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來關。
這是從這條官道出冀州進入青州的必經之路,理論上在這里應該重兵把守,畢竟甘道德的屠王軍才從冀州歸來,若是寧王李叱會有報復的行動,這里就是第一戰打起來的地方。
然而這里的看守之松散,連李叱他們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雖然來之前也大概有所推測,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后來再仔細想想,松散才是最正常的情況。
傲來關的守軍還是當初的楚軍士兵,如今屠王軍勢大,他們也沒有什么辦法去反抗。
甘道德隨便派個人說過來說,以后你們就是屠王軍的兵,答應了你們就還守在這,不答應就滅了你們,守軍又能有什么辦法。
但是,能指望甘道德重用他們嗎?能指望甘道德給他們豐厚的軍餉嗎?
派個人過來當官,原來的守軍頭目也只能屈居人下。
如今這傲來關里的領兵將軍名為耿忠,是甘道德的一名親兵隊正,在甘道德那拍了不少馬屁,被委派到這里做了主將,油水撈的很足。
他來的時候只帶了二十個手下,城關中的一千二百守軍全都是當初的楚軍士兵。
而原本的楚軍五品將軍宋明春,如今只能做個副將,還時不時的要受一肚子氣。
然而他們也沒別的什么辦法,靠著這座城關,能收取來往之人的過路費,日子最起碼能過的下去。
雖然大部分油水都被耿忠霸占,他們也只是勉強喝口湯,在這樣的世道還能喝口湯也就忍了吧。
他們不想去做占山為王的匪寇,不是他們覺得那樣不仁義,也不是下不去手,而是這一千二百人的隊伍,只能算是一條小魚,惹惱了甘道德,就會把他們滅了。
而且他們都是正經的楚軍士兵,讓他們去做山匪,他們心里那一關也不好過。
李叱的隊伍到了城關的時候,正好是午后,人倒是不太多,可是卻聽的到前邊怨聲載道。
收取的過路費很高,每個人五十個銅錢,在這樣的世道,百姓們身上都沒有多少余錢,省著些用,五十個銅錢就夠一人生活一陣子的。
可這個世道還行走于世的人,又不可能隨隨便便停的下來,所以只能咬著牙把錢給了。
余九齡走到城門口,上上下下的,也肆無忌憚的打量著那個城門守軍的頭目,一個身穿校尉軍服的中年男人。
已經許久許久,沒有人這么囂張的看過自己,所以那校尉被余九齡看的有些惱火。
“你他媽的看什么?!”
那校尉站起來,大步走到余九齡面前:“看你爹呢?!”
余九齡倒也不生氣,而是很認真的說道:“我在看,大概用多少錢可以不排隊直接過去,因為我家東主不習慣等著。”
那校尉倒是被余九齡這氣勢給唬了一下,心說這樣的世道,還敢明目張膽表現出來自己有錢的家伙,可真的不多了。
要么是一直都沒有出來過,根本不知道匪患是什么,要么就是有底氣。
校尉哼了一聲:“多少錢也不能不排隊,老老實實規規矩矩的在后邊排著,輪到你,檢查之后,自然就讓你過了。”
余九齡嘆了口氣:“那我換一個方式問你,多少錢能讓你改一改嘴臉?”
校尉一怒。
剛要發火,就看到余九齡手里多了一塊金子。
金燦燦,黃澄澄,奪人眼目,令人眼饞。
這塊金子換算成白銀,至少能換百兩左右,一百兩現銀在這樣的世道已足夠令人著迷。
可正因為這一塊金子,讓這校尉內心的貪欲無限度擴大,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居然不是搶了這塊金子,而是搶了這支隊伍。
這傲來關,他們有一千二百士兵,要搶那支看起來有百十人的隊伍,絕非難事。
而且這個人隨隨便便能拿出來一塊金子,就說明隊伍里帶著的金銀會有很多很多。
看到那校尉眼睛微微瞇起來,余九齡就知道他的貪念已起,畢竟余九齡在不久之前剛剛被上了一課,現在的余九齡這么聰明,和之前那三十兩銀子有一定關系。
“你是想搶我的金子嗎?”
余九齡又問了一句,這直接問出來的話,倒是把那校尉給問的懵了一下。
校尉笑了笑道:“怎么會,我們可是官軍,又不是土匪,怎么會做搶劫錢財的勾當。”
余九齡道:“原來這一塊金子就足夠買你換一副嘴臉。”
他把金子塞進那校尉衣服里,一邊塞一邊說道:“收著吧,這是你應得的,變臉這種事,我一直都樂意看。”
校尉強忍著怒火,想著等你們入關之后看你還敢不敢這么放肆。
于是他再次堆起笑容:“你們先進吧。”
說完后一擺手:“放后邊的車隊先進去。”
“對了。”
走出去幾步的余九齡又回頭,看向那校尉問道:“如今這世道,有什么人會讓你不敢得罪?是朝廷官員,王侯將相,還是土匪大賊,又或者是江湖俠客?”
校尉皺眉問道:“你什么意思?”
余九齡笑了笑:“沒什么意思,隨便問問。”
他又掏出來一塊金子,在那校尉眼前晃了晃:“回答我,這就是你的了。”
校尉眼神里的貪婪又晃了一下,過去把金子接過來,笑著說道:“如今這里是屠王殿下的地盤,能讓我不敢得罪的,只有屠王。”
余九齡問:“那屠王他爹呢?”
校尉一怔,下意識的努力想了一下,屠王有爹嗎?
關于甘道德,他所知確實不多,并不知道甘道德的爹在什么地方,活著還是死了。
見他愣神,余九齡笑了笑道:“以后你就知道了,屠王令你害怕,屠王他爹令屠王害怕。”
說完后就走了,把那校尉唬的一愣一愣的。
等李叱他們的隊伍進了城之后,那校尉都還是沒有能搞清楚,這支隊伍和屠王的爹到底有什么關系。
如果真的有關系,那么他可能就要倒霉。
于是他連忙趕去大營,向將軍宋明春去匯報。
不多時,宋明春聽完他說的事之后,也有些猶豫起來,如果那隊伍真的和屠王一點關系都沒有,能如此明目張膽?
“那支隊伍走了沒有?”
宋明春問。
校尉俯身道:“沒有走,屬下來之前特意派人跟著,他們去了城中最大的客棧,看起來最起碼要住一晚。”
“沒走”
宋明春臉色變幻不停,一邊踱步一邊說道:“如果真的是屠王的父親,咱們就得小心應付著,如果不是,他們怎么敢還住一晚?”
校尉道:“將軍,不如讓那廝去問問,他是屠王派來的人,屠王有沒有爹,他自然清楚。”
宋明春點了點頭:“你去見他,把事情經過好好說清楚,讓那廝去管這事。”
他們兩個說的那廝,自然就是甘道德派來的耿忠。
大概半個時辰之后,耿忠也把前因后果都聽了一遍,然后就怒了。
“你個蠢貨!”
耿忠抬起手就在那校尉的臉上扇了一下,啪的一聲,格外響亮。
“屠王殿下的父親,早就已經過世了,你們被人家如此戲耍,那人還如此羞辱屠王,你居然還客客氣氣的把人放進來了!”
他怒道:“去調集隊伍,把客棧圍了!”
校尉挨了打,在心里把耿忠祖宗一百八十代都罵了一個遍,卻點頭哈腰的應了,轉身往回跑。
又小半個時辰之后,宋明春親自帶著幾百人的隊伍,把客棧圍了個水泄不通。
耿忠也到了,站在客棧門口,吩咐手下人用弓箭瞄準好,一旦有人反抗,立刻格殺勿論。
耿忠往前走了幾步,大聲喊道:“給我滾出來,我看看誰他媽的這么大膽子,居然敢冒充屠王的父親!”
余九齡從客棧里出來,掃了一眼那些人,看起來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就是你?!”
耿忠看到余九齡那樣子就不喜歡,上去就要給余九齡一個大耳光。
余九齡的武藝雖然不算有多好,可也不是隨隨便便誰都能給他一個耳光的。
啪的一聲,耿忠的手腕被余九齡抬起來的左手攥住,沒等耿忠再有其他舉動,余九齡的右手抬起來,朝著耿忠的臉就給了五六個大嘴巴。
噼噼啪啪,打的那叫一個干脆,那叫一個響亮。
那校尉看到這一幕,心里都樂了對!就是這個感覺!代入感很強,他已經在爽了。
打完了之后,余九齡瞇著眼睛對耿忠說道:“跪下。”
“你他媽找死!”
耿忠暴怒之下,膝蓋抬起來就要撞向余九齡的小腹,余九齡輕而易舉的避開,然后一膝蓋撞在耿忠要害處。
這一下撞的,耿忠的臉都扭曲了。
余九齡道:“蠢貨在動手之前,才不會把事情搞清楚,才不會先問問明白,你是不是覺得,屠王殿下的父親已經過世,所以他就沒有爹了?”
這話把耿忠問的懵了一下。
父親過世了,那可不是沒有爹了嗎?
余九齡一臉輕蔑的說道:“我再給你一個機會,你想想看,屠王的父親過世了,那么他還有爹嗎?”
耿忠一時之間,也被余九齡唬住了。
見他這個樣子,余九齡像是好心提醒了一句:“岳父算不算爹?”
耿忠又一怔。
余九齡語氣平淡的說道:“客棧里住著的,是兗州山海軍的大當家的父親,還有大當家的親妹,也就是我們山海軍的大小姐,屠王親自安排人到我兗州求親,要與我山海軍軍聯姻,兩軍合力,共謀冀州,多余的話,還需要我再解釋清楚些嗎?”
耿忠這下更懵了。
他確實不知道有這事,因為甘道德都不知道有這事。
李叱他們判斷的很清楚,屠王甘道德那樣的人,會和一個守關的小人物多接觸嗎?
怕是連話都懶得多說幾句,甚至,甘道德根本就不會在這多停留,看都不會多看這里的人一眼。
余九齡取出來一塊鐵牌遞給耿忠:“我是山海軍七當家,鐵壁無敵余大帥,這是我的腰牌,如果你不信的話,我們就在這里等著,你派人往無來城去請示屠王,問問他是不是有這么一回事。”
這幾句話一說完,耿忠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因為余九齡那個樣子,確實不像是唬人的。
客棧里,坐在大堂中,澹臺壓境壓低聲音問李叱道:“你對九妹的表現有何感想?”
李叱笑道:“不枉我這一路上的調教,回頭再和九妹要一點學費才對。”
澹臺壓境道:“九妹裝起來,有模有樣啊。”
李叱道:“裝,這種事,我隨隨便便教一個人就能裝的天下無敵,我也很欣慰。”
澹臺壓境嘆道:“突然開始想念老唐了。”
李叱撇嘴。
他笑道:“這裝的機會,是余九齡三十兩銀子買來的,我給你打個折,二十兩銀子,下次你來裝。”
澹臺壓境問:“算了吧,我這個年紀也不像是屠王他岳父,那么誰來扮演屠王他岳父?”
李叱看向老張真人,老張真人隨即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然后起身,大步往門外走去。
“老夫倒是要看看,屠王手下的人,就是如此迎接他岳父到來的嗎!”
澹臺壓境壓低聲音問李叱:“你怎么不和老真人要三十兩銀子?”
李叱嘆道:“我只是不想聽到一聲無量天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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