,師父便夸著天賦異稟冰雪聰明來著,等到后來境界飛漲,從為人徒漸漸為人師,同樣劍心清明,道心清慧,是其余人眼中的仙子。直到后來在皇城遇到了寧長久和趙襄兒……如今又遇到了雪瓷姐姐。在他們面前,自己都被狠狠地壓制了。
這就是欺軟怕硬么……
從這方面看,雪瓷姐姐和寧長久才是般配的一對啊。
而且雪瓷姐姐也這么漂亮。
寧長久該不會見色起意吧……
陸嫁嫁越來越不放心起來。
她的胡思亂想立刻被崖下傳來的鬼叫聲打斷。
她明白如今的處境,立刻摒棄雜念。
雪瓷姐姐雖強,但這畢竟是險地秘境,斷不可有任何的托大。更何況,自己對于自家夫君還是有信心的……應該不至于見一個漂亮女人就喜歡上吧?
司命立在崖邊,手掐道訣,照亮了崖下的道路。
她略一感知,說道:“就在下面了。”
說著,她展開了時間的權柄,將兩人裹入,向著未知的黑暗進發。
她們沉落了許久,權柄的領域外,似有無數厲鬼的哭嘯,這些厲鬼雖然密集,但根本不可能突破五道境的防御。
之前李鶴與寧長久墜落時,李鶴刻意沒有出手護他,便是想要試一試寧長久是否還藏有其他手段。
一段筆直的墜落之后,她們最終停下了一個臺階上。
“這里有人來過的痕跡。”司命足尖剛剛點地,立刻判斷道。
陸嫁嫁俯下身,手指觸了觸地上的灰燼,道:“這是金烏的氣息!”
“金烏?”司命假裝不知。
陸嫁嫁道:“是夫君的先天靈。”
司命點點頭,道:“那這里曾來過兩個人。”
“兩個人?”
“嗯,這里還有一道劍痕,劍意不俗。”
司命口中的不俗,自然是五道境起步的了。
陸嫁嫁擔憂問道:“他們是一路打過來的?”
司命道:“不像,應該是一路同行而來的。”
說著,司命笑了笑,打趣道:“不過放心,這劍意剛猛兇烈,暗蘊斬龍之勢,應是一位男子,不是什么女劍仙。”
陸嫁嫁抿了抿唇,話語幽幽:“我又不關心這個……”
司命微笑清淺,她以劍開道,領著陸嫁嫁向著深處走去。
越往深處,她的神色也越凝重。
她看著足下的道路,也意識到了不對勁。
“神軀?”司命瞇起了眼。
陸嫁嫁跟著她一直向前,來到了道路的盡頭。
她越來越緊張。
這里太過安靜了……像是走入了墳場似的。
司命同樣來到了那個空間里,看到了墻壁上的神繪,這是極其珍貴的繪像,但陸嫁嫁已根本無心欣賞,墻壁的那頭,似有刀劍的震鳴聲傳來,那震鳴聲很輕,像是用手掰斷火柴,卻很清晰。
洛書的核心里,這場熔漿濁水搗渾的場域中,肆虐的金光宛若沸騰的雷池。
他們纏斗已久,卻未能分出勝負。
寧長久修羅之體的難纏超出了她的想象。
不,沒有超出想象。
因為想象力是沒有邊界的。
人力終究窮盡時,但她不會有,整個洛書的力量反哺著她,那是天藏與冥君的絕筆,其中蘊含的偉力足以鑄就一座傲立中土的神樓,也足夠她殺掉寧長久與他的小伙伴修羅。
邱月不停舞刀,舞得虎虎生風。
寧長久的劍招之精妙要更上一籌,他破了邱月胡亂揮舞的刀,劍氣層層疊疊地滾入,一波接著一波,打亂邱月防守的陣腳,他的背后,魔神般的修羅亦展開了金剛不壞的法身,劍意之縹緲,修羅之威嚴,兩者矛盾而鮮活地拼湊在了一起。
寧長久雙手身法緊逼,從單手劍變成了雙手握劍,想要一舉擊潰對方。
邱月防守不及,中了一劍,被狠狠地排入了滾燙的金水中。
“有個小孩子,她被壞叔叔扔下水,溺……死……啦……”邱月拖長了語調,話語凄慘,身影張牙舞爪地沉入水中。
短暫沉寂。
“然后她又化作厲鬼來索命啦!”
聲音在背后響起。
邱月完好無損地出現,做了個鬼臉。
寧長久回頭之際,群鴉掠過眼前。
修羅生出三頭六臂,齊齊地向著身后轟去。
邱月身影被轟飛,砸爛在了墻壁上。
“小女孩的魂魄也被壞人打散了,她很悲傷。”邱月閉上了眼。
墻壁化作了一口棺材,打開,將她容納了進去。
“小女孩死了,她的世界也跟著黑了。”邱月哀傷地說道。
周圍一片漆黑。
寧長久沒有妄動,金烏浮現,吞噬了黑暗。
邱月看著金烏,嘆息道:“可惜只有太陽,沒有月亮。”
金光亮起的一刻,周圍的景物都變了。
他們置身在一片大海之上,波浪洶涌。
邱月立在浪尖,呼風喚雨。
接著畫面又變了,海水變成了火,浪尖變成了刀,邱月站在刀尖上,呀呀呀地叫喚著,像是隨時都要摔死。
大火又變成了星空。
邱月昂首挺胸立在中央,神色冷漠,好似星辰的領主。
這些都是小姑娘合理的想象。
寧長久看著她耍雜技,不知道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你想象力再豐富又能如何?這些幻想怎么可能破開修羅的防守,而且令邱月失算的是,修羅也可以吞噬精神力為生,此消彼長,最后誰輸誰贏還很難定論。
除非……
不好!他忽然意識到了不妙,猛地轉身,向著身后來時的地方看去。
她耍雜技是為了遮掩迷惑自己。
邱月嘻嘻一笑,也望向了那里,道:“晚了哦……她們已經來啦!”
邱月興高采烈道:“爹爹你是不是嫌我又矮又小呀,我可馬上就要成為前凸后翹的大姐姐了哦。”
目光投及之處,門已打開。
兩個模糊人影浮現在了他的視線里。
女子白衣如雪,定是陸嫁嫁,另一個……好像有些眼熟。
寧長久來不及看清,出聲疾呼道:“嫁嫁快走!”
他的聲音被屏蔽了。
邱月在他與她們之間想象出了一道真空。
邱月的目標同樣不是陸嫁嫁。
她知道自己破不開修羅之體,所以她也懶得去撬這副龜殼了。
因為她早已發現了更合適的容器。
這容器對她而言算是意外之喜。
先前與寧長久的一戰本就是不分勝負的小打小鬧。
最初她用來準備對付寧長久的所有手段藏到了現在,一股腦地對著陸嫁嫁身邊的那個女子轟了出去。
司命踏入門中的那一刻,精神世界的沖擊力便鋪天蓋地地打了過來。
絢爛的五色在瞳孔炸開。
她毫不猶豫地將時間權柄催發到了極致。
這畢竟是邱月的主場。
權柄的領域被邱月轟出了一道裂縫。
司命疲于彌補這道裂縫。
她沒有意識到,她的大腿之側,出現了一根纖細的針。
那是邱月的想象。
針扎入了奴紋之中。
司命輕呼了一聲,膝蓋微屈,大腿收緊,身軀緊繃顫抖。
邱月歡快地笑著,猛地擁向了司命。
在精神世界里占據另一具精神……自己可真厲害啊。
等到自己與這個大姐姐融合完畢后,她便可以占據司命的權柄,司命的境界,司命所有擁有的一切。
到時候只要解開洛書,自己就能徹底占據她的身體。
雖然這具身體有奴紋的缺陷,但境界足夠高,權柄足夠強,旁人根本不可能有觸碰的機會。
誰能打得過自己呢?
邱月滲入司命的意識。
她面帶笑意,仿佛女孩渴望著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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