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中都查緝司!”
“為什么要去那里?平常人躲還躲不及!”
李懷蕾卻是又閉上了嘴,低下了頭,一言不發。
“東海云臺可并不受中都查緝司歡迎,你若是沒有能夠打動我的理由,我是不會接受的。哪怕你在這里跪到地老天荒卻是都沒有任何作用。”
李懷蕾的身子開始顫抖起來,看得出她心中卻是要比劉睿影還要糾結的多。想要讓她對劉睿影完全袒露新聲是不可能的,但她也清楚自己著實需要說些能夠打動劉睿影的原因來。
“因為我要復仇!”
“向你的姐姐?”
“不,不光是她……”
“還有誰?”
劉睿影追問道。
他覺得很快就能夠貼近李懷蕾最真實的心聲。
在這般急促的逼問下,沒有人能夠有多余的腦筋來羅織謊話用以欺騙。這也是劉睿影從中都查緝司中學來的方法,當一個人在極度緊張的時候便要給予他更大的壓力,由此得到的情況才最為真實。
“還有東海云臺!”
這卻是讓劉睿影倒吸一口涼氣,本以為她只是想要了結與自己姐姐李韻的恩怨,沒想到她的目光不止于此,竟然是對準了整個東海云臺。
少年時有些豪言壯語,當然是值得被夸贊的一件事。但到了李懷蕾這樣的地步,要是還沒有自知之明的話,那便只能稱之為愚蠢。因此劉睿影聽后略一恍惚,接著便笑了起來。
“你是想要借刀殺人,讓中都查緝司替你出頭?”
“我可以告訴你們我知道的關于云臺的一切,至于怎么決斷,當然是你們說了算。但這個期間你中都查緝司得保證我和我的姐妹們安全!”
劉睿影嘆了口氣,果然和他想的一模一樣。
但對于到底如何回答,劉睿影卻并沒有想好。
他只覺得很困。
一股濃重疲憊感,從腦后升起,蔓延到四肢百骸,眼皮都有些抬不動。
“你先起來吧。”
劉睿影沖著李懷蕾招了招手說道。
李懷蕾遲疑稍許,還是站起了身子。
該說的話他都已經說完,剩下的就是劉睿影的態度,跟自己跪不跪下沒有任何關系。
“你們是不是得先收拾一下?順帶也給我點時間。”
李懷蕾回頭看到那五位云臺部眾卻是都狼狽不堪,也只得點了點頭路。她們的東西仍舊放在李韻的畫舫之上,那太上河的三兄弟回去之后還不知道會將此事如何稟報,因此李韻的畫舫仍舊停泊在那里。
劉睿影目送李懷蕾等人離開,身子卻開始晃悠,要不是華濃及時扶住了他的胳膊,一個趔趄之下,他便會栽進河水中。
回到了船艙內,聽不見眾人的說話聲。
外面亮堂,里面昏暗。
劉睿影的眼睛花費了好大的功夫才適應過來。
之間鄧鵬飛和畢翔宇卻是已經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歐雅明跟蔣琳琳不知去向。高旭凱仍舊坐在一旁抽著煙,和趙茗茗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沈清秋則和今朝有月一杯一杯的喝著悶酒,似是滿肚子心事。
“歐家主和蔣姑娘去了哪里?”
“他們好像有些事,去后面談了。”
趙茗茗說道。
“怎么突然這樣看著我?”
趙茗茗發現劉睿影正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頓時覺得有些奇怪。
“因為我覺得你好像從來沒有喝醉過,也沒有喊過累,犯過困。”
“……因為……因為我什么都沒干,而且也沒有喝多少酒!”
趙茗茗匆忙解釋道。
身為異獸,她的精力只是要比人類充沛的多,酒量也大得多。不過聽到劉睿影的質疑,沈清秋的嘴角卻是略微勾起了一個弧度。
“你說這傻小子什么時候才能識破?”
沈清秋對著今朝有月傳音問道。
表面上看起來,他倆仍然在喝酒,旁人聽不到他倆的一點話音。
“不知道,估計去了中都城,能看出來的人會更多!”
今朝有月說道。
劉睿影聽完趙茗茗的解釋也沒有多疑,此刻他只想找個地方安安靜靜的睡一覺,卻看到歐雅明與蔣琳琳從后方走了出來。蔣琳琳一把扯去了蒙在窗戶上的黑布,花房里頓時一片亮堂。刺眼的陽光把鄧鵬飛和畢翔宇都驚醒了。
“太上河的人來了,劉省旗還是得想想應付的說辭。”
蔣琳琳對著 話音剛落,便覺得畫舫一陣搖動,卻是有人登船而來。
走在最前面的是位老者,胡須留的比沈清秋還長了幾寸,不過打理的十分趕緊整齊,相比之下沈清秋的胡子卻是亂如雞窩。
老者一臉微笑,看似十分和氣,穿著也并不劃歸,但劉睿影看到那太上河的三兄弟卻是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趨,便知道這老者身份不凡。
“在下李悠洋,是這太上河的河領。看到如此多的高人齊聚我太上河,真是蓬蓽生輝!”
老者說道,對著眾人拱了拱手。
“李老客氣了,使我們給您添了麻煩!”
歐雅明說道。
李悠洋擺了擺手,并未回答,目光卻轉向了高旭凱。
“多謝前輩仗義出手!”
高旭凱一聽便登時站了起來,頭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大步流星,弄得畫舫一陣搖擺,接著便從船頭的甲板上躍起,穩穩的落在了自己的小船中。劃動著雙槳,不多時,身影便消失在河面上。
“這位想必就是中都查緝司的劉省旗了?”
李悠洋直到高旭凱徹底離開了畫舫,才直起了腰身對著 “正是在下……那個……”
“劉省旗不必多說,事情我已然都了解清楚。這番前來打擾,只是想問問關于東海云臺省下的六人,劉省旗究竟是和打算。”
李悠洋問道。
“敢問河領有何指教?”
讓別人先說,自己后說,這是老馬倌教給他的一個與人交談的方法。雖然有些不夠坦誠,但李悠洋前來定然是有自己的目的,否則也不用一開始就將自己的姿態放的如此之低。
“李韻臺伴到底死了沒有?”
李悠洋問道 “沒有。”
劉睿影想了想說道。
李悠洋聽后長舒了一口氣。
若是李韻死在他太上河中,對他而言也是個不小的麻煩。
“在下有一事相求,萬望劉省旗應允。”
李悠洋話鋒一轉說道。
這卻是讓劉睿影很是詫異,他本以為李悠洋到此,定是要有些詰責才對,沒想到卻是和李懷蕾等人一樣,都是有求于他。
“在下希望劉省旗能將剩下的云臺部眾,帶出太上河去,僅此而已。”
“太上河不是與東海云臺之間互有協議?”
“那是李臺伴與我太上河私自定下的,現在她走了,這協議也自當作廢。另外在下也知道那些個云臺中人已來找過劉省旗,她們的先想法倒是與我不謀而合。因此只能仗著自己還有一張老臉,想要前來推波助瀾一把!”
劉睿影聽后點了點頭。
李悠洋不愧是個生意人,字里行間都透露著狡黠。不過倒也能算得上是坦蕩,畢竟別人直言相告了自己的真實目的。看來先前理懷蕾等人下跪請求的時候,李悠洋便已得知此事,也猜到了她們找劉睿影究竟是為了何事。
“她們有心投誠中都查緝司,因此定然是要和我一道離開的。”
這便意味著,她已經答應了李懷蕾等人的請求。
“多謝劉省旗!另外,這是些許薄禮,請笑納!”
李悠洋拱了拱手說道。
隨即身后那三兄弟中的老大拿出一個托盤,上面蓋著一塊紅布。解開來,是一塊烏黑色的令牌,正反面個寫著一個大字,連起來就是“太上”。
“這是……”
劉睿影指著令牌問道。
此物他不知是作何而用。
“這是我太上河的貴賓令牌,歐家主以及擎中王殿下都有一塊。與劉省旗的這塊一模一樣。日后劉省旗若是有了空閑,想來太上河中散散心的話,持有這枚令牌便可暢通無阻,全程都能享受到最尊貴、極致的服務!”
“這令牌應該是第一百塊吧?”
歐雅明問道。
“不,是第一百零一塊。第一百塊送給了高旭凱前輩,誰知前輩根本看不上,當即就丟進了河里。命人打撈出來之后,便放在府庫里封存,所以這是第一百零一塊。”
“多謝李河領!那在下就卻之不恭了!”
劉睿影思忖了半晌,終究是伸手接過。
“返回中都的車馬,在下已經給劉省旗預備妥當。只需要沖著岸上值守的河吏招呼一聲便好。”
隨即與眾人一一告別,帶著那三兄弟離開了畫舫。
“歐家主,這令牌很珍貴嗎?”
劉睿影手里掂量著問道。
“說珍貴也珍貴,說不珍貴也不珍貴。畢竟它出了太上河,便只是一塊石頭,而且太上河向來是只認牌子不認人。就算是個乞丐撿到了,也可以拿著他在太上河里大搖大擺的享受。”
歐雅明說道。
劉睿影聽后默默地將其收好,隨后便讓華濃去通知李懷蕾等人。
看著窗外已經升起的日頭,也到了該離開的時候。
趙茗茗見狀,趕忙讓糖炒栗子開始收拾東西,千萬別落下什么。而后一臉歉疚的看著蔣琳琳。離開畫舫時,她在桌山留下了一根玉簪,和她頭上戴著的本是一對兒。
“劉省旗好走!咱們中都見!”
歐雅明立于船頭,對這 文壇龍虎斗他是決計不會錯過的。
“另外中都城里若是見到了歐小娥,還請劉省旗照拂一二。這孩子性子急,中都城又不比他處,千萬別惹出事端才好!”
對于歐小娥的事,劉睿影自是點頭應允。
待眾人走帶太上河的出口時,李懷蕾等人已經等在那里。只是她的臉上再度戴了面具,似是有意在劉睿影面前遮擋自己和李韻極為近似的容貌。
三兩馬車,趙茗茗主仆二人,以及那位壇庭的小姑娘一輛,其余兩輛卻是云臺中人還有劉睿影、鄧鵬飛、畢翔宇三人分坐。至于華濃,卻是覺得車廂太過于拘束,他更喜歡騎馬。沒想到沈清秋和今朝有月竟是和他有相同的毛病,不得已,只能又從太上河中要了三匹馬出來。
聽到馬兒嘶鳴,車輪滾滾,劉睿影才覺得一塊石頭終究落了地。
他從懷中拿出那塊太上河的貴賓令牌,放到了鄧鵬飛的身邊,兩人都心照不宣的笑了笑,隨即腦袋朝后一靠,便隨著車廂的顛簸而酣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