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冀州城的這一路上倒是沒有什么事發生,本以為半路還會有點小插曲,可是故意走的很慢都沒有人追上來,夏侯琢直說無趣。
他覺得那個叫王興倫的人會去縣衙找大伯訴苦說自己被欺負了,這般在地方上張狂習慣的人多半會帶上一眾爪牙追上來。
可是一直到回了冀州城里一路上都是平安無事,夏侯琢覺得自己吃虧了。
想打第二場來著,沒打就是吃虧。
如果是尋常人,這事也就到此結束,可夏侯琢什么時候是個尋常人了......
他對李丟丟說道:“這些事如果放在戰場上來說,就是你要認真對待你的每一個敵人,哪怕這個敵人弱小到你隨便動動手指都能滅了他,也不要心慈手軟。”
聽到這些話李丟丟一怔,好像很蠻不講理似的,可是又好像很有道理。
“敵人有十萬人,你窮盡心思打敗了他們之后,你也不會一下子就當做沒事了,打敗了敵人就不要再給敵人反敗為勝的機會,所以要贏就必須徹徹底底的贏。”
夏侯琢道:“敵人只有幾個人,那也是來取你性命的,也是敵人,所以要有一樣的對待。”
李丟丟問:“可是敵人太弱小,何必如此?”
夏侯琢看白癡一樣看著李丟丟說道:“我給你打個比方,你領兵數萬,對敵十萬,敵人被你擊敗,你為了沒有后顧之憂,下令把所有俘虜屠殺,你覺得這樣過分不過分?”
李丟丟搖頭:“不過分。”
夏侯琢又說道:“敵人只有三個人要來殺你,你能殺數萬俘虜,卻覺得殺這三個人過分了,是不是傻批?”
不等李丟丟說話,夏侯琢道:“如果你想說三個人不值得,那么你就更傻批。”
夏侯琢在李丟丟肩膀上拍了拍道:“道理自己琢磨去吧,我現在要去辦事了。”
半個時辰不到夏侯琢人就已經在節度使大人的衙門里,又半個時辰不到,從節度使衙門里有一隊數百人的騎兵隊伍呼嘯而出。
李丟丟在這個時候把王黑闥的夫人和孩子安頓在一家客棧中,然后他還要去找宅子來談價格,這是王黑闥臨死之前的囑托,李丟丟覺得這事要管就要管到底。
好在他師父和他一樣都是憨批,他師父之前看好了的一座宅子本來都已經要交些定金了,聽李丟丟把事情前后說了一遍,他就決定幫王夫人把這做宅子買下來。
手里有銀子說話底氣都足,這個只有正房三間左右配房各一間半的小院就以三百兩的高價買了下來。
買下這宅子后長眉道人滿臉都是不舍得,這是他在冀州城里這么多日子以來看到的最合適的一座宅子。
他最初想買的時候要價二百兩,世道不好,冀州城這樣的大城堅固可靠,宅子越來越值錢,一個月不到就漲到了三百兩。
之所以買這個宅子很順利,是因為這宅子太小了,小到那些達官貴人們看不上。
他們看不上,長眉看得上啊。
這事有葉杖竹從中幫忙,冀州府那邊衙門里的事就好辦的多,連功名現在被壓著,羽親王府的人親自過來要辦一座如此小的宅院備案,這事要是連功名再從中作梗的話就顯得他太傻了些。
三天時間,順利把事情搞定,而這三天李丟丟全程都沒有參與,不是他不想去,而是他去不了。
回到四頁書院的第一天,燕青之就讓他在教室外邊罰站了兩個時辰。
第二天繼續罰站,不過可以在距離門口比較近的地方聽課,第三天依然如此。
第四天的時候,一早吃過飯后李丟丟很自覺的在教室門口站好,昨夜里夏侯琢告訴他事情已經 辦妥,王夫人帶著兩個孩子已經住進那小院里,李丟丟心里也跟著松了口氣,心里高興,罰站就罰站吧。
花叢后邊,高希寧蹲在那偷偷看著李丟丟,她想著這都第四天了難道燕先生還不準備讓李丟丟回去?
一站就是一天,想想就辛苦,之前她爺爺也不是沒有讓她罰站過,只站了不到一個時辰她就覺得腿酸的受不了,李丟丟這都第四天了。
燕先生,真狠。
她在和高院長的對抗中勉強取勝,那天晚上李丟丟給她送過飯之后,第二天高院長其實就認慫了,那是親孫女,真出什么事他的心都得疼碎了。
所以高院長決定放高希寧出門,但有兩條,第一不準出書院,第二不準去見李叱。
高希寧想著敵人的讓步就是我們大跨步向前的開始,所以就一口答應下來。
她倒也不是真的敢去直接招惹爺爺生氣,所以就不能明目張膽的去找李丟丟,只好遠遠的偷看。
看著李丟丟自覺的站在教室門口的樣子,高希寧想著這樣也不行啊,本來就傻,萬一站的時間久了血脈流通不暢更傻了怎么辦。
那誰還看得上他?
在這一刻,高希寧身上燃燒起來了智慧的光芒,她那不知道什么回路的腦子里像是亮起了滿天星辰。
她想到了辦法之后立刻就跑回去找她爺爺高院長,好說歹說,只說自己實在是憋悶的慌想出去買些好吃的,高院長沒堅持多久就敗下陣來,于是讓家里的那個比夏侯鐵柱還鐵柱的丫鬟陪高希寧去街上買。
大楚風氣沒有那么刻板,周時候女孩子可是不能隨便上街的,否則就會被視為傷風敗俗。
這丫鬟有個好聽的名字叫若凌,其實倒也說不上面目丑,只是確實有些胖,個子也高。
大概有夏侯琢那么高,大概有兩個夏侯琢那么重,走起路來山在搖一樣,瞧著如此彪悍卻有一手好廚藝,若非如此的話,當初高院長應該也不會把她留下來。
高希寧和若凌走在一起的時候,尋常壯漢離著還遠就已經避開了。
可是更讓人覺得詫異的是,這丫頭雖然如此魁梧彪悍,但聲音卻細柔細柔的,比高希寧要柔十倍,如果不看人光聽聲音,妥妥的是能把人甜一個跟頭的那種溫婉文靜小女生。
“小姐,咱們去哪兒啊。”
若凌一邊走一邊問。
“去云齋茶樓。”
高希寧背著手走路,那馬尾辮就又開始一左一右的甩著。
若凌問:“我們要去喝茶聽曲兒嗎?”
高希寧搖頭:“我們去招募一支軍隊。”
若凌沒懂,心說去云齋茶樓那邊能有什么軍隊?
一個時辰之后她就懂了,尤其是看到那個揮舞著雙臂站在書院門口大聲喊話的孫夫人后,若凌覺得她比自己彪悍多了,孫夫人才像是在萬軍之中取人首級的大將軍啊。
“書院如果再不讓李公子回去上課,我們就堵著書院的門不走!”
孫夫人回頭招呼著。
“對!”
一群女孩子在那搖旗吶喊般附和著。
明明只有幾十個人而已,可她們的聲浪此起彼伏,就像是有數百人般的氣勢。
如果是一群男人,書院的護院早就已經驅趕了,可是這些女人在那他們不好下手啊,你敢推一下?你推一下就敢說你非禮信不信?
況且,四頁書院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為李公子鳴不平!”
孫夫人揮舞著胳膊帶頭喊口號,圍觀的人也就越來越多。
高希寧躲在書院大門里邊看著一陣陣小得意,她知道自己爺爺的軟肋是什么,四頁書院的名聲就是他爺爺絕對不許被人破壞的東西。
果然沒多久,書院里就安排教習出去和孫夫人她們交涉,并且說明李叱已經回到教室去上課了,孫夫人說必須得讓她進去看看李叱怎么樣,不然不走。
無奈之下,書院的人也只好把孫夫人放了進來。
若凌好奇的問高希寧:“小姐,你是怎么把她們說動的?”
高希寧壓低聲音說道:“我就跟她們說,李叱沒去云齋茶樓是因為被書院罰了,如果她們不幫忙的話,李叱可能永遠都不能出書院的大門。”
高希寧嘿嘿笑了笑:“李叱可是云齋茶樓的金字招牌了,那邊多少達官貴人的家眷都喜歡聽他彈曲兒說書......但是孫夫人這么熱心,好像是有點不正常......”
說到這她不笑了,為什么有些酸溜溜的呢?
書院,燕青之的書房。
燕青之怒視著李丟丟,李丟丟低著頭哪里敢和他對視。
“出息了?”
燕青之道:“居然還敢去慫恿一群女流之輩來威脅書院?”
李丟丟道:“先生,我冤枉啊......”
燕青之道:“我知道不是你去找來的人,可一定是高希寧去的,她的賬算在你頭上怎么了?!”
李丟丟想了想后說道:“那就算我頭上吧......”
燕青之:“你還真敢接!”
李丟丟道:“她做的事也是為我,雖然我覺得幼稚了些,可是這個過錯我來認。”
燕青之剛要說什么就聽到孫夫人在外邊喊著,他不愿意和女流之輩交涉,所以一擺手:“你自己出去說!”
李丟丟應了一聲,出門后就看到孫夫人正在焦急的尋找,看到李叱的那一刻,孫夫人立刻就笑起來,陽光燦爛在她臉上盛開。
“小李公子,你都好幾天沒去茶樓了。”
孫夫人看到李丟丟額頭上有汗,取了一塊香帕給李丟丟擦了擦,李丟丟尷尬的退了兩步后說道:“夫人,我都挺好的,是我先觸犯了書院規矩所以才會有一些很輕的責罰,夫人還請回去,明日我就會去茶樓和你致謝,也和客人們致歉。”
孫夫人道:“你沒事就好,對了,有件事我要告訴你,要不是這事今天我還不一定來呢。”
李丟丟問:“什么事?看起來你很開心似的。”
“開心啊,當然開心了。”
孫夫人笑道:“我和我們家那老頭子成親已經快二十年,一直都沒有孩子,可你說巧不巧,就打你去了我們家茶樓后,我就有了!”
李丟丟嚇得后退一步連連擺手道:“可不能亂說。”
孫夫人道:“我不管,這都是你帶來的好運氣,以后誰要是對你不好我就跟誰過不去。”
李丟丟道:“我去云齋才一個多月,所以......這與我也沒什么關系才對。”
孫夫人道:“什么叫沒關系,你不來,我能有身孕?你沒來的時候二十年不孕,你一來我就有了,你還能說不是你帶來的好事?”
李丟丟覺得腦袋里嗡嗡的,臉色都白了。
孫夫人道:“我是想告訴你這好消息,然后再跟你說一聲,不管你答應還是不答應,以后孩子出生了你就是他干爹。”
李丟丟的表情是:?????!!!!!
孫夫人道:“你沒事就好,我就不擾你了,你好好讀書,孩兒他干爹。”
李丟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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