鑿空的大山里,井一般的上空,星光抖落。
老人點燃了篝火,火光紅亮,土青色的麻衣外罩著的斑斕虎皮在光中幽顫,像是年邁的虎。
李鶴看著他,問道:“月亮在變丑?這說明了什么嗎?”
老人道:“說明世界在變壞。”
李鶴不解:“天下已然如此,還能怎么壞?”
老人道:“真正的大恐怖永遠藏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它一直在發生著,等到它真正降臨的時候,我們便會像面對最終的死亡那樣,沒有半點抵抗的力量和余地,這是真正無形的恐怖……圣人入雷牢的國里,打得天翻地覆,舉世皆知。但這并不是最兇險的,圣人比我們所有人都清楚,他真正的敵人是什么。”
篝火噼里啪啦地炸著。
寧長久聽著這番說辭,目光也忍不住投向了山的井口。
老人看著他們,道:“我要說的,只有這些了。你們若還有疑惑,可以去峰內看看,那里是我一生所有的成果,輕拿輕放,可別弄破了。”
寧長久點頭致謝,問道:“敢問先生叫什么?”
老人道:“張橫。”
寧長久與李鶴向著峰內走去。
隨著他們的腳步,周圍的幽暗漸散,深處的石門顯出輪廓。
石門似迎賓客,緩緩開啟。
“張老先生畢生成果是何其珍貴之物,就這樣讓我們隨意觀覽了?”寧長久輕聲問道。
李鶴說道:“學識不似功法,真理并無沖突。只要你懷有學習之心,它們便一視同仁于眾生。”
寧長久笑道:“是我想淺了。”
石門內是一整座被掏空的山,山體中擺放著許多物件,迎面而來是一幅山形圖,圖是立體的堪輿圖,但上面的山峰河谷時不時發生著變化,他們如今所在的位置插著一枚旗,旗幟邊上,一座大山已經炸毀,那是寂耳山。
這幅山形圖會隨著真實世界的改變而改變。
他還看到了幾個巨大的翅膀,有的形如鳥翼,有的形如蝠翼。邊上有著注腳——那是張橫尚在通仙境時,修行入了瓶頸,想另辟蹊徑飛上云霄。
鳥翼上空,緩緩流動的年歷好似參差星斗,其側書著“隨月盈虛,依歷開落”四字。
正中央,巨大的銅球矚目,銅球以四道纏柱龍骨固定,星宿星宮節氣列次顯現,其間更有銅葉生葉以作計時。
寧長久緩緩向著中央走去。
渾天儀之側,同樣銅制的地動儀如獸蟄伏,金龍鑄于八方,口銜銅珠,下方有八只蟾蜍張口以待。
及至更深處,寧長久終于見到了那塊與第七神相關的石碑。
與其說那是石碑,不若說是一塊板。
板上紋路外方內圓,中心的花紋幾乎是絕對對稱的,第一反應是連綿的火焰或者藤葉,它們復雜地鋪滿了整個圓。圓的中心,繪著一個火柴般的人形。
那個人形很是簡陋,如大字上畫了個圓圈,與整幅對稱美麗的畫格格不入,似是誰倉促留下的絕筆。
“這塊石板也沒有什么特殊之處啊。”李鶴在一旁看著,說道。
寧長久道:“我覺得這是盒子。”
“盒子?”李鶴不解。
寧長久手指撫摸過它的邊,說道:“盒子一般有六個面,這像是其中的一個。”
經他這么一說,李鶴嗯了一聲,覺得有幾分道理。
“如果這是盒子,那它是用來裝什么的?”李鶴自語道。
寧長久憑直覺道:“火種。”
李鶴道:“火種……你認為那是真實存在的東西?”
寧長久道:“只是猜測。”
李鶴不再去看四周的,而是盯著他,道:“你來到這個世界,一路上所見所聞這一切,可有什么想法?”
寧長久放下了石板,道:“這里像是末世。”
李鶴道:“是的,末日可能是今日,也可能是明日,誰也說不準……總之,勝負會在雷牢年過去的那天分出。”
寧長久道:“圣人輸了。”
李鶴神色自若,他從與寧長久的交流中早已猜到了此事:“輸了就輸了……唉,殺死雷牢,坐鎮十二年,逐年破盡神國,這本就是最瘋狂的,不可能實現的夢。”
寧長久沒有回答,他微微出神,至今不明白,圣人究竟是什么樣的存在,竟然可以在神國中與國主為敵,什么樣的權柄可以壓制住神國的力量?那人真的是師尊么?
李鶴忽地響起一事,問道:“對了,你在五百年后,聽說過我的事跡嗎?”
寧長久本想說他的詩篇膾炙人口,但想了想,還是如實道:“不曾。”
李鶴道:“那我應是死了。”
寧長久道:“這個世界,本就是一座墓地。”
李鶴道:“可我還以為自己活著的……誰都想與世長存。”
寧長久道:“這里確實真實得可怕。”
李鶴道:“可惜不是世界,而是一本破書。”
寧長久感慨道:“洛書何其神妙。”
“洛書……”李鶴想了想,說出了他的猜測,“這應是一本精神之書。”
寧長久點頭贊同。
他同樣有此猜測。
若此刻的自己真是肉體,那絕不存在什么殺不死。
所以他真正進入洛書的,只有可能是精神。這是一個將一切都模仿得淋漓盡致的精神世界,歷史是真的,他們卻是假的,這是無比真實的夢,夢中的所有人都是照著歷史復刻而出的。所以一路走來,寧長久甚至沒有遇到過真正的普通人,因為普通人不會被記載在歷史之中。
歷史是大修行者的歷史。
正因為是精神世界,所以他們每死去一次,便是精神的一次崩壞,人腦會抹除一部分記憶來自救。若是死得多了,可能是變成白癡,也可能會變成瘋子。
他們的肉體應該飄浮在洛書迷霧里,被一種近乎碾壓式的攝魂之術懾取了心神。所以他們如今所要做的,便是讓精神重歸肉體,破洛書迷霧而出。
“洛書的創造者是誰呢?”寧長久問道。
李鶴道:“古籍上說,洛書是創世書之一,是真正的活史官。”
“可創世書的創造者又是誰呢?”寧長久問。
李鶴道:“或許是天造地設之物。”
寧長久并不認同:
“天地會創造生命,但不會創造書籍,這應是擁有慧識的生靈制造出的產物。”
李鶴皺眉:“你覺得洛書是人寫的?”
寧長久點了點頭。
李鶴道:“那這樣的神物,創造者又能是誰?”
寧長久道:“神物的創造者當然是神。”
李鶴想了想,道:“創世時的神?”
寧長久自語道:“創世神又是誰?什么時候才算是創世呢?”
李鶴直截了當道:“混沌開辟之后。”
寧長久沉思片刻,點頭同意。
混沌又是什么時候開辟的?在神話中,混沌的開辟與燭陰銜燭照破寰宇有關。
按照張橫老人的說法來看,燭龍或許是第一個到達這顆星的神明。
但寧長久也知道,歷史絕非是四五千年前才開始的,他在斷界城走過了億萬年的光陰,才終于來到了混沌的起點。
燭陰照穿混沌開辟天地,玄澤降生成江海,天藏掌管著礦脈,荒河龍雀展翅為疆土,歲菩提為草木之神靈,冥君為萬靈之歸宿……這些神話看似恢弘絢爛,但本質都是假的,它們是由太初六神編造的創世史詩,塑造了它們的威嚴與神秘,讓自己與這個世界的本源元素直接聯系起來。
于是它們到來的日子被稱為創世,它們之后的世,便是它們所統治的時代。
但世界的誕生與它們并不相關,它們亦是入侵者,是披著神祇外皮的竊賊。
寧長久很快想通了這些。
“創世之書。”寧長久嘀咕了一聲,隨后認真道:“如果創世之書是創世神寫的書,那么創造它的人,很有可能是太初六神中的某一位。”
李鶴道:“此言有理,若是它們,擁有這樣的神力不算奇怪,只是,創造這洛書的意義又是什么呢?”
寧長久道:“書籍的意義是記錄,只是不知道它們要記錄什么。”
李鶴道:“想這些對于出去沒什么幫助。”
寧長久輕輕點頭。
他的當務之急只是出去。
被壓制的精神該如何回歸肉體呢?他的精神力已被修羅神錄提升到了遠超常人的高度。
但依然不夠。
李鶴道:“要不要再出去看看,或許會有線索。”
寧長久好奇道:“你為何要幫我這么多。”
李鶴坦然道:“因為我也有妄想……我也想出去。”
寧長久看著他,沉默不語。
李鶴道:“你是精神,我也是精神,我們的區別只是你有肉體,而我沒有,若找到了出去的辦法,或許可以想辦法把我遺體從墳里刨出來。當然,尸骨無存就另說了。”
李鶴正悠悠地暢想著,忽然間,銅珠撞擊的金屬聲響起。
兩人不約而同地向著聲音源頭望去。
西南方向的金蟾蜍口中正置著枚銅珠。
兩人對視了一眼。
地動了。
赤云山的懸崖上,湖風托著陸嫁嫁的劍裳,裙裳的下擺舞如迎風之荷。
白衣與黑袍的影在壓上交錯,落下光被斬得斑駁。
陸嫁嫁以劍體凝成的長劍在狂風中不停地變幻著姿態,用雪瓷先前傳授的劍技與之為敵。
司命手持黑劍,在她長劍風一般的舞動中交擊格擋著,時不時見縫插針,破入她的防守之中,將其如陣般列好的攻勢拆碎。
“太慢了。”司命輕諷了一句。
陸嫁嫁劍如長龍鑿地之時,司命身子微屈,雙腿發力,一躍而起,隨著她靈巧的一躍,身子兩側,黑色的龍卷平地拔起,螺舞繞身,司命黑劍匯聚,照著陸嫁嫁的落點斬下。
陸嫁嫁立刻收劍,身影左右騰躍著后退,快若扭曲的電光。
但她的身法已被司命抓死,她還未騰挪到一處時,司命的劍便已預知到了她的落點,憑空出現,陸嫁嫁招式落了下風,憑著生死間砥礪的直覺招架了幾式后,圓融的劍意便被斬出了裂縫。
陸嫁嫁心知不妙,這樣下去自己必然潰敗無疑。
她先用遁劍術暫時將身形隱匿劍中,然后試圖用補靈術將劍意和劍氣修復。
但這是司命不久前才教授的術法,她銜接起來尚不連貫。
司命也沒有刻意放水。
陸嫁嫁隱匿身形的劍氣之云才一釋放,上空,司命的劍光便已亮起。
劍光似閃電裂云,司命身影更若鬼魅,倏然而下。
“怎么還不如上一次。”司命話語清厲,她的劍擊中了陸嫁嫁的劍。
陸嫁嫁被震得身形后退。
她們此刻的境界是相仿的,陸嫁嫁不能敵她便只是單純的技不如人了。
當然,她修道不過二十載,司命則是修道千年,同境之中她也不可能是敵手的。
劍刃相交,雪亮的光芒電火花般飛濺,燃燒的劍氣里,兩人的眉目皆映成了雪色。
叮叮叮的聲音越來越急促,陸嫁嫁由進攻轉為防守,很快,她的防守之勢也要撐不住了,不停后退的腳步愈發凌亂。
“先前怎么教你的?這一劍的角度不對,你偏離了三毫,這的三毫在劍氣里便會短上三尺,你的靈術銜接順序也錯了。”司命話語嚴厲,劍刺入縫隙,步步緊逼。
陸嫁嫁終于支撐不住,招式被擊穿,露出了明顯的破綻。
司命身影前追,直接以劍背抽打而上。
陸嫁嫁力所不逮,被直接掀翻,在地上連滾了幾圈后堪堪停在懸崖邊。她虎口震麻,手中的劍也脫手甩出,于空中轉了幾圈后錚然扎入一旁的巖石里,本就由劍靈同體凝成的劍,在顫鳴幾聲后褪去了光澤,重新化為沙塵。
“我若是敵人,你就已經死了。”司命收劍,走到她的身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陸嫁嫁垂著頭,低聲道:“嗯,是我學藝不精了。”
司命訓斥道:“一次不如一次,哼,你的心氣已經打沒了,這樣的劍心修什么劍!”
陸嫁嫁道:“是姐姐太厲害了。”
這種比劍時的壓迫感,是她從來沒有過的。
司命聽到這句話,面上卻燃起了怒色,道:“我厲害,就能掩蓋你的錯誤么?”
“不能的。”陸嫁嫁道。
司命道:“我活了千年,你的天賦之差,哪怕是我都覺得罕見。”
“嗯?”陸嫁嫁抬起頭,心想先前還不夸自己天賦罕見么,怎么雪瓷姐姐態度一下子變化這么大啊。
這是……怎么了啊。
司命看著她,道:“我說過,我會對你很嚴厲,會以最高的標準要求你,否則你根本沒辦法在這個世道上活下去。”
陸嫁嫁緩緩支起身子,道:“嗯,下次比試我不會再犯失誤了。”
“我會給你機會,別人可不會。”司命冷冷說著,忽地一把抓住了陸嫁嫁的手臂,陸嫁嫁低呼了一聲,身子被司命猛地扯了過去,雙手反剪,摁在地上,施以懲罰作為訓誡。
陸嫁嫁起初掙扎了一番,但想到雪瓷姐姐這般勞心費力地教自己,自己卻頻頻出錯,分明就是劍心不穩,確實該打。
司命一邊罰著她,一邊指點著她先前招式的問題,并問她記住了沒有。
陸嫁嫁羞恥地點頭,心想自己難道真的是一柄注定要鍛的劍?
指點過后,司命將她扶起。
她看著陸嫁嫁,眼眸中泛起了真誠的憐惜之意,她柔聲道:“嫁嫁妹妹,你要知道,我這么做都是為了你好。”
陸嫁嫁點頭道:“嗯,我知道的。”
司命嘆了口氣,道:“好,以后要更認真些,我再傳你一種術法,這種術法是鬼魅夜行般的劍術,多用于刺殺,這種劍術會簡單很多,你若不能一遍學成,姐姐可免不了再罰你了。”
陸嫁嫁聽著簡單很多,點了點頭。
司命回過頭,嘴角不經意地勾起……呵,簡單?這種劍術哪怕是自己都學了一個月有余,陸嫁嫁要能一次學會才是天方夜譚。
她回過頭,看著陸嫁嫁認真而堅定的眼神,心想這個姑娘怎么這么傻呀……可惜攤上了這么一個夫君,你夫君既然敢對我下奴紋,那你只能替他好好受過了。
也不知道到時候找到了寧長久,他又會是什么神情。
司命有些期待了起來。
司命內心漣漪泛起,臉上平靜如冰,她看著陸嫁嫁,開始傳授這種劍術,陸嫁嫁凝神聽著,很快,她的眉便蹙起了些,先是對于“簡單”二字產生懷疑,然后再對于自己的天賦產生懷疑。
原來自己這么笨啊……陸嫁嫁抿緊了唇,心想這個世上果然人外有人。
授課結束之后,司命坐在崖邊,繡鞋放在身側,眸光遠眺,玉足滌蕩湖風。
她招了招手,示意陸嫁嫁坐在她的身邊。
陸嫁嫁小心翼翼地坐下。
陸嫁嫁看著她身前懸著的一塊石碑,問道:“這是姐姐的天碑嗎?”
司命點頭道:“嗯,與時間有關。”
陸嫁嫁眼睛一亮,道:“我夫君擁有些時間的權柄,你們若是見面了,或許可以探討一二。”
“嗯……”司命應了一聲,面不改色。
他若真見了我,這時間權柄也不知道有沒有臉拿出來……
陸嫁嫁道:“這塊天碑洛書有可能認可么?”
司命道:“我不確定。”
這是她曾經用來通過天道的天碑。
她原本很清楚,她現在所要面對的不是天道,而是洛書,這兩者并不相同,所以她最初并不認為存在問題。
但此刻她的看法改變了。
天道和洛書或許存在某種聯系,自己的天碑可能會因為重復而被毀去,而這個世界的飛升似乎也出了未知的問題。
在沒有弄清楚這個之前,她也不敢貿動了。
“你境界這般低,就不要想天碑之事了,還是另辟蹊徑為好。”司命話語柔和了許多,她收好了天碑,看著陸嫁嫁,道:“你若非遇到了我,恐怕早已死去,唉,你夫君是怎么讓你來這種地方犯險的,太沒良心了些。”
陸嫁嫁道:“我與夫君是去救人的。”
“嗯?救人?”司命道:“救什么人?”
陸嫁嫁答道:“我的一個徒兒如今正性命攸關,我們得穿過這里去救她。”
“徒兒?”司命道:“很重要么?”
陸嫁嫁道:“很重要,她也是夫君的小師妹。”
你是寧長久的妻子,也是他的徒弟。你的徒弟是寧長久的小師妹?
司命眼眸微瞇,一時間有些弄不清楚關系。
司命問道:“是女弟子么?”
“是的。”陸嫁嫁答道。
“呵,那救回來之后,可別姐妹相稱啊。”司命笑道。
陸嫁嫁認真道:“我夫君不是這樣的人。”
司命嘴角勾起,淡笑道:“是么?那你夫君到底是怎么樣的人?你真的了解他嗎?”
陸嫁嫁眸光清怨,她微有賭氣道:“反正不會像你主人那樣的。”
司命道:“是啊……我主人可是個十惡不赦的負心漢,當初他是從外面來到我們這個城的,我讓我妹妹收留了他,我妹妹不過十三四歲大,卻還是被他下了手,他瞞著我,口口聲聲說著愛我,還說,司……嗯,反正都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了,我不愿再想了。”
“竟還有妹妹……”陸嫁嫁心想那人的品德之低劣,真是不停地刷新著自己的理解。她看著雪瓷姐姐冰霜搖晃的眸,又有些后悔說這個了。
“是啊,有個妹妹。”司命無奈地笑道:“妹妹喜歡穿紅衣服,與他同居了許久,當時我不疑有他,后來東窗事發,妹妹在我逼問之下,才將這些事和盤托出。”
司命說著,輕輕搖頭,微笑道:“想來你夫君應是不同的。”
陸嫁嫁雙手撐著崖壁,修長的腿輕晃著,她認真道:“姐姐也會好的歸宿的。”
司命撫了撫她的發絲,道:“我說這個,主要是告訴你,小師妹也是要堤防的。”
陸嫁嫁想著寧小齡的容顏,她三年前便已嬌俏可愛,如今想來更是亭亭玉立了。
“不會的……”陸嫁嫁覺得寧長久應該做不出這么喪盡天良的事情。
“還是小心為妙。”司命笑了笑,她隨口問道:“你夫君的小師妹叫什么呀,長得好看么?”
陸嫁嫁道:“她叫寧小齡。平日里都穿白色道裙,大約這么高,很清秀漂亮的……”
“嗯。”司命應了一聲,旋即意識到哪里不太對,她又問道:“叫什么?”
陸嫁嫁道:“寧小齡,嗯……年齡的齡。”
(這章補的昨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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