龕羅食其實并沒有把這一男一女當回事,在他看來,這不過是一對尋常的楚人夫妻而已。
在黑武人眼里,中原人不過是低等的民族罷了,和他們吃的牛羊沒什么區別。
可即便如此,他手下人推了那書生一下,龕羅食還是有些不悅,在楚人的地方不該如此張揚。
休汨羅交代過多次,他們這次來最重要的事是去見西域人,挑撥諸國關系,挑動楚國西疆戰亂。
所以他要求手下人一定要謹慎小心,不要招惹是非,盡量低調行事。
然而這些人中的劍門弟子,其實也不把休汨羅太當回事,他們歷來都橫行無忌。
“你們......”
龕羅食剛要訓斥手下人,卻見那個少女橫跨一步擋在書生面前,看著那劍門弟子問了三個字。
“你推他?”
在這一瞬間,龕羅食眼神恍惚了一下,他隱隱約約的覺得,這少女好像似曾相識,應該是在什么地方見過。
他這一猶豫的時候,他手下那個劍門弟子已經怒了,剛要怒罵,這劍門弟子看了看那少女,覺得模樣很美,于是調笑道:“我不推他,我可以推你嗎?”
一邊說著,一邊把手朝著那少女胸口推了過去。
就在這時候,龕羅食忽然間想起來了。
進澹臺將軍府的時候,他是隨休汨羅一同假扮成卯犁國的隨從進去的。
打起來之后,休汨羅和龕羅食就看準了時機,先一步退出將軍府。
在離開的那一刻,龕羅食曾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有個女人,一錘將金甲武士的頭顱打爆。
“小心!退回來!”
龕羅食立刻就喊了一聲。
然而已經晚了。
劍門弟子的手推向若凌姑娘的胸口,若凌姑娘眉角一揚,一瞬間身上的氣場好像都不一樣了。
她左手伸出去攥住那劍門弟子的手腕一扭,咔嚓一聲,直接將腕骨掰斷。
下一息,若凌姑娘的右拳砸在了劍門弟子的臉上,這一拳......雖然不及那一錘之力,打人卻已足夠。
一拳,劍門弟子直接就往后飛了出去,人在半空之中翻轉過來,跟一根木頭似的那樣轉了半圈。
腦殼撞在地上后又翻了一下,再平趴落地,搓著地面往后滑出去足足一丈多遠才停下來,人抽搐了幾下就不動了。
這還是若凌姑娘不想直接殺人,若是不留力的話,這一拳直接就把人打死了。
一拳擊飛,劍門弟子昏迷過去,傷成什么樣可想而知。
“混賬!”
另外兩個劍門弟子一看同伴被打,立刻上前,一人抓向若凌姑娘的肩膀,一人踹向若凌姑娘的小腹。
燕先生拉了若凌一把,把她拉到身后,左手伸出去,中指食指并攏,兩指如劍,啪的一聲點在前邊那個劍門弟子的脖子上。
這一擊,那劍門弟子嗓子里發出咕咕兩聲,然后就往后栽倒,眼睛都翻了白。
一息之后,燕先生的雙指又點在另外一個劍門弟子的太陽穴上,就好像輕輕觸碰一下,人直接往一側歪倒。
剩下的人還要往前上,龕羅食橫跨一步把人都攔住,連忙俯身抱拳道:“對不起,實在抱歉,是我手下人沒有規矩,我代他們向兩位道歉,兩位還請恕罪。”
他這一道歉,他手下人也不敢再輕舉妄動。
燕先生微微皺眉道:“你們是哪里人?”
龕羅食裝作惶恐的說道:“我們是從塞北草原來西 疆這邊做生意的,第一次到,他們不懂規矩,不知禮數,我回去之后定會重重責罰,若驚嚇到了兩位,我愿意賠償。”
若凌姑娘怒視著龕羅食道:“讓你的人向他道歉!”
龕羅食回頭看了一眼,之前推了燕先生一把的那個劍門弟子已經昏死過去了。
所以他訕訕的說道:“這......有些為難我們了。”
燕先生道:“你們既然到了涼州,就要按照涼州的律法規矩行事,不要為非作歹。”
說完后看向若凌,見若凌姑娘笑臉都氣的發白,連忙又去勸她。
若凌姑娘原來確實很胖,但是面容很美五官精致,之前的臉縱然又大又圓,卻并不丑陋。
如今為了燕先生苦苦練功減肥,身材已近乎完美,她本就很高,比高希寧還要稍稍高一些。
身強體胖的時候,與高希寧在一起對比,能把高希寧裝進去一樣。
瘦下來后更顯高挑,再加上是苦練瘦下來的,人看著就有七分英氣。
那張臉瘦下來后,還有一丟丟圓潤,瞧著竟是有些嬰兒肥一樣,模樣可愛。
然而誰又能想到這樣一張可愛的娃娃臉下,藏著那般實力,她這力氣之恐怖,連唐匹敵都不愿硬接一擊。
燕先生只顧著勸說若凌姑娘,龕羅食連忙吩咐手下人,把被打暈的三個人拖走。
他又連連道歉,燕先生對他擺了擺手便不再理會,于是龕羅食立刻就轉身離開。
半路上,手下人不解的問道:“千夫長大人,為何對那兩人有些忌憚?若千夫長大人親自出手,將那兩人拿下也非難事。”
“你們知道什么!”
龕羅食努叱一聲后吩咐道:“都滾回客棧去,不準再出門,否則我先殺了你們。”
他手下人哪里還敢再多說什么,只好抬著傷者跑回客棧。
龕羅食也沒心思再去轉,回到客棧之后,一臉憤懣的進門,休汨羅看他樣子就知道出了事,于是問了問他。
龕羅食將發生的事如實說了一遍,休汨羅聽完后也是有些吃驚。
那怪力少女殺金甲武士第一擊他也看到了,當時也嚇了老大一跳。
“楚人中,怎么會如此多的怪物。”
龕羅食點了點頭道:“這個女人,只論力氣的話,只怕少有人敵。”
黑武人習慣了給他們熟知的中原名將畫圖,以六邊形來表述敵人的實力。
在黑武邊軍的檔案中,楚軍最強的將領是武親王楊跡句,是一個六邊形全滿的人,也是唯一一個。
其次就有澹臺器和羅耿等人,如今的邊軍檔案里,也已有夏侯琢的圖形。
所以休汨羅吩咐道:“以后一定要打聽出這個女人的名字,繪圖存檔。”
若給若凌姑娘畫圖的話,其他幾個邊角應該都是虧的,唯有力量是滿的。
“別節外生枝,不要再去采買東西了。”
休汨羅吩咐道:“我現在要去追上卯犁國的那些使臣,你帶剩下的人盡快把東西收拾好,最遲明天一早出城。”
龕羅食應了一聲,帶人把休汨羅送出客棧。
在客棧對面的一條小巷子里,若凌姑娘悄悄把頭探出來,又被一只大手給按了回去。
她嘿嘿笑了笑:“好奇......想看清楚些。”
她問燕先生道:“燕先生,你怎么知道那些人有問題?所以故意把他們放回來。”
燕先生道:“他在看到你的時候猶豫了一下,似乎是在回憶,然后又忽然想起來什么 似的,立刻就喊他的人住手,所以我猜著他可能當日在將軍府里見過你。”
若凌噢了一聲,眼睛里都是對燕先生崇拜的小星星。
“看來有人要先走了,剛才遇到的人留下了。”
燕先生對若凌姑娘說道:“你現在跑回將軍府里去告訴李叱他們,讓他們盡快帶人過來,我在這里看著。”
若凌使勁兒點了點頭,揮舞了一下拳頭:“保證完成燕先生交代!”
轉身就跑,然后頭撞在墻上了,咧開嘴,好委屈。
燕先生伸手在若凌姑娘額頭上揉了揉,無奈笑道:“你這個家伙......小心些。”
若凌姑娘眼睛里都是疼出來的眼淚,卻沒有流下來,因為燕先生那只手在她頭頂揉了揉,很溫暖很溫暖。
她轉身跑了出去:“等我,我很快!”
燕先生回頭看著她跑遠,覺得這個小丫頭真的是......
剛想到這,燕先生猛然間覺得有些不對勁,他立刻回身,然后就看到一個男人已經站在自己身后。
近在咫尺,悄無聲息,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他。
“這位先生,你在看什么?”
休汨羅笑著問了一句。
燕先生猛的后退,同時雙手抬起封架。
可是他的速度比休汨羅慢了。
在燕先生雙手抬起來的那一刻,休汨羅的手已經伸了過來,在燕先生封架之前,他一把攥住了燕先生的頭發。
抓著頭發往旁邊墻上狠狠一撞,砰地一聲,燕先生的眼睛立刻往上翻了翻,這一擊,實在過于沉重。
休汨羅抬起手,手掌如刀,狠狠切在燕先生脖子上,燕先生嘴里發出一聲悶哼后就昏了過去。
“把人帶走,拉到城外再殺,城里人多眼雜沒法審問,我還要急著追那些使臣,到城外問過后再動手。”
“是!”
休汨羅吩咐了一聲,然后轉身離開。
他手下人將燕先生架起來,快速的拖到了他們的馬車旁邊,人扔進馬車,車里的人迅速用繩索把燕先生綁住,嘴巴也堵上。
休汨羅擺了擺手,示意遮擋一下,手下人用貨物壓在燕先生身上,然后又把車門關好。
“就是他嗎?”
休汨羅臨走之前問了龕羅食一句。
龕羅食俯身道:“回將軍,剛剛遇到的就是這個人,那個年輕女子不在這,怕是回去報信了。”
休汨羅吩咐道:“東西不要了,所有人現在出城,所需物資出城和西域人買。”
龕羅食立刻應了一聲,招呼還在客棧里的人出來,來不及整理出來的東西都不要了,上馬就走。
隊伍很快就到了城門口,檢查之后并沒有什么不妥當的地方,所以守門的涼州軍士兵也沒有為難。
燕先生被堆積在馬車最里邊,外邊用貨物擋的嚴嚴實實,都是從草原上帶來的皮子之類的東西。
守門的士兵也只是抽查,搬出來幾卷皮子查看,沒有什么異樣就把人放了出去。
他們剛出城沒多久,若凌姑娘帶著李叱他們就趕到客棧這邊,到了那個巷子口。
若凌姑娘笑著跳進巷子里,掐著腰嘿的喊了一聲,想要嚇唬燕先生一下,可是巷子里卻空無一人。
她茫然的往四周看了看,隨即注意到了墻壁上有一處血跡,然后她的臉色就變了。
“老唐你去查客棧,我往城門追。”
李叱喊了一聲,立刻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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