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李景漩,楚逸內心十分復雜。
記得在洛川相見時,便覺得此人與眾不同。
那時,只想著是某個大世家的貴公子,對她的印象還是非常不錯。
不曾想,卻是上三宗的太乙宮弟子,而且還是個女兒身。
更要命的是,兩個人曾共同進退,甚至還有了肌膚之親。
倘若沒有滅門之仇,這種微妙的感覺,讓他有些小驚喜,也有些絲絲的殷切期待,但卻不會上升到男歡女愛之上。
在他心中,凌煙是他來到這個世上遇到第一個女人,也是他最重要的女人。
一生里,有那么一個人,不求與你同行,不求與你有結果,不求你愛我,甚至,不求你認識我。只求,在我最美好的年華里,遇到你。
既然遇到你,那就不會再放手。
如果李景漩要死,那也必須死在他手中。
打定好主意,楚逸便做好與鬼鳥廝殺的準備。
楚逸深呼幾口去,催動體內真元,加持‘佛光掠影’和“金剛破魔”,望著鬼鳥道:“老祖,有首詩不知你聽過沒有?”
“什么詩?說來聽聽!”鬼鳥有恃無恐道。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老祖,你拿一個女人威脅我,當真把我當成三歲小孩啊。”
鬼鳥楞了楞,然后冷笑起來。兩只利爪已經刺破她的肌膚,正一點一點往里鉆。
“詩是好詩。可是,你還真把我當三歲小孩。”鬼鳥冷笑道。
楚逸見李景漩臉色慘白如紙,心中糾結萬分。
一個自己想要殺的人,現在卻被別人當做人質來威脅他?這都他娘什么破事啊!
救,還是不救?
這是問題。
“小子,老祖吃的鹽比你吃的飯還多。就你那點小心思,還能躲過老祖的法眼!”
楚逸嘆了幾聲,伸出右手朝他擺了幾下,哭喪著臉道:“老祖英明,老祖威武。”
鬼鳥哈哈笑道:“小子,這話我愛聽。從現在起,你見一次,就喊一次。”
楚逸也懶得跟他廢話,無奈道:“老祖英明,老祖威武。老祖,咱們是不是該走了啊?”
鬼鳥點頭道:“這還差不多。”
差不多一個時辰后,鬼鳥帶著他們二人在一處孤峰前落了下來。
再往前,便到了那道生死線。
鬼鳥眼中充滿畏懼,低聲道:“就是這了!”
楚逸凝視這座孤峰,問道:“這山峰叫什么?”
鬼鳥沉聲道:“天光峰。”
“好名字!”
鬼鳥眼中閃過異樣神色,道:“小子,離火劍就在山峰之中,你自己去尋找。”
“不過,你去之前,小白的精血和剩下兩顆丹藥全部奉上。否則,我現在就殺了她。”
楚逸知道這家伙秉性,取出兩顆丹藥扔了過去:“這是余下兩顆丹藥。至于精血,你也得讓她喚出小白才行啊。”
李景漩望了他兩眼,無奈之下,喚出香爐里的白澤。
白澤出來,看見鬼鳥利爪扣在李景漩琵琶骨,怒道:“老鬼,你這是做什么?”
鬼鳥威脅道:“別廢話,趕緊送上一碗精血。要不然,老祖就穿透她的琵琶骨,活吃了她。”
一碗精血?
白澤沒搞清楚現在什么狀況。
楚逸見她呆傻模樣,簡單道:“我們跟老祖做了約定,它帶我們找離火劍,你給它一碗精血,就這么簡單。”
要讓她出血?還一碗。
這種事情,她才不愿意。
“給不給隨你。你要是愿意看著她死,我無所謂。”楚逸冷冷丟下這句話,轉身朝天光峰走去。
白澤欲言又止,扭頭望向李景漩那張痛苦的臉,于心不忍。
但又能如何?
越往里走,溫度越來越高,就跟那火焰山一般。
此時,他早已催動體內真元,用劍意裹住全身,否則很難抵御這炙熱高溫。
三里多路的腳程,楚逸走的比蝸牛還慢。
每走一步,他都要消耗大量真元,以至于周圍靈氣瘋狂擁入。但外界靈氣不足以補充消耗的大量真元。
楚逸也顧不得那么,便從泛蘇當中取出補充真元的丹藥。
有了真元補充,純鈞劍凝練出來的劍意越發渾厚,這才稍微讓他身體好受一些。
但是,丹藥消耗速度也讓他咋舌。
他不知道,要走到天光峰腳下,泛蘇里的丹藥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
可即便有劍意防御,他身上的衣服和毛發還是被毀掉,渾身赤裸,一絲不掛,如同那白斬雞。
步履闌珊。
楚逸終于體會到這句話真正含義。
知難而返嗎?
他已經沒有退路。
退是死,進是死,那何不死在前進的路上。
既然老天給他一次重生的機會,那又何懼死亡!
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干燥破裂的嘴唇,望著觸手可達的天光峰,目光睿智,神情堅毅。
伴隨他心態變化,純鈞劍散發楚的劍意也出現微妙變化。
在他識海中,出現一片灰色天幕。
天幕低垂,似要墜落,覆蓋大地之上。
天幕之下,有一少年,手持一把劍,正仰頭注視天幕。
只見,那少年劍指天幕,天地之間有如螢火的火焰飛出,凝聚在一起,形成一柄赤焰之劍。
少年右手掐訣,赤焰之劍變成兩柄。兩柄赤焰之間朝左右飛出,中間驀然多出第三柄赤焰之劍。
三劍齊發。
眨眼功夫,天地之間有無數道赤焰之劍,如同一片火海,焚燒少年頭頂那方天幕。
“一劍生三,三化萬劍。”楚逸喃喃說道。
在這一刻,楚逸終于參悟《承天劍訣》第二層的真意。
一是整體,但其中蘊含著彼此差異的局部。
局部差異必然導致內部矛盾的對立,即陰陽。
當局部勢均力敵,便是陰陽相對,從生死轉變為共生,乃萬物之本。
就在他領悟的同時,丹田中央孕育出一顆金色米粒。伴隨這顆米粒出現,體內真元色澤從乳白變為金色,而且更加精純。
楚逸知曉丹田的變化,但是他不確認自己是否真正進入金丹境?
于是,他的意識迫不及待進入七級浮屠塔內的第三層,腦海里響起那道莊嚴肅穆的聲音:“敏之境界,空冥禪念。”
“金丹,我終于踏入金丹境了。”楚逸狂喜不已。
然而,令他震驚的是,那些炙熱的炎浪如潮水般涌入他的丹田,被那金色米粒全部吸收。
周圍炎浪被吸收后,溫度瞬間下降下來,這讓他感覺到一絲涼意。
這才剛覺得舒坦,突然,周圍溫度瞬間攀升。
天光峰突然飛出無數顆紫色火星,正急速朝他這邊飛了過來。
楚逸還沒來得及搞清楚狀況,那些紫色火星沒入他的體內,直奔那金色米粒。
楚逸“啊”的一聲慘叫,倒在地上,來回打滾。
那紫色火星在其丹田匯聚成一粒紫色火焰,正把那金色米粒放在火焰上炙烤。
就在金色米粒破碎之際,楚逸體內的七級浮屠塔突然顯出真身,將金色米粒罩在其中。
那紫色火焰似乎察覺到危險,正要逃離,卻被寶塔射出一道光芒裹住,強行將它拉入其中,不偏不倚與金色米粒融合在一起。
在寶塔的作用下,紫色火焰與金色米粒逐步融合,形成一顆赤紅透明的丹珠。
丹珠里面,隱約看到一個小人的身影,在其中跳來跳去。
不知何時,楚逸猛然醒來,發現自己竟然沒死。再查看丹田,有一顆赤紅丹珠正安靜懸浮在其中。
丹珠里面的那個小人,正對著他拳打腳踢,顯然對他十分惱怒。
楚逸搞不清楚自己金丹里怎么會多出這個奇怪小人?遂決定出去后,找個合適的機會向荊無命請教。
楚逸暫時拋下這些理不清的頭緒,爬起來,抬頭一看,這才發現,天光峰就在眼前。
只是,那勝邪劍又在哪?
腦子里剛提及“勝邪劍”,天光峰突然炸裂開來,無數塊石頭紛紛從天而落,下起了石頭雨。在其中,只見一道紅芒直沖云霄。
鬼鳥抬頭注視著那道紅芒,身體忍不住激烈顫抖起來。
那是勝邪劍的氣息。
幾百年了,勝邪劍終于破峰而出。
天光峰炸裂,碎石如雨,紛紛落下。
楚逸加持“空冥禪念”,在石雨中影如鬼魅,毫發無傷退到二十丈開外的地方。
望著天幕那道紅芒,楚逸突然有種心有靈犀一點通的感覺,伸出右手,輕輕喊了一聲:“劍來!”
一道紅芒轉瞬即至。
楚逸握住一柄通體赤紅,劍身刻有火焰紋理,劍柄是一只展翅沖天的火鳳。
在靠近劍柄那邊,刻有兩個古篆字:勝邪。
勝邪在手,掌心傳來陣陣暖意讓他有種久別重逢的溫馨,仿佛它就在這里,不離不棄。
一切好似冥冥中天注定,水到渠成。
冷不防,楚逸打了個寒顫。
不知為何,他腦子里突然蹦出一個“提線木偶”的不祥念頭,隱隱覺得身后有一只無形大手在牽著他往前走。
細思極恐。
但這個念頭一閃而逝。此刻,他只想著如何盡快掌控丹霞宮,離開此處。
根據麻姑的說法,只要收服白澤和鬼鳥便能掌控丹霞宮。可問題是,如何才算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