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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回頭便放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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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學究的白骨扇朝后一扔,立即就被銀星的針線凌空接住,穩妥的拿在了手里。

  張學究失去了白骨扇,還算是張學究嗎?

  在斷情人的記憶中,這把扇子,師傅是向來不會離手的。

  睡覺時不知道會不會放在枕邊,但只要他是清醒的,雙腳踏實的站立在地面上,這把白骨扇一定會拿捏在手里,不斷開合,或者別再腰間,挺胸抬頭。

  現在張學究手里沒有了白骨扇,腰間也空蕩蕩的。

  反而讓斷情人有些許不適應。

  有時候對一個人的印象,反而是從許多細節中堆疊起來的。

  說起一個人,許久不見時,率先出現在腦海中的,一定是這些瑣碎的細節。

  而后再由點及面的,逐步宏觀起來。

  這人愛吃什么飯,愛抽什么煙,愛喝什么酒。

  經常穿什么顏色的衣裳,身上又總是佩戴著何樣配飾,等等……

  匆匆一別過后,發現自己的記憶仍舊是停留在壇庭之中。

  眼下倒是個難得機會,讓他能夠認真的打量一番自己這位久違的師傅。

  到他年歲幾何,秉性如何,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上次在定西王城中的偶遇,斷情人并沒有來得及好好看看自己的這位恩師。

  這哪里像是個學究?

  倒是像極了那市肆上帶徒弟攬活兒的手藝人。

  張學究穿著一身灰白色的粗布衣褲,短打裝扮,

  和他的名號根本不相符……

  這道也不算是歧視。

  主要是這長衫無論如何也不方便干活不是?

  什么泥水匠,盤炕人之流。

  天下不成文的規矩,讀書人穿長衫,賣力氣吃飯的,一律短打。

  這腰帶不論質地,也不是為了好看。

  單單就是因為這干活時往往腰部發力,而力巴或手藝人大多都是沒有修過武道的普通人。

  日子久了,也就成了約定俗成的規矩。

  只不過旁人穿短打,定要系上一根要帶。

  有些什么酸疼之感,睡一覺之后卻是都能緩解個七七八八。

  若是真傷的重了,在鋪板上多躺半天,曠幾個時辰的功,也能全全然恢復。

  長此以往的腰間使勁用力,難免落下什么毛病。

  年輕時,仗著身子骨硬,火氣足。

  雖說沒人逼著他們攬活兒上工,可是多躺一個時辰,那少賺的錢或許就夠買二兩大米一兩油。

  別看這些人斗大的字不識一籮筐,沒什么文化,但要論起算這賬目,就是這獅子樓的掌柜的也不一定能強的過。

  都說做事需要本錢,這身體就是力巴和手藝人最大的本錢。

  但卻是沒幾個人真心去愛惜……

  但年輕的時候總覺得老離自己好早,真到了干不動的那一天,卻又開始抱怨自己年輕時為何那樣拼命,沒有節制。

  張學究比先前在壇庭是要清瘦了不少。

  年輕時平明賺錢吃口干飯,到老了就得散財開藥喝口稀粥。

  向來都是這個循環。

  好在他是武修,且武道境界不低,否則哪里還有這樣的精氣神?

  站在那里,好似一快鐵條,筆挺筆挺的。

  皮膚也要黝黑了不少。

  這些年,他穿行在五大王域之間,日曬風吹的,不比那些真正的手藝人少。

  瘦小下來的面龐,反倒是讓張學究看上去年輕了幾歲。

  在壇庭中時,這位昔日的最強庭令,養尊處優的,還是有些富態。

  腳上穿著一雙千層底的老布鞋,卻是要比旁人穿靴子還要精神。

  雙腳下猶如那老樹生根,無論何種力道,都不能讓他移動半寸。

  這些年來,他也曾遭遇了壇庭的追捕,數度橫刀力戰。

  好在最后總是能否極泰來,化險為夷……

  斷情人把腦海中的畫面和眼前所看到的,兩頭一對比,頓頓時覺得有些物是人非的感慨。

  他感慨的倒不是說張學究的變化,而是自己這一對師徒,本來和和睦睦,美好無限,卻是又在旦夕之間淪至此。

  畢竟誰不想在絕境中的最后一刻扭轉乾坤,逃出生天?

  但對斷情人不是。

  身陷囹圄,脫困而出,是好事。

  至少對除了斷情人之外的所有人來說都是好事。

  于是這種宿命的情感,就這么一點點的累積起來,直到根深蒂固,牢不可破。

  斷情人自己從未如此思考過,畢竟這當局者迷。

  每一次沖出重圍,活的新生之后,都讓他更加堅定的認為,自己的宿命就是復仇。

  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擋得了,即便是神仙如壇庭也不行。

  就像一杯酒若是在還未喝到嘴里時,酒盞就落地摔碎,酒湯也四濺噴灑,那并不能責怪喝酒的人手上的力道沒有拿捏真確,握緊酒杯,而是這人間中的所有因果,所有力量,都在處心積慮的將這酒杯打翻在地。

  喝不上酒,不怪酒,也不怪人。

  可是張學究卻認真的反省過。

  他的好徒弟變成現在的斷情人,所有人都有責任,整個壇庭都逃不脫干系。

  壇庭庭衛玩忽職守,放進了一只九山異獸狐族。

  之后張學究這位師傅,卻是又過于相信自己的徒弟而在他最需要開導與陪伴時,默默離去。

  雖然說不上究竟應該怪誰,可是天地之間的一切因素仿佛都有責任。

  斷情人的誕生,不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張學究還是會經常自責。

  起碼他的過錯不可謂不小,這也是實情。

  終究,壇庭對他的追捕,讓他一步步的走到如今,再難以回頭。

  這些并無人刻意安排,但卻要比戲子的臺本中寫的還要出奇。

  “我一開始,就不年輕。”

  “你還是老了!”

  斷情人把張學究從頭至尾,又從尾至頭的反復看了好幾遍后,終于開口說道。

  何況張學究也未曾婚配,沒有子嗣。

  在壇庭中時,卻是一直把自己這位徒弟當做嫡長子對待。

  說完輕輕一笑。

  他比斷情人大了二十有二,完全是可以當爹的年紀。

  斷情人接著說道。

  張學究眉毛一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二人即是師徒,亦是父子。

  “主要是,你有白頭發了。”

  這是通今閣中一位先賢的詞作。

  可笑他張學究英武無雙,到最后還是逃不脫這豎子俗人的七情六欲,多愁善感。

  “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

  張學究嘴里念叨了一句。

  “你這華發長得太不對稱了。”

  右邊還比左邊好些。

  左邊鬢角,已然幾乎全白。

  “這和白頭有什么關系?”

  他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可能是因為我左邊的太陽穴時常突突的跳著疼,我就用手壓住嗎,然后不停揉搓。”

  張學究笑著疏導。

  斷情人聽后顯示愣了愣,隨即也跟著笑了起來。

  斷情人不解的問道。

  “搓揉的多了,不就會掉色?”

  “人老了,也是掉色。心掉色。就像樹一樣,根傷了,死了,枝葉自然也就變得不好看起來。”

  “找你這么說,頭發白了是掉色。那人來了又是什么呢?”

  斷情人問道。

  “你沒有顏色。要算,也只是舊顏色。”

  “我現在,算是什么顏色?”

  斷情人低頭看了看自己后問道。

  “當然有!新顏色的沖擊力要比舊顏色大得多。舊顏色無論在當時有多么的絢麗奪目,光彩照人,但畢竟已經舊了。就像是一件蒙塵的嫁衣,大紅色和燙金邊雖然還在,能看見,但還是欠了些火候。”

  “顏色還有新舊之分?”

  斷情人問道。

  言語中竟是有些傷感。

  “這就是你不愿意去洗的原因嗎?”

  “葬了的嫁衣,洗一洗還能干凈。舊顏色一水洗,豈不是都要融化在池中?”

  張學究點了點頭。

  張學究問道。

  “我寧愿它是舊的,起碼還能存在。雖然新的好看,都能舊的就是舊的,勉強洗出來,也不是當時的感覺了。”

  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他不能回答。

  很多事,一旦開了口子,就如同大堤被洪水沖垮一般,一瀉千里……

  “我站在你面前,可否點亮了一些顏色?”

  斷情人面無表情。

  “我走去哪里?”

  張學究問道。

  “你走吧。”

斷情人側過身子,對著  他只想這么一步步的走下去,走到哪一步,就看他的命數和造化。

  “你勸我放下這執著的復仇之心,那為何你不先勸勸自己這執著的阻撓之心?”

  “隨便去哪里都好,只是我們不要再見面。就當是我死了,或者是讓我自生自滅。”

  他總覺得斷情人是執迷不悟,想讓他迷途知返。

  畢竟這亡羊補牢,猶未晚矣。

  斷情人接著說道。

  張學究聽聞此言,心中驟然一顫……

  那他和斷情人又有什么兩樣?

  自己豈不也是個斷情人?

  但到頭來,自己和斷情人又有什么區別?

  為了讓徒弟重新回歸,他也離開了壇庭,也曾遭受壇庭的追殺,甚至還和自己的平生摯愛不告而別。

  這份定力和氣魄是斷情人所沒有的。

  “其實,我也是斷情人……”

  不同之處就在于,他比斷情人更加冷靜沉穩,理性客觀。

  可以蝸居在定西王域,丁州,集英鎮那個小地方許久,也能直入王城,與定西王霍望相對暢談。

  言畢看了一眼站在張學究身后的銀星。

  “這世上斷情人多了。人總是先上心,再斷情。傷心人遠比斷情的多。不過傷心或許還會好,斷情卻是無論如何也好不了了。但斷情人也絕不止你我兩個。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何說自己也是斷情人。”

  要說起那些舊顏色中到底還有什么可留戀的,銀星一定能算得上一份。

  “我的兒!誰把你傷成了這副模樣?!”

  他對銀星也很是熟悉。

  當年在談聽雖然見面交集不多,但終究是自己的準師母,對他也頗為溫柔照顧。

  張曉陽尋著聲,很是茫然的抬頭。

  雙眼中一片空洞,有些呆傻。

  獅子樓外的長街上,一位華服老者帶著一群人匆匆趕來。

  看到披頭散發,滿臉血污,坐在街邊像是個乞丐一樣的張曉陽后關切的說道。

  張曉陽定然是老來得子,對其甚為溺愛。

  “陽兒別急,慢慢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當他徹底看清來這是誰的時候,這次痛痛快快的大哭了起來。

  這華服老者,看上去年齡比張學究還要大了不少。

  只是張曉陽的哭聲卻仍舊不停歇。

  反而一聲比一聲高。

  張老爺子說道。

  先是用手把張曉陽凌亂的頭發略微捋了捋,而后卻是又問隨從們要來一方絲帕,把他臉上混著淚水的污泥一點點的全都擦干凈。

  “打了小的,來了老的。小的見了老的,豈不是要多哭哭?這么一哭,沒理也成了有理。”

  銀星笑著說道。

  “他不是已經安靜好久了……”

  張學究很是郁悶的看向外面說道。

  “你想怎么做?”

  心愛的人站就站在眼前,這哭聲傳到耳力也會極為動聽的。

  “唉……若真論起來,還是咱們理虧在先。”

  就連狄緯泰見到她,也是禮數倍至。

  可一個女人先前再如何強悍,只要她的心中有了一個男人,那就會不由自主的去依賴。

  銀星問道。

  雖然她也是能夠獨當一面的強者。

  若是放在幾個月前,銀星還未與張學究沖鋒的日子里。

  遇到這般場景,定然是大喝一句聒噪!

  以前的雷厲風行,殺伐果決,敢愛敢恨,全都在頃刻間煙消云散,十不存一。

  手刃千百條人命的女魔頭,女煞星,在情郎面前,一定也是柔情似春水,不燙不涼,乖巧的跟個正在打瞌睡的小貓咪一般。

  繡荷是銀星最擅長的。

  荷葉有幾片,紋理呈何種走失,心蕊如何包裹,全都了然于胸。

  而后用銀針金線,把張曉陽嚎哭的嘴縫的結結實實。

  若還有心情性質,指不定在他老爺子以及趕來的隨從們的臉上,一人再送一朵荷花。

  “你身上可還有銀兩?”

  張學究問道。

  中通蔓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凈植。

  只可遠觀,不可褻玩!

  每當要花錢的時候,張學究總是很慚愧……

  一個大男人,身上卻是連一個銅板都沒有。

  “好,我知道了!”

  銀星回了一句之后,轉過身去,款款走向獅子樓外。

  在集英鎮上雖然發愁過,但好歹他那一筆臭字還能換個酒錢,便也就這樣得過且過了下去。

  雖說送湯中松去往博古樓時,定西王府從賬上支取了不少銀兩,全都歸張學究用。

  想當初答應定西王霍望,當那湯中松的問道師傅時,就應該獅子大張口的要寫銀錢。

  不過那時的他,并不覺得這錢有何用。

  結果最后,就是自己落到了這般窘迫的境地之中。

  出了博古樓一直到到現在的花銷,都是銀星來負擔的。

  只是他在離開博古樓時,把這些銀兩都留給了湯中松,自己卻是一點兒沒剩。

  一則是他不愿意去占人便宜,二來張學究覺得湯中松這孩子著實有些可憐……

  他張學究才不要火燒眉毛了,才臨陣磨槍。

  銀星走到了街面上,看著那張老爺子仍舊在不斷的安慰著自己的兒子,一時間,竟是想要發笑。

  他不好意思問銀星究竟還有多少錢,但卻是此生第一次對賺銀子動起了心思,覺得著實是該找一個來錢的差事做做。

  不然一文錢難道英雄漢的故事,可是不少。

  不斷兩個門牙摔劈了,后槽牙也摔斷了好幾顆。

  把嘴里面劃拉的到處都是血口子。

  張曉陽看到銀星走了出來,連忙抬手指著她,嘴里嗚嗚的,卻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原來先前他被張學究一扇子拍出來時,卻是臉先著的地。

  不過張老爺子能吃手空拳的打拼出這么一番事業,想必也不是個凡夫俗子。

  做事一碼歸一碼,都有他自己的計較考量。

  一張嘴,話還沒說出來,卻是唾液混著血水就滴拉在衣服的前襟上。

  張老爺子看到銀星的身影,再結合兒子的舉動,自是知道這人想必對此事有不小的瓜葛。

  著實是滴水不漏。

  即便真是這她把自己的兒子打成了這般豬頭模樣,卻是也該先禮后兵,聽聽對方到底是個怎生說法。

  “敢問夫人有何見教?”

  張老爺子拱了拱手問道。

  萬一草率之下開罪了惹不起的大人物,那對于整個張家來說也是一場滅頂之災。

  尤其是這銀星,氣度不凡。

  人外有人。

  這處鎮子太小了……

  但卻是讓她變得更加富有韻味。

  成熟的美婦身上,總是有許多小姑娘所不具備的氣質。

  衣著打扮雖然和張學究一樣素樸,但那股子氣勢不是粗糙的衣裳可以遮蔽的住的。

  歲月在銀星的眼角和嘴角,雖然也留下了不少滄桑的痕跡。

  唯有銀星這般,內外兼修。

  方才能做到斗轉星移間,滄海桑田后,而紅顏不老。

  小姑娘們,青春年少,說到底不過占據了“年輕”二字。

  但若是沒有底蘊,這美貌隨著時間的推移,卻是連那舊顏色都留不下來。

  “閣下想必是他的父親?”

  銀星回禮后問道。

  猶如陳舊,越發的濃郁醇香。

  或許不如年輕的姑娘那般乍看經驗,但若是細細品味起來,方才會令人流連忘返。

  “你兒子的確是我們傷的……這事我們理虧。還閣下劃出個道兒來!”

  銀星說道。

  “在下正是。”

  張老爺子眼見對方如此的淡定自若,心里也是加上了十二萬分小心。

  說不得,剛剛穩定下來的情緒,卻是又哭了起來。

  張老爺子聽著背后傳來兒子那般撕心裂肺的哭聲,心中也是極為酸楚心疼……

  還把先前用銀針金線卷走的張曉陽的配劍換了回去。

  張曉陽看到自己愛劍的劍身上竟然有個真眼,更是心疼不已……

  今日他張家的獨子被人打成了一條死狗。

  這面子若是不討要回來,想必以后成天都有人敢來獅子樓鬧事,什么牛鬼蛇神也能騎在他張家脖子上拉屎。

  又聽銀星口口聲聲說,這事兒卻是她理虧,讓自己劃出道兒來,頓時就有了底氣。

  張家雖然不是什么門閥大族,但在這鎮上畢竟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閣下想要如何解決?我建議咱們還是善了的好!”

  銀星瞇著眼說道。

  “既然夫人承認與此事有關,也自認理虧,那卻也說不得我要為我兒討回公道了!”

  張老爺子抖了抖衣袍,振奮精神說道。

  “善了?先不說我兒子被打成了這副模樣,就說這獅子樓這么一鬧騰,怕是兩三天都沒法開張,這損失你可賠得起?”

  張老爺子盛氣凌人的說道。

  言語中竟是捎帶了幾分威脅之意。

  這讓張老爺子更是不滿!

  銀星說道。

  依舊是平穩如常。

  在兒子的嚎哭面前,他終究還是失去了理智。

  “你總得先報個價,我才知道能不能配得起!”

  樓內的張學究聽到,也是打了個機靈……

  這張老爺子可是真敢要!

  “獅子樓的損失,十萬兩銀子!”

  張老爺子說道。

  “趙姑娘嚴重了。我師徒倆說了這么久,想必你也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何況老頭子我已經對你道過謙了,若是再欠你一份人情,我可是還不起!”

  張學究對著趙茗茗苦笑說道,連連擺手。

  “張學究,此事終究還是因我而起。若是真要如此解決,也得算我一份才行。”

  趙茗茗說道。

  都能三個決定人物湊在一切,最終的下場卻是為了十萬兩銀子而發愁。

  趙茗茗覺得自己的父親說的果然沒錯。

  趙茗茗也覺得事到如此真是太過于奇妙……

  除卻斷情人外,張學究與銀星,包括自己,卻是都可算作是這天地間的絕頂人物。

  沒想到,門外的銀星聽聞后,略微思忖了片刻,就痛快的答應了下來。

  “我兒的傷勢,一百萬兩!”

  人間什么事,都繞不開一個錢字。

  “好,我答應你!”

  銀星說道。

  張曉陽也是武修之人,況且張學究出手既有分寸,只傷及皮肉,沒有碰到筋骨。

  張老爺子側身指了指癱坐在地,抱劍大哭的張曉陽說道。

  “雖然漫天要價就地還錢,到閣下這天著實有些太高了些!”

  以他的素質,配合上好郎中的方子,內服外敷,不出百日,定然能完好如初,且這花費最多不會超過萬兩。

  可是這張老爺子一開口,就是抬高了百倍。

  這讓銀星如何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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