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四竟然沒有退縮,或許他是真的覺得自己是天下第四,可以硬抗對面的數百黑衣廷尉。
大地,河海,萬物,與他。
李叱說,我不是妖怪,我擅長捉妖,所以知道妖怪們是怎么想的。
天下第四聽到這句話后居然還笑出來,看著李叱認真的說道:“那寧王你可能真的不算是一個合格的捉妖師,妖精千變萬化飛天遁地,哪有那么好抓的。”
李叱點了點頭:“捉的還少,再多些就合格了。”
天下第四往后指了指:“后邊也安排人堵上了嗎?”
李叱又點了點頭。
天下第四有些敬佩的說道:“如果換做是別的什么王,此時一定躲在手下人身后,看著手下人前赴后繼的往前沖,最多搖旗吶喊,而你不是,所以只這一點,我便佩服你。”
李叱笑道:“你見過我嗎?熟悉我嗎?若沒見過又不熟悉,何來的佩服?”
天下第四道:“沒見過,也不熟悉,但是現在見識到了,所以以后我會加倍小心一些,最好不要落在你手里。”
李叱道:“你沒見過我,也不熟悉我,所以你不知道我為什么要站在別人前邊,而不是躲在他們身后。”
天下第四好像很好奇也很好學的問道:“那是為什么?”
李叱道:“因為火把在我的身后,你就看不清楚我的臉,而我若是站在我的人身后,火把的光亮會讓你看清也記住我的樣子,萬一今天殺不了你的話,那以后你可能會來殺我。”
天下第四思考了一下,點頭:“確實很有道理。”
他問李叱:“你打算什么時候動手?”
李叱道:“等我的人瞄準好。”
說完后他忽然一矮身,在他背后,數不清的弩箭朝著天下第四打了過去。
這院子里,站著那么多黑衣廷尉,每個人的連弩都裝滿了弩箭,每個人的射術也都足夠精準。
天下第四在李叱下蹲的那一瞬間就向后掠了出去,腳下一點,人已經在丈余之外,落地之后再次發力,橫向跳出去,人已經躲在了房子后邊。
那么多弩箭激射過去,卻沒有一支弩箭傷到他。
只憑這一點,天下第四的就足以讓人刮目相看。
不要忘了,他在這之前先后受過兩次傷,而和他交手的兩個人都堪稱絕頂高手。
有人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換句話來說,武有極致而文無止境。
練武的人,就算天賦再高,也會到達人體極限,這世上沒有神仙鬼怪,不會飛天遁地,也不能千里之外取人性命。
然而沒有人可以說,我已經學到了這個世上所有的文化,達到了知識的極限。
天下第四轉到了房子后邊,看了一眼后窗,那里隱隱約約透著燈火,所以他忍不住笑了笑。
后窗關著,可是對于天下第四來說這有什么意義呢?
他一拳將后窗轟碎,在碎木中,人影一閃,天下第四已經掠進房中。
不出他的預料,那位武先生的夫人,果然是躲在屋子里。
“武先生艷福不淺。”
在他看到那個貌美婦人時候,還有時間由衷的感慨了一句,因為武先生的妻子確實很美,然后他跨步向前,一把抓想武夫人的咽喉。
武先生從來都不會管他的夫人叫武夫人,在他這,她永遠是那個蘇姑娘。
九天玄女驚鴻現,不及人間蘇小蘇。
那是因為,蘇小蘇就是驚鴻現。
劍如驚鴻。
諸葛井瞻查到了追殺他們的人是武奶魚武先生,也知道武先生的武藝登峰造極。
能把天命四杰之一的傅白雨嚇得掉頭就跑,一身逃命的絕技幾乎全都用出來才勉強脫身,武先生的實力有多強自然顯而易見。
但是諸葛井瞻查不到,武先生最強的是劍,而武先生的劍,是蘇小蘇教的。
天下第四看到那驚鴻一現的時候眼睛就驟然睜大,迅速的后撤,同時雙手一拉,幾根琴弦被他拉直了擋在身前。
他沒有帶來他的古琴,但他帶來了幾根琴弦。
他的琴弦也是特殊材質打造,尋常的兵器根本就斬不斷。
然而蘇姑娘的劍,在出招一半的時候卻忽然變了,由斬為刺。
劍術啊,刺才是最主要的。
天下第四大驚失色,他眼睜睜的看著那把劍從幾根琴弦之間的縫隙里刺了過來。
他在這個時候,激發出了全部的潛能才勉強避開一些,那一劍將他的左邊耳朵切了下來。
天下第四立刻將琴弦抖出去逼退蘇姑娘,雙腳點地,又從后窗以倒縮的姿勢飛了出去。
人到了窗外,天下第四哪里還顧得上他沒了一只耳朵,手中琴弦甩出去刺入房子后邊的樹干,手上發力,人悠蕩了出去。
不得不說,換做別人的話可能在剛才倒縮出窗外的時候就被弩箭射死了。
可他居然能以一種奇詭的姿勢避開,然后悠蕩著出了院墻,這種身手和反應,天下少有。
天下第四的手上有一雙特殊的手套,不然的話,以琴弦之鋒利,他的手早就被切割成無數碎片了。
也是因為這手套,他在半空中還震落了幾支瞄的極精準的弩箭。
人在半空,天下第四還回頭看了一眼,看到了寧王李叱依然站在院子里,好像在一臉笑意的看著他。
這讓天下第四心里一寒,寧王李叱能有那種笑意,絕對不會是什么好事。
天下第四蕩出圍墻后落在旁邊巷子里,以最快的速度沖向巷子口。
在疾沖的時候他還在思考,剛才寧王的笑意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為什么自己會在那一瞬間覺得心里都生出來一股寒意。
片刻后,他想明白了。
就在不久之前,寧王李叱對他說,我之所以站在他們身前,是因為這樣的話火把就在我身后,你便看不清楚我的臉。
然而在剛才他逃出來的那一瞬間回頭,看清楚了寧王的臉。
天下第四心里竟是有些發慌。
與此同時,大街上。
廷尉府的馬車在青石板的路面上軋過,車輪發出的聲音在這寧靜的夜里顯得有一點點刺耳。
豫州城宵禁,大街上只有這一支隊伍,一輛馬車,還有二十幾名黑騎護衛。
馬車是廷尉府都廷尉大人的馬車,她不習慣也不想住在廷尉府里,因為李叱不住在廷尉府里。
所以不管多忙,不管忙到什么時候,高希寧都會回到家里,而不管她什么時候回去,李叱都會用一張在她看來最帥氣的笑臉迎接。
傅白雨蹲在屋頂上看著那輛馬車緩緩向前,他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
殺武奶魚的妻子?
根本不值得有那么大的動靜。
殺一個官員的妻子算的了什么,殺寧王的未婚妻才是真正的大事,才能真正的打擊到那被譽為人皇的寧王。
“人皇......”
傅白雨哼了一聲。
這才是他們的計劃,天下第四去殺蘇小蘇只是去做一個誘餌罷了。
楊玄機有門客數千,這數千人全都加起來,他們所有殺人的手段都算上,也不如傅白雨一個人會的殺人手段多。
他精通易容,暗殺,下毒,只要是能殺人的手法,他都精通。
所以出現在這里的才是他。
他比天下第四還早半天進了豫州城,諸葛先生說,所有的鋪墊都是為了今日。
在豫州城外做一些事算什么呢?
燒掉十座縣城里的糧倉,也比不過殺掉寧王的妻子。
他把身上的黑色披風拽掉,然后從屋頂上跳了下去。
大街上,馬車還在往前走著,后邊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黑騎隊伍立刻戒備起來,馬車停住,黑騎列陣。
可是從后邊追上來的,是廷尉府千辦虞紅衣。
虞紅衣疾掠而來:“大人小心,寧王在武先生府里等到了刺客,但是那刺客可能是誘敵之計,他們的目標或許是大人你。”
喊著話,虞紅衣已經到了車邊。
黑騎士兵們坐在戰馬上,朝著虞紅衣俯身行禮。
于海軍靠近馬車抱拳俯身:“大人,距離王府太遠,先返回廷尉府,我已經調集人手布防。”
馬車的車門被人打開,朝著虞紅衣招了招手,示意上來說。
虞紅衣立刻點頭,邁步登上馬車。
就在這一刻,虞紅衣忽然抽出軟劍,朝著馬車里的人一劍刺了出去。
砰地一聲!
車廂居然都碎了。
虞紅衣從馬車里飛身出來,一雙眼睛滿是驚恐。
可是他才跳起來,一只手伸過來抓住了他的腳踝,虞紅衣在這種情況下毫無掙脫辦法。
而對方也顯然不給他掙脫的機會。
那只手抓著他的腳踝把人掄起來,重重的砸在地上。
下一息,虞紅衣再次被掄了起來,又重重的被砸在另一邊地上。
一只腳踩下來,正中虞紅衣的脖子,這一腳的力度,好學能將脖子里的骨頭都踩碎了似的。
再下一息,那人一腳踩著虞紅衣的左腿,右手抓著虞紅衣的右腿往上狠狠的一撕。
咔嚓一聲......慘不忍睹。
可是出手的人并沒有就此停下來,而是一伸手握住車轅,稍一發力把車轅掰斷,然后狠狠往下一刺。
車轅直接貫穿了虞紅衣的胸口,車轅比胳膊還要粗,掰斷下來的這一截有七八尺長,卻有一多半都插進了地下。
虞紅衣身下的青石板都被戳歲,車轅貫穿進入大地。
在那一瞬間,虞紅衣的身子往上折了一下,然后又落下去。
按著車轅的那只手再次發力,小半截露在外邊的車轅,竟是硬生生都被按了進去。
出手的人是李叱。
他一伸手在虞紅衣的臉上抓了一下,那臉上的易容就被抓掉了大半。
李叱低頭看著被暴打而死的人,眼神冰冷。
與此同時。
武先生府中,寧王李叱伸手在自己臉上抓了一下,一張精致的面具隨即被揭了下來。
露出本來面目的余九齡笑了笑,回頭看向那些氣息森寒的廷尉:“我扮的像不像?是不是毫無破綻?”
廷尉們漠然的看著他,看的余九齡覺得自己好無趣。
余九齡想著,跑了的那個跑不了,而當家的在等的也一定跑不了。
當家的在城墻上想了一個半時辰,這些刺客應該感到榮幸才對。
因為能讓當家的想上一個半時辰的人,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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