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軍大營中。
這可真是一支看起來軍紀渙散的的隊伍,如果不是因為人多的話,一絲大軍的壯闊都不見。
真正會領兵的軍師胡不語,早就已經被架空了權利,連一兵一卒都不能調用。
而能做主的也不是那海嘯王梅巖,是慕風流。
慕風流看起來對梅巖的態度依然恭敬,只是山海軍的將軍們也都知道,這種恭敬其實并不值錢。
胡不語被架空了,梅巖也只是一個被架空了的傀儡而已,但梅巖自己并不這么認為。
他還覺得慕風流是他父親最忠誠的部下,對他也一樣的忠心耿耿。
反而對受過他父親恩惠的胡不語冷淡,甚至是厭惡此人的行事,因為他覺得胡不語對自己不夠敬重。
事實上,在整個山海軍中,如果要說敬重,他們對慕風流的敬重要遠遠超過梅巖。
只有梅巖自己還傻乎乎的覺得,他是主宰一樣的存在。
哪怕就是梅巖那些貼身的護衛,梅巖最親信的隨從,表面上對梅巖張嘴大王閉嘴大王,可暗地里卻要向慕風流匯報梅巖的一舉一動。
此時此刻,慕風流俯身對梅巖說道:“大王,最近玩的怎么樣?”
梅巖一擺手道:“也無趣了,一開始倒是有點意思,可是每天都如此,哪還有什么興趣,先生可還有什么有趣的點子沒有?”
慕風流笑道:“要說到有趣,大王知道距離大營三十里左右,有一片湖泊嗎?”
梅巖道:“知道,去過了,釣魚也無趣,抓蝦也無趣......我還以為先生是想到什么好點子了呢。”
“大王,那你試過沒有,讓湖邊的漁夫,大王游水牽船嗎?”
梅巖一怔:“先生這是什么意思?”
慕風流道:“找一些漁夫來,在他們身上綁著繩子,讓他們游水拉動大王乘坐的船往前走,大王就站在船頭,若是看到誰不出力,就用弩箭射他。”
“咦?”
梅巖眼神一亮:“聽起來倒是很有趣。”
慕風流道:“他們流出來的血,可能還會吸引來湖中大魚啃咬,那看著才有意思呢。”
梅巖立刻就笑了起來:“好玩好玩,只見過人吃魚,還沒有見過魚吃人呢,明天我就要去玩。”
慕風流這樣做,當然是不希望梅巖留在大營里礙手礙腳。
梅巖已經沒有興趣攻打龍頭關了,他也不喜歡打仗,這個家伙昏庸無道的地步,總是讓人能看到不一樣的下限。
“大王,我還聽說,湖底會有大蚌,凡大蚌或有珍珠,可以讓那些漁夫潛進水里去為大王尋找。”
慕風流道:“這游湖,有意思的事可多著呢。”
梅巖哈哈大笑起來:“先生才有意思,先生干脆別管什么軍務事了,只管陪我玩吧。”
慕風流道:“我還要為大王打江山,大王現在是大王,將來就是皇帝,大王只管玩你的,江山的事交給我,以后大王玩著玩著就是皇帝了。”
梅巖笑的更加暢然:“哈哈哈哈......那我要是當了皇帝,豈不是要自稱為朕?有意思,有點意思,要不然現在你們就管我叫皇帝陛下吧。”
大帳里的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說這種人也配做什么大王,如果不是他父親給他打下來基業,他說不定早就被人打死了吧。
“大王,先要入關之后再說。”
慕風流道:“皇帝,要到了江南那才能做。”
梅巖其實倒也不在意,他只是說著玩,所以笑著說道:“做皇帝也沒什么意思,還是說說游湖的事好了.....先生明天真的不隨我一起去?”
“大王只管好好游湖,我為大王攻克龍頭關,等破城之后,我在城內給大王搭建幾座京觀看看。”
梅巖問:“京觀是什么?”
慕風流解釋道:“就是用敵人的頭顱,堆積起來的人頭塔。”
梅巖想了想,覺得血呼啦的不好玩,一定不如游湖好玩。
第二天一早,梅巖就帶著他的親兵營再次離開山海軍營地,朝著三十里外的湖出發了。
慕風流召集眾將,臉色嚴肅的說道:“眼看著就要入冬,再拿不下來龍頭關的話,咱們就只能無功而返,到時候回去了,被萬千人笑話,可若是能一鼓作氣拿下龍頭關,冀州數千里沃野,萬萬千百姓,都是你們的。”
他緩了一口氣,語氣輕松下來,指了指大帳外邊說道:“剛剛送出去的那個糊涂蛋,還不是任由我們拿捏,有這樣一個人做傀儡,以后的日子要多舒服就能有多舒服。”
山海軍的人全都笑了起來,而且笑的不懷好意。
誰都知道梅巖是個蠢貨,比如,他蠢到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個女人。
他看上一個就搶回來一個,學著皇帝的樣子給這些女人封妃,而過后他就忘了,他手下那些親兵護衛們,就背著他去糟蹋那些女人,一個個的哪里還有什么人性可言。
所以在這些人眼中,梅巖這個狗屁的大王,也是他們的開心果。
“日子要想過的越來越舒服,我們就得把梅巖那蠢貨捧得越來越高。”
慕風流道:“兗州只是一隅,光在兗州玩有什么意思,拿下來冀州,再拿下來豫州,緊跟著拿下京州,攻克大興城,那才有意思呢,京城里那些達官貴人們的家中女眷,也任由你們玩樂。”
他笑道:“咱們大王分封的那些妃子,都是假的,要想要真正的妃子侍寢,咱們得打到大興城才行。”
一群人再次笑起來,居然因為這些話,眼神里都多了一些期待。
慕風流當然知道怎么和這些家伙相處,你和他們這群人講什么理想,講什么報復,講什么家國天下,那都是扯淡。
他們才不管你說的這些,他們在乎的,只是慕風流剛剛說的那些。
“所以......”
慕風流大聲說道:“今日攻城,務盡全力!”
“是!”
一群人吶喊著應了一聲,此時看起來倒是有些士氣高昂的樣子。
龍頭關。
莊無敵看起來稍稍有些憔悴,畢竟已經指揮守城這么久了,要說不累那是實打實的假話。
可是他也知道,最多再堅持兩個月,山海軍的賊兵也就會退了。
龍頭關這邊的冬天,可是比北疆北山關還要冷一些,到時候只是從城墻上往下潑水,山海軍的人都受不了。
“報!”
城下有人快步跑上來,看起來格外急切。
“報,大將軍,緊急軍情!”
跑上來的斥候俯身道:“大將軍,剛剛接到從冀州那邊緊急送過來的軍報,青州賊兵三十萬人,要與山海軍的人里應外合,奪取龍頭關。”
聽到這句話,莊無敵的臉色大變。
斥候道:“報信的人星夜兼程趕來,在半路上超過了青州賊兵的隊伍,一到這就堅持不住累的昏了過去。”
他雙手遞給莊無敵一封書信,莊無敵連忙打開看了看,見是燕先生的親筆信。
燕先生說,賊兵聲勢浩大,不如早做打算,若是被兩路賊兵夾在中間的話,以龍頭關的兵力,非但守不住關城,還會全軍覆沒。
所以燕青之勸說莊無敵,在青州賊兵到來之前,帶著龍頭關守軍往西北方向撤離,避開青州賊兵的路線,把龍頭關讓了。
“我等不退,會盡皆戰死。”
莊無敵緩緩吐出一口氣后說道:“可若是我等退了,賊兵匯合之后,數十萬之眾,就可能直撲北山關,與黑武賊兵內外夾擊,到時候全軍覆沒的可能是主公他們......我等死守,能拖住一日,便能為我王多爭取一日......”
他看向手下將領,所有人也都在看著他。
“現在我要宣布兩條軍令。”
所有人肅立。
莊無敵道:“第一條軍令,派人去遣散從各地來龍頭關支援我們的鄉親們,青州賊兵有三十萬之眾,他們若是留在這的話,也都會死。”
“第二,我帳下的將士,去留完全由己,愿意與我一同死守龍頭關的,我莊無敵記在心里了,想現在離開的,我也不怪大家。”
他抱拳道:“不管去留,你們都已與我并肩作戰兩月有余,我都要感謝大家。”
說完后,俯身一拜。
人群中,老張真人給廷尉軍千辦早云間使了個眼色,早云間心領神會。
他們兩個來的時候,就受到了李叱和高希寧的所托,如果有全軍覆沒的危險,且莊無敵已經做好赴死的準備,那他們倆就要想辦法把莊無敵帶走。
李叱的的意思很清楚,寧丟龍頭關,絕對不能讓將士們全都戰死在此地。
如果僅僅是關外的山海軍攻城也就罷了,畢竟現在有數萬百姓前來支援,守住關城問題不大。
可現在青州賊兵從背后殺來,到時候想走都走不脫。
與此同時,在從北疆往龍頭關趕來的路上,距離龍頭關至少還有近二十天的路程,這里還沒有到幽州呢。
李叱一邊縱馬一邊說道:“得到消息的時候,青州賊兵已經離開冀州往龍頭關開拔,但他們沒有糧草物資,所以要一路劫掠前行,我們只要足夠快,就能趕到賊兵前邊到龍頭關。”
余九齡道:“可是咱們只有這一千多人的廷尉軍隊伍,就算趕到的話,怕也守不住龍頭關。”
李叱道:“我就不是去守關的。”
余九齡忽然間明白過來,李叱擔心的是莊無敵。
那個倔種,絕對不會輕易的放棄守關。
余九齡道:“他們還不知道黑武人已經退了。”
李叱聽到這句話,忽然間想到了什么,回頭吩咐一聲:“但凡路過城鎮村莊,就要高喊黑武人已敗,寧王大軍馳援龍頭關這樣的話!”
余九齡立刻就明白了李叱的意思,他也回頭喊道:“盡量怎么夸張怎么喊,就說寧王親率大軍十萬奔赴龍頭關!”
身后的廷尉軍應了一聲,向后傳遞李叱的命令。
于是,他們過一地,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大聲呼喊黑武已經被擊敗退走,寧王大軍奔赴龍頭關。
這一千多人的隊伍,皆為騎兵,而且為了盡快趕路,一人三騎,盡量減少休息的時間。
每個人也都很心急,唯恐青州賊兵比他們早到龍頭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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