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武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居然能與刀釵正面硬剛一刀,非但把刀釵驚著了,也把李春風驚著了,同樣把在一邊作陪的鴻賓樓東主馬慶之驚著了。
已經有很多年了,還沒有人敢正面與刀釵交手。
哪怕就是景泰也沒有過如此打算,雖然李春風知道,真要是到了必要的時候,東家黎三州的實力絕對不遜色于刀釵。
然而這還不是更驚訝的,更令人驚訝的是黎三州。
他不在攻打慶園的隊伍里,而是早早的就到了這鴻賓樓里藏著。
可這不符合他的身份,也不符合他的氣質。
他雖然在潦煬城,可在他眼里潦煬城的所有人都是下等人,不如他的鞋底高貴。
黎三州,可是一個高傲的如同孔雀一般的男人,他怎么會藏起來做偷襲之事?
可是他做了。
柜子距離麻子午并不遠,黎三州破柜而出,在一片紛飛的木屑之中跨步到了麻子午身前,一掌朝著麻子午的心口印了下去。
在這一刻,小武的眼睛睜大了。
啊的一聲,小武奮力橫移,身子斜著飄了出去擋在麻子午身前,他的長刀來不及劈砍,只來得及擋在自己胸前。
黎三州的這一掌就重重的拍在小武的長刀上,下一息,小武雙臂支撐不住,長刀往后撞在他胸口,他向后翻倒又把麻子午撞翻在地。
麻子午的年紀確實太大了,縱然他的武藝算不得有多驚奇,可若是年輕時候,斷然不至于被飛過來的小武再撞翻。
人要服老,這話不虛。
小武胸口被自己的長刀撞上,巨力之下也不知道斷了幾根肋骨,疼得要命,卻還是第一時間想把麻子午扶起來,可是才一動就噴出來一口血。
黎三州快步走過來,一腳踹在小武身上,將小武踹的橫著飛了出去。
他低頭看著麻子午,麻子午也在看他。
忽然間,麻子午長長嘆了口氣:“你讓我失望了,你不該是這樣的黎三州。”
黎三州笑起來:“你卻應該是這樣的麻子午。”
說完這句話之后,黎三州抬起腳,沒有馬上踩下去,腳停在半空中說道:“你不該收留那些人。”
麻子午卻沒有絲毫懼意,他那張滿是皺紋的臉上居然也有笑意,他說:“是你不該。”
黎三州道:“你死了之后,就不用再去想到底誰該還是誰不該。”
麻子午道:“不用想,就是你不該,我本以為這潦煬城里看的最遠的人應該是你,想不到......是我自己。”
黎三州點了點頭:“你那么好,你去死好了。”
然后一腳落下。
就在這一瞬間,他背后有人瞬息而至。
那是一把在潦煬城里誰都不能輕易擋住的刀,在這之前,他曾經劈出了不可一世的一刀,可是那一刀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擋住了。
他有些吃驚,但僅僅是有些吃驚。
因為他知道那一刀并不是他最強的一刀,因為他要砍的那個人也并不是他第一目標。
刀釵的刀。
黎三州感覺到了來自背后的威脅,那是一種在感覺到威脅就似乎已經到地獄門口的威脅。
黎三州這一腳踩下去,麻子午必死無疑。
可是他這一腳踩下去,他也必死無疑,刀釵就是在等他殺麻子午,因為在這一刻不管是誰都會分神。
刀來。
黎三州那一腳沒有踩下去,而是以支撐的腿強行轉了半圈,腳底在地板上摩擦出聲,那本該踩下去的一腳在轉身之后朝著刀釵踹了出去。
這一刀還是劈砍在了黎三州身上,
一刀將黎三州的半邊肩膀卸了下來,血液噴灑,黎三州的左臂飛上了半空。
而黎三州的腳也踹在刀釵的小腹上,這一腳之力,把刀釵踹的往后倒飛出去。
兩個人都倒在了地上,黎三州這邊,血液很快就把地板染紅了很大一片,血液從地板縫隙里往下流淌,又滴到了一樓。
一樓有人抬頭看著,橫移一步,避開了掉下來的血珠。
李春風一個大跨步沖到黎三州身邊,迅速的撕開衣服,連成一條布繩把黎三州的肩膀勒住。
斷臂處,依然血流如注。
黎三州臉色白的嚇人,他看向同樣倒在地上同樣臉色慘白的刀釵,眼睛里的怒意幾乎要化作火焰燃燒出來。
“刀釵!”
黎三州咆哮道:“你竟然敢偷襲我!”
那一腳極重,刀釵落地之后就坐在那,一口氣好一會兒才喘過來。
他小腹里劇痛無比,可是他卻在冷笑。
“你真的是太天真了,黎三州,你為什么要如此愚蠢?”
刀釵一臉輕蔑,他看著黎三州說道:“你為什么覺得我會真心和你聯手?”
黎三州傷的那么重,又被刀釵氣的怒火攻心,沒能忍住,一口血噴了出來。
刀釵坐在那大口大口的喘息著:“你是不是覺得,為了殺麻子午,我必然會答應你?你是不是覺得,做潦煬城的第一能讓我瘋狂?”
他看向已經起身走到一側的麻子午,他對麻子午微微點頭。
麻子午也對他點了點頭。
黎三州看到他們兩個這般反應,終于醒悟過來,麻子午和刀釵已經聯絡好了,就是要在今天除掉他。
可是麻子午和刀釵也沒有想到,黎三州居然會藏在柜子里......
因為這不是景泰的地盤,而是鴻賓樓。
再加上之前有人來報信,說黎三州帶著景泰的人已經去攻打慶園了,所以麻子午和刀釵都有些放松了警惕。
在這一刻,暴怒的黎三州腦海里也透徹起來,他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讓李春風去見刀釵結盟,刀釵親自接見,然后第二天麻子午就來了景泰求見他。
當時麻子午對黎三州說,如果你真的需要人幫忙的話,應該找我才對。
那時候,黎三州以為這只是一句威脅,或者是一句示好。
但這只是假象,麻子午暗中已經找過了刀釵,并且兩個人達成了某種約定。
在鴻賓樓,兩個人的目標,就是殺黎三州。
此時,小武重傷,麻子午已經不能打,黎三州重傷,刀釵也重傷......
場間還剩下兩個人能動手殺人,但實際上,似乎只有一個李春風可以動手。
鴻賓樓的東主馬慶之是事外之人,潦煬城三大巨頭只是誰也不相信誰,所以才把地方選在了鴻賓樓而已。
馬慶之避之不及,又怎么可能在這個時候早早表態?
對于馬慶之來說,他們都死了才好呢。
而且在動起手之后,馬慶之就第一時間悄然后退,退到了靠門的那邊。
“春風!”
黎三州喊道:“殺了他們!”
李春風立刻起身,抓起地上小武掉落的刀,一轉身,一刀朝著麻子午劈了下去。
能在景泰做掌柜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的是一個凡夫俗子?
他的這一刀,縱然沒有刀釵那一刀的威勢,可也已經足以讓麻子午必死無疑。
看到這一刀,黎三州哈哈大笑:“輸的還是你們!”
一道黑影瞬息之間從黎三州的眼前飛了過去,快到黎三州 根本沒有看清楚那是什么東西。
他下意識的回頭看,然后看到了李春風的后背上多了一把刀。
跌在地上靠墻而坐的刀釵,拼盡最后的力氣把自己的刀擲了出去。
刀正中李春風的后心,李春風劈出去的那一刀也就驟然失去了力氣。
刀從背后入,從他的心臟位置刺穿出來。
李春風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眼,刀尖上,他的血往下掉落。
砰地一聲,李春風撲倒在地,他劈出去的那一刀速度就慢了許多,小武拼盡全力把麻子午推開,那一刀在小武身上劃出來一刀口子,然后又剁在地板上。
地板上有很多血,這一刀將血液震了一下,一層血珠兒被震的跳起來,一層血珠兒被震的掉下去。
一樓,抬頭看著的人再次避開一步,血在他面前掉落。
刀釵坐在那,哈哈大笑起來:“你再驕傲,還不是不行?”
話音剛落......
馬慶之忽然往前一跨步,袖口里滑出來一把短刀,只是一道白芒閃過,短刀就切開了刀釵的咽喉。
刀釵靠墻而坐,馬慶之在門口,兩個人距離本來就不遠。
刀釵艱難的扭頭想看看是誰,可是頭還沒有扭過去,馬慶之的膝蓋就到了......
一刀切開刀釵咽喉,緊跟著膝蓋重重撞擊在刀釵臉上,刀釵的腦袋往后猛的一仰,脖子的斷口處,血噴涌而出。
馬慶之立刻避開,沒有一滴血噴到他身上。
“哈哈哈哈......”
黎三州大笑起來,他因為失血過多而臉色發白,也或許還因為之前被氣的,所以那張臉白的好像鬼一樣。
可是他此時卻在放肆的大笑。
“你們都沒有想到吧,馬慶之也是我的人。”
黎三州笑夠了,看向馬慶之:“殺了麻子午,殺了他們所有人。”
黎三州用另一只手撐著坐起來,靠在那看向麻子午說道:“你是不是猜道了些什么?”
麻子午點了點頭:“知道,所以我才說你不該。”
黎三州一臉譏諷的問:“那現在你覺得,是你不該還是我不該?”
一樓看著的人此時已經邁步走上樓梯,片刻之后,屋門被他推開。
所有人看向門口,那個人一臉笑意。
謝井然。
謝井然走到黎三州身邊,取出傷藥給黎三州包扎,黎三州看著他笑道:“他們是不是蠢貨?那老狐貍猜到了什么,卻還是顯得很蠢。”
謝井然點了點頭:“確實有些愚蠢,我來潦煬城里避難,我除了能找你之外,還能找誰?畢竟我們都是山河印的人,對其他人,我一點都不信任。”
黎三州點了點頭:“大概......那個以為我會為了他而拼命的少主,現在也已經死在了慶園。”
謝井然一邊包扎紗布一邊嘆道:“我也沒有想到曹獵會來,這事真的是巧了......可是他也活該,是他自己想找死的。”
黎三州看向麻子午:“老東西,你想用這樣的辦法給自己換一個出路?我們是什么人,我們能和廷尉軍混到一起去?”
麻子午仰天一聲長嘆。
這確實是意外,曹獵是山河印的少主,黎三州沒去慶園是曹獵去的,麻子午甚至不到曹獵是誰。
但他知道,那個被稱為少主的人也被黎三州算計了,成了黎三州的替死鬼。
只要曹獵一進慶園,就會被埋伏在那的廷尉軍擊殺,而他們埋伏著準備要殺的,是黎三州。
黎三州道:“你死了之后,我會告訴你的徒子徒孫,是廷尉軍的人殺了你,牽連了你......那些廷尉別想活著走出潦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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