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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還期獨賞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邊月滿西山

  靖瑤并沒有專心修煉過刀。

  所以刀在他的手上,并不是掌控,而是放縱。

  放縱自己的刀,便也是放縱了自己的身,和心。

  刀只需要去殺人就好。

  刀帶給靖瑤的,只有無窮無盡的毀滅。

  方才趙茗茗一席話,卻是點醒了他。

  人用刀,是掌控。

  何人該殺,何人不該殺。

  什么時候能殺,什么時候該放他一馬。

  刀用人,就是放縱。

  十方皆殺。

  不問緣由,不堪因果。

  唯死而已。

  畢竟靖瑤他不是一個慈悲的人。

  人不慈悲,便總是會陷入某種感情中而無法自拔。

  而慈悲卻不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情感。

  它是在心境到達了一定的底部之后,方能孕育出來的。

  但無論如何,靖瑤還是人類。

  想必與兇殘的異獸而言,本該距離慈悲更近才對。

  可是和趙茗茗想必,靖瑤離那慈悲,卻是要遠得多。

  趙茗茗第一次感覺到慈悲,是在去年秋。

  秋風蕭瑟,洪波涌起。

  列山半山腰上的風景,卻是要比山頂上更加的豐富有趣。

  寒涼之意透過她輕薄的衣衫,也隨著他的呼吸,蔓延到她的五臟六腑之中。

  雖然還未下雨,但這秋高氣爽之意卻是以及彌漫在天地之間。

  那些文人墨客,每到季節的更替,總是難免的要感傷一陣。

  這些換了悲喜,作為常人,自然是無能為力。

  趙茗茗雖然對此還沒有什么深厚的感慨,可是她也知道,每個季節就和自己的感情一眼,永遠是陰晴不定,圓缺不止。

  語氣去感慨這些,不如把心態放的平和一些。

  無論傷害來的有多么突然,都能夠冷靜的面對,繼而淡然一笑。

  難道她的心中就沒有遺憾嗎?

  當然是有的。

  而且還不少。

  只是當這個一切的遺憾和哀怨,互相糾纏重疊時,再度回眸往事,依然能夠和顏悅色,心無芥蒂。

  看著落花和飛葉,那些得與失逐步的化成一點最為鮮艷,璀璨,妖嬈的紅。

  到了這一刻,趙茗茗的心中已經有了慈悲。

  “為何要退后?”

  “因為我不太會用劍。”

  這倒不是說謊。

  也不是為了讓靖瑤放松警惕。

  而是趙茗茗雖然隨身配劍,可是她的劍,用的著實算不上好。

  畢竟異獸們,自己的身體就是最銳利剛強的鋒芒,自然也不需要刀劍的輔助。

  趙茗茗手中長劍,劍尖指地,左手輕輕的拂過了劍身。

  隨即起手,宛如天花分落。

  即便在這沒有月光的夜里,也讓靖瑤覺得亂人眼目。

  靖瑤對這趙茗茗微微頷首。

  這對于高傲的他來說,卻已然是最為謙卑的舉動了。

  似是在對趙茗茗表示一番敬意。

  而后,他手中的彎刀,當頭一劈,好似撥云見日般,碎裂了趙茗茗的所有劍花與光影,朝著她的身字逼殺而去。

  趙茗茗看到靖瑤這一刀,手腕一抖,變化再出。

  一股雄渾圓融的意境悄然而生。

  靖瑤的刀像是一只破開了暴風雨的海燕。

  然而趙茗茗的劍招卻是這只海燕身下的幻波與浪涌。

  看似只有一劍,但實則卻又埋伏了好幾重。

  層層遞進之下,靖瑤能窺見的,只有冰山一角罷了。

  看到如此玄妙夢幻的一劍,靖瑤心下也是甚為吃驚!

  “這就是你說的,不會用劍?”

  靖瑤略帶嘲諷的說道。

  先前他還覺得趙茗茗是個很有骨氣的姑娘。

  有骨氣的人,不會過分驕傲,也不會過分謙卑。

  更不屑于去說謊。

  但趙茗茗方才說自己不會用劍,顯然是說謊了……

  這般功法劍招使將出啦,卻還說自己不會用劍,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趙茗茗冷著臉,默不作聲。

  她知道靖瑤對自己有了誤會。

  可是現在卻也不是能解釋的時候。

  解釋是需要時機的。

  不但得有充足的時間,還得有極準的機遇。

  越是小事,解釋起來越是花費功夫。

  何況很多時候,昨天結識不不通的事,放一夜,它自然而然就會通暢。

  不過誤會已經產生,解釋或許也無濟于事。

  對于感情上的糾葛,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讓他發生。

  愛而不得,很痛苦。那就不要去愛。

  恨而不能,也很痛苦。那就不要去恨。

  被人誤解,同樣也是個極其麻煩的事……

  那為何不再一開始,就一言不發的遠離?

  趙茗茗方才不僅是她身形的退后。

  退后的,還包括她的心。

  退后即是遠離。

  而遠,卻是一個極為模糊的概念。

  遠在哪里?

  遠在天涯。

  天涯又在何方?

  處處都是天涯。

  與五大王域的人類想必,趙茗茗的家可謂是很遠。

  九山在人們的心目中,總是很遠的。

  遠就意味著難。

  路遠,過去難。

  人遠,見面難。

  遠從來都不是個容易的事情。

  可是不容易的事情,往往也會更加的神秘與美麗。

  山頂很遠,但人們爬山,不就是為了山頂之上的神秘與美麗,以及一欄無語?

  這種遠,能從中得到無限的享受。

  時間上的久遠。

  空間上的遼遠。

  心靈上的悠遠。

  這三重,融合之后,便是趙茗茗的生存之道,也是他的用劍知道。

  千秋雪,落在萬里船上。

  千秋雪在眼前,萬里船不知停泊何處。

  雪白與青藍較之在一起。

  動靜之間,互相結合。

  深遠是晦重的,

  它向來都沒法子去明朗。

  正如趙茗茗雖然是個大小姐,可是她的心思卻極為沉悶……

  所以她的劍,才會在遼闊之外,更多了許多詭異的變化。

  實際上,她不會用劍,不會的只是劍招。

  但若是心中的意念已經到了這般地步,劍也只是個工具罷了。

  靖瑤的刀很近。

  他的刀芒很亮堂,可是也只能照亮身前五步。

  五步之內,無論是誰,靖瑤都有信心出刀勝之。

  然而五步之外,那就太遠了……

  靖瑤沒有任何把握。

  這兩人,一個刀近,一個劍遠。

  刀步步緊逼。

  劍步步退讓。

  這是一條死路,是一場注定沒有結果的爭斗。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事,占據了大多數。

  靖瑤看到趙茗茗這一劍,最紅竟然從一個他根本無法想象的角度逼近了眼前,頓時大驚失色!

  以他的武道修為,和見識廣博的成都,卻是從未見過如此光怪陸離的劍招。

  草原人雖然用刀的居多,但也有劍修。

  可無論是草原還是五大王域,趙茗茗這一劍都太過于異常!

  只是他腦中浮想聯翩,關顧著吃驚詫異!

  手上卻是慢了片刻。

  勉勵應付之下,也只是左支右絀,盡顯狼狽狽。

  “你是怎么了?”

  高仁的傳音落進了靖瑤的耳畔。

  “我沒事。”

  靖瑤冷冷的回了一句。

  “難道你也會見色起意不成?”

  高仁問道。

  但語氣中確實沒有絲毫調侃的意思。

  “我不好色。”

  趙茗茗雖然極美,但靖瑤的確不是個好色的人。

  他對趙茗茗只能說是有幾分欣賞。

  相對于女人來說,他更喜歡的是酒和征伐。

  “我們時間有限,希望你好自為之!”

  高仁說道。

  靖瑤沒有再言語。

  好在趙茗茗這一劍之后,卻是靜立在原地,沒有再度出招。

  “現在能讓路了嗎?”

  趙茗茗問道。

  方才那一劍,趙茗茗看到靖瑤雖然抵擋住,但也是有些艱難……”

  于是才會開口問道。

  “我不會讓路。”

  搖了搖頭。

  “不會”兩個字剛剛出口,趙茗茗便又出了一劍。

  與先前不同,這一劍并沒有過多花哨的變化。

  看上去有些過分的單調,和平平無奇。

  但靖瑤看在眼中,內心卻是更加的緊繃。

  第一劍,若是還有幾分機巧的話,這一劍卻是質樸無華,落落大方。

  有一種看透人間的淡泊。

  靖瑤著實有些想不通……

  一個如此年輕貌美的姑娘,本正是在人間中享受的時刻,為何她的劍,卻有如此濃厚的紅塵寂寞?

  流年如水,銘心與刻骨的記憶誰都有過。

  但記憶就是記憶,在戀舊的人,也只能隨它一去不復返。

  憂傷和思念,在某一段時日內,的確是可以轉化為奮起的動力,但更多地還是無地自容,無法擺脫。

  趙茗茗的這一劍,猶如塵緣聚散。

  像是一縷清風,拂面而來之后,卻直接叩問了靖瑤的心門。

  勾起連他對曾經素淡清雅日子的回憶。

  仿佛這一劍,就是一世。

  一世的光陰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普通人,用了一世的功夫,或許都沒有走出過自己生活的鎮子一步。

  趙茗茗化形了這么多年,才終于把自己列山山庭院中的光景看夠。

  不過,等著近了。

  靖瑤才發覺這一劍中淡泊之下,卻是有些淺薄。

  淡泊與淺薄,自相矛盾。

  通達的人才會淡泊,而通達的人只會厚重,凝練,決計不會淺薄。

  但為何趙茗茗的劍卻是淡泊與淺薄并存?

  吃了上一次的虧。

  靖瑤這會來不及細細思量。

  揚刀格擋,便輕而易舉的防住了趙茗茗這一劍。

  “為附新詩強說愁可真要不得。”

  趙茗茗瞪圓了眼睛。

  她沒有聽過這句話。

  好像是五大王域的詩詞,可是她沒有讀到過。

  自然也不知其中是何意。

  “你可曾吃過苦,流過血?”

  這句話趙茗茗卻是聽懂了。

  所以她搖了搖頭。

  趙茗茗當然沒有吃過苦。

  更沒有流過血。

  從列山上下來之后,行走人間,雖然有很多小插曲,小故事。

  但她自己也知道,那遠遠談不上是吃苦。

  就是那位合伙騙了她許多銀票的攤主老李,吃得苦,也定然要比她多得多。

  看到招募搖頭,靖瑤終于松了一口氣。

  她不是自己的對手。

  趙茗茗才出了兩劍。

  靖瑤就看出了她劍法之中的端倪。

  局勢瞬時翻轉,讓人猝不及防。

  “你還是不準備殺了她。”

  高仁的傳音又來了。

  “為何要殺了她?這本就不是我們的目的。”

  “先前你廢了那么大一番功夫,也沒能勸說成功。現在雖然擋住了她兩劍,難道她會就此罷休不成?”

  高仁反問道。

  他經有些不耐煩了。

  不過,他的不耐煩,并不是為了早點得到那小姑娘,去給壇庭中人交差。

  他有自己的打算。

  壇庭的隱秘,對高仁來說,卻是個意外之喜,決計不能輕易放棄。

  這小姑娘身份神秘,從壇庭對她的態度上來說,若是能把握在自己手里,定然會成為和壇庭交鋒的一章王牌。

  自從他和蕭錦侃的競爭中失敗之后,高仁的眼里就只有名利。

  卻是成為了他自己心中的一座圍城,幻境。

  想要走脫,就必須得劃破那看似平靜的江面。

  要在凌亂的漣漪輕點足尖,抽身離去。

  或許還會留下月光那支離破碎的斑點,但也就是由于有這些斑點的存在,讓后來者更加前赴后繼的走進這圍城,這幻境。

  這么多年里,他都生活在自己的想象之中。

  因為現實生活不能給予他想要得到的一切,只能幻境中編織一切臆想得到的東西。

  不得不說,這是很悲哀的一件事。

  “我早就忘記了來時的路,時光再也回不去了。但是在我自己的這看似虛浮的夢境里,還能找到曾經煙花綻放的絢麗,以及百鳥朝鳳的喧鬧。你覺得這是過眼云煙,但卻是我畢生的追求!”

  這是高仁在里走之前,和蕭錦侃說的最后一番話。

  蕭錦侃把生命看做一次流浪中的成長。

  而高仁卻覺得他遭到了放逐。

  日頭不可能永恒,但黑夜絕不會遲到。

  若是想一直停留在永恒的光亮之中,心境又怎么不會扭曲?

  “若是你著急,可以自己來!”

  靖瑤轉過身說道。

  這句話不是傳音,而是大大方方的說了出來。

  高仁聽后兩腮緊繃。

  看得出他已經氣的咬牙切齒。

  不過終究還是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他知曉靖瑤的脾氣。

  靖瑤既然能欣賞有骨氣的人,是因為他也是個很有骨氣的人。

  有骨氣的人,不能用常理去脅迫。

  否則只能適得其反。

  “由你決定!咱么說好了的。”

  高仁忽然話鋒一轉,輕松的說道。

  甚至還面帶微笑。

  對于高仁這般做法,靖瑤早就已經見怪不怪了。

  喜怒無常,才是高仁的真實。

  “還要出劍嗎?”

  靖瑤轉而朝著趙茗茗問道。

  “你會讓路嗎?”

  趙茗茗反問。

  兩人繞來繞去,卻是又回到了原點。

  不交人,和不讓路。

  “既然你沒打算讓路,那我也也不會停止出劍。”

  趙茗茗看著靖瑤的表情說道。

  “你這劍招……我的確是沒有見過。可有姓名?”

  “無名無姓,自悟的罷了。況且這么單薄的劍招,你怎么會入眼?”

  “姑娘是個聰明人!”

  “我當然不笨!”

  趙茗茗略帶高傲的說道。

  “可你為何在這件事上,如此頑固?聰明的人,通常都精于變通。”

  高仁說道。

  “變通?變通難道不就是放棄?我想做的事,沒有變通的余地。”

  靖瑤一時間無言以對。

  以前,他總是很羨慕那些所謂的聰明人。

  覺得他們沒有自己這么翅碗,更不會悶著頭,一味的蠻干。

  而他,卻總是被人嘲笑的對象。

  即便現在當上了部公也是如此。

  聰明人好像總能找到捷徑。

  可是他不行。

  “你出劍吧。”

  可是趙茗茗卻搖了搖頭。

  她最厲害的劍招,就是方才那兩劍。

  既然這兩劍都無法擊敗靖瑤,除了暴露自己的異獸身份以外,卻是再無他法。

  眼下已成死局。

  唯一能夠破局的方法就是,等靖瑤先出刀。

  “你不出劍?”

  靖瑤很是詫異的問道。

  “我的劍,已經出完了。”

  “你方才還說,不會停止出劍。”

  “我不會停止的是我想出劍的意念,比不代表我手上真的還有劍可出。”

  “你只有這兩劍?”

  “我只有這兩劍。”

  靖瑤點了點頭,卻是再度舉起了到。

  當盲再度綻放。

  這次可遠遠不止五步。

  糖炒栗子所在的馬車,距離靖瑤怕是早就超過了五十步,但依舊被靖瑤的刀芒照了個通透。

  “小姐!當心!”

  糖炒栗子的聲音從后方傳來。

  趙茗茗擺了擺手,示意無妨。

  馬車里。

  那位神秘的小姑娘其實早就已經醒了。

  只是她仍舊一動不動的躺著。

  一雙眼大大的睜著。

  糖炒栗子的注意力,全部都在趙茗茗身上,對馬車里這位小姑娘醒來渾然不知。

  她的眼前很是朦朧。

  記憶似乎出現了斷檔。

  恍惚間,她因為自己是在剛剛跑出壇庭的時候。

  那一日,夕陽西下,只剩余暉點點,

  她走到了一處鎮子。

  這座鎮子很是古老。

  古老而又忙碌。

  現在,這忙碌了一天的鎮子,也隨著夕陽的逝去漸漸安靜下來。

  放眼望去,只能看到家家戶戶的炊煙。

  它門裊裊娜娜的點綴在鎮子的上空。

  可是小姑娘卻無處可去。

  無論是忙碌還是安靜,都與她無關。

  她只是挎著自己的籃子。

  靜靜的坐在一處冷僻的街頭。

  手里捏著半個冷饅頭,上面還沾滿了塵土。

  小姑娘也不在意,湊近之后,一口就咬了下去。

  若是她不張嘴,沒人能想到這么一個瘦弱文靜的小姑娘,確實能夠一口吃完半個饅頭。

  可是她的確是一口吃完了。

  其實她已經在這處鎮子里坐了整整一天。

  但她并不記得自己是怎么來的,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唯一在乎的就是身邊挎著的這個竹籃,還有就是肚中的饑餓。

  小姑娘靜靜地看著熙熙攘攘的大街,從人來人往,川流不息,變得門可羅雀,冷冷清清。

  不過這般變化卻是對她而言都無所謂。

  畢竟這都不是他在乎的。

  吃了半個饅頭之后,她覺得自己還是很餓……

  可是她身上連一個大錢都沒有。

  聞著家家戶戶中傳來的炊煙香氣,她甚至能夠分辨出誰家今晚做了什么菜。

  不遠處酒樓是唯一開始喧鬧的地方。

  不過去酒樓吃飯是需要錢的。

  她身上不但沒有錢,也沒有值錢的東西。

  對此刻的她而言,方才最值錢的東西就是那半個冷饅頭,可是已經被她吃進了肚中。

  至于那竹籃中的東西,卻也不是能夠用金錢來衡量,小姑娘無論如何也不能把它輕易送出去,更不會去用它來換錢。

  小姑娘想起身,在鎮子里走一走,可是一出了壇庭,她就辨不清任何的方向。

  唯一能指引她的,就是肚中的饑餓。

  這能夠讓她去聞著菜飯的香味兒走。

  而那處酒樓他也不用去尋找方向,因為就在她右前方不遠的路上。

  最多不過十幾丈的距離,抬腿就能到。

  最終小姑娘,還是站了起來。

  雖然饑餓讓她兩腿發軟。

  可若是繼續坐下去,就該冷了。

  餓不斷能讓人沒有力氣,還會讓人覺得寒冷。

  她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往那酒樓的方向走去。

  雖然那里飯菜的香味最為濃郁,

  她還是狠了狠心,朝相反方向走去。

  “你這里招工?”

  小姑娘剛走了幾步,就看到一個人蹲在路邊,身前放了個牌子。

  牌子上寫這一則招工的告示。

  但卻夾雜著很多錯字。

  “你要做工?”

  牌子后面蹲著一個中年的男人。

  正在一口一口的嘬著煙。

  他聽到有人問話,抬起頭一看,卻看到了一位瘦瘦弱弱的小姑娘。

  “沒錯。工錢多少?”

  中年男人笑了。

  手上的煙因為抖動,而灑落了煙灰。

  這是他第一次遇到小姑娘來討活兒干。

  而且上來就問這工錢是多少。

  “我這里沒有你能干的活。”

  中年男人說道。

  還擺了擺手,讓她快些離開。

  畢竟這小姑娘如此站著,卻是擋住了別人看到自己的招牌告示。

  若是為此錯過了真正能做工的人,那就得不償失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小姑娘皺著眉頭問道。

  “那你都會做些什么?”

  中年男人問道。

  或許是覺得有些無聊,還不如和這小姑娘多聊幾句,借此打法打法。

  “我會喝酒,還會殺人。”

  小姑娘和不假思索的說道。

  中年來人愣了愣,接著便再度笑了起來。

  只不過這次笑的確實要比先前更加激烈。

  手上的煙桿,甚至都掉在了地上。

  先前這中年男人還覺得這小姑娘不知是何時從家里跑出來的,想做工以此證明可以自立更深。

  可是方才一聽她這么說,卻是覺得這小姑娘怕是有些不太正常……

  這么一個小孩子,怎么會喝酒?

  更談不上殺人了……

  不過這中年男人卻沒安好心,他給小姑娘值了一條路,告訴她前面那個巷子口右拐,就有她需要的活計。

  若是能把那里面的酒都喝完,人都殺光,自己就會給他最高的工錢。

  “最高的工錢,夠不夠我去哪里吃一頓飯?”

  “當然夠!吃兩頓都都夠!”

  中年男人說道。

  小姑娘聽后就轉身離開。

  走到了那中年男人說的巷子口,往里一瞧,發現卻是個死胡同。

  里面只有一座大宅院。

  門口掛著兩個紅彤彤的燈籠、

  燙金的門,緊閉著。

  小姑娘上前敲了敲。

  很快,里面就傳來了腳步聲。

  “今兒個怎么來人這么早……”

  門內還穿出了幾聲抱怨。

  “是你敲的門?”

  開門的是一個伙計。

  弓著背,哈著腰,本是一臉的諂媚。

  但看到門口的只是一位小姑娘之后,這心氣兒頓時就泄了一半。

  “是我。”

  小姑娘說道。

  “你有何事?”

  伙計問道。

  “你這里有多少人?有多少酒?”

  “我這里的人不多,但你來就顯得累贅。我這里的酒不少,讓你喝卻是這輩子也喝不完!”

  伙計的說道。

  所及就準備關門。

  可是當他已轉過身子,這小姑娘竟然就占到了自己面前。

  他以為是天色已晚,有些眼花。

  可是那小姑娘胳膊上挎著的竹籃子,卻異常醒目。

  小姑娘就這樣徑直往里走去。

  這會兒,一個打扮風騷的婦人走了出來。

  迎面看到小姑娘卻是也大吃一驚!

  “小六!這是怎么回事兒?”

  婦人問道。

  原來那中年男人給小姑娘指的這去處,不是別的,正是個妓院。

  這本就不是女人該來的地方。

  無論年齡大小,都不該來。

  “她說她要喝酒!”

  那伙計說道。

  顯然也是害怕被這位老鴇責怪。

  反正這小姑娘先前也說到了酒,干脆就如此就坡下驢。

  “喝酒?”

  老鴇自語道。

  同時細細的打量了一番小姑娘。

  “這世道真是越來越怪了……買賣做到頭牌的姑娘,非嚷嚷著要嫁人!好端端可以跟父母撒嬌的年齡,卻非要來這兒喝酒!”

  老鴇說道。

  不過這里本就是用錢說話的地方。

  開門迎八方客。

  不管這年齡還是性別,只要有錢,就能一視同仁。

  “既然是你迎來的客,那就你親自支應著!”

  老鴇說道。

  小六不由得一陣苦笑……

  心想自己不知是造了什么孽,或許是昨晚去找樂子時那姑娘突然見紅導致的……

  做這一行當的人,最忌諱這般事態。

  眼下又被老鴇安排了這么一個吃力不討好的事兒,當然是一度抱怨。

  “你要喝什么酒?”

  這伙計問道。

  “你有什么酒?”

  “我這里可都是好酒!”

  伙計說道。

  小姑娘點了點頭。

  這里本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可這伙計或許是因為自己郁悶,竟是沒有收錢,就給小姑娘上了一壺。

  只想著快快把她打發了了事。

  沒想到這酒壺剛一落桌,酒杯還未放好,這小姑娘竟是就拿起酒壺一飲而盡。

  隨即撲閃著雙眼,看著這位伙計。

  “你……喝完了?”

  伙計吃驚的問道。

  小姑娘不說話,只是這般平靜的望著他。

  “還要?”

  伙計問道。

  小姑娘這才點了點頭。

  伙計一股腦的白上來了十幾壺,卻是要看看這小姑娘還能怎么喝。

  沒想到這小姑娘卻是一壺接一壺的喝了起來。

  不過剛喝了三壺,卻是就趴在了桌上,似是睡著。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才重新起來,繼續喝酒。

  “你這里的酒還有很多?”

  “當然!憑你是喝不完的!”

  伙計說道。

  “的確是喝不完……那就算了吧……”

  小姑娘說道。

  隨即站起身來。

  伙計以為她要離開,趕緊上前準備討要酒錢。

  沒想到小姑娘卻是從竹籃里抽出了一把劍……

  等她從這妓院中出來,再回到先前的長街上時,看到那中年男人還在那里坐著。

  小姑娘不由分說的,拉著他就往那妓院走去。

  “你要干什么?”

  中年男人問道。

  小姑娘并不回答。

  一直等走近了之后,她才緩緩張口,說了兩個字:

  “工錢。”

  那中年男人看到眼前的景象,竟是撲通一下跪地不起。

  原本熱鬧的妓院,哪里還有一個活人?

  鮮血已經順著磚縫,把院子中的樹坑都灌滿了。

  “酒我沒能喝完,所以付一半就好。按你先前說的,也該夠去那酒樓吃一頓飯。”

  小姑娘說道。

  回憶到此為止,小姑娘卻是被咕咕亂叫的肚子拉扯了回來。

  糖炒栗子也聽到了小姑娘的動靜。

  “你醒了?”

  糖炒栗子問道。

  小姑娘緩緩的坐起來。

  看了看四周和眼前中,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在馬車中。

  不過她仍舊是一言不發。

  緩了緩神后,從馬車上下來,朝前走去。

  直到看見了靖瑤,才停下腳步。

  “你醒了?”

  趙茗茗問道。

  “你們別打了。”

  小姑娘忽然開口說道。

  “難道你要和他們走?”

趙茗茗指著  “我不和他們走。”

  小姑娘搖了搖頭說道。

  趙茗茗卻是有些搞不懂她的意思了。

  既然不先走,又為何要出面止戰?

  “不過怎么走,和誰走,去哪里,是我自己的事。我不想要幫忙。”

  小姑娘接著說道。

  趙茗茗卻是有些惱火……

  心想自己如此費勁卻是廢了什么?

  到最后卻是就換來了這么一句輕描淡寫?

  “你這小姑娘怎么這么沒良心?若不是我家小姐,你可能早就死在路上了!”

  糖炒栗子卻是率先發作說道。

  “但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死活也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更沒人可幫忙。”

  小姑娘看著糖炒栗子,冷漠的說道。

  先前趙茗茗從她身上取下,放在一旁的短劍,現在卻是又回到了她的手中。

  而且這柄短劍,已然出鞘。

  劍鋒處閃爍這幽藍的光。

  甜天幕上的層云,已經逐漸散開。

  月亮終于漏了出來。

  照在每個人的連山,灑落每個人的肩頭。

  沒有月光的時候,總覺得是欠缺了些氣氛。

  現在月亮終于出來了,眾人又覺得好像是一種打擾。

  隨著月出而飄蕩的晚風,把小姑娘的發絲吹得更加凌亂了些。

  可無論是刀劍,還是月光,還是這風,都不能讓她的雙眸有絲毫的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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